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李郁蔥:童年的月亮

2022年07月15日10:56:02 美文 1772

散文 | 李郁蔥:童年的月亮 - 天天要聞

童年的月亮

文 | 李郁蔥


去年秋日的某天,我陪父親回了一趟老家。說老家,其實不遠,由於道路的修築和暢通,從餘姚開車過去十分鐘左右而杭州到餘姚現在坐高鐵四十分鐘左右,對於常年在上下班高峰忍受擁堵的當代人而言,這點時間並不算什麼。奇怪的是,每每都會念及,但去的次數並不多,每次去,心裡都會把它當一件大事看待。

在我的記憶里,幼年時去一趟餘姚要走很長時間的田野小徑,還要過兩座橋。我大抵是趴在母親的背上,那種感覺是溫暖的,猶如貼著土地。母親已經離開八年多了,我也將知天命,但那種溫暖卻從沒有消失過。

曾經在我眼裡高大的房子,現在變得低矮而狹窄,因為長年不住人,顯得有些破敗。父親有些傷感,這祖宅相當於他暗處的胎記,於我也一樣,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它顯現出來,會提醒我們的來處。

祖宅位於東廂房的一角,屬於一座江南大院,和它一街之隔的就是這個村的祠堂,現在是當地的文保建築。每次站在這大院的屋檐下時,心裡就有魯迅在小說里所寫的念頭出現,原來祖上也曾經闊過。這大院里當時住的都是不出五服的血親,現在除了幾個老人,大都搬到外邊住了。大院里住的人具體的關係頗為糾葛,我一直弄不太清楚,而從名字的排行中可以窺見端倪,到了我兒子這一輩,這蛛絲馬跡也抹去了。如果在異地邂逅,大概需要找很多把鑰匙才能打開通往故土的門。

而木質的樓梯在歲月中消沉,現在只要一抬腿,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是衰老的迴音,從遙遠處傳來。屋檐還能擋風遮雨,瓦松依然點亮在我們所推開的窗外,而樓梯已經頹廢得吱吱呀呀,這窗是打開幼年遠遊思緒的不二法門:有星辰,有浮雲,有奶奶的溺愛和她所講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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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人和物,這種衰老或許是不可迴避的。我所熟悉的那些親戚,他們要麼都住到了城市的樓房裡,要麼在這個村莊審批了另外的地界造房,一幢幢小別墅的模樣。即使是那些能力有限的老人,也都住到了新農村建設統一規劃的多層建築里,這大院,多少像是蟬脫殼後留下的蟬蛻,雖然還緊緊巴在樹榦上,卻已經把靈魂釋放出去了。

我一直很奇怪當年分配房子的先祖是怎麼想的,比如東廂房屬於我爺爺和小爺爺一脈,然後東廂房的南和北屬於我爺爺,中間屬於小爺爺一家(小爺爺又有三個兒子),過道是公用的。這到今天造成的一個結果是,整個大院的房屋所有權犬牙交錯,要翻建便要徵求多家人的同意,而人心的複雜常常讓這些念頭出來後轉眼煙消雲散。

一家人。也許在先人的觀念里,他們是有意為之,這種狀態的居住讓同宗人能夠有更加密切的聯繫,而團結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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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兒子童年的時候,我曾經把奶奶講給我的故事講給他聽。出生在電腦和動漫時代的他並不感興趣,出於對父親的尊重,他會安慰性地傾聽片刻,然後果斷轉移話題,每每讓我沮喪,那些鬼故事,那些憨女婿,怎麼就失去了吸引力了?

我最初的想像,正是被這些故事所打開,但現在,在這些故事的講述地,我同樣變成了一個陌生者,被幽暗的光所照亮:「祠堂、河流、垂柳、犬吠、雞鳴……這些鄉村的配置,江南的嗓音,剝去一張蛙皮的斑斕」(選自拙詩《舊居》)。

在蛙皮斑斕而潮濕的面具之後,也許我們才能面對真實的田野,就像在離開多年以後,才發現滋養我的那些泉水依然流淌於地底。有一個有趣的童年就像是進入了一間儲存豐厚的庫房,時不時會有一些驚喜的發現。

我奶奶是一個不識字的鄉下女人,後來回憶,在她給我講的故事裡充滿了才子佳人和妖魔鬼怪的影子,還有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的理念,而我的母親有些文化,有時也會給我講些外面的世界。那個時候,父親大學畢業後在杭州工作,母親是知識青年下鄉後還沒有來得及返回城市。對貧窮生活和物質匱乏的記憶,通常會被時間熨平,但在這種小心翼翼的熨平過程中,一條路突然有了分叉,之後能夠讓我找到更多的樂趣。

