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一鱼三吃,古有一女三配,此事听着新鲜,却是真人真事

菜谱之中,有“一鱼三吃”,案件当中,有“一女三配”,这事儿听起来足够新鲜,然而却是一件发生在清光绪年间的真人真事,若有兴趣,且往下看。

话说清光绪二十八年,即公元1902年,上海县(彼时上海为县,1927年改为特别市)乡民杜阿文有一女,年已及笄,阿文替女做主,将其许配给同乡赵小丁。

奈何,阿文之妻杜柳氏系一悍妇,因其夫没有与她商量便擅自将女儿许给他人,气愤不过,与阿文大吵之后,又将女儿许给了船工钱九斤。

杜女的舅舅听说外甥女要许人,干脆他也掺和进来,瞒着姐姐、姐夫,将外甥女许给了好友的独子孙宝。由于这件事情办得格外谨慎小心,杜阿文两口子竟毫无察觉。


三姓之子各有迎娶时间,也都托人送了聘礼到杜家。杜阿文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就一个女儿,竟然许给了三个人家。一时间,闹出笑话,三家相争,各不相让,以至于大打出手,谁也不肯妥协。

杜阿文难于断绝,无奈之下,只得将此事告到了上海知县陆春堂的堂上。

陆春堂看过状子后,认为此事好气又好笑,但又不能不给杜阿文做主,于是把一干人等唤到堂前,逐一问话。

杜阿文头一个被传上堂,陆知县让他说一说许婚的情况。杜阿文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古之善训。女娃子大了,就该许个好人家。所以,我把她许给了赵小丁。我是她爹,我为她做主,我哪里错了。”

陆知县又把杜阿文的浑家杜柳氏传唤上堂。杜柳氏说:“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女人有多辛苦,只有当妈的知道。我那丈夫糊涂,瞒着我把我的孩子许给了赵小丁,我身为孩子的妈,我又为何不能把自己的孩子许给钱九斤!”

第三个被传唤上堂的是杜女的舅舅。他说:“好女不更二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姐夫把孩子许给了赵小丁,我姐姐又把孩子许给了钱九斤。那两家都穷,我外甥女不管嫁到哪一家,都没有好日子过。我做舅舅的,见不得外甥女受穷,所以我才给这孩子挑了有钱的孙家。”


三人各说各的理,又似乎都有理,但似乎又都没理,陆知县跟幕僚商议后,决定将杜女传来,听她怎么说。

杜女到了大堂,低着头不敢说话。陆知县让她抬起头来。端量了几眼,发现这丫头长相并不咋样,说不上有多难看,也说不上有多好看,充其量算一个普通货色罢了。但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是个老实人,绝非水性杨花之辈。

陆知县问她:“你父母各为你择了一户人家,你舅舅也为你择了一户人家,三家你只能选一家。我问你,你想选哪一家?”

杜女擦抹着眼泪,哽咽着说:“跟了第一个,便负了第二个;跟了第二个,又负了第三个。负了父母,是我不孝;负了舅舅,是我不敬。我能选择的只有一死。这样,我就谁也不负了!”

陆知县思忖片刻,用力一拍惊堂木:“你果真愿意以死尽孝?”

杜女叩头:“民女愿意!”

陆知县郑重其事地说:“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不能再生了,你可不要后悔呀!”

杜女咬牙:“决不后悔!”

“好!”陆知县一拍惊堂木,吩咐站在堂下的班头:“你去拿一瓶毒药来,让这女子当场喝下。我倒要看一看她有胆没胆!”


不大会儿功夫,班头拿来小玻璃瓶。陆知县让班头将小瓶递给杜女:“生死就在你眼前,由你自己决断。你手上的这瓶毒药,是从海外舶来的剧毒,喝下去,只需片刻,你就会肠穿肚烂。你还敢不敢喝?你还要不要死?”

“谢大人成全!”杜女猛然将瓶塞拔掉。一仰脖子,将整瓶的药水全咽了下去。

果然,片刻之后,倒卧于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杜阿文、杜柳氏见此情景,不禁放声大哭。赵、钱、孙三姓之家亦目瞪口呆,相顾惨然。

陆知县眼望众人,用力一拍惊堂木,厉声问:“杜阿文之女虽死,但名分尚在,你们三家都已经下了聘礼,那么就应该为其收敛。可有人愿意?”

众人不语。陆知县二次厉声质问:“有谁愿意?”

钱九斤“咕咚”跪倒,可怜巴巴地说:“我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实在没钱给她收尸。”

孙宝也跪倒哭诉:“我父母有病,不能惊扰,办丧事要吹吹打打,我父母一定受不了。”

唯有赵小丁有个爷们儿样儿,他说:“我愿收敛。”

陆知县问其缘由。赵小丁说:“我家虽穷,但不能没有道义。杜伯伯把女儿许给了我,就是我家的人。既然是我家的人,我不给她收敛,谁给她收敛。”说罢,泣不成声。


“好汉子!”陆知县挑起了大指,“既然你愿意为杜阿文之女收敛,那么本县就成全了你。钱、孙两家的聘礼尽数归你,从今往后,他们与你,与杜家再无瓜葛。若他们敢找你的麻烦,自有本县为你做主!”说罢,责令画押结案。

然而,就在本案宣告了结之后,神奇的一幕却出现了。杜女居然活了过来,喝了一碗清水后,能说能动,看不出丝毫异样。

陆知县这时才将谜底揭开。他说,那瓶药不过是西洋的麻醉药罢了,喝了之后,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知觉。药力一过,自然清醒。他不过是灵机一动,用这个法子试探一下杜女的决心与三户人家的态度罢了。并没想到,会有如此奇效。杜女能遇到赵小丁这样的正直男子,是她的福气。而赵小丁能娶这样一个忠贞的女子为妻,自然也是他的福气。这样的人成为两口子,是两人的造化,是天意的安排,是陆知县的成全,不失为一段佳话。


拙文一篇,就此打住。此文看上起似有荒诞,却是个真实案件,在多部近代文献中都有提及。只说,在那样的年月,能碰到陆春堂这样的好官,难得,实在难得。若审理此案的是个糊涂官,那么这场官司的结局,一定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