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爸妈这次回来,我看还是别见了吧。"外公坐在竹椅上,声音比往日苍老了几分。
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1986年的夏天热得发烫,我从县师范毕业的那天,汗水浸湿了一身的确良衬衫。
此时此刻,外公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紧紧攥着一封来信,信封已经被翻旧了,上面盖着鲜红的广东邮戳。
记忆中的父母,不过是模糊影像和外公口中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
如今,他们要从南方回来,说是要认我这个女儿。
外公姓何,是我们县城最有名的拾荒老人。
每天天不亮,他就推着自制的三轮车出门,在街头巷尾捡拾可回收的废品。
无论酷暑严寒,从不间断。
外公的三轮车上的铁皮已经锈迹斑斑,车筐里装满纸壳、啤酒瓶和破铜烂铁,而他那颗饱经风霜的心里,装着我这个被亲生父母嫌弃遗弃的外孙女。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送人的",是上小学二年级那年深秋。
那天放学回来走在胡同里,我的布鞋踩着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忽然听见隔壁王婶和李大娘靠在槐树下闲聊:"何老头也是个犟脾气,闺女生了个丫头片子,女婿嫌弃是女孩要送人,他硬是接过来自己养。"
李大娘叹了口气:"这老何也真是的,自个儿生活都紧巴巴的,还要照顾外孙女,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就是,这么多年,起早贪黑拾破烂,就为了给孩子攒学费,这老头子也是个实诚人。"
那一刻,我站在墙角,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那晚,我没敢问外公这事是真是假,只是默默地多吃了一碗米饭。
外公看着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们淑芳长个子了,多吃点好。"
从那天起,我每天放学都会沿着外公可能出现的路线走,希望能提前遇见他,帮他推一段车。
外公的三轮车很重,压得吱呀作响,我小小的身子使尽全力才能让它挪动半步。
可外公总是笑眯眯地说:"咱家淑芳可真是力气大,以后准能有出息。"
那时县城里,家家户户还在用粮票油票布票,生活的艰辛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外公有个专门收废品的院子,院墙是青砖垒的,大门是两块木板钉成的,上面挂着个手写的"废品收购站"的牌子。
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家,也是我童年的乐园。
院子里堆满杂物的角落,总能让我挖出各种宝贝:残缺的小人书、坏掉的铁皮玩具、奇形怪状的收音机零件。
有一次,我从废品堆里找到一本缺了封面的《十万个为什么》,高兴得整晚没睡,趴在煤油灯下看到了鸡叫。
外公从不阻止我在废品堆里翻找,只叮嘱一句:"小心别扎着手。"
然后便默默地在一旁用铁丝给我编一个小篮子,说是装我的"宝贝"用。
在城里其他孩子眼中,废品收购站的外孙女是个异类。
上学时,班上不少同学捂着鼻子说我身上有垃圾味,不愿和我玩。
有个叫赵丽的女孩,有一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何淑芳是捡破烂老头的孙女,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那天放学,我哭着跑回家,钻进废品堆里不肯出来。
外公找了好久才发现我,他蹲下身子,用粗糙的手指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傻孩子,哭啥子嘛!"
