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木匠撿到木骷髏,夜間夢見鐵甲將軍說,我要打山鬼大王

雲霧山中不太平,常常傳來鬼哭狼嚎的怪聲,數年間已經有十幾個進山的人失蹤。

洪奉義是個木匠,向來膽子大。

這天他受僱主委託,進到雲霧山深山,要找一棵適合做大梁的大杉木

正在四處亂轉尋找杉木時,忽然踩到落葉堆中一個圓鼓鼓的東西,一個趔趄跌了一跤。

「哎喲!是什麼鬼東西絆倒我!」

用樹枝挑開落葉一看:「哎呀!骷髏骨!」

洪奉義被嚇了一大跳,又仔細一看,卻是一個木骷髏,已經有些腐朽,長滿了青苔。

「晦氣!平白無故碰到這個東西!」

正準備用落葉蓋起來,又看見木骷髏額頭上隱約刻有小字,用樹枝挑乾淨額上青苔,上面刻着「護民將軍」。

「原來是一位護國護民的將軍頭顱,也不知道真身在哪裡,這木骷髏又為什麼會散落在深山老林?」

看見了小字,此時洪奉義沒有了厭惡和害怕,小心翼翼捧起來,擦乾淨青苔,裝進了自己隨身的布包。

回到家中後,他用一些剩餘的木料分別雕刻了軀幹和四肢,裝到一起,安上木骷髏,手藝不錯,嚴絲合縫。

又跑了一趟,將木骷髏和軀幹運到雲霧山山腳下埋葬,點燭燒香道:「將軍,我已經為你配齊軀幹,入土為安,還請保佑我大富大貴呀!」

當日夜間,洪奉義夢見一位鐵甲將軍抱拳道:「多謝恩公收斂我的頭顱,又為我配齊軀幹,我又可以去討伐山鬼大王了!」

洪奉義在夢中問道:「將軍不必多謝,舉手之勞而已。那山鬼大王是誰?」

鐵甲將軍隨即向洪奉義講述起一段往事。

原來數百年前他在世時,因有戰功,被封游擊將軍。

一日,他撞見當朝太師的兒子龐公子欺辱民女,於是出手打傷龐公子,將女子救下,因此得罪了龐家。

後來龐家羅織罪名,將他打入死牢,不久後將其處斬,又派人將他的頭顱扔進懸崖,想叫他頭身分離,不得往生。

百姓們知道了這件事,悄悄將他的軀幹收殮,因為沒有頭顱,就請人用硬木雕刻了一個木骷髏,外面裹上厚紙,描上五官後一齊下葬。

到如今數百年後,軀幹早已經腐化,只留下一個木骷髏,後來又被盜墓賊挖出來隨手丟棄。

鐵甲將軍講述完往事,忽而怒目圓睜道:「那龐公子後來去世,惡人化惡鬼,竟然躲進了雲霧山中。近十年來,他的魂魄愈加壯大,又霸佔山林,糾集山中孤魂野鬼,自稱山鬼大王,已經害了進山的十幾條人命!我以往數次與他爭鬥,皆因為軀幹分離魂魄虛弱而被他打敗,如今有了新軀幹,一定要報前仇,為百姓除惡鬼!」

洪奉義佩服道:「原來如此,將軍仗義!」

「只是,我如今沒有兵器馬匹,再勞煩恩公為我燒來,感激不盡!」說罷拱手下拜。

第二天一大早,洪奉義醒來記起昨夜的夢,感動道:「真是忠義之士,這個忙我幫定了!」

隨即他出門去,找到紙火鋪,購買了幾匹紙馬,發現並沒有售賣紙刀紙劍,於是買了硬紙自己糊制,還為將軍製作了一副金色鎧甲,一桿銀色長槍。

隔天,他用板車拉着一大堆紙品趕到山腳下,在將軍墳前焚化。

「將軍請收下,祝你馬到成功,報仇雪恨!」

只是他這一好心,卻招來了記恨。

過了幾天晚上,上半夜時,洪奉義夢見一個披頭散髮,渾身血跡的人闖進夢中,咬牙切齒道:「好你個洪奉義!你竟然為他雕刻軀幹,又焚化兵馬來對付我!我饒不了你!」說罷罵罵咧咧而去。

下半夜時,將軍又入夢來,渾身金甲,手持銀槍道:「多謝恩公的兵馬!我如今戰力大增,已經將山鬼大王打傷。此人睚眥必報,必然會回來報復,連恩公也不能倖免,是我牽連恩公,還望恕罪!」

洪奉義義憤填膺道:「將軍不必自責,你不單是為了報仇,也是為了一方百姓平安,我幫助你責無旁貸!」

「恩公大義!那山鬼大王負傷後往西去了,西邊有一群瘟疫鬼,身材高大,白皮黃髮,口吐鳥語,面善心惡,他必定是去搬請疫鬼來對付我。」

「那我們如何應對?」

「請恩公寬心,我已經通知當年的舊部兵丁,凡還在人間的,不日就會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還請恩公多備兵器紙馬,此次與山鬼大王等決一死戰!」

「好!你放心吧!」

第二天他醒來,馬不停蹄請來親戚朋友和左鄰右舍,向他們講述了近來的遭遇。

眾人都義憤填膺道:「真是可惡,我們助將軍一臂之力!」

隨即眾人買紙的買紙,裁剪的裁剪,糊制的糊制,搬空了幾個紙火鋪。

幾個紙火鋪的老闆知道事情原委,退了銀子道:「既然是為了百姓大義,我們怎麼好收取錢財,就讓我們也出一份力吧!」

眾人熱火朝天大幹三天,製作了上百套盔甲兵器以及紙馬,裝了幾大車,浩浩蕩蕩運往山腳下,堆在一起焚化,又設了祭台,香燭酒食祭奠眾英靈。

當日晚間,眾人聽見雲霧山中喊殺聲震天!又伴有兵器相擊和群馬嘶鳴聲,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

第二天,洪奉義和十幾個膽大的人結伴上山查看,只見滿山都是掉落的紙灰。

有人仔細查看後道:「這不是我們焚化的兵器馬匹嗎?」

「正是正是!看來是將軍帶領舊部人馬,領了兵器和馬匹,在山中大戰白皮疫鬼,也不知道是輸是贏?」

此後,雲霧山中再也沒有怪聲響起,進山的人也不再輕易迷路失蹤,太平如舊。

第二年,洪奉義的妻子為他生下一個大胖兒子,後來兒子長大成人,身強力壯,武藝高強,且對洪奉義夫婦極為孝順。

洪奉義常常盯著兒子出神。

兒子好奇問道:「父親,您為什麼總是盯着我看?」

洪奉義笑道:「我看你的身形樣貌,很像一位朋友。」

「像您的哪位朋友?」

「護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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