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避子汤,一口没进我的肚子,全喂了他的白月光(完·后续)

2024年04月21日00:25:16 故事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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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避子汤,一口没进我的肚子,全喂了他的白月光(完·后续) - 天天要闻


9

北戎使节入宫朝拜的那天,艳阳高照。

映得大梁朝臣的脸上,无不因为这突然抛来的橄榄枝,傲然得意。

他们都以为北戎屡屡犯境,是不把大梁天威放在眼里。

但事实上。

没脸没皮的可是他沈君尧。

人家北戎只是来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皇后,朕能饶你一次,不见得能饶你第二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好自为之。”

宣使臣进谏的前一刻,沈君尧还在敲打我。

阴鹜的眸色,比他手里镇过的葡萄美酒,还要森冷。

“皇上说笑了,臣妾既为一国之母,受万民供养,自当以万民为先,北戎人一向嚣张跋扈,不识好歹,此次使臣来朝,臣妾定要助皇上一臂之力,好好地灭灭他们的威风。至于和谈......”

我掐过他手里的夜光杯。

馥郁的美酒,顺着檀口直驱而下。

冷是冷了点,但,馨醇满腹。

“臣妾劝皇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对付他们这种蛮夷,兵戎相见,才是最好的法子。”

“皇后!”

沈君尧连天子之仪都顾不得了,“噌”地站起来。

怒瞪的眼神,要吃了我一般。

今日的和谈,可是他背地里好生低三下四,才求来北戎的退让。

不过就是占了个面子上的风光,要拿大梁的民脂民膏,继续堵上对方的嘴而已。

当年为了登上太子之位,他假意厉兵秣马,实则通敌卖国,好做一场戏把北戎打得屁滚尿流,得万人称赞扬眉吐气。

我岂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再现当年之勇?

这天下既是他打来的,自然而然地,就得打回去。

“你竟然敢一再二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朕今日拼着被人笑话,也要——”

“齐家治国平天下,梁皇连自己结发的皇后都能摒弃,他日我北戎若与大梁结盟,岂非弹指间便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北戎使节登上殿来。

一句平心静气的质问,令沈君尧没来及吐口的狠话,悉数地咽了回去。

凌迟般的目光剐我一眼,沈君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平地笑着正正衣冠,重新坐下来。

“使节言重了,皇后是朕的发妻,朕爱护还不及,怎可能弃之如敝履?”

说着,他还证明似的揽住我的腰身。

我直犯恶心,不着痕迹地挪远一点。

却在别过脑袋,目光随意地扫向前方的刹那。

猛然怔住,忘记挣扎。

“敢问皇后娘娘,梁皇说的......是真的吗?”

我与那人,相距数丈,但映于眼底,不过毫厘。

那人视线在我脸上游离片刻,落于了我腰际。

准确地说,是定格在沈君尧拥着我的手掌之上。

波澜不惊的沉寂之下,潜藏着的汹涌痕迹,不肯轻易地着色。

但我还是看的明明白白,只因为。

这眼神......我太熟悉了。

在我被夫子打骂的时候。

在我被父亲责怪的时候。

或在我被污言秽语中伤的时候。

沈君烨,就是用这副眼神来看我的。

做梦吗?

还是我魔怔了?

一个死透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归阳还魂?

还有这容貌、音色、神态,除了眼神,无一处相像。

他怎么可能是沈君烨?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我拼命地告诫自己,浑浑噩噩地撑过了整场筵席,也仅仅是守住了仪态而已。

牙齿磕在酒盏的边缘上。

有好几次,那人望过来的时候,我都不经意地咬住了唇畔。

浓浓的铁锈味浸了满嘴,从大殿内逃出来,深呼吸几次,我才有感觉,那些被咬破的口子,蜇疼得厉害。

“正值秋燥,口糜最是难好,小疮亦能成大患,千万不可大意。”

