「嘉陵江水滾滾東流像開鍋，赤日炎炎如烈火，路上的行人燒心窩……」上戲入學考試過去42年，10月22日，演員劉威談起應考時表演的快板張口就來。上戲戲劇影視表演專業發展戰略研究系列活動之一、表演系80級表演教學研討會上，80級學生在線上、線下濟濟一堂，這群年過六旬的知名演員懷念的不僅是在校學到的表演知識，更有老師們的風範。
老師給了我信念，我能當演員
正在拍戲的丁嘉麗特地向劇組請假參會。1980年她考入上戲表演系時，已在成為演員的路上摸索三年。丁嘉麗考學幾經周折，「我從小想當演員，一開始沒有考上家鄉的佳木斯劇團。鄰居說，『你能當演員，全佳木斯的人都可以當。』」在北京，丁嘉麗吃饅頭、榨菜湯，但藝考一無所獲。最慘淡時，她沒有地方住，只能靠著崗哨囫圇過一晚，「同期考生都放棄了，我聽說上戲還有機會，趕到青島招考點，沒想到報名已結束，我當時就哭了，我已經沒有去上海的路費。」好心的上戲老師給了丁嘉麗補考機會，「我現場朗誦了一封信，煎熬和挫敗一下湧上心頭。」考完丁嘉麗去了火車站，打算回家，沒想到老師從火車站把她追回來，「是老師給了我信念，我能當演員。」
1980年，說相聲的劉威在上戲招生考場表演快板，「收到來自上戲的黃色小信封，我沒有敢在單位打開，偷偷跑到長春的楊樹下看信，整個嗓子眼都是緊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被錄取了。」
當時是藥劑師的錢占剛陪人考試，被上戲老師看中。他清晰記得每場考試內容，初試把房間的燈泡擰下來再裝上，複試是「釣魚」，「我也不知道怎麼做完的，本來都沒戲了，下場時我模擬釣魚結束洗手。老師又叫住我了，叫我補准考證、介紹信。」第三試，考生被要求走圓場，錢占剛完全不會，「我脫了皮鞋走，手擺得像投降。」錢占剛看到老師不停討論，一度以為自己落選了，「被上戲錄取，度過非常美好的四年，改變我人生的軌跡。」來自新疆的王星軍在戈壁灘長大，家裡沒有電燈，「坐著綠皮火車考學，感謝老師給了我糧票。」
從大哭大笑練起
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在1980年彙集於上海戲劇學院，他們經歷各異，基礎不同。歷經四年專業訓練，在以後的近40年里，他們先後獲得五個一工程獎、華表獎、金雞獎、大眾電影百花獎、文華表演獎、飛天獎、金鷹獎、梅花獎等。
「表80級教學範式」成為上海戲劇學院戲劇影視表演教學的成功典範。以魏淑嫻為核心的80級教學團隊，在培養學生「體驗」本領的同時，注重培養「表現」的能力。「當時晚上11點上戲鎖校門，老師爬鐵門回家，是鐵人和超人。」10月22日，白髮蒼蒼的魏淑嫻與同事們再次重複教學理念，「我們在選苗，而不是選秀。」
入學後，丁嘉麗依舊是個不自信的人，上小品課，她一直偷瞄老師反應，擔心自己不是做演員的料，「老師安慰我，『從幾萬人挑中你，你就是演員的苗子。』表演訓練讓我自信，不緊張了，形體變得鬆弛。」
丁嘉麗難忘的訓練，從哭和笑開始。「教表演特別害怕形式主義，影視劇演員沒有固定的程式，最重要的是把體驗的東西鮮明表達出來。」魏淑嫻與教學團隊從步態、笑、情緒情感的表達方式開始，訓練學生放聲大笑、不出聲的笑、痛苦的笑、放聲大哭、不出聲的哭和歡樂的哭。「每天校門沒開，老師就來了，監督學生練晨功，遇到問題不過夜，半夜打電話討論。」在端鈞劇場彙報演出，學生上台表演不允許戴麥克風。老師還去菜場買魚蝦螃蟹，做成盲盒，讓學生們空手去摸，把他們的表情錄下來，學習如何自然地表演。
自稱一張「老白紙」的康愛石，上了一堂難忘的表演課，「老師讓我上課到20分鐘，假裝胃病犯了。第一次胃病結束，老師讓我再來一次，第二次『胃病』發作，原先關心我的同學都開始『過火』表演。老師逐一點評，為什麼一開始大家沒有那麼大的動作，讓我明白什麼是沒有痕迹的表演。表演中國經典話劇片段，我們學習圓場、雲手、水袖，表演外國經典片段，我們先學芭蕾。」
不裝，不虛張聲勢
「七八個老師圍著學生轉。」張秋歌的感覺和張喜前一樣，「老師把生命的營養都給了學生。」李霞記得，老師早上一直拿著食堂盒飯，盯學生晨功，8點趕到教室上課，晚上帶著自己八九歲的孩子一起盯學生晚自習，「在上戲，我們還感受到英國、美國、日本不同的表演教學理念。」
劉威保留著40年前的表演筆記，看到老師點評的字跡，他想起如何通過觀察生活學會情感表達，「魏老師帶我們去家裡看曇花盛開和花謝，去菜場看人討價還價，坐火車去淮北看農民做鹹菜。老師們常說，他們不是培養明星演員，而是培養人。我學會了做人放平自己，不裝，不虛張聲勢。」
40年過去了，同學們親密無間，林曉傑在澳大利亞演話劇，「同學天天打我電話，催我別逛博物館了，快去走戲。」
導演毛衛寧與一半80級學生合作過，「塑造多樣性角色的能力讓人印象深刻。劉威能演老紅軍、老農民、老特務。《我們這十年》，我邀請林曉傑參演，她在澳大利亞多年，但演農民時，一開口完全不覺得她出國過。表演DNA刻進每個人的骨子裡。」
由上海戲劇學院主辦，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國際表演藝術研究中心承辦的活動旨在探索具有中國特色、上戲特點，面向未來的戲劇影視表演專業人才培養體系，上戲黨委書記謝巍總結，「80級學生是上戲人才梯隊的一個縮影，我們將不斷研究如何把學科優勢轉換為育人成績。」
欄目主編：施晨露 文字編輯：施晨露
來源：作者：諸葛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