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報恩的兔子精,趕巧被封在恩人家。
他要我幫忙搶菜,我菜沒搶到,還吃光了他僅剩的胡蘿蔔。
後來,我看到他半夜偷偷搜索兔子的一百種吃法……
01
早上七點,林森期盼地問我:「搶到了嗎?」
我低下頭:「沒有,我使勁點使勁點,等它反應過來就顯示沒有運力了。」
林森搶菜五天毫無成果,我好急。
這點小事,還能為難住我千年兔精?
我主動請纓,拍胸脯表示一定行。
結果……
芭比 Q 了。
林森挑眉:「這就是你說的手速天下無敵?」
我囁嚅:「我在兔子界真是無敵的,我可是兔子老祖。哪知道現在你們人為了一口吃的,這麼拚命。」
我越說聲音越低。
林森長出一口氣:「沒事,我還有三根胡蘿蔔,還能撐幾天。」
說著,他拉開冰箱門。
這幾天他每天要拉開冰箱無數次,就像地主老財看自己藏起來的金子一樣,虔誠又渴望地盯一會那幾根胡蘿蔔。
我頭埋得更低了。
眼前的景象讓他不敢置信:「我的胡蘿蔔呢,昨晚家裡進賊了?」
我嗖的一下變回原形,衣服全散在沙發上。
低聲兔言兔語:「我吃了。」
因為原身比較軟萌,犯錯後用這樣的形象出現,更容易獲得原諒。
「白花花!」林森一把將我拎起來,逼着我跟他那雙烏沉沉的黑眼珠對視,「三根胡蘿蔔,你全吃了?」
我點點兔子頭。
他聲音在顫抖:「你是來報恩的,還是來報仇的?」
02
我委屈又懊惱:「我五天沒吃東西,實在好餓。我以為我今天一定能搶到蔬菜的,所以昨天半夜裡吃掉了,對不起……」
林森一怔:「妖精也會餓?」
「當然,我是妖又不是神仙。」我嘴饞無比地磨磨牙,「如果不吃東西,就得吸點人的精氣……」
我怕自己餓得太狠,一個控制不住,把恩人給吸了。
那可要天打雷劈的。
林森把我扔回沙發上,語氣涼涼的:「變回來,別試圖用兔形矇混過關。」
呀。
被識破了。
我喪里喪氣,當著他的面變回人形。
他立馬轉過身:「把衣服穿上,你是個女孩子。」
「是你讓我變的呀。」我好無語,「況且我一直是我,我是兔子的時候沒穿衣服,也沒見你說什麼呀!」
林森語氣沉沉:「趕緊穿!」
我窸窸窣窣穿好衣服,湊過去踮起腳,從他背後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其實我們妖常規報恩,都是以身相許的。」
「你剛才也看到了,我這人形身材還可以。」我學着電視劇里那樣,對他耳朵呼呼吹了一口大熱氣,吹得他頭髮嘩嘩地抖,「要不我常規報恩一下?」
「讓你快樂快樂?」
03
早報早了,我可以趁早逃離這裡。
搶菜什麼的,實在是太難了。
林森一巴掌壓在我臉上:「起開,你嘴裏的胡蘿蔔味聞得我上火。」
他邁開大步往浴室走:「我去洗個澡。」
我偏要湊過去對着他哈氣:「那你多吸一點,補充點維生素。」
他停下腳步,目光一沉,勾住我襯衫的領子往前一拉。
我整個人摔在他懷裡。
咦?
他的胸肌好像比我的還大。
他直勾勾盯着我:「再不知分寸,我就把你做成紅燒兔子清蒸兔子麻辣兔頭剁椒兔爪……」
他語氣沉沉,狠狠摩擦着我的耳膜:「我是你恩人,你不能拒絕我。」
媽媽呀!
他好可怕,我想回山裡。
兔兔這麼可愛,他居然要吃兔兔。
林森勾了下嘴角,鬆開我:「去補個覺,盒馬不定時會開放,你搶到菜了,我就不吃兔肉。」
我有秒睡屬性,說睡就真睡得着。
我是被食物的香味熏醒的。
到了餐廳,見林森正用筷子絞着一碗彎彎曲曲的面。
哪怕是居家,他也穿着白襯衫和西褲。
襯衫的袖子挽起一小截,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像一根洗得乾乾淨淨的白蘿蔔。
見我覬覦他的面,他板着個臉:「想吃?」
04
我狠狠吞口水:「不吃,我是血統純正的兔子精,只吃胡蘿蔔,最多還有生菜。
「即食麵是垃圾食品。」
其實我沒吃過,山裡沒這個。
但電視上這麼說總沒錯。
林森高高挑起一筷子,那香氣拚命往我鼻子里鑽。
「行,這是最後一包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高貴的兔子精不吃,我就自己忍受這垃圾食品了。」
他吸溜一口將麵條吞下去。
這垃圾看上去有點好吃啊!
