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奶引:16岁时因侧脸太美被画在1元纸币上,后来她过得怎么样?

又是一年春日,阳光明媚。这本该是庆云乡寨里的村民们外出劳作的大好日子,可今日天还蒙蒙亮没多久的时候,村里就来了一大批外乡人。

他们手拿摄影机,领口处还别了个黑色的小话筒,不顾土地泥泞难走,一双靴子上都沾满了泥水,四处打探着,那个名叫作“石奶引”的女人住在哪里。

“哎,这是干啥啊,咋来了这么多人?”

路过的大爷手里拿着锄头问起一旁围观多时的青年。

“说是石学海家的媳妇儿,上人民币嘞,他们都是来拍照的!”

“啥子??上人民币了??”

大爷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活儿也不想干了,就跟着哄闹闹的人群准备去看个究竟。

石学海家的媳妇儿他是知道的,二十几年前就嫁进来了,刚来的时候确实是个实打实的漂亮姑娘,一张小脸水灵灵的,那会儿谁不羡慕石学海娶了这么个女人。

可后来时间长了,大家伙都忙着生存,长得漂亮又怎样呢。

石学海家在村的最末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去恰好看见石奶引手里拿着个竹子编成的篮子,打算往外走,看见来了这么多人还有些惊吓得倒退了一步。

等记者说明来历,并从口袋里拿出那一张一元纸币时,石奶引左看右看,才终于想起了那一桩早就被她遗忘在岁月长河里的往事。

石家有女初成长

石奶引出生于1961年,一个地界较为偏远的小寨子,位于贵州的庆云乡寨锦村七组。

她的家里有六个兄弟姐妹,作为家中的老大,石奶引从小所肩负的责任便是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妹妹,为此,她很早就离开了学校。

在家里的日子,石奶引每天起早贪黑,早上起床了之后要先用扫帚把家里打扫干净,由于家中的路面多是凹凸不平的泥地,打扫起来的时候格外费劲,偶尔有垃圾卡在了槽缝之中,石奶引还得用手指将垃圾抠出来。

等打扫好了卫生就要开始做一家人的早饭,因为贫困,家里的早饭也只有稀薄的白粥而已,哪怕如此,石奶引也总是尽可能的让白粥尝起来细软可口。

等到粥煮好了,她的父母也回来了。

再长大一些之后,她便开始思考着要做些什么补贴家用了。

石奶引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和父母一样去田地里干活,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干不动重活,也更是因为如果自己也下田,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就没有人可以照顾了。

做什么才能不仅补贴了家用,还能照顾家人呢?

十三四岁的石奶引苦思着,一扭头看见了挂在家中墙上的一个靛蓝色的布包,她灵光一闪便有了主意——“我可以织布来卖啊!”

说干就干,石奶引先是拿出了家里已经许久没有运转过的织布机,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祈祷着这机器可千万不要坏掉啊。

好在她的运气还算不错,捣鼓了几下,那年纪比她还大上许多的织布机,竟然真的吭哧吭哧地运作起来了。

她连忙坐了下来,聚精会神地开始织起布来,一双手左右飞舞着,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石奶引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逐渐落下,而她手里的布也已经成型。

石奶引激动地将布摊放在了桌面上,布的本身没有丝毫残缺,完美无瑕,可这灰不溜秋的颜色实在是让人没有想买的欲望。

接下来做晚饭的时间里,石奶引一直思考一个问题——如何让布的颜色看上去鲜艳多姿?

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便只有染布这一条路。

可染布并不像织布那么简单,石奶引也没有学习过任何相关知识,她便只好自己一点一点地试验过去,染坏的布不知道有多少,为了不浪费,全都被她用来做成了弟弟妹妹的布包和衣服。

为了染出让自己喜欢的颜色,石奶引的一双手浸泡在染料里,早就不像是花季少女的手应该有的娇嫩和白皙。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将手中的布匹变成了令人喜爱的样子。

有了第一次成功,后面就顺利了。

逐渐地,石奶引染布的技术越来越好,颜色也越来越鲜明夺目,她的布成了集市上最受欢迎的产品,而她费尽心思赚来的那些钱也都被父母拿去补贴了家用。

随着技术越来越好,村子里的其他姑娘们也都知道石奶引有一手染布的好方法,都跑过来准备拜师学艺。

而她也从未藏着掖着,只要是过来向她咨询的姐妹,石奶引都热情地替人解答疑惑,没有收取一分一毫的学费,也正因如此,石奶引靠着一手染布的好技术结识到了许多朋友。

她们会一起探讨什么样的染料然出来的布颜色更好看,会探讨衣服的样式和刺绣的花纹。

就连赶集,都是手挽手一同前往的。


浅浅一笑惹人醉

1978年的坝子赶集,石奶引穿着宽松型的裙装,腰间配上了由银器制成的铃铛,黑色的长发全都盘到了左边,一把小小的木梳就是全部的发饰,耳朵上是又大又重的银耳环。

为了方便干活,石奶引很少穿的这样隆重,她走出家门的时候,同行的几个姐妹们都看呆了。

“你今天也太漂亮了!这要是让村里的男生们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办法引起你的注意呢!”

