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已然秋分已過,但是除了早晚有些許的涼意,其他時間卻秋意全無,依舊只能穿著短袖度日。
中午尤其炎熱,站在光明磊落的秋日下面,要不是忽如其來幾陣涼薄秋風,還會恍然覺得時間還是停滯在8月的光景里。
但,終究秋意還是日益漸濃,五彩斑斕的落葉上,撲面而來的桂花香里,挨挨擠擠的樹梢上,碩果累累的田地里,都在上演著關於秋天的情景劇。
我站在村口的橋邊,看著流水清澈,水草豐美,閑逛的白鷺安然踱步,划水的野鴨暢然游弋,岸邊那棵古老的柳樹隨風而起,居然心裡多了幾分擺爛的情意……
02
不是嗎?我們終將逃不過四季流轉,滄海桑田,黑夜白晝,時空變換,任憑有多努力的留住時光,輕薄紅顏,都會心灰意冷,滿眼遺憾……
威武同千古一帝,大興土木,耗盡財力,無視白骨累累,舉國之力修建秦陵,只為永生;憧憬半生,遠渡重洋,任憑妻離子散,發散三千童男童女,但求不死。
地位,財富,智慧,權謀還有運氣,只能保證他權傾朝野,坐擁天下,卻難以為他續命延年益壽,也不會為他保國,成就千年秦國。
時辰一到,千秋功業救他不了,經韜緯略束手無措,榮華富貴亦是灰飛煙滅,陪伴他的除了搖擺的車轍就是爛臭的魚蝦,還有一個搖搖欲墜,稍有差池就傾覆幻滅,雄心和偉略撐他不起的帝國……
03
如果他能跳脫時空,回看自己波瀾壯闊,刀光劍影,又驟然停滯的一生,是否會有一絲後悔如此高速、血腥、摧枯拉朽般興建的宏圖偉業……
如果給他一個機會重來,他是否能夠更加夯實,穩妥,不那麼激進讓的將六國血流成河……
而是將更多的時間放到二世的培養上,讓他們學富五車,謙卑祥和,互助友愛;讓體系王法跟得上暴增的國土,讓人文情懷融入到洶湧的霸業,給悲苦凄慘的人民以喘息,給奄奄一息的六國以溫和,是否,他會有一個全新的結局……
但,這終將只是奢望和夢想,他玄衣皇冠,站在城樓,看著一統天下的大秦江山,胸中的波濤洶湧不亞於咆哮翻騰的黃河,一定以為自己是天下的主宰者,無人能與之爭鋒,天地亦屈從於萬千鐵騎……
04
人總是盲從於自己的感覺,會有人定勝天的錯覺。所以,才會忠於內心的貪慾,忙不迭的埋葬倫理,破壞規律,追名奪利,排除異己,自相殘殺,攫取富貴,貪圖享樂。
就像國與國之間樂此不疲的你爭我奪,皇家裡不停上演的奪嫡之戰,高官間百試不厭的排除異己,人世間生生不息的愛恨糾纏,還有那些既生瑜何生亮的羨慕妒忌……
千百年來,數十億人生來又死去,數不清的帝國興盛又湮滅,太多場的戰爭開始又陷落,諾大的地球上擺滿了赤裸裸的物慾,情慾和光怪陸離。
每次我們都試圖從這長長的歷史中學到些什麼,企圖改正些什麼,妄想傳承些什麼,臆想有什麼會變得更強,更好,但其實,唯一改變的是我們的愈加執著……
05
就像我只是從秋日的河水裡看到了內心對於時光的手足無措,但是卻又要扯東扯西並拉上秦始皇來填充我的論據,想要證明我論點的正確,我這一千多字沒有白寫,文句通達,主題明確。
但其實,我不知道的是,除了我渺小的執著在怡然自得,天地間的萬物都在偷偷的笑我,笑我難以自圓其說的慌亂,笑我以小見大的孱弱,笑我的不自量力和淺薄……
我試圖證明的,其實就是我企圖掩飾的,我想用世間的莫測和無奈撫慰想要擺爛的內心,我還想用秦始皇死亡的落魄擺明自己躺平的決心,就像我會用一顆跳動的心臟,說服我還繼續活著……
余華說:「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著。」也許,這就是活著的本身意義,因為沒有意義,所以才充滿意義。
06
寫到這裡,我必須承認,我吵雜而又焦躁的內心開始變得明朗而又清晰,仿若萬道霞光入眼,欣欣然;又如秋風認真吹過,翩翩然……
我們生而為人,出身幾何,不是我們所能選擇;消失在哪年哪月哪日,更是無從把握;期間的境遇,相逢,緣分以及交惡,也不得而知;我們能夠百分百確定的只是,我們必然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凄涼,無助,又可悲,因為你的所有都將化為塵煙,牽掛和留戀會成為你離開瞬間最不能釋懷的遺憾。但是這並不是我們要躺平的借口和理由。
我們能夠駐足人間,僅一次,所以,請熱烈燦爛的活,即便結果不堪也可以微笑的對自己說:我來過,嘗試過,體驗過,真實的和這個世界擁抱過,付出過真心,也被真心的對待過……
我已瞭然這個世界的深情,又何懼飛灰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