我蹭過去,耳朵紅紅:「你是我恩人,垃圾不能都讓你承受,我幫你分擔一點。」
為了維持兔子老祖的驕傲,他之前吃飯我都是走得遠遠的。
不過現在胡蘿蔔也吃了,驕傲也碎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
也不等他同意,我搶過他筷子撈起滿滿一大把面。
正要吃,被他彈了個腦門蹦:「自己去拿碗和筷子。」
說著他把那一大筷子面往自己嘴裏送。
那怎麼行。
等我拿完筷子出來,這一碗面都吃光了。
眼看着他要把面都吸進去,我湊過去含住麵條的另一頭,一陣鯨吞海吸。
好傢夥。
短短的麵條承受不住我們兩人的拉扯,很快我們的嘴就碰到了一起。
我們隔得很近,他長長的睫毛跟我的劉海纏在一起,難捨難分。
林森表情僵住。
05
我趁機一個吸溜,把剩下的麵條全部吸進嘴裏。
真香!
比胡蘿蔔好吃一萬倍。
我不理解。
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是垃圾食品?
林森白蘿蔔臉變成了番茄臉,沉聲道:「白花花,你剛才越界了。」
我點頭:「嗯,剛才你太危險了。」
他冷冷睨我:「是我危險還是你危險?」
「你危險啊!」我眨巴着兔子眼,「要不是即食麵太香,我剛才就要吸你的精氣了。」
我一臉正色叮囑:「你別小看我,我一口氣就能把你全吸光,以後別輕易讓我親你。」
林森臉色難看。
他把那碗麵條拉過去:「既然如此,麵條我還是自己吃。」
「別啊,我去拿筷子和碗。」
然而還是遲了。
等我光速出來,他已經把面全塞嘴裏了。
渣男!
一根都沒給我留。
正要用我的無敵兔兔拳懲罰下他,房門被砰砰砰敲響了。
「誰啊?」
「居委會的。我們接到舉報你家有人躲避核酸,所以上門來核查。」
糟糕,我這小妖精還沒來得及辦身份證,可見不得光。
06
林森對我使了個眼色,要我躲起來。
我氣他吃光了垃圾食品,故意作對:「我堂堂兔子精,怎麼能藏頭露尾?」
敲門聲越發響了。
林森挑了挑眉,氣定神閑地朝門口走過去:「行,只要你不怕被抓走做研究。
「到時候把你做成小丸子,賣給那些老人延年益壽。」
啥?
社會已經發展到這麼變態的地步了嗎?
林森不給我反應的時間,扭動門把手。
這實心孩子,還真開門。
好兔不跟男斗。
我嗖的一下變回兔形,氣咻咻窩在沙發上。
居委會的人進來後,說接到人反映,早上六點多聽到林森家發出女人的吼叫,可這幾天做核酸他每次都是一個人。
秉着對全小區住戶負責的態度,所以上門來核查一下。
那吼叫,估計是我搶菜失敗發出來的。
失策,人類聽力竟這麼好。
林森很淡定:「的確就我一個人住。」
他把「人」字咬得很重。
可不是么,我不是人呢。
咦?
怎麼聽起來像是在罵我?
居委會的人看了一圈沒有發現,這時一個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看到了我,她捏着個嗓子道:「哇,這居然有一隻這麼可愛的兔兔。」
我得意洋洋:本兔精的魅力,所向披靡。
漂亮姐姐,快來貼貼。
我真的貼到了,軟乎乎,飄飄然。
然而我很快就飄不起來了,因為她說:「動物可能也會攜帶病毒,醫護人員來都來了,給兔兔做一個核酸吧。」
07
來都來了是這樣用的嗎?