石奶引被小姐妹挽住了手臂,听到她的话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却并没有多加在意这一份夸奖。

在她的眼里,长得漂亮还不如家里的米缸多些米来得实在。

少女们一蹦一跳,说说笑笑着就到了集市上,早就已经热闹非凡的集市人声嘈杂,石奶引这一次和姐妹来是为了购买丝线的,但16岁的少女还是被路边摊位上的那些银器吸引了。

它们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看着美丽极了。

石奶引拿起一根银簪子在头发上比划了一下,看得一边的姐妹点头示意,疯狂暗示她美极了。

可无论她再怎么喜欢,都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下——口袋里的钱只够她买丝线。

突然,石奶引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转过身去,看见一男子身穿衬衫和牛仔裤,有些气喘吁吁地站在她的对面。

石奶引能够确保自己一定不认识这男人,他看着便是外乡人。

有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拉紧了身边姐妹的手。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行为吓到了她,男人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慢慢开口,“你不要害怕,我是来旅游的,专门给人画画,刚刚坐在那里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我可以给你画张画吗?”

石奶引顺着男人的动作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那个摊位上挂出了许多素描,无一例外都是一张张的人脸。

她沉思了一会儿,大概是见男人的神情认真而又诚恳,而且,在那个没有相机的年代,拥有一张画像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以,但,你能送我一张吗?”

“当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石奶引喜笑颜开,立刻和男人走出繁忙的人群,按照他的要求站在了路边,给了一个好看的侧脸。

看见自己的姐妹有些无措地跟在身边,石奶引握住了她的手,“可以一起画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石奶引牵着她的手让她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石奶引画像

她的五官平和,肤色是健康的白皙,脸上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绯红,偏偏眉骨与鼻骨又生得优越,配上少数民族的服饰更是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男人画得并不慢,很快就将画交到了石奶引的手中,她看着画中的自己,爱不释手,抬起头来朝着男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用着不算特别标准的普通话道了谢。

那一刻阳光洒在她的身后,银器折射出来的光辉也比不上她清澈又明亮的眼睛,还有那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笑容。

这一个笑容,他记了很多年。

那这个执着于替石奶引画画的男人,又是谁呢?


众里寻她千百度

男人名叫侯一民,是一个画家。

1977年,他收到了一个任务,参与设计第四套人民币。

这是一个严峻的任务,侯一民在接到了任务之后就闭关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画出了许许多多的方案,可这些图案却没有一个能够打动他的,最后的归宿也全都落到了房间的垃圾桶里。

侯一民思考了许久,最终决定走出这个小房子,到烟火众生中碰一碰运气,寻找属于他笔下的“主角”。

候一民先生

在遇到石奶引之前,侯一民已经在小镇上待了许多天了,这些天里他都在为各种各样的路人画画,并且不收取费用,为的就是寻找自己的“缪斯”。

可每天从他的面前走过的人何其之多,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更是数不胜数,侯一民都没有看见她,直到那个少女的出现。

那一日,侯一民不经意间一个抬头,恰巧看见了站在小摊前往自己的头上试戴簪子的石奶引,她看向身边朋友的眼神,脸上不带一丝掩饰的喜爱,那一个完美的侧脸,还有灵动的神情,都让侯一民心跳加快。

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人。

侯一民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画笔,穿越人群走上前去,却惊吓到了他心中的美丽姑娘。

这才有了这样的一段故事。

在拿到那一副画之后,侯一民第二日便离开了贵州,赶回了北京。

而石奶引,这一场相遇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平淡人生里乍现的一个小风波,等回到了家里,等待着她的是繁忙的家务,很快,石奶引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那一幅画,也被她收了起来,很少拿出来看过。

奶引长相秀丽,又是出了名的懂事能干,在她成年之后没多久,就已经有人惦记上了这一个“好媳妇”。

在她22岁那一年,她看上了隔壁村落的适婚男子——石学海。

虽然长相普通,家里也并不富裕,可这就是石奶引自己所选择的人生,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度过。

23岁,他们结婚了。

石奶引搬到了丈夫的家中,可她的人生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做家务,染布,照顾家人。

慢慢的,那一张从前被众人称赞美貌的脸,也逐渐在岁月之中消散了,皱纹爬上了她的脸庞,那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也变得浑浊又暗淡。

1987年,第四套人民币在全国范围之内发行。

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到石奶引的生活,那一年,她的小儿子出生了。

家里的条件变得更加困难起来,她每天都在思考着,如何供养2个孩子们的生活以及教育——总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样,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村落里吧。

石奶引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天一天地度过。

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第四套人民币上的图案竟都是取自真实生活之中,人们开始着力于寻找那些风景究竟在何方,而一块钱的人民币上,那一张美丽姑娘的侧脸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你不觉得,这上面的人和石奶引很像吗?”

率先发现的是寨子里的村民,一开始只是随口一提的疑惑,毕竟有谁会把村子里日日看见的邻居和人民币上的图案相联系呢?

