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父亲节快乐!"手机震动,儿子小龙发来一个红包,五百元整。
我叫周国富,黄岗机械厂退休工人,今年六十二。不爱摆弄手机,只会最简单的接电话、发微信。
退休后,和老伴陈淑梅住在厂区的老楼房里,日子过得踏实安稳,犹如那台老式"红灯牌"收音机,声音虽不清亮,却从不间断。
那天下午,我正收拾工具准备下班。做退休工人,厂里每周让我来两天看大门,一月多赚几百元零花钱。
老梁路过,笑着打趣:"老周,又给厂里站岗呢?真闲不住啊!"
"习惯了,在家闷得慌。"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六月的天,蝉鸣声已经此起彼伏。
陈淑梅一直说我闲不住,其实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干了三十多年的地方。这里的每块砖,每个零件,都刻着我青春的模样。
红包提示在屏幕上跳动。点开,五百元,心里一暖,如同当年小龙第一次叫"爸爸"时的感觉。小龙在沿海城市工作已有七年,买了小房子,每月还房贷。
知道他不容易,我立刻回复:"收到了,你自己留着用,爸不缺钱。"
"这钱我不能要,"我心想,"孩子在大城市打拼,每个馒头都是用汗水换来的。"
他回复:"爸,这是孝心,您收着。"
下班回家,老伴正在厨房忙活,铁锅里的油已经滋滋作响,香味早已飘出来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有丝瓜汤。"她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汗,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了更多皱纹,但在我眼里,依然是当年车间里那个灵巧的女工。
"小龙发了红包,五百。"我把手机递给她看。
"这孩子有心了。"陈淑梅笑着说,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他年初才换工作,工资应该高了些。五百块,够我们老两口吃好几天了。"
我点点头,放下工具包,去洗手。水龙头咕咕响着,那是老旧管道的特有声音,像极了我们这些老人的关节,年纪大了,走路都有声。
晚饭时,老伴提起:"明天我去菜市场,买点猪蹄回来炖汤,加点黄豆,对老胳膊老腿好。"
"嗯,天热,别买太多。"我嘴上说着,目光却落在手机上。
随手刷了刷朋友圈,猛然看到亲家公贺明发的照片——他戴着一块精致的手表,照片上的表盘闪着金属光泽,配文写着:"女婿父亲节送的礼物,卡地亚,真有孝心!附赠水晶杯,真是体面!"
我手一抖,筷子掉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了?"陈淑梅问,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敏锐,就像当年在厂里查验零件时一样。
"没事,手滑了。"我捡起筷子,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亲家的女婿,也就是小龙同学赵建国,当年和小龙一起考上大学,后来在外企工作。贺明常在饭局上夸赞女婿如何如何出息,什么德国进口轿车,什么高档住宅区,听得我直摇头。
"老周,吃菜。"老伴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哦,吃。"我扒了两口饭,却发现红烧肉失去了往日的香味。
"这肉炖得够烂,你爱吃的软糯味儿。"陈淑梅夹了块肉放我碗里。
我慢慢放下碗,胃口全无。记忆仿佛被人按下了倒带键,回到了1994年。
那年,机械厂效益下滑,连着三个月发不出全额工资。我们住的是单位分的筒子楼,不到四十平米,小龙的"卧室"是客厅隔出来的一小块地方,放张单人床刚好。
夜里,我辗转难眠,身旁的陈淑梅均匀的呼吸声伴着窗外偶尔经过的摩托车声。我们的楼下就是马路,夏夜窗户大开,外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记忆不自觉地回到小龙还在上小学的日子。那是九十年代初,厂里经济困难,我们一家三口挤在筒子楼里,没有空调,夏天晚上热得睡不着,我常拿蒲扇给小龙扇风到他睡着。
小龙上三年级那年,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了一件粗布衬衫送给我。
"爸爸,父亲节快乐!"他奶声奶气地说,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那件衬衫我穿了整整五年,直到袖口磨破了才换新的。现在想起来,那件衣服可能不到三十块钱,但它比亲家戴的名表珍贵一万倍。
再后来,小龙考上大学,我和陈淑梅省吃俭用,每个月把工资的大部分都寄给他。那时候,我常加夜班,修理邻居家的电器赚外快。
"老周,帮我看看这电风扇,又不转了。"隔壁老李家的电器总坏,可能因为他家电线老化。
"行,晚上我去看看。"每次免费帮忙,老李总要塞两包香烟,我推脱不过,也就收下了。
有次手被电钻划伤,一道疤痕至今还在,每到阴天下雨就隐隐作痛,像是岁月留下的记号。
