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富荣是个木材商人,家中颇为富有,早年间娶了贤惠妻子,又生下两个儿子,可谓阖家美满,事业有成。
他一门心思要大富大贵,一年中有八九个月都在外面四处经营生意,苦心操劳之下,家业越来越大。
这年九月,沈富荣和管家鲁大贵路过朔州,经过一个大山脚下偏僻的村庄时,远远就看见离村庄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巨大的楠木。
“嗨呀!老爷,那楠木高大粗壮,要是能砍伐贩卖,能挣不少银子呀!”鲁大贵看见楠木双眼放光。
沈富荣也激动不已,这样高大的楠木实属罕见,于是走上前去要看个清楚。
到了楠木跟前,沈富荣欣喜道:“竟然有三人合抱那么粗!要是能够买下来,转手一买就能挣上千两银子!”
二人兴奋地围着楠木转圈查看,忽然发现树根处有一个树洞,洞口被树枝和枯叶遮挡住了。
正当二人要掀开树枝和枯叶查看时,一个声音大喊道:“莫动大树!”
二人闻声看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走过来,“二位是外乡人吧?这树洞可不能乱动!”
沈富荣抱拳道:“请问老伯,这树洞有什么讲究?”
老者道:“这树也不知道生长了几百上千年,根上的这个树洞里,住着一只白狐嘞!”
“白狐?”二人惊讶。
“是啊,那白狐颇有灵性,在洞中栖息许多年了,被人们看作灵兽,如今它正在沉眠,你们千万不要打搅!”
沈富荣点头道:“多谢老伯告知,我们不会打扰灵兽,这就走。”说罢招呼鲁大贵离开。
鲁大贵悄声道:“老爷,难道就白白错失这大好机会?”
“先找个住处,再行商议。”
二人找到一个小镇住下,沈富荣道:“那个什么灵兽白狐,想来只是拿树洞做窝的狐狸而已,不足为惧,咱们得想个办法,让村人将楠木卖给我们。”
鲁大贵眼珠子一转,阴笑道:“有了!老爷,如此如此……”
沈富荣听罢眉开眼笑,点头表示同意。
没过几天,巨树下发生了怪事,有七八只鸡鸭断了气被扔在树根下,鸡血鸭血全都洒在了树根上。
村人们都疑惑不已,不知道是谁糟蹋活禽,只是没过几天事情更加奇怪了。
先是村东头的李大婶家丢了几只母鸡,后来竟然在楠木下发现母鸡尸体,依然是血液流尽,都洒在了树根上。其后村西头的赵老伯家又丢失了几只鸭子,也是在楠木树根被发现,死状依旧如前。
众人都害怕不已,担心是什么妖孽趁夜吸血,一到傍晚家家关门闭户,就连白天也没有人敢从楠木附近过。
这天,村中来了一个老道,开口惊呼:“好强的妖气和煞气!”
几个村人问:“请问道长有何见解?”
道士望着高大粗壮的楠木道:“近来村中可否有什么家禽家畜失踪?”
“有有有!几乎家家丢了活禽,后来在楠木下找到尸体,血液都流尽了!”
“糟了!再不降服,恐怕会酿成大祸!”
几人害怕道:“到底怎么回事?”
道士皱眉道:“这楠木树下有个树洞,洞中应该还有一只狐狸。楠木修炼千年,已经成妖了,它想要继续修炼,最需要的就是精血,是树妖指使狐狸趁夜叼走了村人的活禽,吸取血液滋养树身,如果不加以阻止,接下来恐怕就会为害牲畜,甚至是人!”
“这……”几人惊恐不已,立马四散去散播道士的言论,又将德高望重的里长请来,商议如何处置楠木。
里长赶来找到道士问道:“请问道长,我们该如何处置楠木和狐狸精?”
“当然是趁楠木还没有彻底修炼成形,将它砍伐掉!至于那白狐,赶走就可以了。”
里长转身和几位老者商议,不一会儿拍板道:“好!为了村人的安危,只好将树砍掉了!”
道士急忙道:“为了不让树妖的精魂跑掉,就交由贫道砍伐吧!之后贫道会拿出一百两银子买下这妖树,运回去镇压精魂,以免遗祸人间!”
“道长大恩大德!”“道长好人呐!”众人皆感激不已。
几天之后,道士带着几个木匠前来,只见道士在树前摆起法坛,燃烛烧香又念又跳好一会儿,又拿出一根长矛用力往树洞中捅去,捅破了树枝枯叶,将沉睡的白狐惊醒,白狐跳出洞来惊愕不已,随即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着众人恶狠狠叫了几声就逃走了。
木匠们斧头锯子齐上阵,忙活大半天,巨大的楠木轰然倒塌,又被一截截分割,装上一辆辆马车运走,只剩下满地残枝和树叶。
道士拿出一百两银子交给里长道:“老伯,请收好,树妖我就运走了,一定不会让它再逃脱害人!”
直到十几辆马车走上大路,老道一把扯下长胡子,脱下一身道袍,哈哈大笑道:“一百两银子就买到这么大的楠木,这次赚大发啦!”
