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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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漁笑了笑。
「我怕我酒醒了，就沒勇氣跟你說這些了。」
離職是她一早就想好的事情。
人和人之間不是非得要有個結局才算是完美。
周漁心裏很清楚，林裴之所以會招自己進來，絕非是因為她的能力。
純粹只是看在她那張與齊瀟有着五分相似的臉上。
當一個人愛而不得的時候，往往都會將這份情愫寄托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俗稱平替。
周漁不是沒有自尊心的女孩，在這樣一個位置上呆久了，有時候她也會覺得彆扭。
「小林總，你值得一個更好的助理協助你的工作，我還是回我的十八線小城市，過我安穩的日子吧。」
畢竟，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林裴想解釋自己和齊瀟的之間的關係，但是話到嘴邊卻只有一個「算了」。
各奔前程，自己又憑什麼留住她呢？
第二天回霖州，周漁遞交了辭呈。
老陳很驚訝，勸道：「怎麼忽然要走，這麼突然？」
她開玩笑地表示：「我媽讓我早點回老家相親。」
老陳下意識看了眼林裴，他坐在辦公室里埋頭處理文件，似乎不在意外面的動靜。
周漁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我在櫥櫃里放了兩盒胃藥，小林總出去應酬的時候記得提醒他吃。」
提完辭呈後，她很快交接工作走人。
這原本也不是一座令人留戀的城市，周漁怕自己再晚走一步，就會捨不得。
林裴不是個色令智昏的富二代，他有自己的宏圖事業，也應該有一段旗鼓相當，門當戶對的婚姻。
哪怕他真的對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心動，又能占人生的百分之多少呢？
她不貪心，只想擁有有平靜的生活，僅此而已。
周漁離開後，老陳幾次提起要不要再招一個新助理，都被他拒絕了。
頂層辦公室里的綠蘿養一盆死一盆，就連仙人掌也枯萎得不像樣子。
林裴澆了一次水後，卻發現盆栽死得更快了。
他看着枯萎的綠蘿，彷彿看到了自己的人生，即使身處高樓大廈俯瞰全城，卻依舊逃不過在人生孤寂的暗處慢慢枯萎凋謝的命運。
林家，旁人羨煞的富貴人家。
可也只是表面榮光，背地裡一派亂絮罷了。
2
日子趨於平淡，時間彷彿流水沖淡了所有人的記憶。
張北川最終還是選擇和周南南一起定居在江城。
這個四季分明的小江南，連空氣中都滲透着一股煙雨朦朧的霧氣。
江大為他保留了客座教授的頭銜，他大部分時間還是留在醫院坐診。
在肝臟外科領域，他已經是頂尖的專家了。
周南南留在四所上班，管轄片區還算寧靜，每天處理得最多的事務不是東家的雞被偷了，就是西家婆媳鬧矛盾了。
這些家長里短的報警電話，總會讓她有些恍惚，彷彿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煙火。
那些曾經留在記憶中的罪惡與黑暗，已經徹徹底底與現在的生活割裂。
她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下班去醫院等張北川一起吃晚飯。
像從前追他的時候一樣。
九月份的時候，江大醫學院分撥了一批見習學生給他，就留在人民醫院輪轉。
於是周南南來得更勤快了。
每天所里一下班就眼巴巴地趕到醫院蹲點。
張北川換完手術服出來，看見她鬼鬼祟祟探着腦袋張望。
「都是男學生，別看了。」
他已經有了已婚男人的自覺，在學校分配名單的時候就自覺要求只帶男學生。
原因是為了避嫌。
她很滿意，表示今晚回家給他加雞腿。
張北川看了眼時間，道：「今天江淮他們來江城了，約我們一起去吃頓飯。」
3
九月九是程江小朋友的生日，他已經年滿六周歲了，再過一年就要上小學了。
兩人趕到餐廳的時候，九九已經等在門口了。
一看見他們就飛奔上來。
「北川爸爸。」
江淮手裡提着一瓶紅酒，示意道：「特地託人從酒庄帶過來的。」
餐廳選的是兒童主題樂園，四周貼滿了星星燈。
周南南看着牆壁上的相框，每一個孩子在這裡過完生日都會留一張照片用作紀念。
她從來沒有孩提時代過生日的照片，自然也不懂一家三口圍聚在一起度過這樣一個日子是什麼感覺。
張北川帶了一套樂高玩具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九九。
九九仰頭高興道：「謝謝。」
幾人進了包廂，江淮開了紅酒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周南南拿起杯子剛想喝，一旁的時愉忽然開口道：「南南，還是別喝了吧。」
張北川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時愉是產科的大夫，大概是看出了什麼。
他立馬讓服務員換了杯溫水上來。
她有些不明所以，時愉朝她笑笑，道：「如果我的專業性可靠的話，就要提前先恭喜你，你可能要做媽媽了。」
來自產科醫生的第一直覺。
周南南可能懷孕了。
她的手有些微微發顫，握着杯子緩了好久才說了句。
「真的假的？」