"老周,睡不着啊?"陈淑梅轻声问,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我的手。
"嗯,有点热。"我含糊回答,不想让她担心。
"是不是为了小龙的事儿?"她太了解我了,四十年夫妻,早就心有灵犀。
"没有,就是今天收了门锁,腰有点酸。"我说了谎,却知道骗不过她。
"行了,别装了。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心里有事儿,眉头就会皱成'川'字。"她摸了摸我的额头,语气里带着笑意。
夜深人静,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我想起小龙大学毕业那年,我们拿出积蓄给他买了第一部手机,诺基亚的,黑白屏,按键发出清脆的声响。
"爸,妈,谢谢你们。"小龙握着手机,眼里闪着泪光,"我一定好好工作,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二天早上,陈淑梅去菜市场,我翻出了小箱子,那是我们的"宝库",里面装着全家人的重要物件。老房本、结婚证、小龙的奖状,还有他从小到大的照片和手工制品。
我找到小龙小学时做的贺卡——一张黄色卡纸,上面画着一个大人牵着小孩的简笔画,歪歪扭扭写着"父亲节快乐"。我摸着那张已经发黄的卡片,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旁边是一张我和小龙的老照片,是用当年的"海鸥"相机拍的,边缘已经泛黄。照片上,我蹲在地上,教十岁的小龙修理自行车。
"那时候连个轮胎都买不起,只能自己补。"我喃喃自语。
小区楼下传来大喇叭的声音:"特价水果,香蕉三块五一斤,苹果四块八一斤..."这是老张的水果摊,每天早上必定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
我放好照片,坐在窗前的藤椅上。这把椅子已经陪伴我们二十多年,虽然有几处断裂的地方用铁丝绑着,却依然结实。就像我们的生活,虽有磕碰,却从未断裂。
中午,陈淑梅炖了猪蹄汤,香气四溢。
"看,买了你爱吃的大猪蹄,肥而不腻。"她把最大的一块放进我碗里,"多吃点,补补筋骨。"
我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
"怎么了?不舒服?"她关切地问,眼里满是担忧。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是不是有心事?"她放下筷子,"老周,咱们过了大半辈子,有啥话就直说吧。"
我放下碗筷,犹豫了一下:"淑梅,你说小龙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啊,有稳定工作,有自己的小家。虽然苦点累点,但年轻人嘛,都得经历这个过程。"她笑着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把亲家朋友圈的事告诉了她。
"所以你看到亲家炫耀女婿送的名表,心里不是滋味?"她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嗯。"我低下头,感到有些羞愧,"小龙只给我发了五百块钱的红包,而人家女婿送的是名牌表。"
陈淑梅笑了:"你这人,怎么和别人比上了?小龙条件和人家不一样,赵建国家里本来就有钱,他爹当年是供销社主任,家底厚。再说了,咱们需要那些东西吗?戴在手上也就那么回事,还得担心丢了。"
"我知道不该比,但心里就是不舒服。"我叹了口气,"记得贺明说他女婿年薪三十多万,小龙才多少?"
"这有啥可比的?"陈淑梅拍拍我的手,"小龙不是说过嘛,他现在一个月七八千,在那边城市算中等。人各有志,赵建国愿意在外企加班到深夜,小龙更喜欢有时间陪陪家人。"
"老周,你这就不对了。小龙供着房贷,又在大城市,能每个月打钱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那孩子从小就懂事,大学勤工俭学,没问过咱们要过额外的钱。"陈淑梅放下碗,认真地看着我,眼神犀利,"你记性咋这么差呢?去年小龙不还给咱俩买了按摩椅吗?那可是五千多啊!"
我猛地想起来,去年我腰疼,小龙二话不说,网购了一张按摩椅寄回来,说是送父亲节礼物,省得我去医院排队。
"每个人条件不同,路也不同。咱们周家孩子从来不讲排场,只求实在。"陈淑梅的话像一盆凉水,浇醒了我。
我默默点头,心里的郁结却没完全解开。吃过午饭,我出门去了小区花园。
初夏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小区花园里,几位老人正在下象棋,棋盘是用水泥砌的固定棋桌,下棋的老人眉头紧锁,神情专注。
我坐在小区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对年轻夫妇推着婴儿车经过,孩子咿咿呀呀地笑着,阳光下,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邻居老李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老周,闲着呢?"