我一回头,那人竟也跟着跑了出来。

今夜歌舞升平,觥筹相交,人人都在纸醉金迷的梦境里不能自拔,贯长的回廊纵深不知归处,唯有我和他两个人。

脖颈僵直,我呼吸一紧。

“这是北戎的秘药,请皇后娘娘笑纳。”

他浅笑着,递给我一个裹着羊毛皮小瓶,但不知是不是错觉。

“皇后娘娘”四个字,着了重音,格外清晰。

我没接。

缓缓地将视线重新抬回到他脸上,压制着奔腾的心跳,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手还执在那儿。

弯下凉薄的眉眼,轻启薄唇。

“北戎南院大王,于开平。”

于开平,毫不起眼的名字。

却像一块巨石,在我震颤的心湖,激起滔天的巨浪。

10

“为往圣继绝学,于万世开太平。男儿顶天立地,能做到这两句才算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只可惜,我这人资质平平,用尽浑身气力也只把‘为往圣继绝学’学了个半吊子,但于万世开太平,努努力,兴许还是有指望的。”

四年前,沈君烨决心北上。

走之前,他意气风发地同我念叨这话。

我哭成泪人,也没换来他的半点儿犹豫。

“你这哪是努努力,为质北戎,这是要你的命!”

那一年,大梁天灾人祸,屡生不绝。

朝中一贯主战的风向吹到了主和那边。

北戎国主为了考验大梁的诚意,特提出要沈君烨远赴为质。

说的好听会以礼相待,但他一块儿大肥肉落在野狼的口中,能有什么好下场?

连我一个不谙朝政的女儿家,都知晓怕是凶多吉少。

他却还是要一意孤行。

“我再不济也是堂堂太子,即便北戎国主不看我的面子,也要掂量掂量我大梁戍北的三十万男儿能不能平下这口怨气。我答应你,定会活着回来,倒是你......”

城门口,他冷不丁地拥我入怀。

酸楚的鼻息没入他身上的青竹香,一时间,我憋了一肚子的劝言没了用武之地。

这是他第一次同我这样亲昵。

迷乱的神智让我失了魂。

还没来得及回味,他羞赧地松开,往我塞了件东西。

“不许以此为借口,放松偷懒,若实在放不下我,就研究研究这衔龙结,等你学会了,我大约也就回来了。”

沈君烨是故意的。

他知道,我课业虽差,却也比女红强上百倍。

更莫说这繁复缠杂的衔龙结,便是在宫中奉值多年的绣娘也不见得能拆解。

我一个门外汉,几时能学会?

他这是拖延术,且一点儿也不高明。

可我就是听了他的话,潜心地学了大半年。

蹩手蹩脚地打了两天两夜才打出一个能看的,准备待他入城那日,等一个刮目相看。

却没想,等来的,是他谋逆反叛的消息。

11

“大梁与北戎,相邻百年,世代邦交,如今北戎遣贵使诚心来朝,朕,岂有怠慢之理。你提的要求,朕都看过了,无非就是些通商、互市一类的小事,朕,应你们就是。”

“臣附议。”

“臣附议。”

还没开始详谈,沈君尧大手一挥,全权地应了北戎提出来的所有条件。

父亲也打着安外才好攘内的算盘,带着群臣跪下来,上下成了一条心。

任谁看,这事儿是要板上钉钉。

可我偏要做那起子,把那钉子拔下来才能舒心。

“古往今来,两国和谈,总有个尊卑主次,这不清不楚的,后世读世,岂非要颠倒是非黑白?”

沈君尧怒遏的眼神中,我把奉上来的国书,直接扔回给于开平。

无奈准头太好,正中他眉心,“啪”的一声脆响,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大臣们纷纷惊愕失色,惶恐声四起。

“皇后!”

沈君尧念着先前于开平的忌讳,脸黑成锅底,也没说半句要处置我的话。

只咬牙训诫一句:“别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传令宫人,要把我带下去。

“慢着!”

