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贼情侣(小小说)

2022年10月12日08:50:24 热门

C市C镇,夜很静,月色暗淡,倒是星星格外明朗。

夏元寿摸黑一脚高一脚低地走进吉祥里胡同。吉祥里是一条很幽静的小弄堂,稀稀拉拉分散着十几户居民。弄堂里正在铺设煤气管道,路面掘得七高八低,稍不小心,就会跌进掘开的土沟沟里。

夏元寿是乡里的小车司机,今夜送乡长金福兴赴宴,回家已是夜里十一点钟了。想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那个家,夏元寿心里便有些热乎乎,他加快了脚步。

忽然眼前两条黑影一晃,便消失在他家毗邻的一幢小洋楼中。小洋楼是一幢西班牙式的建筑,楼上住着一对有海外关系的老夫妻,前不久远涉重洋探望侨居美国的女儿女婿去了。

楼下原本住着一对知识分子夫妇,三个月前也因工作调动搬了家。楼下空出来的房间,就被金乡长利用职权替他那大学才二年级的儿子金玉龙借下来,一直空关着。因此小洋楼不该有人。

夏元寿揉了揉眼睛,因为今夜乡长赴宴,他这个司机自然也陪了两杯,此时有点醉眼朦胧,他怕自己看花了眼。

两条黑影窜进小楼不一会儿,楼下窗帘的隙缝中透出一丝微弱的烛光。

夏元寿不由纳闷:这两个不速之客是谁?会不会是窃贼?但一想又不像,楼下的房间空空如也,窃贼要偷东西,也应该到楼上去偷,躲在楼下干什么?一定是窃贼将这幢空楼当成了贼窝,窝藏赃物。如果立刻去向公安机关报案,擒住这两个罪犯,自己可就立了大功。不过,最好是自己亲自逮住罪犯,影响就更大了,赤手空拳擒盗贼的英雄壮举肯定会见报,甚至能上电视,一夜之间成为风云人物。最好这两个罪犯是公安机关通缉的要犯,那更是名利双收。

夏元寿也曾学过一阵太极玄功,不过双手难敌四拳,万一脱逃一个,奖金就要打折扣,到嘴的肥肉如何肯让它掉落一点油水?还是回家请夫人出山。妻子花玉姣,名字虽娇人可不娇,在肉庄上宰过三年猪,两只胳膊肉嘟嘟很有几分蛮力,放倒一二个女人不在话下。

于是夏元寿急急奔回家,弄醒了正在打鼾的花玉姣。玉姣睁眼问道:“什么事?”

夏元寿如此这般地说了小洋楼中有两个不速之客的事。花玉姣也是一个好大喜功的女人,听丈夫说有登报上电视的好机会,兴奋异常,平日里只与死猪打交道,今日却要和活人搏一搏了。她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赤膊短裤提了根擀面杖就往外冲。

为了安全起见,夏元寿翻出了头盔套在头上,然后找了一根白铁管子,和妻子玉姣两人象幽灵一般窜进了黑夜,他们要去立功了。


窃贼情侣(小小说) - 天天要闻

西班牙式的小洋楼前有一方草坪,四周种植着半人多高的法国冬青。夏元寿和花玉姣一个狗爬式钻进了冬青围墙,像壁虎一样贴到了小楼窗口下。玉姣早已按捺不住,伸拳缩臂欲直捣贼巢,却被老谋深算的夏元寿强按下。

夏元寿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倾听。依稀听出屋内是一男一女的声音,说些什么听不清,但那个女的称呼男的“铁蛋儿”却像针一样刺进了夏元寿的耳膜。夏元寿心中一惊:铁蛋儿?乡长公子小名不是叫铁蛋儿吗?现在正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莫非是那公子哥儿和女朋友到这个“世外桃源”来风流快活?若果真如此,冲进去不是自讨没趣么?亏得自己多长一个心眼,没有莽莽撞撞地冲进去,否则非闯出祸来不可,到那时,如何向乡长交代?

