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接近,与爱对望,每时每刻都有治愈……


湖南最近雨多。

上午我在监考,看楼上的雨水滴答在二楼的栏杆上,溅出一朵一朵水花。我疑心自己回到了童年的放学时光。

童年的雨天里,我也坐在落锁的门前看水花打在石坑里,一朵一朵不急不慢。我出了很久的神,祖母还没有回家。那时我很瘦,可以挨开木门侧着身子挤进去。挤进去后我在昏暗的室内拧开收音机听电台广播,又翻开柜门找东西吃。我知道无论我吃了什么,祖母都不会责怪我,相反她会很高兴,很高兴我放学回来第一个要见的人是她。

……

下午突然又出太阳了,烈日,隔着玻璃窗都觉得晒得疼。我洗晒的衣服晾在窗外,白条纹的针织衫,宝蓝色的八分裤,还有牛仔太阳帽,都用夹子夹着,风吹不动的安心。

一天白云其实还是上午的乌云,它们没有动,只是太阳跳进来了,云就白了,天就蓝了,远山就分明了。

我站在窗前对着那分明的远山,疑心天上的云朵里藏着很多人,很多我们爱过的人。比如我的祖母,比如去世的刘先生,比如……他们也许在观望我们的生活,看我们如何继续这琐碎余生。

这样的时刻,我觉得自己与天无限接近,与爱深情对望。

这样的时刻,我没有惧怕和担忧,更有决心去爱余生里的人,并且有了不被伤害的智慧。

这样的时刻,我会想起很多还在琐碎里的亲人朋友。

所以我拨打了鱼儿的视频。我和朋友们习惯打电话,有时候不记得可以视频。

鱼儿突然跳进视频里,像突然跳进云里的太阳,有乌云变成白云的明亮喜庆。

她下巴长了一颗痣,最近。这是有福气的征兆,我要她别点掉了。

她一边走动,在湘西小城的阳光里。

她看我,说:你平和了很多很多。你笑起来有四个酒窝。

她又说:你们那里雨多,哥哥的西瓜要炸了,他有点着急。

她还问:刘芳还失眠吗?

她又说:你这倒头就睡的人,记得要多运动。

……

絮絮叨叨。

我挂了视频,心想这个人是余生走不丢的,就有了莫名其妙的踏实。

还有几个这样的人,是余生走不丢的,我也把他们想了一想。

太阳今天快落山了。

明天又有雨,又会晴。太阳又会跳进来,乌云又会变成白云。

我在雨里看水花,在阳光里晾衣服。与天接近,与爱对望,时刻都有治愈。

我打算好好去爱还在的人,要来的人,你们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