"嗯,出来溜达溜达。"
"听说你儿子在沿海混得不错啊?"老李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
"还行,有份工作。"我不想多说。
"我们家小李在政府机关,稳定。不过也就那样,收入有限。"老李叹气,"现在小孩不容易,房子、车子,压力大着呢。隔壁老张的儿子月薪两万,买了辆本田,老张天天逢人就夸。"
我想起小龙曾经提到过的房贷压力,每月要还四千多,几乎是他工资的一半。想到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老李,人比人,气死人。咱们这辈子苦过来的,别让孩子也那么累。"我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老李吐了个烟圈,烟雾在空中慢慢散开。
下午四点多,老伴打来电话:"老周,到点了,晚上老刘家请咱们吃饭,他孙子满月,别忘了。"
"知道了,我这就回。"我挂了电话,起身往家走。
路过小区门口的报刊亭,看到墙上贴着的旧年画——《全家福》,画中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桌上是丰盛的年夜饭。记得小时候,这样的年画贴在每家每户的墙上,象征着团圆和幸福。
回到家,陈淑梅已经换好了衣服,一件墨绿色的绣花衬衫,是去年小龙给她买的。
"老周,快换衣服,别让人家等。"她催促道,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包,"这是给小刘孙子的满月礼。"
"给多少?"我问。
"二百。"她说,"不多不少,够意思就行。"
我换上一件蓝色衬衫——那是小龙三年前买给我的,料子挺括,穿着舒服。
晚上七点多,从老刘家回来,手机响了,是小龙打来的。
"爸,在干嘛呢?"听到儿子的声音,心里一暖。
"没事,刚从邻居家回来,他家添了孙子。"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风扇。老房子没装空调,夏天靠电扇吹吹风。
"爸,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小龙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有如多年前考上大学时那般激动,"我这个月终于把房贷提前还完了!攒了两年多,总算轻松了。"
我一愣:"都还完了?那你还给我发红包?"
"没事,我这不是换了工作嘛,收入好多了。而且,我打算月底请假回去看你们。"
"真的?"我心里一喜,小龙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
"是啊,而且我想接您和妈来城里住段时间,我的新房子宽敞多了,有七十平,虽然不大,但比原来那个三十多平的好多了。"小龙滔滔不绝地说着,"有独立卧室,您和妈可以住主卧,我在客厅打地铺就行。周边环境也不错,有个小公园,早晚可以去散步。"
听着小龙的话,我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如同傍晚的乌云被晚风吹散。
"对了,爸,我差点忘了告诉您,我被提拔为项目主管了。虽然责任大了,但待遇好了不少。"
"真的?那太好了!"我为儿子感到骄傲,"你一直很努力,应该得到回报。"
"嗯,公司看中我做事踏实,不像有些同事总想着走捷径。"小龙停顿了一下,"爸,您知道吗?赵建国上个月被公司裁员了。"
"啊?"我惊讶地问,"他不是在外企工作吗?"
"是啊,但他们公司最近效益不好,大规模裁员。赵建国虽然拿高薪,但业绩一般,是第一批被裁的。"
我想起亲家朋友圈里的那块名表,心里复杂起来。
"他父亲还在朋友圈炫耀他送的名表呢。"我不禁说道。
"爸,您看到了啊?"小龙笑了,"那表是假的。赵建国买不起真卡地亚,从地摊上买了个高仿,骗他爸说是真的。他现在正愁找不到工作呢。"
听了这话,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同情。世事难料,人生起伏,谁能说得准明天会怎样?
"爸,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吗?您每天背我去上学,因为我总是磨蹭,您怕我迟到。"小龙突然转变话题。
"记得,那时候你才一年级,每天早上都要我背。从咱们家到学校,得走二十分钟呢。"回忆涌上心头,我微笑起来。
"那时候咱家住筒子楼五楼,没电梯,您每天起早贪黑,背着我下楼,又是买早点,又是送我上学。"小龙的声音里带着感动,"我找到了一张老照片,是妈当年拍的,您背着我去上学的背影。我发朋友圈了,您看到了吗?"
"没注意,我待会儿看看。"
"爸,我还记得初中那年,您为了给我攒学费,同时做了三份工作。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修自行车,周末还去建筑工地帮忙。"小龙的声音有些哽咽,"您的手上全是茧子,但给我的零花钱从来没少过。"
我的眼眶湿润了,那些岁月如同放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为了省电费,晚上用煤油灯照明;为了省水费,用一盆水洗完全家人的衣服;为了省伙食费,院子里种满了蔬菜...
"没事,都过去了。"我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父母不就是为了孩子吗?"
"爸,您教给我的,不是那些物质的东西,而是做人的道理。"小龙说,"您告诉我,人要诚实,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价值,不能投机取巧。"
是啊,这些年来,我虽然没能给小龙优越的物质条件,但我尽力做了一个诚实劳动的榜样。
挂了电话,我赶紧打开朋友圈。果然,小龙发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个瘦削的男人背着小男孩走在晨雾中的背影。男人的身影虽然单薄,却挺拔坚定。
配文是:"世上最坚实的依靠,永远是父亲的肩膀。父亲节快乐!"