然后他语重心长地说:"有知识的人,从不会笑话勤劳人的手和艰苦人的活。"
他掏出兜里的两分钱:"走,外公带你去供销社买冰棍吃。"
那是1973年的夏天,两分钱的冰棍是我吃过最甜的东西。
我开始拼命读书,从小学到初中,再到师范学校,一路都是班上的前三名。
每当我拿着成绩单回家,外公都会摘下老花镜,眯着眼看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进一个铁皮盒子里。
那盒子原本装过上海产的八喜饼干,是外公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专门用来存放我的成绩单和奖状。
"我们淑芳是要当大学生的!"外公常对邻居这样说,脸上布满骄傲。
1984年夏天,是我高考那年,整个县城像蒸笼一样闷热。
考试那天,外公早早地就站在考场外面,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和一瓶凉白开。
可惜,我还是差了十几分,没能迈进大学的门槛。
外公没有一句责备,他只是比往常更早出门,更晚回来,衣服洗得起了毛边,布鞋的鞋底越发单薄。
半年后,春节刚过,他从柜子底下摸出一个旧罐头盒,里面装满了散钱和几张皱巴巴的大团结,凑齐了县师范学校的学费。
"上学去吧,"外公说,"书还是要念的。"
师范学校的两年时光如流水般匆匆过去。
1986年夏天毕业时,我被分配到县里最好的实验小学任教,每月有四十多块钱的工资。
就在我以为生活就要这样平稳地继续下去时,多年未曾联系的父母突然寄来了信件,说要回老家看看,也想见见我。
"外公,他们为什么突然想起我了?"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手里摆弄着一个从废品堆里拯救出来的塑料小风车。
外公抽着旱烟,烟叶在烟袋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世事无常啊,或许他们是真想你了。"
"可他们从来没想过我。"我低声说,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淑芳,人心隔肚皮,咱不能妄下断言。"外公的声音很轻,眼神却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父母回来的那天,我故意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推开木门时,院子里已经坐着一对穿着体面的中年夫妇,女人戴着金耳环,男人手腕上还有一块亮闪闪的手表。
他们惊讶地看着我,女人——我的母亲——站起来要抱我,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淑芳,你回来啦?"外公打破沉默,"这是你爸妈,从广东回来了。"
"你...长这么大了。"母亲上下打量着我,眼中有惊讶,也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父亲则咳嗽了一声:"听说你现在教书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个局外人一样观察着这对素未谋面的"父母"。
外公给我们倒了茶,那是他平时舍不得喝的新茶叶,是专门为父母回来准备的。
"爸,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意见。但人都是向前看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母亲坐在我家的小客厅里,手指不安地绞着手帕。
她穿着花色连衣裙,戴着金项链和几个手镯,看起来和我们县城里的人很不一样。
"我没啥意见,只是怕淑芳心里不痛快。"外公低着头,手里摆弄着茶杯,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爸,我们是真心的。淑芳是我女儿,血脉相连,哪有不认的道理?"母亲说着,偷偷看了我一眼,"以前是我们年轻不懂事,现在条件好了,当然要接她过去享福。"
父亲则更为实际:"我们在广东买了新房子,在县城里算是不错的了,采光好,环境也好,还通了自来水。淑芳去了可以调到那边的学校教书,待遇比这里高多了。"
我看着这对素未谋面的"父母",心里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感受。
他们谈论着我的未来,仿佛过去二十多年的缺席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而此刻他们只需要挥一挥手,就能把那些岁月的空白一笔勾销。
那天晚上,外公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抽旱烟。
烟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我坐在他旁边,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蛐蛐的鸣叫和远处马路上偶尔经过的自行车铃声。
"外公,您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被他们嫌弃才送给您的?"我终于问出这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
外公的烟袋锅在黑暗中闪了闪,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烟雾:"那是1963年,你妈刚满十九岁,生下你没多久,你爸就嫌你是女孩,说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
"他们已经有孩子了?"我有些震惊。
"嗯,你有个哥哥,当时已经三岁了。"外公的声音有些苦涩。
"那...后来呢?"
"你爸说要把你送人,你妈不同意,两人吵得很凶。后来你爸趁你妈睡着,把你抱到邻居家,说是送人。邻居不敢要,就来找我商量。我二话没说,把你抱了回来。"
"那我妈呢?她没有阻止吗?"心里像有根刺,扎得生疼。
"她哭了好几天,但那时候日子苦,你爸又性子倔,她也没办法。后来你爸听说南方能挣钱,就带着全家去了广东,只留下你跟我。"
外公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些年,她托人给我寄过几次钱,我都存起来给你做学费了。"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他们为什么现在又想认我了?"
外公沉默了一会儿:"人心隔肚皮,我也说不准。或许是他们真的后悔了,或许...是他们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
外公叹了口气:"我听人说,他们在广东做玩具厂发了财,你哥哥出了点事,欠了一屁股债。"
这下我明白了,心里的疑惑一下子有了答案。
第二天,母亲来找我,单独谈话。
她带来一条金项链,说是送给我的见面礼。
我婉拒了,她便尴尬地将项链放回了包里。
"淑芳,妈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你要理解,那时候粮食都不够吃,你爸又固执地认为女孩不值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就可以把我送人?"我平静地问。
"我...我也不想的。"她的眼圈红了,"后来我们去了广东,你爸做小生意,慢慢有了起色。我一直想回来看你,但又怕你恨我们..."
