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津湖战役,是一个奇迹。
这场战争发生在天气极寒、志愿军物资极度匮乏的条件之下,在严峻的现实情况当中,无数志愿军战士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装备精良的美军,最终取得了关键胜利,迟浩田将军在多年之后,依旧记得其中的很多细节。
迟浩田将军和长津湖
在老一辈革命者面前,迟浩田是“后起之秀”,他于1945年7月入伍,在工作当中,他一直兢兢业业。
抗美援朝战役打响以后,他义无反顾奔向了前线,此时的他,是第九兵团27军235团3营的教导员,年仅21岁。
入朝后,他要面临的第一战,就在长津湖。
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之后,“联合国军”短暂的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兵分两路向北进犯,径直冲向朝鲜政府临时所在地江界。
面对如此危机的状况,党中央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紧急调遣第九兵团入朝担任东线作战任务。
也就是说,第九兵团完全是急行军临危受命。
这支部队的前身是华东野战军的精锐部队,当年在解放战场上,他们参与歼灭了张灵甫的部队,又追击歼灭杜聿明数十万大军,参加了渡江战役和解放上海的战斗。
到1950年11月1日,第九兵团加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序列,改称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司令员和政委均为宋时轮。
在接到命令之前,这支部队还在东南沿海整训,可美军穷凶极恶,已经没有给他们太多准备的时间了。
他们一路奔赴到山东,经历短暂休息后就坐火车直奔东北,甚至连很多重型武器都没来得及带上。
美军一贯喜欢用飞机轰炸补给线,这也就导致了很多第九兵团的战士连冬装都没来得及换就走向了战场。
他们感受的温度,从15摄氏度直降到零下40摄氏度,情况有多么恶劣,可想而知。
当时的东北军副司令员何晋年看到这样的状况,更是着急地急跺脚。
他说:“你们如果就这样过去,别说是去打仗了,冻都能把你们给冻死!”
当时,他让车站里的东北干部和战士将自己身上的棉衣丢进了车里,显然,这些大衣仅仅只是杯水车薪。
除了缺少抵御寒冷的物资外,第九兵团的队伍装备也是面临着很大问题,有些战士拿着缴获的日本装备,还有些是国民党的,甚至还有战士拿的是汉阳造。
在志愿军总部的统一部署下,第九兵团入朝后采取“迂回切断,包围歼击”的方式开始行动。
一声令下,十几万衣着单薄的战士们纷纷昼伏夜行,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脉和树林当中行军。
克服了无数困难,他们终于抵达了预设的战场:长津湖。
他们的目标,是先设下埋伏,然后等到美军到来后,将他们分割包围,并且歼灭。
每年10月下旬开始,长津湖就会进入冬季,一直到11月下旬的时候,长津湖的平均气温能够降低到零下20摄氏度。
可是,1950年却更是惊人。
有文献记录显示:在1950年10月底,长津湖地区是50年不遇一次的极端严寒天气。
第九兵团根本就没有什么物资供应,还只能去吃咬不动的冰冻土豆。
迟浩田所在的27军,需要埋伏在长津湖的北部以及东北部。
他也知道,这场战斗,残酷程度绝对不亚于过去的战场。
少年的时候,他曾和父亲一起“闯关东”,那里的气温也很低,父亲也教给他很多御寒和防冻的方法。
于是,迟浩田就赶紧让大家都动起来,切忌在原地停留太久。
在手脚被冻僵之后,也不能用火去烤,必须“以冷制冷”,要用冷水去洗脸、用冰雪去搓搓手,这样才会有热乎的感觉。
有过经验的迟浩田深知,这些都关系到战士们的存亡,不能有丝毫马虎,很多南方的战士,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天气。
无论是从连还是到班,他把方法全部都教给了大家,也要求大家去贯彻执行,若是谁遗漏了,没有看着战士们去做,那么就要直接去追究他的责任。
迟浩田的3营在冰天雪地之中埋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冻伤情况,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减员。
他们等待的,是美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以及第三、第七步兵师。
对手也同样是身经百战,特别是美陆战第一师,他们曾从诺曼底一路打到了太平洋,再往前,他们还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参加了对苏维埃俄国的干涉作战,被授予“北极熊团”的称号。
在整个美国陆军中,这支部队都是排得上号的。
1950年11月27日,美国士兵刚过完感恩节不久,他们听到的,是要在圣诞节之前结束战斗。
根据美军随军记者的回忆:“当时,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而美国人压根就没有想到,侦察机距离地面50迷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竟然悄悄埋伏着十几万人的部队。”
那是因为,志愿军第九兵团的战士们趴在冰天雪地中埋伏了三天的时间,食物早已成了冰疙瘩,为了补充营养,他们也不能暴露,只能将冰土豆放在自己身上的暖和部位,化了一点,就啃一点。
当日夜间,长津湖战役正式打响。
十几万人突然从冰天雪地中扑了上来,美军压根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这些士兵是从哪里出来的。
11月28日整整一天的时间,美军各阶段的阵地还是没法打通,他们也只能以每小时500米的速度向前推进。
一直到12月初这段时间,迟浩田所在的27军两个师的兵力向新兴里美军第7师31团发动全面围攻。
美军指挥官麦克莱恩上校中弹被俘,几天后因伤重死去;接替指挥的费斯中校身受重伤,在率部败退时被击毙。
美陆战一师拿着精良的装备,面对志愿军的猛攻依旧无可奈何。
他们一直到12月1日才开始突破包围,两个团用了3天时间才走了22公里的路。
22公里的道路上,是美军1500多人伤亡才完成的。
在这个过程中,迟浩田所在的79师任务很重。
他们必须要阻止美军陆战一师一路向南逃窜,也必须要占领美军的阻击高地。
迟浩田根据战略需要,重新部署了部队,他和副连长率领七连,让副营长高云龙率领九连作战,他还特意嘱咐高云龙:“我们和美军拼不起钢铁,要斗智;先偷袭,偷袭不成再强攻取胜。”
