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笙拾貝丨秋拾​白果

原創來源：虹笙 林湖小屋

秋拾白果

文：虹笙

北京。十月。

秋風一吹，樹林里銀杏的果子落了一地，一顆顆黃寶石似的，靜靜躺在落葉和草叢裡。果子緊實飽滿，金色的外皮上泛著斑駁的霜色，是濃縮了一年的光陰後才有的顏色，讓人忍不住有拾撿的衝動。

這拾撿的記憶是源於兒時拾麥穗的往事嗎？陰曆五月，麥收大忙，要顆粒歸倉了。每年，學校里都規定了讓孩子們拾麥穗交麥子的任務，大概是為了鍛煉孩子們勞動的習慣。孩子們不會把拾麥穗當成任務，他們的心總是歡樂的。放學後，挎上小籃子，和小夥伴們撒到田野里，拾麥穗，也是撒歡兒和拾快樂呀！麥穗彷彿是大地上的珍寶，孩子們像玩遊戲一樣，能把它們一個個尋找出來，彙集到自己的小手中。籃子拾滿了，用手搓一搓，揚棄麥芒和麥皮，留下麥粒，三兩天就完成了老師交付的任務。秋苗未生，拾麥穗就可以一直進行。勤勞懂事的孩子有空就到田野里繼續去拾撿麥穗，搓出來麥粒交給母親。她知道：多拾一點，就能讓家裡的糧倉豐實一分！那份拾撿的歡樂和用自己的小手為父母分憂的勤勉，珍存於我的記憶深處。

此刻眼前，銀杏樹林里一地的銀杏果子，喚醒了久遠的關於拾撿的回憶。

也想起了十餘年前的一個國慶節，帶母親去豫西山中度假，去的地方叫「銀杏溝」。溝里有村落，村裡有幾十株百餘年的銀杏樹，均合抱之粗，甚為罕見。我們住進村中民宿，白天在銀杏樹下流連、到山中遊走，採摘野果和野花，看白雲在山間的流散。村裡的大娘坐在銀杏樹下，腳邊放著一袋袋的銀杏果售賣，哥哥是中醫，知道銀杏果斂肺氣，定咳喘，止帶濁，有保護肝臟、降膽固醇等功效。母親買了一些帶回，遵哥哥所囑，每日在微波爐里烤一把當零食來吃。所以我知道銀杏果是有用的東西。

其實，家鄉豫西南銀杏樹並不多見。銀杏樹大多長在山中寺院門口，似乎只與僧、廟相伴，且都歷經歲月，給人仙氣飄飄的印象。但不廣植銀杏樹的家鄉，鄉民的紅白宴席上，最後卻必有一道湯，叫「白果湯」。離家已太久，湯的味道已恍惚，湯中白果的味道，在孩童的記憶里，算不得好吃。而不產白果的地方，為何卻有在隆重宴席中上此湯的習慣？母親已故去，想要問問緣由，已不知該去問誰了。

這幾年到北京，才知銀杏之多。房前屋後、街道公園，隨處都能看到銀杏樹的身影。秋來銀杏葉金黃若染，是北京最絢爛的季節風景。銀杏樹有公母之分，到了年齡的母樹，在秋天會有累累的果實奉獻。怎麼能辜負北京秋天這特有的饋贈與盛情呢？此刻手中正提著給孩子買的麵包，趕緊把麵包拿出來，騰出了裝麵包的紙袋子，開始拾撿銀杏的果子。

一顆，兩顆……一會兒就是滿滿一把。這拾撿的歡樂一如幼時拾撿麥穗的歡樂，是與大地和季節連結的歡樂。大地奉獻，光陰成就，人在一年一年的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中，畫圓一個光陰的年輪。一會兒，銀杏果子就裝滿了我的紙袋。拎起來，手中是沉甸甸的秋天收穫的喜悅！

回到家，上網找了度娘，才知道如何處置這些撿回來的銀杏果子：戴上手套捏掉軟爛的果肉，把果子沖洗乾淨，晾曬到了陽台上。兩三天後去看：哇，一顆顆白生生的胖娃娃一樣的銀杏果赫然入目，瞬間明白了「白果」之名的由來！

抓了一把白果到廚房案板上敲碎，去殼，把果子放入烤箱里。一會兒功夫，一碟自製的香噴噴的「自拾牌」零食出爐了。在那一瞬間，真想奉給母親讓她嘗嘗我親手在樹林里撿回來的這秋天的珍饈。而母親再也不需要我的白果了，天上應該有更好的仙果讓母親享用。

我沖了一杯咖啡，來與這幾顆烤好的白果相配。——吃一顆，光陰的醇香覆蓋了味蕾；喝一口，秋天的心緒如絲如縷……

作者簡介

虹笙，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高級經濟師，供職於金融系統。出版有《虹笙文集》，噹噹網、京東及亞馬遜等網站熱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