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一個細雨霏霏的秋夜。
時間已是晚上十點的樣子,在深圳龍崗的國道邊給路人維修單車的李平騎着他那輛三輪車,準備回到他在村子裏租的房子里去。
下雨天,生意不怎麼好,所以,他決定早點收攤。
他蹬着三輪車,吹着口哨,雖然生意不好,但這並不影響他的生活和心情。他今年二十七歲了,還是單身一人,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李來是湖南人,來深圳打工也有些年頭了,早些年他在鞋廠打工,他最大的志向就是做一個鞋品設計師。但無奈他只有高中文化,沒能上大學。雖然他自己也鑽研得有了些水準,但是根本沒人給他機會。
在工廠里做了幾年後,他覺得實在沒什麼意思,有天看到路邊修單車的,他上前一打聽,人家賺錢不比進廠少,還自由。於是他動心了,人頭腦聰明,以前也愛擺弄單車,於是,他就辭職了,自己在外面租了間房子,開始做起了單車維修。
有生意的時候 ,他就做,沒生意的時候,他就在那裡自己畫鞋子的設計圖。還有很多附近的人會來看熱鬧,都說他畫得很好,人也長得不錯,幹嘛不進公司做設計師呢?
他只能是無奈一笑。
此時,他只想回到家,沖涼之後,好好休息一下。他算了一下賬,今天也總共賺到了差不多一百多塊,那時候進廠的話,普工一月能賺三千多已經是很高的工資了。所以,他還是比較滿意現在的生活的。雖然他要時常和那睦城管打游擊,但也無所謂了。他也總結出了一套經驗了。
他一邊在夜雨里騎行着,一邊想着一些事情,但當他進入一個橫穿馬路的隧道時,卻聽到前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求救聲,「救命呀!」
李平心中一緊,馬上加快了速度,在他自己加裝的車燈的照射下,他發現前面有一個人正在和一個女子糾纏。
那男子看到有人來了,連忙放開女子,拔腿就跑了。
李平本想去追,但又擔心那女子有什麼事,於是只好停下車。
車燈照耀下,一個看起來二十四歲左右的女子蹲在隧道的角落裡。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見他走近,女子抬起臉看着他。女子模樣清秀,但卻滿眼驚恐。
李平擔心地看着她問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女子看着他,眼中還是有些害怕,輕聲道:「我沒事,謝謝你了。幸虧你來得及時!」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裡?」因為這裡來往的人並不多,所以李平才有此一問。
「我去看老鄉,本來想抄近路回廠里的,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男的跟蹤我到了這裡,想侮辱我。要不是你,今天我就完了。」
說到這裡,女孩子哭了起來。
李平連忙安慰道:「好了,你沒事就好,以後小心一點就是了。」
「謝謝大哥!」女孩抹了下眼淚,站起身來,身材還的確不錯,怪不得會被壞人盯上。
李平道:「要不要報警?」
女孩子一怔,隨即說道:「不用了吧,人都跑了,況且光線昏暗,我人都沒有看清,報警也沒什麼用吧?」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到大路上打個車回廠里吧!」女孩子說。
李平想了想,「這樣吧,我就住在這附近,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把東西放下,就用單車送你回廠里如何?」
女孩有猶豫,她當然得小心 ,畢竟這李平也是個男的。
李平道:「你要是不放心就算了,我送你到大路上吧!」
女孩這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好吧,就聽大哥你的,你送我回廠里吧!謝謝你了。今天多虧了你!」
於是,李平把車上的東西歸整了一下,又找了塊乾淨的布給她墊上,這才讓女孩子坐到三輪車上。
他住的地方確實不遠,很快就到了那個本地人的老房子。還有一個比較大的院子。
李平讓女孩子在他的屋裡坐下,自己把車上的東西給卸下來。
女孩子則打量着他的房間,見裏面雖然不大,但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只是牆壁上貼了好多張美人照片,還是衣着很暴露的那種。女孩有些臉紅,她當然明白男人的那些心思。
剛才在路上交談,他知道他叫李平,是一個單身男人。
李平收拾完東西,過來對女子說,「阿鳳,走吧,我送你回廠里吧!已經很晚了。」
剛才在路上,女孩子也告訴了他自己的一些情況,他也知道了她叫葉鳳蘭,在附近工業區的電子廠上班。
女孩卻有些嬌羞地道:「李大哥,要不我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晚吧,明天再回去吧?」她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還是要報答他的相救之恩,也正好可以試探一下他的人品。
李平心中一怔,這女孩子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只是雖然他很喜歡這女孩子,長得真的性感漂亮,但如果自己這樣做了,跟剛才那壞人有什麼區別?