"那您现在为什么回来?"
她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实话跟你说吧,你哥哥前几年赌博欠了一屁股债,那些债主逼得紧,我们得另想办法。你舅舅托人介绍了个对象,对方家里有个钢铁厂,条件好得很。如果你愿意..."
原来如此。
不是心生愧疚,也不是突然想起有个女儿,而是他们需要一个女儿来完成某种交易,来解决儿子欠下的赌债。
"您觉得合适吗?把一个从未养育过的女儿,当做解决困难的筹码?"我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发抖。
母亲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真心为你好。你在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那个男孩是个厂长儿子,家里条件好,以后你就不用当老师了,可以过上好日子。"
我站起身来:"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有我的工作,我的学生,还有我的外公。"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脸上露出了失望和恼怒的表情:"你外公都这把年纪了,能照顾你多久?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他想想。他辛苦了大半辈子,难道你忍心看他晚年还要为你操心?"
这句话刺痛了我。
是啊,外公已经六十多岁了,本该安享晚年,却因为我不得不每天起早贪黑。
他的腰越来越弯,头发全白了,连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
这些年来,他从未对我抱怨过什么,但我知道他为我付出了多少。
当晚,我彻夜未眠。
窗外,夏夜的蝉鸣此起彼伏,像是我内心的挣扎和困惑。
月亮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那里面装着我从小到大收藏的"宝贝":一个缺了角的小人书、一只断了腿的布娃娃、一枚褪了色的红领巾,还有外公用废旧报纸给我叠的千纸鹤。
这些看似毫无价值的东西,却承载了我整个童年的记忆和温暖。
第二天早上,外公像往常一样很早就出门了。
我在厨房里发现他给我留的早饭——一碗小米粥,一个鸡蛋,还有两个用油煎得金黄的馒头片。
他知道我爱吃煎馒头片,每次都会多放些油,这在那个年代是很奢侈的。
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上午,我去了学校。
这是暑假期间,学校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老师在整理新学期的教材。
我的办公桌上放着学生们亲手制作的小贺卡,祝贺我成为他们的班主任。
"何老师,听说你爸妈从广东回来了?"教导主任李老师走过来问我。
"嗯,是回来了。"我低头整理着教案,不想多说。
"那你是不是要调走了?你爸妈在广东条件那么好,肯定想让你也过去。"
我抬起头,看着李老师关切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我还没决定。"
"你是我们学校最年轻有为的老师,学生们都喜欢你。如果你留下,明年可能会有评优秀教师的机会。"李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但如果有更好的发展,我们也支持你。"
我翻开教案,看着即将开始的新学期计划,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那些稚嫩的笔迹,那些期待的眼神,还有那个每天清晨等在校门口的拾荒老人——这些都是我生命中最真实的部分。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路过供销社,鬼使神差地买了两瓶汽水和一包奶糖。
这是小时候我最馋的东西,每次考试得了好成绩,外公都会奖励我一瓶汽水。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我看见外公正在院子里修补他的三轮车。
夕阳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熟悉的笑容:"回来啦?今天买了你爱吃的茄子,晚上炒个鱼香茄子。"
就在这个平凡的瞬间,二十多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外公教我写字时握着我的小手,外公在我发烧时连夜骑车去十里外的镇上买药,外公在我第一次上台表演时坐在最后一排默默鼓掌...
这些细微而温暖的片段,构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
"外公,您还记得这个吗?"我从纸箱里拿出一个小风筝,那是外公在我十岁生日时给我做的。
风筝是用废报纸和竹条做成的,上面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外公接过风筝,眼睛亮了起来:"记得,这是你上小学三年级时,从一堆废报纸里找到的做风筝的教程,缠着我教你做的。"
"嗯,那天我们去郊外放风筝,您告诉我,人生就像风筝,要经历风雨才能飞得更高。"
外公微笑着点点头:"你记性真好。"
"外公,"我递给他一瓶汽水,"今天老师说,我可能会被评为优秀教师。"
外公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眼角泛起了欣慰的泪光:"好!我家淑芳就是有出息!"