他连忙扯扯伏在墙脚只等丈夫发起总攻令的玉姣,示意她撤退。两人退回家中,夏元寿将自己肚皮里拨拉的小九九一五一十地说给玉姣听。

原来,金乡长的公子铁蛋儿从小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女伴叫胡素芳。十几年前,金乡长还是个村干部,对于铁蛋儿与素芳骑竹马,过家家,耳鬓厮磨也不以为意。

几年后金福兴升职,还升了一级,由原来的村干部升为乡长。这在小小的乡镇,也算个不小的头儿了。金家门第顿时显赫,铁蛋儿又考上了省城大学,而胡素芳不过是街道集体企业的小会计,虎子怎能配乌鸦?门第观念极深的金福兴勒令铁蛋儿与素芳停止一切交往。殊不料铁蛋儿自小有犟脾气,与老子唱起了对台戏,依旧频频约会,捧打鸳鸯不散。

金福兴原在市里任职,为了斩断儿子的情丝,便调任到了C镇。原以为能切断铁蛋和素芳的联系,哪知他们暗中仍保持联系。老金虎威虽怒,却也无奈何,只好眼不见为净,伺机为儿子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此事也曾说给夏元寿听,因此夏元寿虽未见过铁蛋儿,但对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却十分明白。

今夜发生在小洋楼里的事,估计是铁蛋儿与女朋友素芳幽会,为了瞒过父亲,便躲到了属他名份下的这幢小洋楼,乘学校放暑假,小俩口儿提前过起蜜月来。

夏元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滴不漏地分析给玉姣听,玉姣点头称是,又殷勤献计道:“既然是那铁蛋儿瞒着老头子私下里风流快活,你何不干脆向金乡长告密,也好立它一功!”

夏元寿一戳玉姣脑瓜子:“你们女人呀,总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若向金乡长告密,岂不得罪了铁蛋这位公子爷?铁蛋除了在婚姻问题上与老头子闹矛盾,其他方面父子俩关系还是挺密切的。俗话说得好,血浓于水。他们父子间的血缘关系谁也隔不了。我这一告密,铁蛋那小子知道后肯定怀恨在心,不要弄个羊肉未吃到反惹一身臊。”

玉姣沮丧地问:“那么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算了?天赐良机岂可失之交臂?这件事我非但不向金乡长告密,而且还要为铁蛋儿保密,暗中相助。铁蛋儿必然感激,以后在老头子面前多多美言,好处多着呢。再者,金局长是个要脸面的人,如今他的宝贝儿子读书期间与女人鬼混,把柄捏在我手中,他也须忌讳我三分。今后他若发觉我利用小车办私事,自然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就叫‘一石二鸟’!”

夏元寿讲得得意,摇头晃脑,踌躇之志溢于言表。

“喏,小洋楼里那一对情人,折腾了半夜,一定已是饥肠辘辘了。我们弄些夜宵,犒劳犒劳他们。”

“好!”夫妇俩一唱一和,决定立即行动,冲了奶,滚了水波蛋,热气腾腾地端出去,向西班牙小洋楼走去。

小楼里烛光仍在摇曳。夏元寿弯腰来到窗外,轻轻咳嗽一声,声音虽不大,却把小楼里那一对正在卿卿我我的男女吓了一大跳,慌忙“扑”地吹灭了烛火,屋里一片寂静。

夏元寿用手指弹了弹窗,柔声道:“铁蛋儿,铁蛋儿,是你吗?你快开门呀!”

屋里没有动静,夏元寿知道铁蛋儿在疑惑,又柔声道:“铁蛋儿,你不要怕,我不是你爸爸派来的。我是你爸爸的小车司机夏叔叔,就住在你们东边隔壁那幢老式石库门房里。你放心好了,我决不会把你躲在这儿的事讲给你爸爸听的,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快开开窗,我给你们端吃的来啦,奶和水波蛋,香喷喷热乎乎的,这么晚了你们一定也饿了。”

屋里窸窸室宰了一阵,重又点亮了蜡烛,犹犹豫豫地把破窗帘撩开一道缝。烛光下两张惨白的脸显得十分惊慌。夏元寿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吓成这样。金乡长也真是,对儿女的婚姻事横加干涉,门第观念的思想太封建了。我看这姑娘人品不错么。铁蛋儿,你做得对,夏叔叔支持你。”

夏元寿朝屋里看看,屋里空空荡荡,又问道:“铁蛋儿,屋里蚊子多不多?要不要我弄床蚊帐来?”