擦肩而过之时,一直没说话的于开平突然作声。

扭过身,他正对我,严肃的五官,宣泄着失望与愤然。

“敢问皇后娘娘,两国和谈,目的何在?”

我刻意地避开那双眸子,半侧过脸,抬起下颌。

“自然是息事宁人,双方各得其利。”

“错!”

于开平激然愤慨,不顾自己的身份,对我好一通说教。

“和谈为百姓,为天下百姓。战乱之年,饿殍遍野,哀鸿千里,卖儿弃女,无所归居,皇后娘娘幽居深宫,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人间疾苦之一二,但请您有份怀仁之心,对那些受难的亡魂有该有的敬畏!”

“至于开商互市,那是大梁与北戎休养生息、长久止战的良策,即便有人从中得利,最终受益的也还是边境线上的百姓,那么分清谁尊谁卑、谁主谁次,重要吗?又有何意义?”

“还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百姓要的很简单,一间屋、一口饭,仅此而已。”

容纳千人的金殿,死一般的静寂。

沈君尧沉默,是作壁上观,他达到了目的,乐见其成。

众臣们沉默,是道貌岸然,好记下这番说辞,用来标榜自己的功绩。

而我沉默——

是抱恨不甘,硬逼着自己别去看,却还是从他化形的躯壳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另一个人。

甚至有一瞬,我真以为他就是沈君烨。

他可以是吗?

我好想欺骗自己。

把那份凄楚、那份委屈,通通发地泄出来,丢给我眼前这个人。

喉头哽塞,眼底的温热加速地汇集,眼看理智要被压抑的冲动击溃。

他陡然恭敬而疏冷地朝我躬身一拜。

“于开平多有得罪,请娘娘海涵。”

侧过身子,顺颊的眼泪,没入脖颈。

再回头,我又是大梁高高在上的皇后。

觑着他卑躬的姿态,我提醒自己,他不是沈君烨,他仅仅是北戎的使臣,于开平。

“罢了,皇上自己拿主意吧。”

回眸侧首,我远远地丢给沈君尧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就往殿外走。

所有人称心如意,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我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脚步。

“一,二,三......”

三的尾音还没落,视线低垂的位置,出现了一双绣着金雀的凤鞋。

长长的尾翼,延伸到了裙摆后面。

乍一看上去,像极了要振翅高飞。

12

“北戎屠我百姓,毁我城邦,灭国之仇,岂能作罢!”

元漪去环落钗,披头散发。

红着眼睛往沈君尧跟前那么直挺挺地一跪,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但她仿佛没听见。

拗着性子,幽怨地望着骑虎难下的沈君尧。

“沈君尧你答应过我,要替我西凉报仇雪恨,世世代代,让那些残暴的刽子手不得安宁,怎么,才三年,你就要反悔了吗?”

“当......当然不是,朕只是......”

权宜之计。

但这种话他怎么可能当着于开平的面儿说,好不容易谈成的买卖,若让对方知晓自己心意不诚,跑不了到最后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是他诓骗得来的西凉,一个是他旧日的盟友北戎。

我倒要看看,这么一对隔着刀山血海的仇人,他到底会选哪个。

“你先起来,外使面前,不好失仪。”

酝酿半天,沈君尧只挤出一抹尬笑。

温柔地倾身,搀起元漪的身子。

元漪声泪俱下,拂开他的手。

“沈君尧,你别忘了,没有我西凉夹在中间,为你们抵挡他们北戎的战马,大梁或早就成了他们烧杀夺掠的中原粮仓。这种蛮夷,你跟他们结盟,置我西凉的子民于何地?”

“这......”