晚饭后,父母又来了。
他们带来了去广东的车票,说后天就走。
"淑芳,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父亲问,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自信。
我看了看外公,又看了看他们:"我决定留下来。"
"为什么?"父亲皱起眉头,"我们给你的条件还不够好吗?那边工资比这里高几倍,生活也方便。"
"不是条件的问题。"我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家人不是用钱和物质来衡量的。家人是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依靠,在你迷茫时给你方向,在你快乐时分享你的喜悦,在你失败时鼓励你继续前行。这二十多年来,我的外公就是这样的家人。"
父亲的脸色变得阴沉:"你这是在埋怨我们当年的决定?"
"不,我不埋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我现在也有我的选择。"
母亲插话道:"可是你外公已经老了,你总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啊。"
我笑了笑:"正因为外公老了,我才更应该留下来照顾他。就像他年轻时照顾我一样。至于我的将来,我相信只要努力,在哪里都能过好。"
"还有,你们说的那个婚事,我也不会考虑。我还没有打算结婚,我想先把自己的事业做好。"
母亲急了:"淑芳,你别不识抬举!那可是钢铁厂厂长的儿子,多少姑娘求之不得!"
"我不是不识抬举,我只是不想成为你们解决困难的工具。"我平静地说,"我知道哥哥欠了赌债,你们急着把我嫁出去,是为了用彩礼钱还债。"
父母瞬间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父亲沉默片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既然你执意要留下,这些钱你拿着,算是我们这些年来的补偿。"
我没有伸手:"钱不是万能的。如果您真心想弥补什么,可以常回来看看外公,毕竟他是您的岳父。"
他们离开后,外公坐在门槛上,点了一袋烟。
我蹲在他身边,像小时候那样靠着他的膝盖。
"外公,您生气吗?可能以后就没人给您养老了。"
外公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傻孩子,我养你是为了让你养我吗?那我不成了放长线钓大鱼了?"
我们都笑了起来,笑声在夏夜的院子里回荡。
"外公,我打算明年参加自考,争取拿个大学文凭。"我仰头望着满天繁星,"然后报考重点中学的教师岗位。"
"好啊,我家淑芳就是有志气!"外公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外公,等我以后挣钱了,给您买个收音机,再给您做身新衣裳。"
"淑芳啊,"外公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外公这辈子什么都不图,就图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晚,我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纸风筝,飞在蓝天上。
风筝的线牢牢地握在外公手中,不管风吹得多猛,他都不会放手。
第二天清晨,父母来向我们告别。
他们要赶最早的一班车回广东。
临走前,母亲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淑芳,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们走吗?"
我摇摇头:"妈,我在这里很好。"
这是我第一次叫她"妈",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那...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们。"她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
父亲则不苟言笑地点点头:"既然你决定了,我们也不强求。但你要是在这吃了苦头,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我平静地说。
他们离开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外公拿起他的扫帚,开始打扫院子:"今天咱们吃饺子怎么样?馅儿昨天就剁好了,韭菜鸡蛋的,你最爱吃的。"
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温暖。
这就是我的家,是那个拾荒老人用爱和汗水为我构筑的避风港。
"外公,你教我修三轮车吧,我得学会照顾自己了。"我说着,拿起了一把扳手。
外公笑了:"好啊,这车都修了二十多年了,连螺丝都认识我了。"
阳光洒在院子里,照在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上,也照在我和外公身上。
风吹过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选择的故事。
多年后,我成为了县里的模范教师,还在社区办了个公益图书室。
每当有人问起我的故事,我总会说:"我是被废品收购站的外公养大的,他教会我最宝贵的东西不在垃圾堆里,而在人心里。"
而外公的三轮车,早已退役,被我漆成了鲜艳的颜色,放在图书室的门口。
每个来看书的孩子都知道,那是一个拾荒老人用爱心和汗水,推出来的通往知识和未来的路。
父母后来又来过几次,带着各种名贵的礼物,却再也没提让我去广东的事。
他们似乎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比黄金和钞票更加珍贵。
那就是一个人的选择,和心中的爱。
外公常说:"人这一辈子,没啥大道理,就是做人要正直,做事要踏实。"
我想,这大概就是他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每当我站在讲台上,看着那些渴望知识的眼睛,我就会想起外公说过的话:"知识能让人变得更好。"
而我,愿意将这份信念,连同外公给我的爱,传递给更多的人。
就像那只纸风筝,历经风雨后,依然能在蓝天上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