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的豪情萬丈到接受自己的平凡你用了多少年

小學的時候,放學回來幫大人添火做飯,我就在想:長大了我絕不在農村生活,絕不可能像父母那樣,每天泥里水裡,面朝黃土背朝天,累了一天回到家還得燒柴火做飯,冒煙咕咚不說,柴火還扎得手生疼。

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我憧憬著城市裡璀璨的燈火,林立的高樓大廈和川流不息的沒有一點泥巴的柏油馬路。聽說城裡有很大的圖書館,書籍琳琅滿目應有盡有。那時我只看過老叔買給哥哥的一本厚厚的《向東方》,再就只有一些雜誌和小人書。

我膽子小的很,天一黑不敢出屋門,不敢去院子里上廁所,每次都得讓姐姐陪著去,還不敢走在後面,總覺著後面有啥跟著。晚上睡覺我也害怕,燈一關,勞累了一天的大人很快就打起呼嚕。我只要聽到木門或者柜子啥的咯吱響一下就害怕,又不能總叫大人,越害怕越支棱著耳朵仔細聽,嚇得自己蜷在被子里,蒙上頭,有時會蒙出一腦袋汗。

我知道要好好學習,不用父母說一句。每天放學回來,母親要是把米泡好了,我就知道要煮粥,一邊添火一邊背課文。地里活我很少去,有兩個姐姐幫著父母,我又瘦又小,種地時只能拉個簸瑟。只有一次,父親犁地我在前面拉縴,一根壟沒下來,我總是被犁豁子掰出壟去,根本掌握不了方向,父親知道我不是這塊料就很少讓我去幫忙。上了初中,學習緊張些,我每天晚上寫作業到十一二點,早晨天剛亮就爬起來去後邊的樹林里背單詞。


中考我考了665分,總分多少我現在居然都忘了,那時算是還不錯的成績。可惜我不會報志願,不懂也不知道問,最後去了省內的一所電子類專 科學校,自此開啟了我豪情萬丈的青春之路。

我不喜歡進學生會,我覺得學生會那些幹部每天就是檢查這檢查那,耽誤許多時間沒什麼意義,我要好好學習。四年時間我每年都是優秀班級幹部,幾次校三好學生,我以為這是我想要的。

轉眼四年就過去了,學校發了畢業證書,還有一封給戶籍所在地人事局的報到信。大家都說已經不分配工作了,去報到也是白去,沒有單位會接收,況且家裡又沒關係,都是自謀出路。那時我雄心萬丈啊,不分配就不分配吧,家裡本身就是小城市,回去也沒什麼意思,我要去大城市看看。

我和同學搭伴兒去了北京,正趕上那年北京大閱兵。地鐵站口好多小販賣大閱兵的照片,我買了整整一沓照片又買了一張北京地圖。在一位學姐的介紹下,我們去了一所私立學校當了老師,我們被安排在一間四人宿舍住下了。北京的夏天是酷熱的,晚上睡覺同伴怕蚊子叮,除了蓋被子還把整張臉都用衣服蒙著,我不行,我認可讓蚊子叮滿臉紅包也悶不住。私立學校的條件雖然艱苦,但那份工作我還是幹了兩年,那也是我人生中很快樂的兩年。

後來由於種種原因,也由於自己不甘心一直教學下去,就去了一家網路公司做業務。剛開始,看到公司的業務員每到中午休息就去電腦間上網,我也學著去看看新聞,有許多東西不懂也不敢問。漸漸地業務有了點起色,跟同事也都相處熟悉了,大家五湖四海來到一起,許多時候也能互相幫助。後來公司網路業務部解散了,我換了一次又一次工作,中間的種種滋味,不堪回首吧。

28歲那年,我知道自己在北京不會安下自己的家,我認了慫,回到自己的小城市。剛回來那會,對許多事情不服不忿,「寧在小國稱君」,我得好好努力,拼下屬於自己的一片「江山」。真是應了那句「理想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許多時候會有那種赤拳打在空氣上的感覺,要想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在哪裡都沒那麼容易。

結婚後,我們開了自己的店,裸婚的我們不敢有一點點奢侈,每天坐在阿晨的自行車后座上 ,雖然沒啥錢但日子過的甜蜜無比。懷孕六個多月的時候,阿晨決定買房,他說要讓孩子出生在自己的房子里。交了首付,背著貸款搬進了屬於自己的二室兩廳。那時候,我總是在心裡默默地算著手裡那一點點可憐的存款,然後期盼著這存款啥時候能衝上六位數。

兒子出生後,我榮升為天下最幸福的媽媽。每天柴米油鹽,尿布奶粉,精心呵護著我們的寶貝。期間雖然沒有實現大富大貴,倒也有了一些小積蓄。

孩子慢慢長大了,不知道為啥我卻越來越焦慮。我始終覺得,我應該還有一份屬於自己喜歡的、能賺取一份收益的工作。我努力尋找,不斷嘗試,卻終究一無所獲。我不開心,夢中走過千里萬里路,醒來還是在原地不動。阿晨說我才華配不上夢想,開始我很是不忿,但慢慢發現確實如此。我會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只有在孩子面前我才能忘了所有的不快樂。這些年,阿晨三天兩頭開導我,他笑我說,再過些年你都能領退休金了,你怕啥?還瞎尋思啥?

只有我自己知道,焦慮了這十幾年,當初所有的豪情萬丈,都已化成平淡如水的日子。我想要的,無非是對自己價值的認可,可是普通平凡的自己終究沒能達成自己所期盼的高度。

其實,正如阿晨所說,平淡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好,想想現在疫情大環境下,我們還能正常的生活不是也挺好嘛,我們又何必為難自己呢?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居然越來越喜歡老家的田園生活,當初有多想離開現在就有多想擁有。平靜下來的這顆心,也就接受了這個平凡普通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