那個時候的娛樂不多,但我們有自己製造樂趣的方法,在熱天時找一條溝渠,用泥築兩道圍牆堵上兩頭,然後把水舀出去,翻動淤泥,便能夠得到許多滑溜溜在溝底亂竄的泥鰍,運氣好的話還有黃鱔,標配的小驚喜是水蛇的出沒。在水溝的土中,還有一種長得類似於螳螂的學名叫螻蛄的昆蟲,抓起來,很無力地在孩子的手上掙扎。那個時候,多半是有些驕傲的,但如果有螞蟥叮在腿肚子上,脹鼓鼓的彷彿可以看到它所饕餮的血,則多少有些敗興。

相比於釣魚釣蝦,釣青蛙是孩子的樂趣之一。青蛙比魚蝦要好釣許多,和它們外表的絢麗多彩不同,青蛙很笨,找一截竹竿,綁上繩子,在繩子上綁上田螺或知了肉,或者類似的肉都可以。把竿子伸到草叢之間,小頻率晃動竿子,青蛙會以為繩子所綁的是活物,會彈出舌頭去吞吃,然後就可以收入囊中了,甚至連誘餌都還綁在繩子上,在田野的自然背景下,這一小塊的肉觸目驚心。我懂得鳥為食亡的道理大概是此時,雖然懵懂,但悲哀卻是有的,為青蛙,也為這些盲目中覓食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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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過去,有時行走在田疇阡陌之間,如果是在夏秋兩季,蛙鳴還是可以聽到的,但似乎和童年的青蛙有了不同:如果在草叢中行走,驚起的響動中,青蛙四散逃逸,似乎沒有兒時見過那種大隻的,也許是蛙的種族已經變異。

有很多幼時所做的愚蠢的事,到了溺愛者的眼裡,都成了你天賦異稟的證據。奶奶活著時,時常會說,在我三歲或者四歲的時候吧,有一回蹲在屋後的牆角邊,在和一條蛇說話,我有多乖啊,也不用手去摸蛇,只是和它說話,而蛇盤著身子,昂著蛇頭,吐著尖尖的蛇信子。當時把走過來的奶奶嚇得後背爬滿了一身汗,但不敢大聲叫,怕蛇受到驚嚇而實施攻擊,蛇也許感受到有人接近的聲音,逶迤著,迅速爬入石隙間。

我至今不知道這蛇有沒有毒,也許,只是一根草繩罷了,也許,只是奶奶對我愛的影子。

就像童年時養過的那隻黑貓,那真是一隻黑色的精靈啊,我常常把它想像成老虎,或者就是故事裡老虎的師傅,我固執地以為它有這樣的稟賦,而這隻貓,很多年後依然潛伏在我的身體里,和我說話,和我交流生活所不能抵達的地方。

現在,在許多事已經改變了以後,這隻黑貓所潛行的貓洞居然還在。小時候,我會趴在地上去覬覦貓洞,彷彿它深不可測,實際上只是一牆之隔,兩邊的世界都是我所熟悉的,但這個通道把兩個世界的氣息貫穿在了一起。

只要我凝視著洞口,這貓便會「喵喵」叫著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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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有著片刻的出神,童年時的笑聲和喧鬧猶如潮水暗涌,那個時候,我敏感易怒,體弱多病,但在這東廂房的蝸居里,卻得到了無窮無盡的樂趣,並且支撐起了我對世界最初的眺望:生活是一種發現,而文字同樣是一種發現。

「……我甚至可以認出,牆角的苔蘚。如果半開著的窗欞,讓吹入的風,顯得大一點,苔蘚的花,在風中綻開或者凋謝。」我信手寫下的這幾句詩的感受是真實的,許多年後,也許在豐子愷等人的漫畫中我還能讀到這樣的細節,猶如春風搖蕩,這大概是鄉土江南帶給我的印痕:一群人坐在天井裡納涼,搖著蒲扇,絮絮叨叨著家長里短,有時候,也說些懸空八隻腳的「大頭天話」(土話,泛指故事和傳說)。

而對於孩子來說,一年中最高興的時間,大概是輪到在自家大院的堂前殺豬。輪到殺豬是一種約定俗成的福利,豬下水就留在出場地的這家了。孩子的興奮不僅僅因為可以吃肉,在殺豬的過程中,豬尿脬和豬腳蹄都是可以拿來玩的物件。前者能夠吹得如同氣球一樣透明,而我們最喜歡的是破壞:當一個人把這豬尿脬吹得越來越大的時候,偷偷走近,一巴掌拍過去,總歸有期待中的炸裂聲響或吹氣者的大吃一驚。

也見過一回殺牛,不是在自家的廳堂里,而是在村的大操場上,那牛很老實,空洞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當屠刀刺向它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難受,但晚飯時的牛肉卻依然讓人舌底生津。