沈君尧语塞。

蹙着眉头,似在权衡,西凉的肥肉和北戎的铁骑,孰轻孰重。

许久,抉择不下。

没关系。

我想好了,我替他选。

“看来今日是谈不成了,”我漫步回身,停在于开平面前,“于大王请回吧,告诉你们国主,你们提的那些要求,我们皇上,应不了了。”

于开平冷面离宫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刻,沈君尧终于忍不住了。

他不能拿元漪泄愤。

单掐住我的脖子,抵在廊柱上。

“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息怒。”

父亲同样对我不满,却还是矮上一头替我求情。

谁让我姓苏。

更何况,我告诉他,龙嗣已经有了。

大好的前程摆在面前,区区一时之辱,再涩,他也咽得下去。

“有岳丈为楷模,皇后自然敢把手伸到朕的前面。朕看着,凤鸾宫已经容不下她,西边的冷宫地方大,就让她去那儿待着吧。”

冷宫里,很清净。

除了我,只有灵儿。

她似乎被我吓到,一刻不敢放松,像在凤鸾宫那般伺候我。

我反而觉得无趣。

招呼她,陪我坐着。

“奴婢......奴婢不敢。”

她惶恐极了,真真地是把自己埋进尘埃里,任凭我差遣。

我把她捞起来,摁在屋内仅有的软榻之上。

“坐吧,从今往后,这宫里,你,才是最金贵的。”

13

元漪决定动手的前一天,来看了看我。

她什么都没说,只递给我一封密信。

是沈君尧暗地里写给北戎国主的。

信间,卑躬屈膝的俯首之词发挥到了极致,便是普通百姓看了,都要羞赧地脸红一番。

沈君尧身为一国之君,倒很是坦然自若。

不过我顶多就是看个热闹,元漪却不一样。

指甲尖扣紧带毛刺的木凳里,扎出了好几个血点子,也没反应。

恶狠狠地锁着我的目光,直问。

“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沈君尧要拿西凉一半的城池当祭品,去喂北戎那只狼。

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咬死当年的秘密。

不得澄清,他才是勾结北戎,倒戈相向,灭了西凉的那个人。

即使不能稳住一世,也定要稳住一时。

最起码,要赶在元漪诞下龙嗣之前。

“只一半,还有希望。”

密信装回信袋,涂上火漆,我重新递给元漪。

元漪用力地扯过,看架势,是想撕个粉碎,一了百了。

却在豁了个浅浅的口子之后,一咬牙,又改了主意。

“只一半?”

“我西凉寸土寸金不可让!苏祈宁,是时候,该你兑现承诺了。”

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脸上即便再表现的狠辣,眼神里流露的恐惧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她身子还在抖。

我敛回视线,温诚地笑着拥她入怀,有节律的手掌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脊。

“放心,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14

宫门被破,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

本不该这么快。

但有父亲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三万金吾卫守卫的铜墙铁壁,瞬间被元漪的五千散军驱赶得四分五裂,直捣正干殿。

我闻信赶过去,隔着老远,听见沈君尧在咆哮。

“元漪,朕奔赴千里,为你西凉驱赶贼寇,甚至为了救你,不惜性命中了一箭,朕爱你如此,你呢,居然敢谋逆朕!”

元漪一身波光银甲,手拖着铁铸的利剑,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沈君尧越说,她越笑。

癫狂地笑。

“你,救我?救西凉?”

“事到如今,你还敢演!当年,你分明是拿西凉做靶,当作你争权夺位的工具,不仅扳倒了前太子沈君烨,又收归我西凉国土做你大梁属地,一箭双雕,沈君尧,你好算计。”

“你......你怎么......这不可能!”

沈君烨只一味地摇头,眼见元漪血滴的剑尖朝他指来,虚着步子,惶然地退后。

我猜着,他一定是在想如何能继续编织谎言,蒙混过关。

却突然瞥见我,灵机大动。

“是她!是她对不对!”

他龇牙发狠,手指向我。

“元漪你知不知道?她恨你我恩爱有加,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更恨我乘虚而入,夺了沈君烨的太子宝座,但这一切与朕何干,都是他沈君烨自己咎由自取!你不要相信她的鬼话,朕那么爱你,怎么会去伤害西凉!”

“是吗?”