「建議你明天去醫院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張北川握緊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有些發汗，似乎是緊張。
4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兩人路過藥店，周南南忍不住下車買了一根驗孕棒。
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測了。
出來的時候，張北川熱了一杯牛奶，轉身看見她紅着眼睛朝自己用力點了點頭。
九月里的天，余夏已消，暑氣散盡。
窗外秋蟬低鳴，屋內繾綣意滿。
他雖強裝鎮定，卻也忍不住跟着紅了眼睛。
張北川上前抱住她。
「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一個屬於他血脈傳承的生命延續，一個讓他對這個世界仍舊抱有善意和期待的禮物。
周南南靠在他胸前，悶聲道：「張醫生，怎麼辦，我還沒有做好成為媽媽的準備。」
她只有一些零星的屬於母親的記憶。
卻從來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好一個媽媽。
他低聲寬慰：「不用準備，你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媽媽。」
早一步春芽不發，晚一步錯過谷花。
他們相遇在一個極好的時間節點，此後星河浩渺，一路生花。
那些命運沒有教會她的東西，此後都由歲月來給。
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會慢慢教會她如何卸下一身刺，與過去和解。
那些從前在泥潭中摸爬滾打而長出來的逆鱗和倒刺，也會因為孩子的出現被慢慢磨平。
5
周南南在第二年的五月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和她一樣，生了一雙狡黠靈動的杏眼。
孩子一抱出來就被產房的護士和醫生圍觀，眾人紛紛感慨。
孩子生得很好看，幾乎遺傳了父母所有的優點。
助產師抱着孩子給周南南看了一眼，她忍不住吐槽：「跟她爸一樣，小小年紀就愛皺眉頭。」
都是同一個醫院的，眾人調笑道：「張醫生這算不算老來得子？」
張北川在產房外來回走動，同科室的醫生忍不住道：「張老師，您消停會兒吧，我們產科的地磚都要被你踏破了。」
產房的門打開，護士推着孩子出來。
他又手忙腳亂地開始給自己消毒，雙手搓了好久才敢上去抱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上的消毒水氣味太重，女兒一靠近她就開始哇哇大哭。
張北川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最後還是護士接了過去。
「張醫生，您去換身衣服再來吧，我先把孩子送去新生兒科了。」
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這樣不知所措。
周南南笑他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沒主意。
他也只是笑笑，心臟最柔軟的那一塊如今被另外一個生命填滿。
這大概就是人生最重要意義上的圓滿。
孩子出生一周後，張北川每天挑燈夜讀，翻爛了好幾本字典，都沒想出一個名字來。
最後還是周南南敲定了主意。
「就叫渺渺吧。」
出自赤壁賦里的渺渺兮予懷。
「人生太長太苦，我希望我的女兒一輩子能夠只做渺渺眾生中的一粟。」
她不希望女兒能夠擁有多麼波瀾壯闊的人生軌跡。
只希望她在充滿愛意和平和的環境下長大。
張北川盯着這兩個字，定定道：「好，就叫渺渺。」
6
張渺渺自嬰孩時期就十分高冷，不哭不鬧，也不喜歡被人抱。
甚至有時候周南南晚上都會定個鬧鐘起來看看，這孩子是不是還活着。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她一歲左右會開口說話了。
那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午後，周南南抱着她在客廳玩耍。
午後溫暖的日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長長的光束。
渺渺坐在嬰兒車裡，一直看着書房。
張北川出來倒水，看見女兒一雙眼睛滴溜滴溜地盯着自己。
他走過去，只聽見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
「爸...爸。」
聽到這兩個字，他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渺渺看着他，嘴裏喃喃着重複着「爸爸」。
張北川俯身抱起她，。
薄暮的風吹來，彷彿在他眼中落下了一場驚雨。
兵荒馬亂的前半生和被歲月撫平褶皺的後半生，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一個完美的銜接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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