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吳天勝：時間的力量

時間的力量

吳天勝

夏家觀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卻因那棵黃葛樹逐漸成了網紅。重慶是山城，也是黃葛樹之城，城裡鄉下，到處可見黃葛樹，但真正長得像這棵黃葛樹那麼奇特的卻不多。

夏家觀的那棵黃葛樹，第一印象與普通的黃葛樹並無二致，用高大、華蓋如雲等辭彙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它也擔當得起黃葛樹這個名號。

它的奇特之處是它的根，環抱了一座石頭。根與根是有區別的，那些毛細根自不必提，就是城裡的那些風景樹的根和它比起來也要遜色許多。這棵樹的根不是一根，也不是一條，而是一片，甚至是可用一面牆來形容。根與根相連，分不出誰是主根，誰是鬚根，只能從根的縫隙處看見它環抱著的石頭。

園藝林、公園中常有根抱石，個別風雅文士的書房、辦公桌內也常見根抱石，甚至還有園林人士專門培育根抱石。夏家觀的黃葛樹就是最好的根抱石，但無人能將其移栽，更不可能複製。那座巨大的石頭怎麼說也有三四間瓦房大小，黃葛樹的根緊緊地盤繞在巨石上，你不離我，我不棄你，根石相擁，長成了根抱石中的極品。

這種不離不棄的精神，其實是一種力量的體現。在漫長的歲月里，時間賦予了黃葛樹的力量，讓它的根不斷地長粗、長大、長得更為遒勁，遒勁得任你怎麼掰扯，怎麼撕拽，「我自巋然不動」。

時間的力量到處可見，觸手可感。如果你去七里灘，見到那些不規則的冰臼，你同樣會感受到時間中存在著力量。

七里灘的河床是石頭，很硬的那種，河床被溫柔的龍溪河沖刷得奇形怪狀。冰臼不規則地躺在裸露的河床上，大小不等，深淺不一，大如斗，小似碗，個別如酒杯。

是什麼力量讓堅硬的石頭形成了這些大小不一的石臼？專家考證後說，這些石臼是第四紀冰川遺迹，屬河谷冰臼，距今已有200至300萬年的歷史。

一萬年是個什麼概念？我沒有明確答案，只知道中國歷史也不過是上下五千年。五千年之久，已經算是浩瀚的歷史長河了，更別說是一萬年，甚至200萬年、300萬年。在這樣的時間長河裡，堅硬的冰川消融後，一滴滴地掉落在堅硬的石頭上，也掉進了無盡的時間長河裡。在這深邃的時空中，時間賦予了水滴無窮的力量，縱使冰川下的石頭堅硬如鐵，在時間的力量面前也不過是粉齏而已。

那些冰臼的形成，到底需要多長時間，誰也說不清楚，惟有清楚的是遠古的冰川已經變成了眼前的田野、山川、河流。綿延的龍溪河水輕柔地撫摸著河床，也輕輕流過那些古老的冰臼，像是時間在盤「掌中寶」一樣。

時間賦予了七里灘冰臼千奇百怪的模樣，也給夏家觀黃葛樹注入了根抱石的魅力。究其根本，還是時間中蘊含著神奇的力量。

龍溪河水綿延不絕的流淌，就像時間經年不息，極目遠眺，那朵浪花已消逝在過去的時光里。回首間，我的兩鬢已生出根根白髮，像極了七里灘岸邊開出的茅草花。

我想，時間又用了多大的力量，讓我變成了今天的模樣？忽然想起了那句著名的詩句，「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作者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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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羅雨欣 責編：陳泰湧 審核：王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