随后,迟浩田组成了两个排的突击队,让他们穿插到美军的后方去,和337团取得联系。
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他还走了一步“险棋”,那就是让突击部队可以在白天出击,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种能够在白天大胆穿插的行动,也确实收获了奇效,美军很快就晕头转向。
一个半小时的战斗中,迟浩田率部攻占了4个高地,并且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创造了不朽传奇。
传奇的背后,可以说是一场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的直接比拼。
美军的火力攻击,让志愿军出现了极大的伤亡,特别是美方发射的燃烧弹直接让志愿军的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英雄杨根思就是在这样的被动情况下抱起炸药包和敌人同归于尽。
当美军想尽办法,甚至不惜从日本空运桥梁组件恢复了不断被志愿军炸掉的水门桥后,志愿军仍然有小股部队不断对美军进行截击。
而“冰雕连”,就是在这个情况下被美军发现的。
长津湖战役一直到12月24日,以美军从兴南港撤离而结束。
经过这次战役,志愿军收复了朝鲜东部的广大地区,扭转了战场的形势,可以说,这次战役为后来的停战谈判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对于迟浩田来说,战争远远没有结束。
从1950年12月底,27军进入长川里、丁平一带进行战备整训,总结经验和教训,为恢复部队建制而努力,并积极开展练兵。
迟浩田在这段时间,认真对全营战士进行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教育,让大家明白抗美援朝的重要意义。
访美,竟遇对手后代
回国后的迟浩田,便开始积极补充自己的理论知识。
1958年,他去了解放军高级步兵学校学习;1959年到1960年,他来到解放军军事学院合成系继续深造。
随后,他一路走到济南军区政委的职务,并于1988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他也见证了,中美之间从那一场场血战到建交的全过程,大国之间的博弈,成为新时代的背景。
1996年那12月8日到12月18日这段时间里,迟浩田对美国进行了正式访问。
美方邀请中国军事代表团到胡德堡基地参观MIA2坦克,这里,也是美军骑兵第一师的训练基地。
凑巧的是,这个被美方誉为“开国元勋师”的第一师,在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期间就遭到了志愿军的重创,这也是他们历史上的首败。
那次美方人员介绍了坦克的性能以及其所配备的电子系统后,提议迟浩田试射一炮。
迟浩田当即就表示:“打就打!”
毕竟,抗美援朝战场上都没有丝毫退缩的老兵,面对这些也根本不觉得有什么,1500米的距离,一发命中。
这次访问,接待他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查尔斯·克鲁拉克上将。
在查尔斯·克鲁拉克得知迟浩田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中国老兵后,立马肃然起敬。
这是因为,查尔斯·克鲁拉克的父亲是维克托·克鲁拉克,同样参加过那场战争。
当时,维克托·克鲁拉克在长津湖之战中,是美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的副师长。
长津湖,自然成为了很多参加过那次战争的美军的梦魇。
当年,美陆战一师作战处处长鲍泽仍对仓惶逃离长津湖的那一幕心有余悸:“我相信,长津湖的冰天雪地和中国军队不顾伤亡的狠命攻击,是每一个陆战队员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迟浩田回忆和查尔斯·克鲁拉克见面的场景时说:“他的父亲是陆战一师的上校副师长,他的父亲觉得那是一生难忘的,志愿军飞机封锁轰炸挡不住、冰雪挡不住、大兵压制挡不住,不得了!”
而且,当时查尔斯·克鲁拉克还对迟浩田说:“我的父亲费了很大的劲才跑出来!”
是的,如果当年他的父亲跑的慢一些,就没有这位查尔斯上将的存在了。
迟浩田就对他说:“当时,我们的志愿军基本上还是小米加步枪。”
晚年时的迟浩田,经常回忆着抗美援朝时期的事情,多少年过去了,他提到长津湖,还是感慨不已。
他叔欧:“我第一次看到战士,瞪得眼睛很大,笑咪咪的,脸上都是冰,一化以后看那很安静的,这种场面确实我从来没见过,没见过一次冻死这么多人。”
在冻死的战士中,有一名名叫宋阿毛的上海战士,他的纸片上写下的话语,也代表着很多战士的心声: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那一次,美陆战一师逃到了釜山,史密斯师长还受到了美军的优待。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美陆战一师逃脱的时候,这一路上,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究竟有多么狼狈,他们,是慌不择路地逃窜。
美国军方为长津湖作战的海军陆战队一共颁发了17枚荣誉勋章和70枚海军十字勋章,这也是美国的作战史中,颁发作战奖章最多的一次。
《时代》杂志也专门写过文章,称长津湖战役是美军历史上无可比拟的惨烈之战。
而志愿军这边,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理想信念,那些参加过长津湖战役的士兵们,身上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一些冻伤的痕迹。
为打好立国之战,71年前,正值美好年华的战士们,毅然决然地踏上枪林炮雨的战场,或伤或残或长眠于冰雪。
随着电影《长津湖》的超高票房,伟大的志愿军战士们再度被不断提及。
他们,值得被铭记。
而回望过去,再想起1996年迟浩田将军访美的时候,美国上讲查尔斯所说的,他的父亲在长津湖跑得太快又费劲,是真的畏惧了志愿军的铁血和英勇。
参考
迟浩田传(连载四) 参加抗美援朝 神州 2010-04-15
迟浩田谈长津湖唏嘘不已:没见过冻死这么多人
中美军事交流 CC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