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雨不慌不忙的下著,絲絲縷縷的,撲入大地母親的懷抱。
上次回家,八十多的老父親還不停地說,今年雨水少,莊稼地里的葚頭就多。
玉米葚頭
葚頭,於我那麼久遠,久遠到一根不愛挑起的刺,此時絲拉拉地抻扯著我的心,思緒飄向了遠方的高粱地……
那是個雨的午後,太陽隱在雲的後面,小風吹著潮氣,空氣中瀰漫著水汽的味道。水汽是熱的,打在臉上,和身上的汗氣夾雜在一起,給人逃離感。
可就在這樣的午後,我和姐姐,還有村子裡的幾個姐妹卻扎在高粱地里找葚頭。
高粱穗還沒吐出,葚頭也沒露嘴。可生在農村的孩子們都認識,葚頭和高粱穗是不一樣的。姐姐和其他的姊妹都認識,唯獨我。姐姐教了我幾次,我還是分辨不清。
葚頭的懷是吐出的,高粱穗沒有那種凸出感,不信你看,這個就是葚頭。於是姐姐把高粱弄彎腰,咔嚓一下就折斷了高粱穗部,弄開,就露出了白白胖胖的葚頭,尤其可愛。
姐姐邊教我,邊掰葚頭。不一會兒就掰了一把,用高粱葉子隨手一纏,放在畦梗上,接著又開始掰葚頭。
我很懷疑自己的眼光,每次看著像葚頭,還要用手撕扯開高粱肚,驗證一下,這樣浪費時間不說,還弄得姐姐一邊打葚頭一邊說我,判斷不好也不要撕扯高粱穗,否則影響高粱生長。
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備著姐姐,偷偷摸摸地撕開看看,驗證一下是不是葚頭。
其他姐妹看我這樣,也說我,看著聰明,沒想你這麼笨,還不時破壞高粱。
那時候的我當然不服氣啊!我笨不笨和你們有什麼關係,輪得到你們說三道四?弄得同村姐妹都離我遠遠的,只有大姐,時不時用她的眼光光顧我,怕我耍小把戲。
正當我想掰葚頭的時候,那邊的姐姐突然說,別掰,那不是!
高粱葚頭
怎麼會不是?我迷惑地看看姐姐,又看了看高粱,怎麼會呢?它不也凸出了嘛?
姐姐說,這個和葚頭的凸出不一樣,葚頭的凸出是硬的,這個是軟的,這種分明就是高粱穗快要吐穗了。
我不信,還想掰,姐姐說,你不信你用手捏捏,它給人的觸感和葚頭不一樣。
真的喲!當我用手觸摸後,我不得不佩服姐姐的眼力。
姐姐除了學習,哪樣都比我強。姐姐走後,媽媽說,姐姐分明就是來報恩的。
是的,姐姐是來報恩的。姐姐四年級輟學後就去服裝廠上班,賺的錢全教給了媽媽供我讀書,出嫁從夫,外甥女不到十歲,姐姐就走了。
姐姐走後,外甥女也輟學了,經常來我家,媽媽把她當成自己的閨女,我也如此。於是外甥女和爸爸媽媽的感情是深厚的。
想冒充玉米?成嗎?
現在外甥女長大結婚了,孩子都已經十多歲了,長眠地下的姐姐和媽媽該放心了吧!
爸爸坐在過道馬紮上,說,柜子上的桃子要壞了,你咋不吃?
桃子是外甥女拿來的。外甥女和她的女婿賣水果,每次看她姥爺都要挑選好的各式各樣的水果,每樣拿那麼兩三個。
每次外甥女說來,爸爸都說:「來幹啥呀!」可每次接到外女的電話,爸爸都會坐在外門口過道上,時不時向東張望。我知道,爸爸既怕外甥女耽誤賣水果的時間,又盼著她過來,他總是在矛盾中糾結,實際上他是多麼盼著外女過來看他呀!
外女是大姐留下的唯一骨肉,和姥姥姥爺最親,勝過我。
她家離我們老家最近,但也有十多里地。可外女總是忙裡偷閒,時不時過來看看她姥爺,比我還要頻繁。拿來的東西也比我考慮得周到,深得我爸喜愛。
我是不討人喜歡的存在。尤其在這樣的雨天,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