“不要紧,我们有蚊香。”铁蛋儿见夏元寿和颜悦色,丝毫没有加害的意思,悬在喉咙口的那颗心慢慢放了下来,伸手开了窗。

玉姣殷勤地将香气扑鼻的水波蛋端了进去。铁蛋儿也真是饿坏了,接过水波蛋就吃起来。素芳也接过夏元寿递过来的奶,津津有味地喝着。

玉姣头伸进窗一瞥,“哎呀,地上席子也没有一条,怎么睡呀!脸盆、毛巾都没有,这怎么行?我家里有,我去给你们拿来。”

“不,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习惯了。”铁蛋儿连忙摇头。

“咳,你与婶子还客气什么?亲不亲,近乡邻么。你爸爸不关心,叔叔婶婶还能不关心?”

玉姣急急回家,取来了席子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铁蛋见夏元寿夫妇诚心诚意,喜出望外,将东西照单全收,连声道谢:“夏叔叔,婶婶,太谢谢你们的好意啦!将来我一定在爸爸面前多说说你们好话。”

夏元寿听了好不高兴,嘴上却说:“铁蛋儿,叔叔帮助你可不贪图你什么回报,只要你常记得我这个叔叔就行。时候不早了,你们安心睡吧,我们回去了,明晚再来看你们。你缺什么尽管对夏叔叔讲,不要客气。”

“夏叔叔,我们住在这儿,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呀。”

“嗨,这种事我拎得清,你一百个放心,这件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夏元寿大功告成,心里就象吃了罐蜜一样甜滋滋的。他伸手搂住玉姣,告辞而归。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刚才你给铁蛋儿的那床草席从哪儿弄来的呀?

“哪儿弄来?还不是从自家床上掀下来。”

“自家床上掀下来,那今晚咱睡哪儿去?”

“你要巴结乡长的公子爷,自然自己要敖着点哪,睡地板吧。”

听着窗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屋里的这一男一女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天下真有这样的稀奇事,也有夏元寿和花玉姣这样的傻瓜马屁精。

半夜里送奶和水波蛋,真是犒劳金乡长的公子爷铁蛋儿吗?这可是夏元寿万万没料到的。这一男一女两位不速之客与金乡长根本是风马牛毫不相干。那男的叫赵铁蛋,女的叫陈彩琴,是一对窃贼情侣,流窜作案。两人目标是成为偷窃富翁,趁年轻时创下基业,待小宝宝出世再收山封刀金盆洗手。

前些日子,赵铁蛋与陈彩琴在列车上正好与瞒着父亲私下与女朋友素芳出外旅游的金玉龙坐在一起,在闲聊中得知金玉龙与赵铁蛋小名都叫铁蛋儿,东扯西拉更是投机。

闲谈中赵铁蛋得知了一些金玉龙和胡素芳的爱情故事,也知道了吉祥里胡同有一幢空着的西班牙式小洋楼。

赵铁蛋和金玉龙分手后就起了去C镇作案的念头,他要利用那幢无人居住的小洋楼作临时歇脚点。两人白天作案,深夜就溜回小楼睡觉。小楼门虽有锁,但在一个闯荡江湖的窃贼手里,门锁还不是小孩手中的玩艺儿!