在我孩提時的眼光中,和殺豬殺牛時血腥的蕩氣迴腸相比,更為神奇的是閹雞,那是一門神奇的手藝。雞被架在特置的木頭架子上,會無力抽動幾下,象徵性地掙扎一番,而技術嫻熟的師傅用繩索綁在雞肋處,把雞毛拔掉後,用手術刀般的物件在雞的肌體上劃一個小洞,撐開後,用帶線的鑷子探進去,一枚小小的雞卵便取了出來,然後又取一枚,這雞卵布滿了血絲,精緻,宛如寶石,師傅會把它們放在一邊的碗碟里,而後把雞的傷口處理一下之後,從架子上放下來,有的雞也許會萎頓一陣子,但很快又活躍起來,有的雞一放下就能夠昂首闊步,甚至我記得有把自己身體里切割下的卵啄食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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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不知道的是,它的命運在這一取一放之間已經被註定:線雞。這是通常的叫法,在往後的階段,它的成長帶著美食者的期待,它的啄食便是對美味的催化,到了年節之時,便是它生命的終結。當時我沒有這樣的感觸,只是覺得這師傅手藝的神奇,他的動作行雲流水,有著沉浸於某項工作中的優雅,「無他,唯手熟爾」,後來讀書時讀到這一句時,偶爾會想起那蝴蝶般上下翻飛的手,但這手熟需要專註和量變後生出的巧。兒童時的我,對這樣的手藝是有一種敬畏感的,尤其當周邊的大人不懷好意打量你的褲襠時,那道對成人世界的門彷彿一推就能打開。

但事實上我們只是撒腿就跑,在他們用戲謔的口吻說要師傅把我們的也給割了的時候,我們一跑了之,帶著對權威的害怕和未知事物的恐懼,而那些血淋淋的雞卵,放在飯鍋里蒸熟了便成為成人佐酒的引子。在他們用筷子去夾雞卵之時,臉上會浮現出只可意會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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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時對遠方的嚮往,更多的是對時間的嚮往,也就是長大,但身體的成長對孩子來說感覺緩慢。我對遠方的嚮往不是來自於身在杭州的父親,儘管那個時候杭州也是遠方,而是一個說書人:瘦弱,有著書生模樣,他好像還能唱,每次演出都會有簡單的化妝。

後來想,這個人想必是延續了我們老家那一帶「的篤班」的傳統,這個說書人大概是長得眉清目秀的,在村子裡演出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把某某家的閨女給拐跑了,這閨女生得水靈,已經定親,但就是義無反顧跟著這個說書人走了。

那段時間,村子裡在傳說這個說書人會下藥,而村裡的閨女是被下藥後迷得神魂顛倒才出走的。在孩子的內心,對這樣的說書人其實有著內心朦朧的佩服,而對成年人所嚇唬孩子的那種別和陌生人說話的告誡並不以為然。

大約一年後,這閨女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孩子回來了,身上也有著和村子裡的人不一樣的氣息,就是我們在那個說書人身上所看到的。再過了幾天,說書人也出現了,依然是文質彬彬的模樣,那些說他有迷魂藥的言辭突然就銷聲匿跡了,人們有些疏離又不乏親熱地和他打著招呼。

說書人就像是一面鏡子,倒映著外面那個世界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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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來吹去,但鏡面依然是波瀾不興的。我之所以記得說書人,是因為他教了我一種摺紙船的方法,很容易就能摺疊起來,而船是能夠帶給我遠方的想像的。孩子的時候,做一件事情,就是竭盡全力去做,我又很執拗,折了很多紙船,大大小小的,放在家裡的櫥櫃里,這和後來有了兒子,看他玩恐龍和小兵人其實是一樣的。

有一次在外面野夠了回家,照例去巡視自己的「港口」,幾艘最大的船卻不見蹤影,趕緊問奶奶,說大概是我表哥拿去玩了,他正好過來看外公外婆。

在屋後那條寬闊的河面上,我看到了我的船,裝著石頭,在水面上漂蕩……

那是種巨大的失落,對於我而言,它是一次告別,我開始知道失去的滋味,但好在孩子的幸福和煩惱都比成人來得容易,在這年夏天的時候,我開始著迷於在地上挖尚未脫殼的知了,找一個紙箱子把它們養起來,放置些樹枝,到了它們該脫殼的時候,它們就會爬上樹枝,我看到它們柔弱的身體從泥土色的外殼中鑽出來,當外殼裂開,它像是從地下的夢中醒來,當時我並不知道它有長達數年的地下準備期。

它像是一個夢,當它略微長大一點,在脫殼後的一兩天里,它變得皮實起來,如果它是雄的,我用手去撓它腹部的兩塊板,它就會叫喚起來,是本能,卻是被我所掌握著的。

東廂房天窗的光依然能夠照射下來,像是光的煙囪,因為陽光的緣故,看起來有很多塵埃在舞蹈,這舞蹈中讓我看到自己曾經做過的遊戲,那是我對這個世界最初的摸索嗎?

選自 2021年第8期《散文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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