鲁大贵一脸奸笑凑过来道:“恭喜老爷啦!”
“哈哈哈!少不了你的好处!”
原来这一切都是沈富荣和鲁大贵的阴谋,他们雇了一个飞贼,先是偷窃村人的活禽,再到楠木下伪造迹象,之后沈富荣装扮成老道散播谣言,使村人恐慌,答应低价卖树。
就这么一转手,沈富荣足足挣得了一千八百两银子,乐得笑开了花,眉开眼笑往自己家中赶,要向妻子分享喜悦。
半路上,沈富荣的马车忽然被一个女子挡住道:“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沈富荣正要呵斥,一见那女子的容貌,顿时惊为天人直吞口水。
只见那女子肤白胜雪,腰肢纤细,眉眼含春,媚气十足,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遮不住绝色容颜。
“姑……姑娘……你……有什么难处?”沈富荣呆了片刻回过神来,就连说话也结巴了。
“小女子家中遭灾,和娘亲到此处投靠亲戚,不料多年未见亲戚,不知所踪,如今盘缠用尽,又饿又乏,还请老爷救命!”说罢楚楚可怜双目欲泪。
沈富荣急忙跳下马车道:“姑娘放心,我一向爱做善事,快请令堂上车,我们到前方小镇用饭!”
女子面露欣喜,急忙从一旁扶过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二人上了马车,沈富荣挤到鲁大贵旁边亲自驾车,鲁大贵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悄声贱笑道:“嘿嘿嘿,恭喜老爷,艳福不浅呀!”
“嘘!别胡说!”虽然嘴上这么说,神色间却掩饰不住得欣喜。
很快到了一个小镇,沈富荣找到最好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安顿那母女,又叫上了一桌好菜。
几人席间交谈,沈富荣得知,女子名叫胡媚儿,老妇人姓穆,是胡媚儿的母亲。
用完了饭,胡媚儿落泪道:“今日幸好遇见大官人救济,我们这才不至于饿死街头,只是今后又何处安身呀……”
沈富荣急忙道:“要是姑娘不嫌弃,就随我回家吧,保你和令堂吃喝不愁。”
胡媚儿迟疑片刻,脸红道:“如此,妾身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穆氏也点头同意,沈富荣半喜半忧道:“只是……我家中已经有了结发妻子……”
胡媚儿害羞道:“做小也无妨……”
沈富荣狂喜:“哎呀!那就恕沈某却之不恭了!拜见岳母大人!”
穆氏笑道:“起来吧,今后要对我家媚儿好呀!”
就这样,沈富荣出去一趟,捡了个貌美的小妾回家,尽管妻子百般不愿,但沈富荣铁了心要留胡媚儿,最后也只能无奈妥协。
只是胡媚儿过门第二天,忽然就变了脸色道:“沈富荣,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富荣眼见前一刻还千娇百媚的小妾,后一秒忽然脸色突变,摸不着头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媚儿冷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是那楠木树洞中逃出来的狐狸精!”
“什么!你!”沈富荣惊骇,害怕之下就要逃走,又被穆氏堵住门口道:“我就是被你砍伐的老楠木!如今找你复仇来了!”
“你们!不!不要啊!”沈富荣愈加惊恐,假扮成道士砍伐楠木一事,只有他和管家知道,这母女二人莫非真就是树妖和狐狸精?
胡媚儿和穆氏将沈富荣前后围住,穆氏道:“你竟然砍伐我的本体!叫我精魂无所依靠!今日就要杀你偿命!”
胡媚儿也恶狠狠道:“你砍伐我的干娘,捣毁我的住处,今日就要杀你偿债!”
“对不住!对不住!不要杀我啊!”沈富荣吓得眼泪鼻涕横流,不住哀求。
胡媚儿见沈富荣如此害怕,又道:“好,我们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为我母女另置宅院,还要分出一半家产,用以我母女安度下半生,否则我们必然杀你,再杀你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沈富荣急忙点头:“好好好!照办!照办!”
穆氏又告诫道:“还有,莫要去请什么道士和尚来招惹我们,否则我立马取你一家性命!”
“是是是!不敢不敢!”沈富荣慌忙爬起来,一边告饶一边逃出门去。
他担忧家人安全,果然不敢请法师前来收妖,很快就在城中置办了一处宅院,又拿出两万两银子交给穆氏和胡媚儿。
经此一事,沈富荣悔之莫及,过了几天,他来到新宅,想见见穆氏和胡媚儿表示善意,不料宅子已经易手,二人也不知所踪,一同失踪的还有管家鲁大贵。
四处寻找之下,有人道:“一大早看见鲁大贵和一老一少驾着马车飞速出城去了!”
沈富荣脸色大变:“上当了!快快快!追!”
只是出城之后大路朝天,过了这么久,哪里还追得上,鲁大贵已经带着钱不知道和胡媚儿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损失了大半家产,沈富荣气得几天吃不下饭,好在妻子安慰之下,这才慢慢缓过来。
只是没过几天,沈家大宅半夜莫名起火,一夜之间烧了个精光。
有人在火光中看见一只白狐,烈火照耀下,白狐一双血红的眼睛分外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