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芷默
聽說北方落雪了,韶關的八千棵楓葉也紅了。而江南的大部分草木,仍是綠蓬蓬的姿態。
和愛人走在山野邊,入眼是火紅的赬桐。一大片,鋪滿小山坡。
看見它,便好似看見了火山爆發時汩汩流動的熔漿,看見了海底深處隨浪翻湧的火珊瑚,看見了春風得意衣錦還鄉的紅袍狀元。
赬桐葉青綠,層層疊疊,排布頗有秩序。蹲下來,視線與葉子齊平,能看到葉子如萬山朝拜般,捧出一簇簇花光燭台。
修長的花蕊妖嬈地勾住垂落的夕光,花冠似點燃的紅燭,熠熠照眼,讓人挪不開步子。
一陣陰涼的秋風拂過,燭光搖曳,綠浪翻滾,眾山低吟。
一霎時,有些恍惚,彷彿花葉正借著風與陽光,在舉行某種古老神秘的儀典。
赬桐是這樣莊嚴又奪目的存在,讓人無法忽視。它是灌木中的王者,往那兒一站,自有一股凜冽清貴的氣質,隨風輕嘯,使周圍的草木都失了顏色。視線里,唯有那抹烈紅掃過心靈的原野。
步履不停地走著,一路仰著頭,任由風滑過我的臉頰。秋天的風,是盥洗迷茫的清水。此刻,我感覺自己方從夢境中蘇醒,頂著一顆混沌的腦袋,走向一湖秋風水。
從精神到腳趾,都打了個激靈。過往種種,在眼前一遍遍重現,如指尖流沙,如露,亦如電。唯有當下的冷冽,是最真實的感覺,將回憶與現實剝離。
越是寒冷,越是讓人清醒。忽然,有點期待冬天了。
這般想著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褲腳旁的鬼針草。低頭一看,小傢伙結的芒刺已經粘在了棉麻料子的褲腿上。還是像小時初見的那樣,防禦心仍是這麼重,性格仍是這麼調皮機敏。
我笑了笑,低頭去摘那些芒刺。
鬼針草開著白色的小花,鵝黃的嫩蕊。白色花瓣從沒有完整的,要麼左邊缺了一瓣,要麼右邊蔫了一角。
像鄉下隔壁家出了名的搗蛋鬼,清晨完完整整地從家裡出去,傍晚回來時,已是傷敗土匪的模樣,衣服臉蛋總沒一處是好的,大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響徹小院。
可這樣的小孩足夠堅韌啊,長大後,什麼狂風暴雨不能挺過來呢?一如鬼針草,任由你煩它,厭它,把它扔在最壞的荒地,它一樣活過來了,結著刺人的果子,開著不起眼的小花,在太陽底下優哉游哉地曬太陽。
一旁的藿香薊頂著淡紫色小球花,毛絨絨的,在陽光里釋放著淺淺的清香。是那種溫柔朦朧的香,像一場輕盈的夢境。有精靈長著紫色翅膀,從夢境里飛出,盤旋在秋天的黃昏里。
紫色毛絨小球花,最能引發人心底深處唯美的想像。
小時聽聞,由於海拔與光照的問題,沿海地區紫色藍色的花較少。長大後見得多了,諸如紫藤、鳶尾、丁香、薰衣草等,都能開紫色的花,它們大多開在庭園、公園、陽台,受到精心的呵護。
它們高貴、浪漫、典雅,像花中貴族,佔盡天時地利人和。
不曾想,這樣粗生粗長、無人問津的藿香薊,它結的紫色小花,亦有一種不卑不亢的優雅,讓人發自心底地讚歎。
如果做植物,我願意俯下身來,做這樣一株小草,柔軟,堅韌,在無人欣賞的角落,開著自己的小花。
霜降,晚秋,天寒。江南的大部分綠,都是由這些不知名的草木鋪染出來的。想想,就覺得與有榮焉。
回家的路上,步伐纏繞著草木清香,那些傷春悲秋的心緒也變得淡盪。心漸漸變得像一棵小草,安住在山野里,細細感受季節流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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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默,佛山作協會員,985工商管理研究生,95後姑娘,持續為您分享靜心美文!作品曾發表在《哲思》、《百草園》等美文大號及省級報刊雜誌。熱愛探索生命真相,喜歡文學、瑜伽,無事時喝喝茶,種種花,養養魚,做個用文學表達生命的創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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