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全家福」照片是我們家在上世紀1965年春節拍的。那一年我10歲,最小的妹妹剛出生幾個月,小妹妹生得又白又胖,父親很喜歡,逢人便說「又多了一個酒罈子」。正月初三那天,父親興緻勃勃地帶著我們到鎮上唯一的「孫記照相館」拍了這張照片。
我家的全家福
那個年代,小鎮上人們的文化生活很貧乏。春節除了拜年就是逛街,去照相館拍張照片是那個年代的習俗和時尚。孫記照相館是個連家店,家中的大堂屋就是營業間,四周牆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鏡框,鏡框內陳列著照相館拍的各式樣照。堂屋向南伸出一小間就是拍攝間。那時沒有電燈,店主就在拍攝間的上方開了大天窗,以增加光線。牆邊上排列著多片人工手繪的立體布景,有別墅洋房、樹木花草等等,供拍照的人選擇。一台用黑布裹著的老式木製照相機架在中央。那天拍照片的人特別多,拍照片的人不但有鎮上的居民,更多的是鄉下的姑娘小伙。拍照的加上看熱鬧的把店堂內擠得滿滿的。
照片上的父親身佩軍功章,昂首端坐,保持著軍人特有的風姿。二妹妹當時還坐在他的膝上。母親抱著5個多月的小妹妹,小妹妹頭戴紫紅毛線結的帽子,身上裹著鳳凰圖案的披風。大妹妹穿著花棉襖站在中央,胸前還用別針扣著一條手帕,用於擦鼻涕。最左邊是我的弟弟,記得他當時不肯照相,東躲西滑溜,就是勉強站在那裡神情也不自然,照相的店主從黑布內伸出頭,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從內屋裡拿出一把玩具衝鋒槍給弟弟挎上,弟弟這下高興了,你看他瞪著一雙大眼睛,手持衝鋒槍,那架勢還真有點雄赳赳氣昂昂的味道。右邊站立的就是我,當時我讀小學五年級,是中隊學習委員。聽說照相,我連忙從書包中找出紅領巾繫上,以顯示自己是一名光榮的少先隊員。
那年我們家七口人,全憑父親32元的工資維持生活。母親為了撐起這個家,養豬養鴨,種菜長菱,十分辛苦,隨著我們一天天長大,家庭生活壓力日益加重,母親意識到這一點,第二年趁父親在興化開會的機會,主動去城內醫院做了結紮手術。打這以後全家人再也沒有在一起照過相,截至今日,這是我們家唯一的一張「全家福」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