我一個彈跳要從她懷裡逃跑。
蛇蠍美人早有防備,狠狠按住了我命運的後頸皮。
大白像是無情的核酸機器:「張嘴。」
我張個屁,我噴你一嘴胡蘿蔔。
我扭個不停,絕不配合。
林森還在那看我笑話呢。
真想甩他一個大比兜。
蛇蠍美人語氣有點不耐煩了:「不然我捏着它的頭,你捅它鼻子。」
可惡的人類。
本兔精要發飆了。
就在這時,林森伸手撫在我背上:「我來抱,你嚇到它了。」
蛇蠍美人捏着嗓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着想。」
林森沒接話,把我抱過去後,輕輕拍了拍我的頭:「乖,張嘴,不然捅鼻子更難受。」
嚶嚶嚶。
我委委屈屈地張開嘴,醫護人員用棉簽在我嘴裏一頓捅。
Yue。
我一陣翻江倒海,扭頭全吐林森身上。
他怒火中燒:「白花花……」
我嗖的一下從他懷裡躥下來,一溜煙躲到了次卧床底下。
我可不是怕他。
就是好兔不跟人斗。
嗚。
剛吃下去的垃圾,全給吐了。
好心痛。
隔着走廊,我聽到蛇蠍女嬌滴滴地說:「這兔子好調皮,沒想到林先生這麼有愛心,還喜歡養小動物,咯咯咯……」
咯咯咯……
她怕是個母雞精吧。
林森敷衍了兩句,送走了蛇蠍女和居委會的人,又去沖了個澡。
他站在次卧床邊,我看到他那雙藍白色拖鞋就停在我頭頂,語氣沉沉:「白花花,我數到三下,你趕緊出來。」
08
「三,二……」
笑話。
本兔精還能受你威脅。
我就不出去。
從一喊到零,他等了很長時間。
可我一直沒現身。
空氣里一陣詭異的沉默,我眼睜睜看着那雙藍白拖鞋轉了方向,走出次卧,順帶把門關上了。
我從床底下鑽出來,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
他是不是生氣了?
我是兔子界的老祖,從來也不怕惹其他兔子生氣。
因為就算它們看不慣我,也干不掉我。
但林森不一樣。
萬一他一怒之下,要把我紅燒來報恩怎麼辦。
該怎麼哄人類開心?
左思右想之下,我決定認真搶菜。
等我搶到了蔬菜,他就會原諒我了。
我超級認真地盯着手機,在叮咚和盒馬之前瘋狂切換。
用我的無敵兔兔手把屏幕幾乎戳穿,終於在十二點盒馬釋放運力時把握了機會。
感天動地。
我搶到了一根萵筍、一盒胡蘿蔔、一把芹菜、五盒雞蛋,還有一大包酸菜牛肉麵。
我迫不及待地衝出去要告訴林森這個好消息。
這時聽到母雞精捏着嗓子說:「我爸爸是主任醫師,偶爾回家會給我們帶菜,而且我家囤的貨也很足。
「你就收下吧,總吃垃圾食品,身體也受不了呀。」
我探出兔頭盯盯。
今天還有點冷,母雞精穿着一條打眼的紅裙,露出一小截白森森的腿。
她拎着的袋子里有牛肉、帶魚、春筍、蠶豆、香椿……都是現在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我滿腔的熱情唰地涼了。
跟她相比,我搶到的東西微不足道。
林森的冰箱都空了,他會收下的吧?
09
她提着東西就要往裡走,我衝過去朝她亮出我尖銳的小兔牙。
這是我兔精的地盤,你個雞精離遠點。
可惜她太笨,非但沒領會我的意思,反而嬌滴滴地說:「這小白兔也太可愛了吧,它很護主呢。
「我可是給你主人和你送吃的呢。」
說著她還要往裡,林森伸手撐在門框上:「謝謝你,東西你拿回去吧。」
「可是你家都沒吃的了。」
「我是成年人,我可以自己解決。」林森語氣中正平和,「你要是食物很豐富,可以送給小區的獨居老人,他們比我更需要。」
「林先生……」
母雞精還要說,林森已經微笑着關上了房門。
門一關他就不笑了,還很懊惱:「那麼多蔬菜,真可惜。」
這人怎麼還里外兩張臉呢。
我回屋拿手機,喪着一張臉遞給他:「對不起,我剛才搶到菜了。」
「沒關係,意料……」他猛地打住話頭,雙眼放光,「你說什麼?」
我驕傲的小嘴角已經壓不住了:「我說我搶到菜了。」
他仔細看了一眼訂單信息,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我,狠狠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白花花,你真是太厲害了。」
「你再誇我下。」
林森眉眼都蕩漾着笑意,捧着我的臉一字一句地說:「白花花,你真棒!」
開心……
還從來沒被這麼肯定過。
從小我就是家族裡最笨的兔。
其他兔子五百年成精,而我足足花了一千年。
我能熬成兔子老祖,全靠我笨!