两人来到C镇才两天,凑巧让住在东边隔壁几十步远的夏元寿发现了。由于夏元寿常利用公家的小车捞些外块,所以总爱巴结讨好金乡长,一根神经总是搭在金乡长身上。一听那女的称呼男的铁蛋儿,就立即敏感到他就是小楼的主人、金乡长的公子铁蛋儿。

夏元寿满心以为找到了靠拢乡长的跳板,决定在铁蛋儿身上找突破口,进行感情投资,与金乡长拉关系套近乎,将来坐收渔利。他天天与金乡长照面,几回忍不住要告诉乡长这个秘密:您的宝贝儿子正受我的恩惠哩。但他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要铁蛋儿在金乡长跟前为自己说好话,可不能让金像长知道自己在铁蛋儿身上下的赌注。古人说得好:有心为善,虽善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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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天过去了,小洋楼风平浪静,恰似世外桃源。这对窃贼情侣白天作案,半夜回到小楼逍遥自在,风流快活。夏元寿和花玉姣殷勤好客,夜夜送来夜宵助兴。若不是公安人员对连日来发生的偷窃案件侦查得紧,这对窃贼情侣真愿意这样逍遥下去。

这天夜里,铁蛋儿吃过夏元寿送来的夜宵后,吞吞吐吐地对夏元寿说:“夏叔叔,再过一二天我和素芳想到桂林去旅游一次,可手头积余的钱不多,如果夏叔叔方便的话,借我们一万元钱,我可以写下借据,待桂林旅游回来向爸爸要钱归边。”

铁蛋儿要借钱,有金乡长这个当爸爸的作担保,夏元寿一口允诺,第二天便去银行,从存折上提取了一万元钱如数奉上。为了功夫做到家,夏元寿还为这对窍贼情侣准备了一些出门旅游的日常生活用品。窃贼情侣感激不尽,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夏元寿也为自己获得乡长公子的感激而沾沾自喜,双方满意,皆大欢喜。

万元钱不费吹灰之力到了手,窃贼情侣准备第二天再在C市最后“扫荡”一次,就告别这个盛情款待他们的好客的小城。

第二天上午,窃贼情侣乘人们上班家中无人之际,溜入了银园新村一幢早已侦察好的大楼进行盗窃。当铁蛋儿用特制钥匙打开二楼二○六室,刚橇开大衣橱,万没有想到二○六室主人突然回家取东西。窃贼情侣猝不及防,被堵在了屋里。暴怒如虎的屋主守住门口,双目圆睁,振臂高呼,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窃贼情侣眼见成了瓮中鳖,情急之中,双双从阳台上跳将下来,在一片“抓贼”声中拼死逃窜。铁蛋儿在中学里曾是全校越野赛跑冠军,逃窜本应轻松自如。怎奈情侣陈彩琴本是女儿身,又未掌握高空落地的技术要领,猛烈的撞击,震得她晕头转向,脚脖子也扭伤了,跑起来速度极慢。在铁蛋儿的拉扯下,总算逃出险境,可一路上下身出血不止,终于晕倒在河边芦苇荡里。铁蛋儿心痛如刀割,紧紧将情侣抱在怀里。熬到半夜,才偷偷将陈彩琴背回小楼。

夏元寿和花玉姣照例又来慰问犒劳,见“胡素芳”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草席上,吓了一大跳,连忙询问。铁蛋儿吞吞吐吐地告诉夏元寿夫妇:素芳今天在公园假山上玩得高兴,不慎失足。。

花玉姣一看是这样,早已明白,不是脚脖子的事儿,很可能是怀孕流产,急忙说:“快送素芳上妇幼保健院。”

铁蛋有点迟迟疑疑,玉姣一拍胸脯:“铁蛋儿你放心,妇产科医生我都熟悉。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小青年嘛,未婚先孕怕人知道笑话。你可以用假名嘛,医生那儿有我去说!”

