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砰」的一下，婆婆摔了我新買的空氣炸鍋，因為她說炸雞翅費電。我蹲在地上撿碎片時，突然想起半年前那個暴雨天——那天本該是我的逃婚日。
我叫丹霞（化名），去年臘月二十六，我媽把紅蓋頭往我頭上一蒙："張家那孩子多好，他媽把生辰八字都供到菩薩跟前了。"我攥著手機，對話框里還躺著閨蜜發來的消息："聽說那個姓張的三十歲還跟媽媽睡一起？"
第一次見面是在麥當勞，他媽媽挨著他坐。我問他平時喜歡做什麼，老太太搶著答："我們家磊磊最乖，下班就回家陪我追劇。"玻璃窗上反光晃得我眼睛疼，我看見他三十歲的男人，正用吸管戳著可樂杯上的卡通圖案。
"結婚後得住家裡，我媽說新房甲醛重。"他說這話時頭都沒抬，手指在桌下不停劃拉手機。我後來才知道，他是在給媽媽發微信直播相親進度。
那天回家我跟媽哭："這就是個沒斷奶的巨嬰！"我爸把搪瓷缸往桌上一砸："人家肯要你就不錯了！過了年你就26，等著當老姑娘？"
生辰八字送過去的第三天，媒婆舉著紅紙衝進我家院門："天作之合！老太太說新媳婦明年就能抱孫子！"我媽喜得往她懷裡塞了兩條雲煙，完全沒看見我指甲掐進掌心滲出的血絲。
婚禮那天下著毛毛雨，我蓋頭下的視線里，他第三次扭頭問媽媽："要背媳婦嗎？"司儀說夫妻對拜時，婆婆突然竄到鏡頭前："磊磊今天真精神！"攝影師後來給的成片里，有張照片正好拍到她扯著兒子西裝後擺的手。
新房是他家二十年前的老單元房，婆婆住主卧，我們住次卧。蜜月旅行定在鄰市，因為婆婆說三亞太遠。結果出發當天她急性腸胃炎，我老公在高鐵站突然轉身："你自己去吧，我得回家陪我媽。"
上個月買車，我在4S店看中白色SUV，婆婆拍著引擎蓋說："白色不吉利！"最後開回家的是輛銀灰色轎車——和他爸二十年前買的那輛同款。車載導航第一個收藏地址是"媽媽家"，第二個是"媽媽常去的菜市場"。
前天更荒唐，我不過是說想給孩子報早教班，婆婆把筷子往紅燒魚里一插："我養大三個孩子都沒上過什麼班！"他立刻接話："媽說得對，以前人哪有這麼嬌氣。"我看著魚眼睛上凝住的油花，突然想起懷孕五個月時，我想吃酸辣粉被他媽攔住："外面的地溝油會害了我孫子。"
現在孩子八個月，連穿幾件衣服都要聽婆婆的。前天孩子起濕疹，我偷偷抹了藥膏，婆婆發現後坐在地上哭天搶地："你要毒死我孫子啊！"我老公甚至半夜把我拽到樓道："你就不能讓著點我媽？她都六十了！"
昨天收拾衣櫃，翻出去年沒帶走的行李箱。拉鏈上還掛著閨蜜送的防狼警報器，她說："要是過不下去就逃。"現在警報器早沒電了，就像我被磨得一點脾氣都不剩的人生。
剛才給孩子餵奶時，我刷到同學朋友圈。當年總跟在我後頭遞情書的男生，正在紐西蘭牧場擠牛奶。我突然想起大三那年，我躲在圖書館看的《飄》，郝思嘉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可現在我的明天，是永遠飄著婆婆降壓藥味的明天。
手機突然震了，是媽媽發來的語音："閨女，磊磊媽剛送來兩隻土雞，說給你補身子。人家多疼你，別總耍小性子。"陽台外飄來廣場舞音樂，樓下老太太們正在跳《最炫民族風》，而我被困在這個循環播放的"媽媽經"里。
各位姐妹，你們說我這婚到底是結給誰看的？是結給生辰八字看的？還是結給永遠正確的婆婆看的？我現在抱著孩子打這些字，他正睡得香甜。等他長大了，會不會也變成另一個需要媽媽點頭才能呼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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