我眨着兔子眼:「我可以要個獎勵嗎?」
他大手一揮:「儘管提。」
「讓我親親你。」
說著,我踮起腳吻住了他的唇。
10
他精氣好足哦,暖洋洋的,好舒服。
正要再多吸兩口,林森彈了下我腦門:「白花花,男女授受不親。」
我白了他一眼:「小氣。」
我就淺淺地吸一點,又不會讓你萎靡不振。
因為搶到了蔬菜,林森心情很好,跟下屬開視頻會,眉眼都帶着放鬆的笑意。
我偷吃了他最後一根巧克力棒,然後窩在他懷裡補覺。
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說:「林哥,這時候你還養兔子?」
林森聲調輕輕:「恩,見她可愛,隨便養着玩玩。」
春夏之交雷雨多。
這天半夜兩點多,我被雷聲吵醒,聽見客廳有動靜。
不會是有賊來偷菜吧!
我一個兔子打挺下了床,躥到客廳。
深夜微薄的光線落入客廳中,冷風吹起白色的窗帘,林森端着一杯水,靜靜站在窗邊。
一道閃電撕裂夜空,慘白的光照在他的臉上。
他眉頭緊緊皺着,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抖。
「你怎麼還沒睡?」
他嚇得杯子里的水都晃出來了,「白花花,你走路能不能出點聲。」
「不能,我們兔子天生輕盈。」我湊過去,用肩膀蹭了蹭他,「你怕打雷啊?」
「不怕。」
「撒謊,我們族裡小兔子一到打雷天,跟你剛才的反應一樣一樣的。
「一打雷,他們就喜歡來找我這個老祖宗。」
大家擠在一起,也就不怕了。
林森沉默了很久,我以為他睡著了呢。
結果聽到他輕聲說:「我是奶奶帶大的。六歲那年一個雷雨夜,我被嚇醒了,怎麼叫奶奶都沒反應。」
「我給爸媽打電話,他們都沒接。」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就……眼睜睜看着我奶奶變得越來越硬。」
林森素來堅毅的眉眼此刻低垂,像是蒙上了厚厚一層塵土。
好可憐一小孩。
我張開雙臂抱住他:「不用怕,我陪你睡呀。我是千年兔子精,到你死的時候,我還會活蹦亂跳的呢。」
11
林森僵住,然後耳根慢慢緋紅:「你一個女孩子家……」
又來了。
他才是千年古董吧。
我嗖的一下變回原形,咬住他的褲腿:「做什麼美夢呢,我說的是用兔身陪你睡覺。」
「走吧,」我打了個兔兔哈欠,「我困死了。」
林森別彆扭扭帶我回了主卧。
我蹦上他的床。
可惡!
他的床比我的大,還比我的軟。
我在他懷裡拱來拱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跟兔子睡覺和跟人睡覺,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新奇的體驗,有趣。
林森身體繃著,手枕在後腦勺上,問:「白花花,你的名字為什麼這麼隨便?」
「我的名字很有深意的。」
「什麼深意?」
「祖奶奶說,如果我以後有了心上人,跟他接吻的時候,我會開花。」
林森沉默了幾秒:「開什麼花,菊花嗎?」
我一個兔兔螺旋腿踢在他肚子上。
「我生氣了,我不跟你說了。」
他順了ji把我的毛,輕輕笑着:「逗你玩呢,那你告訴我開什麼花?」
「不知道。」我拱了幾下,迷迷瞪瞪,「我還沒有心上人呢。」
我做夢了。
夢見我看到一根又大又熱的胡蘿蔔,我開心地啃啊啃,然後突然間我就開花了。
頭頂開出大片大片紅彤彤的彼岸花,在風中輕輕搖擺着。
原來我的心上人,是胡蘿蔔呀!
我正想多啃幾口,結果被林森驚醒。
他的臉懸在我的頭頂,我完全被他圈住。
他一雙烏沉沉的眼裡像是點了暗火,聲音啞啞的:「白花花,你這麼想以身相許?」
12
???