铁蛋儿感激涕零,“扑通”一下跪倒,抱住夏元寿夫妇大腿:“叔叔,婶婶,你们可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呐。”

几个人当即忙忙碌碌地找来了藤椅扎成担架,花玉姣在前,夏元寿在后,像抬花轿似的将陈彩琴抬进了医院。还真亏了花玉姣在妇产科里熟人多,陈彩琴很快被安置好,做了手术,并输了血。当然,八百元医疗费由夏元寿付清。

陈彩琴安详地睡在圣洁的白被单上,苍白的脸渐渐变得红润,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晶亮的泪珠儿。

第二天,夏元寿送来了滋补品和鲜花,玉姣还到市场上买了只老母鸡炖了汤。马屁功夫真是到了家,任你是谁也要感动。夏元寿自觉这次立了头功,俨然以金家的恩人自居。当然他也不肯白白的损失,他为公子爷所花费的一切都在小本本上记着呢,他要金局长加倍地偿还。这一点,他是有把握的。

夏元寿暗中察看金像长的脸色,依然平静得很,看来他至今尚蒙在鼓里,还不知道他的公子给他惹出了多大的麻烦。金乡长是个在场面上走动的人,脸面是极讲究的。倘若他的宝贝儿子与人幽会未婚先孕的丑事张扬出去,不知他的老脸往哪儿搁?这也是夏元寿手里握的一张王牌。

夏元寿对目前的形势作了分析,终于忍不住了。夏元寿乘送金乡长外出开会,不紧不慢地与金乡长拉起了家常话:“金乡长,你家铁蛋儿放暑假了吧,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嫌闷得慌?”

“我那铁蛋呀,这孩子心野得很哩,放暑假后在家只待了一天就出门了,说什么与几个同学一起到黄山、庐山旅游去啦,他心里哪还有我这个爸爸啊。”

“旅游去了?未必吧。”

金乡长倒是一楞:“怎么,铁蛋他没去旅游?”

“嘿嘿,铁蛋儿呀,他就在你眼皮底下蹲着哩。”

“哦,你怎么知道?你看见铁蛋啦?你好像并不认识他么。”

“他和我做了邻居,以前不认识,现在可亲了。你儿子长得挺帅,还有一位妞,也蛮漂亮么。”

“什么!他敢瞒着我和那丫头鬼混,还骗我说去黄山旅游!他在在哪儿,我找他算帐去!”

金乡长额角冒出了汗,夏元寿心中暗喜,仍不紧不慢地道:“乡长,你别急,要紧的还在后面哪。”

“啊!还有要紧的,铁蛋他出啥事啦?”金乡长脸色都变了。

“铁蛋儿倒没出啥事,就是那个妞: 就是铁蛋的女朋友叫什么素芳的,她呀,流产住进了医院啦!你这做公爹的怎么也不去望望自己的儿媳妇?”

“啊!”金乡长一下瘫坐在沙发上, “这畜牲竟敢先斩后奏,把生米煮成熟饭来要挟我!哎,老夏,这一切你怎么都知道?”

“我么,从他俩住进小楼那天夜里就知道啦。乡长的公子么,咱还能不照顾着点?小俩口住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啥都没有,我想您忙于公务,这些小事就由属下操心得了。那丫头流产,也是我和玉姣送的医院,我想。”夏元寿开始表功了,他还想说下去,金乡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唉,真是家门不幸呀!老夏,这件事你可曾对别人说过?”

“乡长你放心,我老夏办事怎么样你还不了解?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老夏,这件事你帮我忙,我心里有数。此事一定不能张扬出去,否则传到铁蛋学校去,怕要除名哩!”平日盛气凌人的金乡长此时有点低声下气了,夏元寿心中好不得意。

“乡长啊,我知道你不赞成这门亲事,但事情既然已到了这种地步,不赞成也没用。倘硬要反对,女方法院一告,岂不是更是被动?”

金乡长方寸已乱,只得听从夏元寿摆布。两人到商店买了水果、罐头、营养品,径直来到医院。

陈彩琴流产后,正躺在病床上想着心事,经过两天的调养,她的体力已恢复了许多。

病房的门开了,夏元寿领着金乡长走了进来。陈彩琴感激地叫了一声“夏叔叔”

“嗯,素芳,铁蛋儿呢?”