杀红眼的元漪,悲怆笑着,从怀里拿出染血的密信。

没来得及打来,一滴血泪落在上面,晕开涟漪。

“那这是什么?”

一见密信,沈君尧恼怒涨红的脸,寸寸地褪白。

失了魂一般地扶着龙椅瘫了身子,明黄的宝冠没了顶托,“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还不想承认是吗?”元漪是铁了心地要为她西凉亡魂讨回公道,无论如何,也要撬开沈君尧的那张嘴。

“好,那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你听。”

“北戎天可汗赫连兄安康,弟倍感思念,无一日不感怀往日兄相助之恩......”

“别念了。”

羞辱的目的达到了。

才刚念两句,沈君尧掀起阴损的眼神,开口喝止。

元漪凄凉惨笑,没停。

“为表诚意,弟愿割让西凉燕州以北的所有城池,以平兄之怨愤......”

“朕让你别念了!”

沈君尧陡然爬起来,自毁下虚伪深情的面具,冲向元漪的剑尖。

“你个 贱 人!胆敢来羞辱朕!你西凉从来对我大梁俯首称臣,朕想救便救,想毁便毁,看你尚有几分用处,朕好心地留你性命,还给你六宫独宠,你有什么资格来讨伐朕!朕是大梁之主、天下之主!你还有你,不过蝼蚁,在朕的皇权面前,你们,什么都不算!哈哈哈!”

大势已去,这是沈君尧最后的狂欢。

我是挺乐意看看,被人从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拉下来的沈君尧,会是何等的可笑。

元漪却没这个耐性。

决绝一嘶喊,拿起手中的利剑,朝沈君尧颈部刺去。

“沈君尧,我要让你为我西凉亡魂偿命!”

然而,那剑尖还没染指沈君尧半寸,就被一根金箭,“噔”地一下打落在地。

“谁?”

元漪喝向箭镞射来的方向。

很快地,一个人影,自暗影处没入光晕。

“贵妃娘娘,别来无恙,老夫这清君大业,还要多谢你身先士卒。”

15

父亲盼这一天,足足地盼了二十年。

严阵以待的十万大军,不过弹指,把元漪的五千散军,一网打尽。

“苏祈宁,你骗我?”

许久没看到元漪这般绝望。

上一次,似乎还是我同她摊牌的时候。

那会儿,我向她作保来着,定不会向沈君尧一样蒙骗欺辱她。

可事到如今......

“把她押下去!”

父亲一挥手,立马有人卸了元漪手里的兵刃,把她押向殿外。

她不死心,拼命地反抗。

“苏祈宁,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你若负我,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看她人消失在殿外,咒骂声却迟迟地不肯从耳边散去。

我心念一句“傻子”,弯腰执起躺在地上的那把剑。

削铁如泥,见血封喉。

是把难得的好剑。

“父亲想如何处置咱们的皇上?”

背对着身,我问着已把沈君尧撵开,激动地坐在龙椅上的父亲。

他拍着抚手上赤金打造的龙头,心不在焉。

“他还不能死,这样吧,就把他圈在你住的冷宫里,等你诞下龙嗣,为父把他交给你,随你处置。”

这就是父亲的成全。

以为许给我沈君尧的项上人头,就能平下我心里的恨。

“可我等不及了。”

我喃喃着,点了剑刃上的血在指尖擦拭。

“你说什么?”

我声音有点儿小,父亲没听清。

在他放眼看过来的时候,我想再同他说一遍。

手却失了控制,抢先刺向了已是五花大绑的沈君尧。

剑尖轻而易举地划破他的咽喉。

口子很小,也就刚刚割破他的颈动脉,成汩的血流向外喷着,他抽搐着挣扎,越挣扎,血溅得越高。

“我说,我等不及了。”

“你!”

父亲大惊失色:“混账东西,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两步并过来,他想夺下我手里的剑。

却在看清我脸上奚落嘲讽的表情之后,猛然地滞住了脚。

转而朝押着沈君尧的心腹林轩,发号施令。

“你们都是死人吗?快,制住皇后!”