「沒有,我就夢見了一根又大又熱乎的胡蘿蔔,然後就啃……」
糟糕。
「我是不是啃你腿了?」
情急之下,我想去查看一下他有沒有受傷。
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化成了人形。
林森看我的眸光越發晦暗,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你知道自己很危險嗎?」
我伸手勾住他脖子,眨巴着兔子眼:「可這屋子裡只有你跟我,你難道會害我?」
他湊近我耳朵,熱氣拂得我痒痒的:「對,我可能會忍不住吃了你。」
天啊。
我以為我們感情已經很好了。
他居然還想着紅燒我。
氣!
林森皺眉:「你個蠢兔子什麼都不懂。
「我去洗個澡,你馬上把衣服穿好。」
他一天要洗好幾個澡。
浪費水!
等他洗完,我趁其不備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今天要狠狠吸一口精氣!
我跟他說起我的那個夢。
「我不是故意咬你腿,我是夢到了一根熱騰騰的胡蘿蔔,我還夢見我開了彼岸花……」
林森臉色奇怪,拿出手機:「我幫你搜搜彼岸花的花語。」
他掃了一眼,眉頭皺起。
「花語不好嗎?」
「沒有,彼岸花是火紅色的,代表燦爛、熱烈、絢爛。」
很貼切嘛。
燦爛、熱烈、絢爛,說的就是我本兔精啊。
掌握了搶菜的密碼,我每天多少都能有點收穫。
最厲害的時候,我還搶到了一份小龍蝦。
等我回了山裡,我一定要帶着小兔子們,把小龍蝦的老巢給端了。
每天的飯都是林森照着視頻做的,效果還不錯。
這天下屬視頻時看到,很震驚:「林哥,你以前吃飯不都隨便對付下?」
林森切菜不停,笑意輕輕:「家裡兔子沒見識又嘴饞,做給她吃的。」
13
日子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我足足胖了一圈。
小區里開始發物資,各種團購也有了。
我的任務從搶菜變成了時刻關注各種團購,看到有想吃的就接龍。
這倒是容易了不少,就是有點貴。
這天一大早,林森做了素麵。
我正要吐槽沒肉沒菜,他笑了笑:「今天是我生日,陪我吃碗長壽麵。」
啊,我竟然不知道。
「你有什麼生日願望嗎?我可以幫你實現哦。」
林森還沒回,電話響了。
是他爸打來的。
他秒接:「爸……」
「等疫情結束,你馬上回家裡公司上班,這事不能再拖了。」
林森聲音涼了:「不是還有弟弟嗎?」
「你明知道他只愛彈琴,明年要去維也納。」
「我也對家裡的生意不感興趣,為什麼就得是我?」
林爸爸聲音揚高:「你是長子,這是你的責任。你那公司融不到資的,遲早要倒閉,你就是在浪費時間。
「趁着疫情解散吧,遣散費我可以幫你付。」
林森語氣硬邦邦:「我的公司不需要你插手。」
林媽也出面勸說,可林森始終沒有鬆口。
雙方不歡而散,林爸掛電話前,林森叫住,語氣放輕:「爸,你……還有沒有話跟我說?」
「沒有!」
林爸氣咻咻掛斷了電話。
林森盯着手機屏幕沉默了好幾秒,慢慢笑了。
他聲音跟夜風一樣輕:「他們又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們買了個很大的蛋糕,邀請了很多客人,我特別開心。」他頓了頓,似乎費了好大勁才接着往下說,「結果是我弟鋼琴過了十級。」
「我真可憐,到現在還渴望他們愛我。」
「你剛才問我有什麼願望,」他抬眼看着我,黑眼珠里笑比哭還讓我難受,「那你跟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吧。」
14
這倒霉孩子,可真讓人心疼。
我站起來,繞過去抱住坐着的他,下巴擱在他頭頂:「別難過了,那樣的爸媽咱不要了,以後我給你當爸爸。
「我會罩着你的。」
林森一口老血差點沒提上來:「白花花,不會安慰人就閉嘴吧。」
怎麼還生氣了呢。
我堂堂千年老妖給他當爸爸,抬了他多少輩分?