“他呀,出去买东西去了,等会就会回来的。夏叔叔,明天我准备出院。”

“就多住几天,把身体调养调养好。”

金乡长手里拎着大包的东西还在东张西望,因为病床上的陈彩琴他压根儿不认识。他扯扯夏元寿:“老夏,别与他人瞎扯了,素芳呢,怎么不在病房里?”

夏元寿见金乡长不认识儿媳妇,不由感到纳闷儿。金乡长也纳闷,这丫头小时候看她长大,才几年不见,难道真所谓“女大十八变”,变得今天这副模样,自己竟不认识了?他疑疑惑惑地问:“你就是从小和铁蛋儿一块长大的素芳?”

陈彩琴心里格登一下,明白真铁蛋的爸爸来了,脸色刷地变白,张了张口,却没有叫出声来。

正在尴尬中,忽然看见铁蛋神色惶惶地走进了病房。陈彩琴一眼瞥见,忙摇头示意他快离开。铁蛋儿也是个机灵鬼,知道情况有变,转身就溜。

夏元寿回头一看,认出是铁蛋,忙叫道:“铁蛋!铁蛋!你不要跑么,你爸爸特地买了礼品来看望你们的。”

赵铁蛋只做没听见,跑得飞快。夏元寿拉上金乡长往外就追,追了一阵却没追上。两人气喘喘地回来,却惊鄂地发现病床空空如也,“媳妇”飞了。

两人闹了个槽懵懂懂。夏元寿埋怨道:“局座,怪你平日家教太严,孩子见了你象见了阎罗王。”

正在疑疑惑惑,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位男青年带领两个公安干警冲进病房,他朝空荡荡的病床上一瞥,失声叫道:“啊呀,溜掉了!好狡猾的窃贼。”

金乡长闻言色变,惊问道:“怎么回事?谁是窃贼?”

男青年道:“这病床上的那个女人和照看她的男人是一对窃贼情侣。三天前他们在我家盗窃,正好被我堵住。两个窃贼无路可逃,便从阳台上跳下逃走。今天我到医院看病,挂号时意外看见了那个男窃贼,我就盯上了,发现女窃贼也在病房里。我连忙打电话报告了派出所,满以为这下这对窃贼情侣插翅难逃,不料想窃贼狡猾得象狐狸,竟又溜走了。”

金乡长和夏元寿面面相觑,半晌做声不得。金乡长把夏元寿拉到一个僻静角落,低声道:“铁蛋这孩子一向安分守己,这次怎么搞的,去盗窃作案。缺钱花向我要呗,我哪次不答应?现在弄得被公安局追捕,这可怎么得了?老夏,这件事你一定得帮忙,让铁蛋出去飞先避避风头再说。还有,你无论如何不能泄漏出去,咱俩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乡长,看你把话说到哪里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赴汤蹈火我也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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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悠悠地敲了十一下,夏元一寿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一七一上八下,不知铁蛋儿他们可曾出事,今夜还回不回那个窝。

夏元寿决定去小楼探望一下,如今他可是肩负着乡长的重任。

花玉姣也从丈夫那儿知道了病房里的惊变。俗话讲夫唱妇随,她决定与丈夫统一思想,忠不忠,看行动,在这关键时刻,她挺身而出,操着擀面杖以防不测,要与丈夫一同去慰问受惊的窃贼情侣。

夫妇俩蹑手蹑足地向小洋楼靠近。今夜天很黑,既无月光也无星光,只有远处的街灯射来一丝微弱的光,才依稀望见影影绰绰的小洋楼。

小楼里黑沉沉静悄悄,没有烛光。他携着老婆的手,像两条壁虎贴着墙脚慢慢移过去。突然撞上一个人,老婆手起棍落,擀面杖朝黑影砸去。只听一声闷哼,黑影歪着瘫倒在地。夏元寿连忙掏出打火机朝黑影一照,顿时傻了眼:瘫倒在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金乡长!

“什么,是金乡长?他来干啥?”

“一定是不放心他的宝贝儿子,乘夜深人静来探望探望。现在被你打昏了,怎么办?”

