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隊里的陌生女子
我已經到了厭倦城市喧囂的年紀,總是不斷在尋找一種新的心靈慰藉,旅遊、攝影、登山、海釣、製作博客,如此種種。
十月,攝影協會一行16人向稻城亞丁出發。那裡被稱為最後的香巴拉,位於四川西南邊緣,甘孜藏族自治州南部,千萬年來,人類的跫音未曾頻頻踏過它原始遼遠的凈土。整個自然保護區有三座神聖雪山:仙乃日、央邁勇、夏諾多吉,雪山之外還有五色海,海子山,洛絨牛場,溪流森林……這對我們這些攝影發燒友有著強大的吸引力。
在成都機場點名時,我發現俱樂部里來了一個陌生女子,天已秋涼,竟然還穿著牛仔短褲,露出修長白皙的腿,長發有些凌亂,戴墨鏡,唇線精緻,渾身透著一種成熟和優雅。
我很好奇,這麼單薄的女人也走這樣的線路?這可是半探險路程,沿途山高路彎、飛沙走礫。
領隊老羅聯繫好車隊,我們在成都租了4輛豐田4500,司機兼導遊,要經過雅安—寶興—小金—丹巴—新都橋—理塘—稻城—亞丁—康定—海螺溝—瀘定,最後回到成都。共兩千多公里的山路,平均海拔在3500以上。
陌生女子被分配到我們的車上,一上車,就開始慵懶地睡覺,即使不睡,也一直把玩著ipad,偶然抬頭,眼神清冷,搞得整個車子氣氛很僵。
我偷偷問鄰座的李哥:「是什麼來路啊,我們俱樂部怎麼什麼人都加啊。」李哥詭秘地笑笑:「姚珊,別小看她,牛著呢。」我有些不屑。轉頭,李哥磨蹭著和姚珊套起近乎。
除了攝影我一點歪念都沒有?那怎麼可能。誰不希望欣賞美景的同時能有一場觸動情感的艷遇?只要不驚動後方,多點男人的閱歷誰不願意呢。
十月份的川西已經黃綠相間,從雙溝橋眺望四姑娘山,神聖的雪山在湛藍的天空中展現出原始永恆的美,團隊里都是忠實的攝影愛好者,器材設備齊全,看到雪山,輪番上陣,只有姚珊,只站著安靜地遠眺,明艷白皙的臉,一如雪山的顏色。
到達被譽為「攝影家天堂」的新都橋鎮時,大夥一擁而下,濃郁秋色,特色藏庄,炊煙樺樹,斜坡草甸上夕陽點點,著實讓我們驚嘆,趁著夕陽還在,多抓幾個逆光鏡頭。姚珊也拿出相機,但連鏡頭上的遮光罩也沒有拿下,就按起快門——明顯是只菜鳥。
我看不過眼,拿過她的相機,給她調整好光圈、快門、ISO,再遞給她,她竟然撣撣手說:「不拍了。要不,你給我拍兩張?」隨即站在樺樹邊,擺出幾個pose。
嘿,還真不賴。我心裡感嘆,美女到底是美女,即使來不及調人像一格,那鏡像里肌膚色澤一點也不差。
雪山草甸間的傾心
第三天,到達亞丁自然保護區,天色已暗。剛下車,因為高原反應,一個隊友就去了診所。姚珊精神狀態很好,回頭謝我:「要不是你提前給我吃了紅景天,恐怕去診所的是我了。」這是我趁李哥不在的時候,偷偷獻的殷勤。
我沖她擠眼,正得意,脖子里閃過一隻蟲子,我順手拍打,沒想到不一會兒,竟長出乒乓大的胞子,紅腫發痛。我喊同室的李哥,他幫我一量溫度,已經燒上了。
亞丁的條件很艱苦,老羅帶著幾個哥們過來看,姚珊也跟來了,這讓我很長精神。他們出去買葯,姚珊給我敷冷水。我吃了消炎藥還是不頂用,姚珊轉身出去,帶來一個藏族婆婆,是房東,她雖然不懂漢語,但很熱情,看了傷口後,和姚珊從院子里采了一些草藥,搗碎,敷在我的傷口上。一頓飯工夫,真的不痛了。老羅誇姚珊:「機靈鬼!」姚珊沖我嫣然一笑。
那一夜,我心裡涌著莫名的感動和衝動。
第四天,騎馬到沖古寺,再步行兩公里到了坡頂,視野突然開闊,一直被森林遮住的仙乃日雪山完整地出現在眼前,離雪山這麼近,還真是第一次,近得連雪山上岩層的花紋和冰川的裂隙都可以看到。沿著草坪,深綠色的珍珠海卓瑪拉錯出現在森林的環抱之中。
稻城之行給我們一波又一波的眼球突擊,著實震撼。更讓我竊喜的是,我覺得總有一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我。拍累了,我停下來靠近姚珊:「你不拍?」她安靜地笑笑:「帶著心和眼睛來就行了。」於是我也在她身邊的草甸上歇息,呆坐著,靜靜地看雪山映著霞光萬丈,身體似乎也透著一股仙氣。
一路上,我們倆落在隊伍的後面,雪山、溪流、森林、草甸、海子……沉浸在如夢如幻的香巴拉。
這一晚,我們還是住在亞丁村。夜晚很涼,我出去買速食麵,院子里有個身影在閃動,我一看,是姚珊,伴著低低的哭泣,正掛電話。我走過去,好一會兒,她眼淚婆娑對我說:「他一定要我辦簽證,否則就離婚……」
姚珊無措得像個受傷的孩子,令人心疼。我們雖然熟悉了幾日,但是彼此的家庭又怎麼能輕易打探?我輕輕把她摟進懷裡。「沒事,除了柴米油鹽,全國精神上不能磨合的夫妻數百萬呢!」我逗她。第一次擁她入懷,竟是這樣的熟悉,瞬間的悸動瀰漫開來。
我們找遍了亞丁村,為數不多幾家旅店,只剩下幾個通鋪。通鋪還算乾淨,一間房子里還有另外一對年輕的男女卿卿我我。我們相對而卧,拉著手,輕輕地說話,在高原上,柏拉圖式的戀愛再適合不過。姚珊和我說了一夜婚姻的創傷,他要她鑒證去紐西蘭,竟然是為了能讓他的情人助理更自由自在!