林轩撇过头,看向我。

我替他回应父亲。

挑起剑尖,割破了沈君尧颈动脉的另一侧。

父亲官场沉浮一辈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轩,你!你胆敢背叛老夫!”

好熟悉的气急败坏,好熟悉的激愤填膺。

就在一个时辰之间,这正干殿里,刚刚发生过。

父亲和沈君尧,真不愧是一丘之貉。

“苏祈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收买我的人!别忘了,你是我的女儿,惹恼了我,别怪我再不念父女之情!”

“哦?父亲居然还知道我是你的女儿?”

我刻意地扔了手里的剑才逼近他。

他被剑落地的脆响一惊,反而更害怕了。

“从小到大,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是想当个好女儿来的。可你呢?”

“明知我喜欢沈君烨,非要逼他去北戎,还伙同沈君尧往他头上泼脏水,要了他的命。您真把我当成女儿吗?您没有,您只是把我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一颗棋子,仅此而已。”

“你怎么......”

这番话,把我自己都说笑了,父亲笑不出来,只是震愕。

半天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出了错,让我洞悉了那些不该我知道的内情——

沈君尧只是在我心上戳了窟窿的那把刀。

而父亲,才是握刀的那个刽子手。

冤有头,债有主。

他们欠沈君烨的账,该算算清楚了。

“你要干什么?就为了一个男人,你也要杀了我吗?也不怕告诉你,老夫杀沈君烨,一点儿也不后悔!”

父亲短暂地迷失之后,重新燃起。

巨大的野心裹挟了理智,露出锋利的獠牙。

“他一个宫婢生的贱种,受了老夫恩惠当上太子,非但不知感恩,唯我是从,反而要学那些个酸腐文人开创什么昌平盛世。嗬,就他,也配!”

“我就是要他知道,我若想捧他上天,他再怎么卑贱都可以;但我若想踩他入泥,他再负隅反抗也绝无反手之力!”

说着,父亲朝我步步逼近。

趁我不备,一把扣住我手腕:“包括你!你也绝不能忤逆我!”

力量悬殊,我很快地被他钳制住。

可他腾不开手来杀我,只好向林轩许诺。

“快,杀了她,老夫封你为大将军王,今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夫......唔......”

父亲话还没说完,痛苦的一声闷哼,沿着我的后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

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林轩。

如何也想不通,我到底给林轩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认我为主,对他狠下杀机。

父女一场,我不想他死得不清不楚。

大长公主嫁给父亲之前,曾有过一个孩子。”

这段不光彩的旧事,是父亲想要抹去的耻辱。

他派去了无数杀手斩草除根,却没想,竟就在眼皮子底下,还养成了心腹。

“是......是他?”

怒气难平,父亲涌出好大一口血。

我俯下身子,平静地看着他痛不欲生。

“正是林将军,是我阿娘救了他,林将军感恩,认了阿娘为义母。”

“我阿娘多好啊,哪怕你负了她,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怨恨于你,可你呢?为了要挟我,你喂了她毒!”

想起阿娘,滔天的恨意将我淹没。

攥起父亲的衣襟,我逼着他看着我,看着我眼里的恨,看着我一步一步地变成跟他一样丑恶的样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折磨,一点一点地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苏卓,那个时候,你有想起来我是你的女儿?你说啊!你说啊!”