“怎么办?走哇!还待他醒来认出咱不成。”

夏元寿和花玉姣前脚刚溜走,两条黑影后脚就从小楼中窜出来。原来这对窃贼情侣躲在小楼中,窗口外发生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窃贼情侣将昏昏沉沉的金乡长抬手抬脚地托进小楼,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铁蛋便离开了小楼。

金乡长悠悠地醒来,只觉得阵暗香袭来。他睁开眼,小小的烛光闪着昏黄的光。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裸着上身的女人身上。他浑身只觉得一阵臊热和颤抖,慌忙推开紧贴着的女人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谁?乡长大人你不认识啦?我是你的‘儿媳妇’呀。”女人银铃一般咯咯地笑着。

金乡长一怔,定神一看,果然是白天躺在病床上的姑娘。“你……你怎么这副样子,让人看见了岂不笑话?快,快穿上你的衣服!”说着,金乡长闭上了眼睛。

胡素芳挨过来,将胸口贴在金乡长的脸上,笑道:“怎么,乡长大人不喜欢呀?”

金乡长咬紧牙关,浑身象发疟疾一般哆嗦,喘息着说:“这、这、我,我不能、不能…”

胡素芳又是咯咯一笑,双手搂住了金乡长:“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是你的儿媳妇,我那个铁蛋也不是你那个铁蛋。”

“什么,你们不是,不是?”金乡长愈加迷糊了。

“对,我们不是你的儿子和媳妇,我们是一对走南闯北的窃贼情侣,都是那个姓夏的要巴结你这位乡长大人,将我们当作了你的儿子和媳妇。现在,怎么样?用用你的车,将我们送出C镇。”

“那,那怎么行…”

“好呀!那我就去告你强奸妇女。”胡素芳飞快地跑去开了门,向外喊叫。

赵铁蛋奔进来说:“告诉你,这个地方也是你儿子提供给我们的。”

金乡长垂下了头。

桑塔纳轿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出了市区。金局长坐在轿车内总算舒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对司机夏元寿说:“老夏,再开一程,待四周无人时,让他们下去。”

夏元寿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暗暗心疼投资在窃贼情侣上的损失。突然,他的脸色变了,惊慌地叫道:“啊呀,不好了,后面有警车!”他从反光镜中看见了警车闪闪的红灯。

金乡长一惊,惶恐地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一辆白色的警车紧跟在后面,闪亮的红灯象燃烧的火苗。他不由哆嗦一下,难道警车是冲着窃贼情侣来的?老夏加大油门,想甩掉警车,桑塔纳轿车箭一般地射出去。

警车也加快了车速,并鸣笛示意桑塔纳轿车停下来。坏了,前面道路正在修整,道路上坑坑洼洼七高八低。金乡长和夏元寿也顾不了颠簸,仍飞速前进。

幸好身上系着保险带,否则准被抛出车窗外。只苦了后车斗里的那对窃贼情侣,他俩就像两团肉在搅拌机里抛来抛去。

夏元寿和金乡长拼命逃窜,难免心慌意乱,车头乱拐。轿车本似脱缰的野马,偏偏路边又堆放着一堆黄沙石子,夏元寿措手不及,车子一下子扎进黄沙堆里。

警车是C镇公安局的,今天出来执行公务,目标并不是夏元寿开的桑塔纳,只是发现桑塔纳超速行驶,才示意夏元寿停车的。

当警察从黄沙堆中将夏元寿和金乡长拖出来时,两人满头满脸都是灰,身子嗦嗦发抖,完啦,这下全完啦!

轿车的车窗玻璃碎了,碎玻璃划伤了金局长的额角,鲜血粘乎乎地沾住了他的眼角。他抹了抹脸,警察一看乐了:“唷,原来是金乡长呀,怎么像鸵鸟一样一头钻进黄沙堆去啦!”

