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和岳昆仑左右紧贴着从四匹东洋马中间穿过。电光火石的错马瞬间,一声金鸣,两蓬血光。
大刀力劈华山,势不可挡,六环刀劈断马刀后带下了半颗头颅。
岳昆仑突然一个仰身,脊背贴上了马背,刀锋啸过他面门的同时,他手中的武士刀横切过对手的腰部。
六骑错过百米,四骑又返身相对,另两匹战马失去了主人,哀鸣着在尸首边上转圈。
大刀已将六环刀换回右手,现在是二对二,不用再和岳昆仑左右相贴。夕阳自他们身后逆照,俩人身形刚硬,恍若战神。
“胜利——!”两名日军骑兵又冲了上来。一个回合下来,他们已明白对手的实力,他们选择了战死的荣誉。
大刀和岳昆仑催马前迎,带血的刀刃挽出两团刀花。
又是两声铿锵金鸣,四马错过。
大刀、岳昆仑伫马而视,衣上被溅出点点殷红,手中的刀锋上有血珠滑落。
两名日军骑兵已经摔下了马,一个被斩断了大腿,一个被砍断了手臂,两柄马刀钉在地上嗡嗡颤动。两名骑兵挣扎着爬到刀前,伸手握住刀刃用力拔出,血从指缝漫出。
大刀咬肌一紧,伸手拔出了二十响。保险没有拨开,岳昆仑按住了枪。
“天皇万岁——!”两名骑兵临终一吼,凄凉绝望。田野上暮色四合,夕阳黯淡。
两柄马刀霎时刺进腹部,扭转,横拉,两具身躯倒地。
“走吧。”大刀拍了发愣的岳昆仑一下。
四匹东洋马一人牵了两匹,朝同古方向奔去。那片天空,乌云摧城。
还没到城区指挥所,路上遇见杨玉成带十几个人往城外奔,看那样子是想去增援他们俩。岳昆仑两人一勒马嚼停住,杨玉成老远就冲俩人乐。
“还真行啊!”杨玉成围着缴获的东洋马来回踅摸,“你说庄户人添头大牲口得多难,你俩倒好,一次弄了四头。”
大刀和岳昆仑从马上下来,一身的血点子。
“事儿都办了?”
“办了。”
杨玉成把俩人推到边上,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今晚全师往外撤,一线步兵营以营为单位派出阻击组对鬼子实行夜袭,你俩咋打算?”
“咋打算?要撤我也最后一个走。”大刀眼瞪起。
“咱们连可不在城里。”杨玉成说。
“连不在营在,我进营阻击组!”大刀一副野猪踩地雷的表情。
“你呢?”杨玉成问岳昆仑。
“进阻击组算我一个。”岳昆仑说。
“你们这些后生呐,没家没业的,也不管自个儿死活。”杨玉成叹口气,点上一锅烟,“旁人都躲着上火线,就你俩能。”
“杨叔,不打紧的,你把马带回连里,我俩完事就回去。”岳昆仑说。
“回哪去?你们俩个小兔崽子都顶上去了,我能自个儿回去?”杨玉成敲下岳昆仑的后脑勺。
当天夜里,200师以599团、600团、598团的顺序,悄然经色当河大桥往东岸撤退。599团从大桥过河,其他部队一律徒涉,并命令各营阻击组拂晓前离开阵地,向河东岸归还建制。
一线战壕里几十条身影在夜色中伏着,是598团一营的阻击组,杨玉成带队。
“长官,咱啥时候能撤?”一个兵问。现在火线上就零星散落着几个阻击组,后边的人几乎都撤空了,留下阻击的兵,心里都没着没落的。
“急个啥,天亮前都能过桥。”杨玉成说。
“那些傻卵工兵,可别没等我们过去,就把桥炸了。”暗处一人嘀嘀咕咕。
“瞎咧咧个啥?那水才过腰,没桥了也能过河。眼睛都亮着点儿,别让鬼子兵看出咱这边没人。”杨玉成摸出烟杆叼嘴上,没敢点。阵地前几十个小包正一动一动地往这边移动。
“看清了吗?”杨玉成捅捅岳昆仑,指了异动的方向一下。
“太黑,看不清人。”岳昆仑的瞄准镜一直盯着那片异动的区域。
“对面爬过来的,不是鬼子还能是谁。”大刀说。
“还是先看清楚再开火。”杨玉成摸起个手榴弹,一扯弦甩了出去。几十个黑影离着还有两百来米,手榴弹只是照个亮,炸不着人。
手榴弹抛出三十来米,在地上弹几下不动了,哧哧地冒着烟。战壕里几十人都盯着远处,等待火光亮起。手榴弹轰然爆开,几十条身影亮了一瞬,青灰色军服,后头趴着一大片土黄色军服,大伙都愣了。
“弟兄们别放枪——是自己人——!”几十个人朝这边喊,是被日军俘虏的国军弟兄。
“小鬼子我操你姥姥——!”大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长官,怎么办?打不打呀?”有弟兄已经慌了。手榴弹响后,鬼子不再匍匐,躲在国军俘虏身后往前冲。
杨玉成拳头捏得咯咯响,冲自己弟兄开枪他下不了手。犹豫了一瞬,鬼子又往前推进了十几米。
“你不打他们也得死!”大刀上来夺杨玉成的机枪,被杨玉成一巴掌抽在脸上。
“那里头要有一连的弟兄,你是不是也开枪?”杨玉成看着大刀。
“是!”大刀梗着脖子逼出吼声,额上青筋蚯蚓样鼓起。
大伙都怔着,除了岳昆仑。鬼子已经逼近到阵地前不足两百米,虽然前头有国军俘虏挡着,可还是有露出的位置。岳昆仑一次次扣下扳机,鬼子一个个惨叫着倒下,不是打飞了半张脸,就是被子弹削断了脚踝。
“你打不打!?”大刀看杨玉成还是不动,拔出六环刀就要往战壕外跃,被杨玉成一把薅了下来。
“所有火力准备!”杨玉成右手往前一推重机枪的拉机柄,左手把帆布弹带拉进弹仓。
“前边的弟兄!就地卧倒——!”杨玉成冲阵地前大声喊叫,几十条穿青灰色军装的身影忙不迭地趴倒在地。
“打——!”马克沁机枪喷出了烈焰,所有轻重火力打向后方。失去掩护的鬼子稻草一样被割倒。鬼子的后续部队退了回去,趴在地上的国军俘虏,大部分匍匐着爬回了己方阵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