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春雨如酥

潮新聞客戶端 章雲龍

在春雨中自然醒來。是在家中。窗外，地濕濕的。昨晚，一場春雨下在南方的大地上。

其實，這幾十年來，早起已成我有規律性的生物鐘。我一天的時光從運動開始。高中時代，老師號召我們跑到北京去，那時，我的腳步是帶著考上大學的夢想啟程的。在沒有路燈的石子路上，「沙沙沙」的聲音伴著未開的晨曦，急促而有力，因了夢想，腳步張揚著青春的氣息，大汗淋漓後，安坐在教室里開始了一天的晨讀。運動的習慣帶著我走進了大學。沒有老師督促，我開始了周而復始的晨練，如風般飄蕩在球場，回來後，洗一下冷水澡，神清氣爽的一天開始了。工作後，我的第一套房子恰好在方山下，跑向九峰公園，是我每天的例行功課。進了大門，爬爬山或打一下羽毛球，回家後洗個熱水澡，一天的工作開始了。運動成了我生活的態度，這樣的習慣就綿延不絕地承接著。

一直嚮往能有「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居所。居住在開窗即風景的房子里，幾年前實現了。大海遙遠，面朝大海的居所一輩子只能成奢望，春暖花開的願望終算實現了。拉開窗帘，小區的戶外及家中花園鮮花盛開是我視覺的常態，審美不會疲勞。

春節後的小區，早晨是寂靜的。濕濕的行道，留著昨晚春雨光臨的信息。窗戶外的紅花繼木上還濕漉漉的，一縷陽光打在花木上，發出逞亮的光。我走在花園裡，清新的空氣中還保留著濕潤的氣息，人在其中的感受是暖洋洋的。珊瑚樹的綠植，胡頹子的葉子上留著春雨的水珠；日本女貞、蚊母樹經春雨滋養後格外鮮亮，油茶的花落英繽紛，灑落一地。

真好啊，春天！

春天。資料圖。CFP。

小區的塑膠跑道是藍色的，三三二二晨練的人們慢跑著，我似乎找到了置身於大海中的感覺。腳步聲聲，如溫和的鼓點敲擊著，帶著春節的氛圍。梅花一片，紅紅的，白白的，掩映在滿眼的綠色中，綠、紅、白相間，梅花爭春。我時而漫步在花下，時而快走在水邊，看飄浮的落英，聞清晨清新的空氣。

氣味與聲音，在這一刻似乎是不尋常的。想起兒時常走在泥路上上學，一陣雨下來，似乎「蓬—蓬— 」的聲音微妙地響起，捲起一朵朵小小的雨霧，空氣中瀰漫著塵埃的氣息還有雨的濕潤。現在，我踏在小區的石路上，或走在瀝青的路面上，或跑步在塑膠跑道上，周邊滿目是綠意，雨沾染在綠色的植物上，空氣中帶有浮動的暗香還有植物綻放出的清香，我恍如在夢裡。

南方的四季都是綠色的。想起多年前行旅在西北，盛夏時節，滿目是枯萎的黃色，還有孤煙直的大漠，空氣中飄蕩著泥土混濁的氣息，我想念起南方的綠色了。銘心刻骨的是，飛機一降臨到蕭山機場，滿眼的綠色撲面而來，我仿若回到了另一個世界，回家的感覺真好。那鋪錦似的南方的綠啊，一片接著一片，是怎樣的動人心弦。坐在接機的車上，我一路貪婪地凝視著綠，彷彿要補回一周多曾經失去的綠。

記憶回到現實。我站在油茶樹前，一隻只小蜜蜂「嗡—嗡—嗡」地在茶花的花蕊上愉快地采著蜜，唱著歡快的歌，鄰居的寵物狗輕輕地從我的眼前跑過，撒下一路歡快的身影。回到家中，家養的「兔兔」「警長」「小伍」這幾隻小貓獻媚地圍著我的腳邊歡叫，我知道它們渴望著凍乾等零食，它們的一天從吃開始。

窗外，我們種下的梅花迎春盛開。陽光下，花骨朵簇擁著，油光四射。站在梅花邊，冷艷的幽香飄來，包藏著春天的氣息。愛人特喜歡黃蠟梅，也許是花朵的冷峻中透出的高貴打動了她。我倒喜歡紅梅，在冬天熱烈了一個季節，把粉紅裝點起冬日，溫暖著的不僅僅是目光。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見春雨，見萬物，見春天。

作者簡介：章雲龍，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台州教育作家協會主席。作品散見於《海外文摘》《江南》《散文選刊》等百餘種報刊，作品入選《2012最受中學生喜歡的散文精選》等二十多個國內選本，發表作品３００多萬字。出版作品集《文明的失落》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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