照片下方,赞和评论很多。我一条条看过去,有小龙的同学、同事,也有我认识的亲友。有人写道:"你爸真伟大!"有人说:"这才是父爱!"
亲家贺明也评论了:"小龙是个孝顺孩子,你爸妈福气。"看到这话,心里忽然释然了。
"老国富,看啥呢?"陈淑梅走过来,好奇地问。
"小龙发的照片,你看。"我把手机递给她。
她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半晌,她摘下眼镜,眼里含着泪:"这不是94年拍的吗?那年你刚做完胃病手术,还坚持送小龙上学。"
"是啊,都二十多年了。"我感慨道。
"那时候,你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先去食堂买馒头,然后回来背他去上学,风雨无阻。"陈淑梅的声音微微颤抖,"别人都说你娇惯孩子,可我知道,你是怕他走远路耽误学习。"
我的眼眶湿润了。那张照片,比什么名表都珍贵。它承载了我们全家的苦与乐,承载了一个平凡工人的坚持与执着。
陈淑梅走过来,看到我的表情:"怎么了?"
"小龙说他房贷还完了,月底要回来。"我声音有些哽咽,"他还说要接我们去城里住。"
"真的啊?"老伴眼睛一亮,"那太好了!终于可以看看小龙的新家了。"
我把手机递给她,她看着那张照片,眼睛也红了:"这孩子,记性真好。那时候你的胃疼得厉害,医生说别干重活,可你还是每天背他上学。"
"那会儿小龙才多大?七岁?轻得像个小鸟。"我回忆道,"记得下雨天,我还给他撑伞,生怕他感冒。"
"是啊,你顶着大太阳、冒着大雨,从没耽误过一天。"陈淑梅擦了擦眼角,"小龙上初中后,自己走路上学,你每天站在楼下,看着他走远才回家。"
我握住老伴的手:"淑梅,我真傻,差点因为一点虚荣心伤了自己,也辜负了小龙的心意。"
"明白就好。"她轻轻拍着我的背,手掌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温暖而踏实,"孩子有今天不容易,我们应该为他骄傲。你看他从不铺张浪费,有一分钱过一分钱的日子,这不都是跟咱学的嘛。"
"是啊,小龙一直很懂事。"我笑了,"记得他高考那年,为了省电费,晚上就在阳台上借路灯光复习,累了就趴在书桌上睡一会儿。"
"那个夏天特别热,你心疼他,偷偷去买了一个电风扇,他却说钱要留着交学费。"陈淑梅补充道,脸上泛起温柔的笑容。
窗外,夏夜的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槐花香。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小贩的吆喝声远远传来:"冰棍儿,两块钱一根..."
那天晚上,我翻出了小龙从小到大的照片,一张张看过去。从他咿呀学语,到背着书包上学,再到穿着学士服毕业...岁月如梭,但父子之情却越发深厚。
照片中,有小龙六岁生日时,我们全家在厂区食堂庆祝的场景。那天,食堂师傅特意做了一个小蛋糕,小龙高兴得直拍手。
还有小龙十二岁那年,我教他骑自行车的照片。他摔了好几跤,膝盖都擦破了,却坚持要学会。那股倔强劲儿,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陈淑梅坐在我旁边,指着一张全家福说:"记得这张吗?小龙高考完那天,咱们全家去照相馆拍的。"
"记得,那天多热啊,照相馆没空调,小龙的脸都被汗水湿透了。"我笑着回忆。
"后来出成绩,他考了全校第三名,你高兴得请了全院的人吃饺子。"陈淑梅说着,眼里满是自豪。
我们就这样,翻着老照片,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直到深夜。
拿起手机,我回复了小龙的朋友圈:"儿子,那时候你才七岁,轻得像根羽毛。现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但在爸爸心里,你永远是那个需要背着去上学的小男孩。"
放下手机,我对陈淑梅说:"比起那些外在的东西,小龙记得的是我们的付出,这才是最珍贵的礼物。"
"是啊,"老伴微笑着说,"这比什么都值钱。"
窗外,夏夜的星光闪烁。远处,工厂的灯光依然亮着,如同我们这些老工人的青春,虽已远去,却永不熄灭。
我知道,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社会怎样发展,父子之间那份朴素的爱,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还是那个背着小龙去上学的父亲,而他还是那个趴在我背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孩子。晨光中,我们的影子越拉越长,直到与地平线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