我发疯一样地摇着他,好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丝忏悔。

可惜,父亲的血染尽了我曳地的凤袍,我也没能听到一个字。

不过弥留之际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他在害怕。

怕这个面目全非的我,这个本该坠入地狱却弥留人间的我。

蓄积了三年的眼泪,喷涌而出。

终于在这一日,溃不成堤。

16

宫变的事情,很快地解决。

有林轩的兵权和沈君尧唯一的龙嗣在手,朝堂上下,无人不尊我为皇太后。

这三年,我看了太多的奏对和密折。

即便正值多事之秋,我处理起朝政,也还算得心应手。

但我并不欢喜。

甚至开始厌倦。

从前我卧薪尝胆,只为替沈君烨洗刷冤屈。

如今,他的大仇已报,平冤的诏书也传谕诸国。

我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活在在牢笼一样的纵深皇廷,实在了无生趣。

好在,还有元漪陪着我。

“苏祈宁,说好了事情一了,你就放我回西凉,都几个月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她还是拿着当初做贵妃的高傲劲儿,来我这儿横冲直撞。

不过,我已经撤了她的封号,重新封她为西凉固国大长公主。

一旦她返回西凉,便可继位为皇。

“再等等,灵儿就快生了,等这边安稳了,我亲自送你出城。”

我打着手里的衔龙结,讨好地应她。

她撇撇嘴,还是不满:“天天说快生了,我一天去瞧三回,也没见有动静,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太后!太后!”

她话音刚落,门口心腹来唤。

急匆匆的又难掩喜气,一听就是有好消息。

“凤鸾宫的贵人,要生了!”

正干殿离凤鸾宫不过两炷香的脚程。

我和元漪脚下生风地赶过去,以为还要等上好几个时辰。

不料,刚进了宫门,孩子就已落地。

稳婆一边兴奋地叫着“是皇子!是皇子!”,一边把孩子包好了抱给我看。

我轻轻地逗弄着孩子的眉眼,听到元漪发牢骚。

“还好,长得像灵儿,不像沈君尧,不然看着就来气!”

“孩子是无辜的。”

瞪了她一眼,我接过孩子小小的身体,躺在我的臂弯。

看着他餍足吐舌头的样子,陡然,心里就像化开一般,柔软了不少。

“灵儿呢,她怎么样?”

诞下龙嗣,她有功,有功,就当赏。

稳婆心虚地瞄我一眼,颤着身子跪了下来。

“启禀太后,贵人她......她身子虚亏大出血,太医也没了法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闯进内室的时候,灵儿只剩下了一口气。

硬撑着,只等我来。

“宫里还有太医,我让他们来救你。”

灵儿虚弱地拉住我,摇了摇头。

“奴婢卑贱,能得太后青眼伺候先皇已是三生有幸,如今这鬼门关过不去,只怕也是奴婢命该如此。只求太后垂怜,庇护那孩子一二,奴婢结草衔环,来生相报。”

后来,太医告诉我。

是灵儿自己事先服下了会产褥血崩的药。

她是怕我容不下她,毕竟之前每次朔望我都是放上催情药,让她来替我承宠的。

若让人知晓我这皇太后还是完璧,那我这位子还能做得稳吗?

她是个聪明人,用这样的方式换孩子的一世安康。

我不得不领情。

倒不是我心慈,而是,她这样,让我想起了我阿娘。

元漪走的那天,穿的是一身西凉公主的衣服。

比她来的时候,还要恣意潇洒,明艳动人几分。

熟稔地骑在马上,她朝我挥挥马鞭。

“行了,送到这儿吧,得空了来西凉,我带你猎鹰、打渔、放风筝。”

“好。”

舒婉一笑地应她,但我心里清楚,这辈子怕是难有机会再相见。

我和她都是困在这宫里的女人,看似都挣脱了出去,其实,还是一样地戴着枷锁,不得自由。

“这个,送你。”

我把东西抛给她。

她隔空地抓进手里,猛然一愣。

离别在即,我想不出送她什么能成全这段情谊,只好送了衔龙结。

想来她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就够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等着,我的礼,一会儿就到。”

神秘地朝我笑笑,她勒紧缰绳,疾驰而去。

我后知后觉,一头雾水。

当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却没想。

正准备起鸾回宫,一人一马从激起的扬尘中,奔赴而至。

“听闻大梁在选任帝师,前北戎南院大王于开平,特来一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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