第二天清早,李哥看到我,悄聲取笑道:「你今天走不動了吧。」
我笑而不答。李哥主動和我換了位置,有姚珊在邊上,一路上心很輕,風塵顛簸也算不了什麼。
第六天,我們到達海螺溝,它是亞洲最大的低海拔冰川,發源於貢嘎啦主峰東坡的一條冰融河谷。兩側數百米高的冰川絕壁非常壯觀,導遊一再要求我們注意腳下,姚姍還是滑倒了,褲子和膝蓋都磕破了。李哥對我壞笑:「英雄救美的時候到了。」一隊人的眼睛齊刷刷全部朝姚珊和我射過來。姚珊尷尬不已,推開我的手,硬是一瘸一拐地走出冰川。這女人骨子裡有一種傲氣,那是我所不熟悉,或者永遠也不會了解的。我們以後會是什麼?情人?性夥伴?還是下飛機後各自陌路?
我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
在都市做世俗的事
回到成都,人聲鼎沸的都市生活又回來了,大家這才覺得一路辛苦得像牧羊人。幾日里,我和姚珊強壓著慾望,沒有更進一步的親密,甚至連接吻都是謹慎的。
成都的酒店多如牛毛,我還是忍不住偷偷訂好一間。吃完川味火鍋,我對姚珊說:「我們另開小灶吧?」我不想錯過唯一一次親熱的機會,如果純凈是留給香巴拉的,那麼流俗就要在都市吧。
姚珊很靦腆,溫柔地呢喃:「我們只有一夜。」這句傷感而又撩情的話讓我頓時放下所有的顧忌。
酒店的夜很安靜,如同那夜我們在亞丁,牽著手,彼此依偎。唯一不同的,我們在俗世里做了世俗的事。姚珊輕聲問:「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嗎?」我搖頭。她笑著點點我的鼻子:「就是你這種不進攻,不逃避,不冷淡,不急切的溫和。」我笑:「其實我是一個偷心的賊!」
我們開房是冒著輿論風險的,我再三告訴李哥,嘴給我把嚴一點!除了李哥漏嘴,其他人找不出蛛絲馬跡。我也不想回去處理艷遇後事。
飛機到達上海的時候,是晚上8點。姚珊和我上了計程車,中途卻猶豫著不下車,我們乾脆又去了酒店。
第二天,她給我郵件,說把相片存儲卡給她,可以幫我製作博客。我求之不得,這幾天公司太忙。我有一個點擊率超過80萬的新浪博客,在圈裡小有名氣,姚珊很感興趣,她除了處理家庭感情,無所事事。
周末,姚珊約我喝咖啡,我對她一身從頭到腳都是世界名牌的裝扮很詫異,隨意打聽她一個愛馬仕的包包,價格竟是六位數。
我突然感覺到了距離,那麼遙遠,無法逾越。
半個月後,總部下來人開一個慶典活動。李哥和我一起去,猶豫了半天,他神秘兮兮地附耳過來:「你知道剛才發言的那人和姚珊是什麼關係嗎?」
「總裁?情人?」我不解。
「姚珊是總裁夫人,傻帽,和人睡了都不知道!」
我一下子懵住了:「哎,哎,他不是有助理夫人嘛!」
「助理和夫人能一樣嗎,助理是情人!」
原來姚珊是我們總裁夫人!原來逼她去紐西蘭,為了能和助理走得順理成章的人是我們總裁!
我不禁回憶起亞丁那晚姚珊的淚水,顯赫資產的背後藏著多少委屈和辛酸。
活動後,我收到姚珊發來的簡訊:「博客照片完工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在龍灣買了套精裝房,是屬於我們的。」
我更恍惚!暈,我可不是單身!
5分鐘後,她又發來一條簡訊:「紐西蘭,我為你一定不去了!」
我把簡訊刪了,我覺得我很有必要趕去和她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