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木锨扬起果腹粮

张伟国,1970年出生,湖北老河口市融媒体中心记者、编辑,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襄阳市电影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襄阳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文学作品、新闻、论文散见于《人民日报》、央视一套新闻联播及其它频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经济日报》《中国青年报》《工人日报》《农民日报》《《湖北日报》《河南日报》《楚天都市报》等国家、省、地、市报刊、杂志、网站;有多篇文学作品在全国、省、地、市获奖;有作品先后入选散文集《春暖花开》等书;编著有《人文光化》《老河口老物件》《汉江奇石村》等书。

夏夜,月光如水,不远处的堰塘里蛙声阵阵,我在门前的稻场里甜蜜入睡。半夜里,我被“呼啦”“呼啦”连续不断的声响弄醒了。我从席子上坐起来,顿觉凉风阵阵,只见月光下,在稻场的另一侧,只见父亲用木锨铲起大半掀带着一些麦糠、麦余子等杂质的小麦,以一定的弧度向半空扔去,伴随着“呼啦”的响声,麦籽落下,杂质则飘出干净的麦堆之外。父亲的技术动作娴熟,力度把控到位,木锨一起一落,匀速利落,既是劳作,又像农技表演。此时,父亲的面前,扬净的麦子已堆起小半人高。
这是麦收时节父亲深夜借风扬场的一幕,那是我才上初中,距今已有四十多年了,父亲和木锨常在我脑中出现。
木掀是一种木质的农具,结构很简单,木掀板是木匠用韧性极好柳树、桑树等木料锯成的薄板,长一尺二,宽七八寸、厚一指半,形状如同铁铲,掀把和掀板用铆钉连结在一起。以前的木锨因用料讲究,结实耐用。后来,为省工省力,直接用三合板代替实木薄板,就比较形活,容易坏。
过去农村,三夏大忙季收割小麦,秋季收割水稻、黄豆等作物脱粒后,残余的麦糠、豆壳及打碎的秸杆末与其混杂一起,要把它们从粮食中分离出来,咋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扬场,所用的工具就是木掀。为啥不用铁掀而要用木掀铲粮食扬场呢?因为那时脱粒粮食的稻场都是土地面,用铁掀铲粮食一是容易把土铲起来混入小麦、黄豆等粮食中,二是这些湿粮用铁铲极易把它们戳得破皮或碎裂,保存时间短,也影响粮食质量。而用木掀就避免了这些问题出现。扬场时,在堆起的如小山一般、脱粒后夹有麦糠、豆夹、秸杆末的粮食堆旁边,打扫出一块干净地面,待天空中有了微微吹起的小风时(风大些更好),扬场的把式上场了,先用手抓一把带杂质的粮食撒向空中或用木掀铲一点抛向空中,试试风向和风力大小,然后选好位置,双手一上一下握住木掀把中上端,双腿一前一后站立,铲上大半掀粮食,双手短促用力并以一定弧度向空中抛出去,它们在离地一丈多高的空中散开,粮食比重大,掉在扬场把式面前不远处,糠皮、豆夹、秸杆细末比重小,空中被风吹得比粮食远一些掉落在地面上,这样就把粮食和杂质分离开了。那时候,我有时逞强,也学着大人的样拿起木锨去扬场,因为没有掌握技术要领,力气也小,往往扬起的高度不够,结果导致杂质和粮食没分开,害得父亲和大哥得重新返工。

扬场分离出来基本干净了的小麦、稻谷、黄豆等作物,必须经过几天的晴天晾晒,方能入库存放。稻场上一堆堆的粮食,早晨要在稻场里铺开晾晒;上下午每隔一两个小时,就需要翻动一下,把上面稍干的翻到下面,把下面稍湿的翻上来晒;傍晚为防止露水打湿粮食,要把它们攒聚在一起并用塑料布盖上,这些环节都要用木掀来完成。晾晒粮食也有学问,要把粮食推成一垄一垄的,就是把粮食推成一定宽度的一条一条的埂(高出原地平面),形成的埂就叫垄,上面称垄台,旁边形成的沟,就叫垄沟。垄沟里往往只有薄薄一层粮食,垄台的粮食堆得较厚,这样可使太阳、风吹从上、左、右上面进行覆盖,粮食晾晒快,晒得干。小时候,常在稻场边看大人们干这些活,为了让大人们歇歇,我和姐姐隔个把小时就主动拿起木掀,去翻动晾晒的粮食,但常常翻得不很均匀,但大人们也很高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父亲作为老教师,落实政策,全家转为非农业户口,家里的地也被村里收了,木锨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但父亲一直把家里的木锨保留着,那是他的念想。
说到木掀,还有两个歇后语:“老汉背木掀——扬场(长)而去。“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面”,分别说出了木锨的作用与形状,也让木锨借势广为流传。
现在的农村,农民收割麦子大都用上联合收割机,收割的小麦很干净,也不用扬场了,但还有一些小田块需要用镰刀收割,脱粒后仍需要用木掀扬场。不过,时下一些农户晾晒粮食还喜欢用木掀。木掀承载着农耕时代历史的记忆,见证了农业的发展与进步,顽强地留在上辈人和我们这代人的记忆之中,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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