他一上午情緒都不高,開會的時候還分心了。
我在盒馬買 6 寸的提拉米蘇,顯示有貨,就是運力不足。
趁着林森午睡,我留了個紙條,決定偷偷溜出去。
配送站距離小區只有三公里,我自己去取總可以吧。
路上到底都是鐵絲網和巡邏車,我左繞右繞外加臨時打洞,花了四個小時,總算到達目的地。
提拉米蘇,我來了!
我兩條腿搭在貨架上想去取提拉米蘇,這時一隻手捏住我命運的後頸皮,把我拎了起來。
「今晚加餐,可以吃紅燒兔肉了。」
15
我一抬頭,對上一雙狹長戲謔的眼睛。
「是你!」
男人勾着邪氣的笑:「是我,白花花,你真出息,都做起小偷了。」
我怒:「你才小偷呢,我帶了錢的,你放我下來。」
「不放,你跟我再比一場,這次我一定贏你。」
「小綠龜,你有病啊!」
小綠鬼咬牙切齒:「我說過無數次,我叫曹快!」
你們都知道龜兔賽跑那個寓言吧。
他就是那隻勤奮的小烏龜,我自然就是愛睡覺的兔子。
他每年找我比一次,一共比了 200 次。
他全輸。
後來,他比着比着居然化形了,取了個名字叫曹(超)快,還編了那麼個寓言。
「你怎麼跑來當騎手了?」
曹快涼涼睨我,語氣傲嬌:「我就是想證明,我跑得快,從不遲到!」
行!
你真牛。
我豪氣拍下一百塊,準備去拿提拉米蘇。
曹快卻按住我的手,眸色深深:「報恩而已,這麼認真?」
「我做什麼事情都這麼認真。」
他凝着我的眼,語氣喑啞:「所以我跟你比了兩百年,你一次也沒讓我贏過?」
「既然是比賽,那就得全力以赴,這是對對手的尊重。」
難道他不希望被尊重嗎?
曹快輕嗤了一聲:「你還是不懂,我只是想要追上你而已。」
???
這跟想贏有什麼區別?
曹快沉了臉色:「你想拿走提拉米蘇可以,用五十年的靈力來換。」
「好!」
曹快目光陰鷙:「你想清楚了,你剛化形,沒了五十年靈力,可能又要被打回原形。」
16
我們妖每五十年是一道坎,會結一粒丹。
當契機來臨,體內所有的丹凝在一起就可化形。
現在活生生剝出五十年,對於我來說的確很危險。
可我留言都說了,一定給林森弄個蛋糕的。
我兔子精說到做到。
我吐出一顆純白色的小丸子,瞬間感覺頭暈目眩。
「給你!」我把珠子直接拍進曹快體內。
曹快死死盯着我,眼裡像着了火。
他狠狠把我拎起來,一把扔進保溫箱里:「白花花,你可真行。」
我在保溫箱里亂竄。
「別亂動,」曹快語氣差得很,「我順便送你回去。」
「蛋糕別忘了,再給我找 26 根蠟燭。」
「閉嘴,再說一個字我把你剁了。」
這小綠龜,在人間過了這些年,脾氣見長啊。
電瓶車搖搖晃晃,我聞着提拉米蘇的香味,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我是被喧鬧聲吵醒的。
「讓我出去,我要去找我的兔子。
「她涉世未深,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險惡。
「她現在很危險。」
我探出兔子頭看到了林森。
他一向很注意形象,此時卻頭髮凌亂,雙目通紅,穿着睡衣睡褲,腳下的鞋子都不是同一雙。
母雞精不住地勸他:「你這樣涉嫌違法,會被拘留的。不就是一隻兔子,回頭我送你一窩,你冷靜一點。」
林森甩開她的手:「只要能找到她,我不在乎。」
他語氣哽咽:「她不只是兔子,她還是……我的伴侶。」
我眼眶紅了。
可惜,兔子是沒有眼淚的。
我從保溫箱里一躍而下,像顆小炮彈一樣朝他撞過去。
17
力道沒控住好,撞得他摔了一個屁股墩。
額……
有點尷尬。
隔着鐵絲網,曹快將提拉米蘇遞給物業的人,他滿是敵意地看着林森:「看好這討人嫌的兔子,少給人添麻煩。」
回了家,林森檢查我沒有受傷後,發了好大的火。
「你知道外面多危險嗎?
「你沒有身份證也沒有通行證,你就是個黑戶!
「你以為自己是個小妖精就厲害了?
