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丸
一名热气腾腾的探索型背包客
18岁从国内重点大学休学
以写作为经济支撑世界旅行
后退学在创新教育学校“先锋”做义工
萱草花音乐:翟若杉 - 二狗钢琴
“点击播放,调小音量,和鱼丸在音乐里一起旅行”
绘画:林曦
在这个大多人都歌颂妈妈伟大的日子,我更想拥抱一个普通母亲最真实的样子。
今年母亲节,我一早和妈妈说了节日快乐。近2年我和妈妈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我们可以想对方时就直接打电话,像无话不谈的闺蜜。可以说,妈妈是目前为止,唯一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
但我和她的关系曾冷到冰点,我是恨过妈妈的,前几年每到母亲节我都很有负担,因为我不想准备礼物也不想说话,但似乎显得自己很没有良心。原因在于她当时做过很多给我带来伤害的事。
比如冤枉我倒了苦药,用衣架打我;在我不想参加考试时,用下跪打自己和跳楼逼我;在我听MP3时一把扯掉我的耳机后骂我;在爸爸面前说我坏话,煽风点火让爸爸打我;看到我长胖时投来的嫌弃眼神…
我前几年非常排斥妈妈,还记得高考时妈妈想送我去考场,我冷漠地说不要她送,只要爸爸送。
因为和妈妈相处我的能量会堵住,感到压抑。日常里,妈妈的话总是隐藏着想改造我的念头,她的心里住着另一个完美女孩,只要我有一个行为不符合,她就要想办法纠正我、改变我,却从未看见此刻真实的我。很多话我更愿意藏在心里而不是和她说。
18岁上大学时,我在广州白云心理医院确诊了中度抑郁、焦虑和暴食症。妈妈说,那天陪我做的第一次心理咨询,让她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了哪。咨询过程就像是一场手术,一点点地被指引找到最深处的肿瘤,一点点清理里面的脓。她再次被敲醒,看到了自己想改造我的妄念。而我也看清了这份爱里的“毒”,学会了主动捍卫自己的边界。
妈妈想改造我的念头,并没有因为一次咨询而直接破除,而是在上百次地“试探”中被放下的。每当她又想改造我时,我回复她:“妈妈你又想改造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负责。请你回到你自己的事情里去。”她一开始会不承认、会狡辩说都是为我好,有时我们还是会吵起来,但和以前不同的是,她最后会反思和沟通了。
她在和我一次又一次的冲突里,一点点找到边界,放下了改造我的念头,把更多的注意力收回到了自己身上。我和妈妈现在更像是战友,我们共同面对随时可能升起的妄念,诚实地觉察和反馈,帮助彼此回到当下。认清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什么是自己不应该做并做不到的。
现在我不恨妈妈了,我以为是因为妈妈变了所以不恨了。但其实,哪怕她没有变,也可以不恨的。
最近两年我接了数百位妈妈的来电,在和她们的沟通中我更加理解了母亲。其实妈妈们已经尽力了。我们需要看到一个事实,并不是100%的母亲都天生会爱孩子的,真正的爱是一种需要习得的能力,如果妈妈本身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感,要求她给孩子同样的爱是很难的。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家会伤人。
如果你是一个妈妈,你不必完美也不必处处妥帖的,你可以忍不住对孩子发火,也可以做不到100%爱孩子,你只需要诚实,就是足够好的妈妈了。如果你发现不小心做了伤害孩子的事,可以告诉孩子:“抱歉,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妈妈自己的功课。”
如果你是一个孩子,正苦恼于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痛,感到无法在母亲节说出这样一句祝福,也可以不必说的。爱存在就是存在,无需否认或者美化。也许你会想是不是自己做到更好,妈妈就会改变呢?其实不是的,这不是事实,是妄想。妈妈的改变只有由她自己生发。
还记得小时候每到母亲节,大街小巷都会放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首歌在我看来非常反智甚至是残忍。
首先世界上好的人有很多,不仅是妈妈。而且妈妈也是普通人,她无需背负如此重的只能“好”的期待,她无需伟大,她也应当被允许忍不住发脾气和犯错,并被理解。
其次有妈的孩子不一定像宝,因为并不是所有妈妈都有爱孩子的能力。如果我们和母亲之间确实没有情感链接,却要努力无视事实,说服自己有爱,这只会是一份沉重的负担。
最后没妈的孩子不是草,没有妈妈也许会是一种遗憾,但不会因此影响我们活出自己想活的人生,除非你真的这么相信。我们是不是宝,不是由妈妈是否存在来决定的。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也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