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离世25年,姑姑返家过首个春节,院里坐两小时,坟前跪一小时

“你是小军吧?”她站在破旧的院门口,声音有点发颤,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

我愣了几秒,仔细盯着她的脸。

她头发花白,身子瘦得像柴火一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多岁。

“我是你姑啊,小军,你不记得了吗?”

她的眼神里透着不安,话音刚落,手抓紧了布袋,像是生怕我不认她。

我嘴唇动了动,喊了一声:“姑……”声音哽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她听见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唇抖得厉害,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进屋吧,外头冷。”我转身往屋里走,她却站在原地不动。

“我就在院子里坐会儿。”她低声说,像是在请求。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复杂,也没再强求。

她慢慢走进院子,把布袋放在地上,掏出几样东西:几包饼干,两瓶黄桃罐头,还有一叠烧纸。

她找了张破旧的小凳子坐下,手搓来搓去,眼睛盯着地上,偶尔看看四周。

院子里一片荒凉,屋檐下挂着冰溜子,满地是枯草,风一吹,呼啦啦地乱卷。

她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

25年了,她从没回来过。

爸妈相继去世那年,村里给她发了好几封电报,她一封也没回。

我14岁,孤零零一个人,被村里的书记接到家里照顾。

那些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心里多少对她有些埋怨。

可现在,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又有点说不出话来。

“你爸妈那会儿……”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得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他们辛苦了一辈子,我却什么都没做。”

她低着头,手搓得更紧了。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回来,可就是……不敢啊。”

她的语气里满是愧疚,我听得心里发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阳慢慢往下沉,天冷得像要结冰。

她在院子里坐了两个小时,才抬起头看着我,“小军,领我去看看你爸妈吧。”

我点点头,拿上烧纸和供品,领着她往坟地走。

路上谁也没说话,只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

坟地在村子西边的小山坡上,周围是光秃秃的树,风穿过树枝,吹得人耳朵生疼。

到了坟前,她把饼干和罐头摆好,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哥,嫂子,我回来了。”她的声音哽咽,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掉。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说话断断续续的,但听得出来,重复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这一跪就是一个多小时。

我几次想劝她起来,可她执意不肯。

最后,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小军,你爸妈是我见过最硬气的人。他们这一辈子,没亏待过别人,可我,亏欠他们太多了。”

我心里一震,忍不住问:“那为什么当年……你没回来?”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在组织语言。

“那年我刚在上海站稳脚,工作刚有点起色。我不是不想回来,是怕……怕自己回来以后,看到那些我不想面对的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自责,又像是在辩解。

“你爸那时候骂我,说我自私,说我只想着自己。我知道他说得没错,可我就是不敢面对。”

她的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地上,声音也有些发抖,“我对不起你爸妈,也对不起你。”

我没再说话,低着头抠着地上的雪,心里堵得慌。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些年我攒了一点钱,你拿着,以后给孩子用,也算是我尽一点心意。”

我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存折,数字让我愣住了。

“三十万?”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

“这些年,我也没太多花销,就攒下来了。”她的语气很平静,却让我听出了她心里的不安。

“姑,这钱我不能要。”我把存折往她手里推。

“拿着。”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你爸妈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这点钱,不算什么。”

她的手颤抖着,却死死抓着我的手,眼神里透着一种让我无法拒绝的执拗。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存折,但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

事情到这里,我以为就结束了。

可没想到,真正让我震撼的事情还在后头。

过了几天,村里传开了一个消息。

我姑要留在村里教书。

村小学的校长亲自跑到我家,说学校缺老师,问她愿不愿意帮忙。

她答应了。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反应过来,跑去问她:“姑,你都退休了,折腾这个干啥?”

她笑了一下,眼里带着一种释然,“你爸妈那时候能做的事,我也想试试。”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我心里明白,她是想弥补那些年没能回来做的事。

村小学条件很差,教室里连暖气都没有,冬天冷得像冰窖。

她每天穿着厚厚的棉衣,拿着粉笔站在黑板前,一笔一划地教孩子们写字、算数。

孩子们喜欢她,围着她叫“奶奶”,她总是笑呵呵地回应。

村里人对她的看法也慢慢变了。

刚开始,有人背地里议论,说她这些年没回来,现在装什么好人。

可后来,看到她每天风里来雪里去,教孩子们功课,还自己掏钱给学校买文具,大家渐渐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有一天,我无意中听村书记提起一件事,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

25年前,爸妈去世后,村里曾经希望她回来接手学校的工作。

可她那时候刚在上海稳定下来,没答应。

村书记当时气得拍桌子,说她忘本,说她对不起哥哥嫂子。

她这些年一直记着这句话,心里愧疚得不行。

听完这些,我心里百感交集。

回到家,看着她坐在院子里给孩子们裁剪纸片的样子,突然觉得她没那么陌生了。

她也有她的苦衷,也有她的挣扎。

春节过后,她回上海了。

临走前,我送她到车站。

她握着我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军,这几年,我想明白了。人有时候会走错路,但只要还有机会,就得把欠的补上。”

我点点头,看着火车缓缓开走,心里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后来,她还寄过来几封信,说她在上海也找了几个孩子帮着辅导学习,说这让她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回信告诉她,爸妈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

写完这句话,我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