「要是真的被抓走,把你開膛破肚研究你要怎麼辦?」
……
我輕輕拽着他的衣袖:「對不起,今天是你生日,你別生氣了。
「我只是想你跟你弟弟一樣,過生日時,可以吹蠟燭、吃蛋糕,有人跟你說生日快樂。」
我踮起腳,微笑着摸他的頭:「生日快樂,林森。」
林森眼眶發紅,喉結重重滾動。
過了良久,他伸手把我拉進懷裡,聲音悶悶的:「對不起,我不該凶你,我就是……」
我仰起頭對他燦爛一笑:「沒關係的,你是壽星你最大,我不跟你計較。」
我把蛋糕拿出來。
翻了一圈就找到了一根蠟燭。
小烏龜果然不靠譜。
我點燃蠟燭,把林森按在椅子上坐下:「快,吹蠟燭許願吧。」
窗帘被我拉上,燈也關了。
偌大的空間,只有小小的一點燭火。
昏黃的光塗在他優越的眉眼,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眸底是我無法解讀的情緒。
他輕聲問:「無論我許什麼,都可以實現嗎?」
「必須的。」
搖曳的燭火里,他溫柔地笑了:「我沒有多餘的願望,我想要的,已經近在眼前了。」
18
買對了!
他果然一直想要吃生日蛋糕。
林森心情不錯,翻出一瓶紅酒,說想喝兩杯。
吹完蠟燭後,他拉開窗帘,卻沒有開燈。
客廳里倒映着小區的燈火。
昏暗幽沉,卻讓我覺得溫暖、熟悉和安全。
林森喝多了,我也跟着喝了不少。
到後來我毛茸茸的兔耳朵都鑽出來了。
他醉眼矇矓,捏捏我的耳朵:「哪裡來的道具兔耳朵,真可愛。」
我瞪他:「這不是道具,就是我自己的耳朵。」
說著,我還故意前後抖動了一下。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伸手將我一拽。
我跌坐在他懷裡。
因為喝多了酒,他身上有馥郁的葡萄果香味。
真醉兔。
他湊過來,親親我的耳朵尖,聲音里染着淡淡酒氣:「熱的,果然是真的。」
我整個耳朵都紅了,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下:「你幹嗎呀?」
他又伸手按在我的唇上:「兔子不是三瓣嘴唇嗎,你怎麼是兩瓣?」
「因為我現在是人吶!林森,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朝我哈口氣:「你聞聞,是什麼味兒。」
「葡萄味啊!」
「你愛吃葡萄嗎?」
他真是醉了。
我無奈點頭:「我很喜歡。」
話音剛落,他就低頭吻住我。
醉人的酒味熏得我腦子也昏昏沉沉的。
我心跳得很快,根本不受控制。
他抱着我,「小白兔,你的尾巴藏不住了。」
19
這個吻笨拙又用力,小心卻濃情。
短短几秒後,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回應。
我抬起霧蒙蒙的眼睛問他:「林森,你現在是要我常規報恩嗎?」
他本來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聽到我這一句後,眸底的光漸漸滅了:「報完恩,你就會離開嗎?」
「一般而言,是這樣的……」
可你做飯好吃,人間也很好玩,我可以多待一段時間。
反正對我而言,人間的幾十年,不過是我的彈指一瞬間。
林森站起身,把衣服往下拉:「對不起,我……我有點喝多了。」
臨陣脫逃?
我一把拽着他的衣角,將他狠狠一拉。·
我目光灼灼地盯他:「林森,上了我的兔船,不交出點糧食,就別想下去。」
20
我伸手撫着他的下巴:「要不然傳出去,我千年妖精的臉往哪裡放!」
說著,我張牙舞爪撲了上去。
林森表情猶豫又掙扎,可最後還是被我的魅力征服了。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手臂一涼,睜開眼一看,是林森給我手臂上推了一個老式的金鐲子。
「是我奶奶留給我的,現在送給你。」
「這麼有意義的東西……」
他輕輕說:「戴在你手上,它才算是真正有意義。」
在眩暈深處,林森突然驚呼:「白花花,你開花了。」
我睜開眼,看到大片大片紅色的彼岸花,在我的手臂上蔓延。
21
隨着我的心跳,它們的顏色越來越鮮艷……
我真的開花了。
所以,林森,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嗎?
