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染峰,清波映霞。帶著幾分苦澀,鄉村的秋醉人?陌上煙籠,有何收成?皆是踏歌向城的務工民。
夏日的驕陽延燒到秋分,漫至國慶,燒裂了大地,蒸幹了小溪,芭蕉早早地捲縮身軀,豆菽在無奈中敗落凋零。幾十年不遇的旱情,留下鄉民忙碌時暢「汗」淋漓的身影。
深秋,何念?花不語,風卻懂。歲月不堪數,遊子不知情?我懂!我從翻犁的泥地。灌溉的水車中讀懂。我從風車的漏斗,從農戶的炊煙中看懂。我從稚童的笑聲,老鄉的煙語中聽懂。
枯萎的秋色滄桑了流年。我來世間一遭,卻與河西相遇。本是生命中的過客,卻成了潛河邊的常客,我把一份情,寫進他鄉的青磚黛瓦、麥隴稻田。那游龍般的路燈,驚艷了河西的時光,溫柔了成長的歲月,屏蔽了夜幕中苦難的秋紅。
喧囂的時代早已沒有了桃花源。石龕與西河僅有河口一個豁口,沿著河口深溪上溯,毛嶺河兩邊青山對峙,良田千頃,村舍鱗次櫛比,道路逶迤前行,阡陌貫通東西。山間的藥王寺是否還有藥王採摘秋之藥草?佛陀之心能否拯救蒼生生命之垂危,青燈古佛旁的信眾,琉璃法器上的修為,都是為這方土地祈福。無論風雨變換,不變的是晨鐘暮鼓,梵音磬聲。因為疫情,我與住持合掌相見,師傅從哈爾濱遠足而來,潛心修道,為眾納福。然而,殘存的古迹,仍在向後世訴說歷史的滄桑,三國時期大關觀上的烽火樓台,暗炮火槍,石門棧道,都曾記錄著毛嶺的傳說,秋無戰事,峰無戰火,該是多好的人間一世安寧。如此勝境,卻不是晉陶公筆下的《桃花源記》,哪能那麼怡然自樂,不與世人相逐?回首千重山,仍記來時路,度過春到冬,是秋最傷頭。今河西人俱知我來意,多囑求變,熱情相待,肅正清風,期待晴空朗月,秋收滿盈。
秋風落葉感傷,歲月無情滄桑。百廢待舉、物質匱乏的年代,洋火洋釘、洋煙洋酒……,大概除了手工藝品,都被冠之「洋」名。幾代人的努力,幾十個春秋的奮鬥,雪去「洋」的恥辱,我們早已生活在那時的共產主義遠景中,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千里眼,順風耳,落入尋常百姓家。今年的旱秋,風乾了憂傷,焦躁了心情,牽引著遠方。司堰河斷流,毛嶺頭缺水,水田龜裂,山塘見底。生命力極強的狗尾草,也只能幹癟的在微風中無精打采,生命在這樣的秋天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成片的黃土像黃土高原漢子的臉龐,即使微笑也是棗皮的模樣。是啊,世間哪有那麼多美好,又何須杞人憂天?
懷念美好,是人生最好的解藥。記憶中的秋,是幅絕美綺麗山河的豐收畫卷。我騎著自行車在西塘埂上穿行,悠然地沐浴著東升的秋陽,無邊的田野映都是含露的稻穗透著閃亮的金黃,晨風拂過,便是翻滾的金浪,童真的眼裡皆是倉廩食足的憧憬與渴望。一塘碧水映著空曠的藍天絮雲。晨起的鄉村是靜悄悄地,沉醉於睡夢中慵懶地醒來。涼爽的秋足以讓人快意如夢,慢慢品味。偶爾或有幾聲雞鳴豬吼,間或蟲鳴狗叫。東西兩邊的遠山,無論是獨秀山還是古南嶽天柱,都是中國歷史上濃墨重彩的篇章。故鄉的秋,就是這麼含山銜嶺,丹紅金黃。生產隊大集體的時候,只待隊長聲哨,開鐮收割,斛斗轟轟,誰家的小姑娘穿紅帶綠奔跑在田野里,拾起丟失的稻穗,顆粒歸倉。脫過粒的稻草,男人會拿起一把將成堆的稻草紮成一捆,從草頭一旋,落地站起,一排排像是列隊的士兵,不過, 也是我最拿手的好戲。包產到戶後,田野里勞作則是遍地開花,全家總動員,男女老幼一起上,小人們的人影被稻禾掩遮,時隱時現,晃動的小腦袋上頂著一頂破草帽,一雙小腳站在齊膝的泥田裡,雖然很累還是那麼開心。一俟開割,稻茬里散發的清香漫向無邊無際,直抵心裡,那是真的醉人心肺。
行在陽秋,寄寓他鄉,這稻香總能喚起往事的記憶,是生命的快樂,是美好的嚮往。所有的牽掛,都寄托在無盡追思的夢裡。這稻香總能讓人無盡的暢想,回想兒時遠山古南嶽天柱,已近在眼前,天柱的山泉跳峽輕流,盤山繞村,宛如仙子歸入西河,從我這村前走過,是劉三姐?該是七仙女。我們美麗邂逅於此,盟誓明志,寄情於這「河西走廊」,與群賢合力,致力巨變山鄉。
時間從來不語,卻回答了所有問題。歲月從來不言,卻鑒證了人心。六安安慶的高鐵即將開建,毛嶺河流域的綜合治理還是待解之題,環村道路需要尋找突破口,跨河大橋期待報批,產業化的發展之路尚需繼續努力。他鄉有聖賢,故道藏經典,民眾有智慧。何必見秋儘是愁,何必人生悲是秋。儘管歷史留下了太多欠帳,現實給我們出了許多難題。我空手而來,唯一顆赤誠之心,明鑒於河西,盡我為所為,留下堅實的腳印。願這時間的光年度量我的記憶。
共和國73周年華誕,風展紅旗,山河歡歌。這千重秋色萬重山,千頃碧波萬條河,人心向歌不悲秋。把杯換盞敬秋色,鋪箋捉筆賦河西。人生能有幾度秋,不負陽秋悲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