金乡长偷眼朝警察一看,却是认得的,不由狐疑地问道:“是老刘呀,你们为啥紧追在我们后面,害得我虚惊一场。”

老刘哈哈一笑:“金乡长,我们是同路,当然是跟在你们后面啦。你们的车为啥开那么快,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噢,没有、没有,刚才多喝了两口,车速是快了些。。”

“金乡长,亏得你们撞上的是黄沙堆,若撞在钢筋水泥上,那早就没命啦!车速再不能开得这么快,很危险的。”

“嗯、嗯,以后一定注意。老刘,回去代我向你们周局长问好。”金乡长明白警察不是冲着他来的,心里便踏实了,他在C镇也是个头面人物,一般人见了他都要客气三分。老刘并不知道桑塔纳轿车后车斗里的秘密,忠告了金乡长几句,便告辞走了。

金、夏两人惊魂未定,长嘘了一口气。一检查车,除车窗玻璃碎了一块外,其它均未损坏。夏元寿把车从黄沙堆里倒出来,拨正方向盘,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天阴沉沉的,好象要下雨。路侧有一片荒岗丛林,金局长前后一看,路上一时没有车辆,便在山岗脚下熄火停下。

金乡长和夏元寿疲惫地从小车内钻出来,用钥匙将后车盖锁开开,气哼哼地拍了拍车盖:“喂,下车,上你们的路,今后再不要让我看见你们!”

车斗里寂然无声,金乡长疑惑了,“怎么,睡着了?哈,咱们担惊受怕,他们倒大睡一觉,做青天白日梦来。”

夏元寿掀开车盖一看,只见这对窃贼情侣蜷缩着象一对龙虾一动不动。“唷,还真睡着了呢。”

他不怀好意地伸手在女窃贼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喂,这儿不是五星级宾馆,快滚吧!”

女窃贼哼也不哼一声。夏元寿心中一愣,急忙搬转女窃贼的身子,不由失声叫道:“啊呀,不好,这女人死了!”

金乡长惊跳起来:“什么,死了?!那男窃贼呢?也死了?这怎么可能?”

夏元寿嗫嚅道:“大概是一路颠簸太厉害,给颠死了。”

“你摸摸看他们胸口,心还跳不跳?”

“嗳。”夏元寿得令,却待要按男窃贼的胸口,山坡那边隐隐传来人声。两人变了色,顾不得细辨窃贼情侣的心究竟还跳不跳,慌慌张张将窃贼情侣红下车塞进灌木丛,然后驾车就逃。

桑塔纳轿车引擎的发动声,惊动了山坡那边过来的几个当地村民。村民们觉得奇怪,这轿车刚才到这荒山坡来干什么呢?赶前看,立即发现了灌木丛中的窃贼情侣,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儿?肯定是遭强盗抢劫。”

“哎,刚才不是有一辆红色轿车从这儿离开吗? 一定是罪犯作了案逃离现场。”

“这一男一女大概是一对情侣,年轻轻的就被害,真可惜呀。”

“咦,这一男一女还活着呢!快,快把他们送医院去。”

“阿四,你去报告派出所,追捕驾轿车逃跑的罪犯。”

窃贼情侣被送进了当地医院, 经医生抢救,已脱离了危险,但仍处于昏迷状态。 公安局接到报案,根据村民们提供的线索,立即成立了追捕小组,电传发向四邻公安局,要求协助追查红色桑塔纳轿车的行踪。

金、夏两人很快被缉拿归案。两人知道丑闻再也难以遮盖,为了洗脱抢劫杀人的罪名,只得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如实坦白了出来。

有趣的是,医院里却传来如下消息:窃贼情侣由于脑部受到强烈震荡,已暂时丧失记忆。

在他们两人恢复记忆之前,由于不能证实金、夏两人所说的事实,故不能对金、夏两人抢劫杀人的指控撤诉。

他们皆因私心和不道德而变成了抢劫杀人嫌疑犯。

虽然取保候审在外,终究惶惶然不可终日,唯有祈祷那对窃贼情侣早日康复,出庭作证,洗清他们抢劫杀人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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