於是他道:「 我這裡就一個房間,實在沒辦法住,我還是送你回去吧!我只是正好遇到了你,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的。」
李平雖然對這阿鳳很有好感,但他知道自己的情況,這樣的美女是自己配不上的。
聽李平這樣說,阿鳳倒是對他多了一份好感,於是道:「好吧,那就謝謝李大哥了。」
於是,李平推出一輛單車,送阿鳳回廠里。
小雨還在下着,夜色已深,四下無人。
阿鳳坐在后座上,漸漸地雙手摟住了李平的腰。
兩人一路交談着,也多了一些彼此的了解。
阿鳳是四川人,家裡姐妹好幾個,所以就早早出來打工了。本來計劃今年過春節就回家相親結婚了,她二十四歲了。
要到廠時的時候,阿鳳又囑咐他,「大哥,今晚的事千萬不要和別人說啊!」
李平會意一笑,「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送阿鳳走進廠門。李平和她揮手告別。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李平心中悵然若失。
他覺得,她可能就是在他生命中的曇花一現。
那天之後,李平又繼續過着自己的生活。
只是,幾天後,一個星期天的下午。阿鳳又出現在了他的攤位前。
她穿着一套潔白的連衣裙,在風中飄飄如仙。
她對他微笑,讓他的心都快化了。
她陪着他一起忙碌着,有時也幫點忙。
李平心中覺得很溫暖。
這天,他早早地收攤了。兩人去商場里買了些菜。
阿鳳給他做了滿滿一桌子菜。李平第一次感覺身邊有個女人的快樂和溫馨。
那晚,阿鳳還特意讓他喝了些酒。那晚,阿鳳沒有回廠里,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事後,李平很激動也很滿足。阿鳳也是一臉嬌羞。
她已經決定把自己給他,並把自己的命運和他綁在一起了。
這之後,李平更加努力地工作着,他想多賺點錢,讓她過上好日子。
阿鳳也如一個妻子一樣照料着他的生活。
有了這樣性感漂亮的女朋友,李平也把牆壁上的那些性感美女的畫報給扔掉了。
阿鳳笑着問他,「幹嘛要扔掉?」
李平一笑,「有了你這樣的大美女,我還要這假的畫報做什麼呢?」
只是,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的。很快就到了春節了。打工的人都在計划著回家的事情 。
阿鳳也要回家了。
李平送她去了火車站。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深圳火車站的檢票口。李平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同時也有着深深的失落。
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風到她。他已經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的日子。
而坐在火車上的阿鳳也是思緒煩亂。
其實,她與李平的事,她早就和家人說過了,但是家裡父母並不同意她嫁給他,說他一個修單車的能有多大出息。
其實一開始,她也想和他一起好好奮鬥的,但是同居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發現李平也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他畫的那些圖紙根本就沒有哪個公司會看得上,畢竟他沒有經過專業的學習,自己摸索哪裡能有多大成績。但他又不願意麵對現實,好好地賺錢生活。自己也不好多說他什麼。也許自己當初只是為了報恩,才願意和他一起同居的。只是現在,她覺得自己也算對得起他了,既然知道他給不了自己幸福,那還是各自安好吧!
李平天天盼望着阿鳳能再次回到自己身邊。但春節過後,阿鳳還是沒有來。直到有一天,他終於收到了阿鳳發來的短訊。她說她父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她在家裡嫁人了。讓他不用等她了。
雖然早預料到是這樣的結局,但李平還是心有不甘,但那又能如何?
他又回到之前的單身生活,仍然堅持着自己的夢想,但這夢想究竟能不能實現,他自己也不清楚!
與阿鳳的那些快樂往事,只能是一場春夢了,只是偶爾會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