可说的人多了,便越看越像,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拿着那一块钱的纸币前去问石奶引。

早就已经将那天的奇遇遗忘了的石奶引,擦干了手上的染料,露出那一双被颜料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手,拿起那张纸币左看右看,终于回忆起了,那个在阳光之下的男人。

那个画家。

她有些疑虑地点了点头,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之中,缓缓说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就这样,“石奶引就是一元纸币上的那个少女”这句话最终还是传出了村寨,嗅到了新闻的记者们蜂拥而至,想要来采访一下这位被印在人民币上的女人。

这便有了文章开头出现的那一幕。

他们带着期待与好奇前来,却在看见石奶引的时候,大失所望——没有想象之中的美丽少妇,有的只是一个坐在织布机前辛勤劳动的女人。

她的头发早已花白,她的皮肤已经松弛,她的衣服不再鲜亮,只有同一个角度的眉骨弧度能够辨认。

为了让记者拍摄,石奶引拿起了那张一元纸币,记者这才看见她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发黑的指甲几乎已经要脱落了,手上布满了老茧,关节处的皮被染料泡的老旧,手心的掌纹早就已经凌乱不堪。

记者不禁想起同为少数民族,同为“人民币上的少女”,1980年所发表的贰角人民币上的女孩,一名是土家族姑娘,一名是朝鲜族姑娘,而如今,她们一位是湖南省高级干部,一位在进修大学与韩国留学之后,在北京安稳度日。

而1988年所发行的第四套人民币中的1角币中的高山族男子,也曾经担任过贵州省黔东南州第一任州长。

他们同石奶引一样,也是碰到了一个“奇遇”,可明明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可结局却完全不同。

“您当初,就没想着过好日子吗?”

记者到底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能有啥好日子,不过就是一张画而已。”

是的,在石奶引的眼中,这不过是一张画而已,唯一的用途大概就是让自己回忆过去的美丽了,石奶引注视着相机,这一次,不再只是一张画了。


终究是“错付”了

随着热度的高涨,来到家里的记者们越来越多,也有人告诉石奶引她可以借着这波热度去赚钱,可她也只是挥了挥手,说这些都是“歪门邪道”,赚钱靠的是“脚踏实地”。

虽说是这样,但为了让两个孩子可以继续读书,有钱生活,石奶引确实也思考了是否可以用这波热度为自己带来金钱上的提高。

可她所想的却并不是流量变现、拍照收费,而只是向游客们记者们出售自己做的布包、香囊等手工艺制品。

虽然收入微薄,但好在聊胜于无,也算是能够贴补一些家用。

可好景不长,随着热度的逝去,来村寨里的人越来越少,石奶引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可她并没有觉得失望,依旧过着织布、染布的生活,她的生活依旧贫困,可石奶引也依旧过好每一天的日子。

可孩子们成绩不如意,最终还是走上了休学出门打工的道路,石奶引有心想要阻止,但最终也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2017年,是石奶引生活里的最后一个转折。

种植专家凌裕平来到了贵州扶贫,他无意之间听说了石奶引的故事,对这个出现在人民币上的女人格外好奇。

于是来到了她那破小的屋子前,刚一进门就看见了石奶引弯着腰搅动染缸的身影,凌裕平早就听说了石奶引生活得并不好,却还是被这一番景象所震惊到了。

在他的脑海里,哪怕名气并不能够让人飞黄腾达,但至少可以做到衣食无忧吧。

但看着石奶引(当时还在领着低保过日子),凌裕平心想,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够无视一切外在诱惑,脚踏实地做自己的人。

想要帮助石奶引的心情更加浓烈起来。

在凌裕平走上前去表明自己的来意和扶贫计划之后,石奶引沉思了片刻就表示大力支持,她说“所有有利于村寨有利于村民的事情,她都配合”,凌裕平看着她早就不再年轻的脸,却依旧光彩夺目。

很快,在凌裕平的传授之下,原本因为水土流失而无法好好耕种的土地上,也开始长起了幼苗——不是稻子的,而是柠檬树,再后来,是黄桃树苗。

“原来地里除了稻子,还能种这么多东西!”

这是所有村民的想法。

2021年,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和重新回到村寨准备读职业学院的儿女们,从未流过眼泪的石奶引,第一次掉了眼泪来。


可惜?不,不可惜

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人民币”而变得好,所谓的“人民币上的少女”也并没有给她的人生带去多大的影响。

只是让人们看见了,一个身处贫困之中,却仍旧没有忘记劳作和努力的少女的一生。

没有反转,没有逆袭,石奶引就是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劳作里,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了一片天空。

她总说脚踏实地,总说日子要往前看,总说那些事儿都会过去的。

被人夸奖美丽的时候她没有骄傲,没有秉着口气一定要找一个帅气多金的丈夫,被人发现自己就是“人民币上的少女”时,她也没有觉得自豪,反而更加努力的生活,没有一丝飘飘然。

比起那些在流量之中迷失自己的人,在大山里的石奶引,远比许多人都要透彻。

回归生活,直面本心,才能够被生活眷顾。


作者:社恐小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