林森鄭重又動情地吻住我,宣誓一般:「白花花,我會一輩子護着你的。」
傻子。
我哪要你護?我是妖精,我護着你才對。
這是美妙又疲憊的一夜。
到最後,我累得變回了原形。
我是被林森急切的呼喊驚醒的。
他驚慌失措,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
瞧這緊張樣。
我想笑話他,卻發現不管怎麼努力,身體都不受控制。
糟糕。
失去五十年靈力的副作用爆發了。
我聽到林森在反反覆復打 120。
總算接通了,可對方回復不接診兔子,他氣得狠狠踹了幾下門。
「白花花,我知道幾公里外有個獸醫,我現在帶你去找他。」
他用毯子裹住我,小心翼翼抱在懷裡,他換好鞋子準備出門。
他不會要翻牆吧?
這要是被抓到可要吃牢飯的。
我急死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他打開後,曹快那欠扁的聲音傳來:「我來找白花花,她死了沒?」
然後他大概看到林森懷裡的我,沉默了幾秒後,狠狠地嗤了一聲:「看來離死不遠了。
「她為了你,給了我五十年靈力,你還敢讓她以身報恩?」
22
林森震驚:「五十年靈力?」
「她果然是一如既往地蠢,報個恩要把命都搭進去。」曹快語氣陰惻惻的,「人妖殊途,你的一輩子於她而言是一眨眼的事,纏着她沒有意義的。」
小綠龜你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我知道。」林森語氣急切,「你有法子讓她醒過來是嗎?」
曹快懶洋洋地答道:「有啊,但你要用四分之一的精氣來跟我換。」
別答應!
曹快幸災樂禍:「你會大病一場,還會少活十年。」
林森毫不猶豫:「沒關係,我願意,你快點。」
曹快語氣更加惡劣:「你可別後悔。」
林森反而笑了:「絕不會,我很高興能為她做點什麼。」
曹快沒再說話,我感覺一隻冰涼的手放在我身上,暖洋洋的熱流流過我的四肢百骸。
我嗖的一下睜開眼,立馬對着曹快齜牙:「不準吸他,五十年靈力我會補給你的。」
曹快眼裡微光熄滅,眼珠子烏沉沉的:「林森,你要反悔嗎?」
林森按住我的頭:「別鬧,我從來說話算數。」
他往前一步,表情痛苦地噘起嘴:「你來吸吧。」
曹快後退兩步,一臉戒備:「你這是幹嗎?」
林森臉色羞恥:「不是要嘴對嘴才能吸嗎?」
曹快瞳孔驟縮。
他伸手狠狠按在林森肩膀上,眼睛卻盯着我:「白花花,你真是出息,居然這樣騙人。」
他手上的力道越發大。
林森臉色一片慘白,身形狠狠晃了下。
我舉起兔爪子狠狠撓他小手臂:「夠了夠了,他要暈過去了。」
曹快瞪我一眼,鬆開了手。
林森緊緊將我抱在懷裡,手撐在牆上:「不送。」
曹快臨走之前,扔了一顆糖給我:「這個給你們,吃了死不了。」
23
我現在很討厭他,也沒個好臉色:「不要!」
曹快直接把糖扔在地板上走了。
氣得揮舞兔兔拳頭隔空砸了他幾下。
門一關,林森就撐不住,沿着牆滑了下去。
我趕緊扶着他到床上。
他手腳冰涼,我給他蓋了三床被子。
他嘴唇蒼白,看着我笑:「你想把我悶死?」
我捏緊兔兔拳:「你怎麼那麼傻,折壽可不是好玩的。」
林森笑得更開心,語氣溫柔:「我算不算又救了你一命?」
我沮喪地點頭。
「那你是不是得留下來繼續報恩?」
我又點點頭。
他表情放鬆下來,疲憊地閉上眼睛:「那就好,我累了,睡一會。」
雖然知道他死不了,可每隔五分鐘,我就會忍不住趴在他胸口聽一聽他的心跳聲。
夜越來越深。
林森一直沒醒。
我伸手一摸,好傢夥,他發燒了。
這時候發燒,可真是要命。
我給他冷敷額頭,解開他的扣子,用濕毛巾給他擦身,可是一點用也沒有。
他越來越燙,跟個火爐一樣。
藥箱里也找不到退燒藥。
正要打 120,我看到曹快扔下的那枚糖果,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發出瑩瑩的光澤。
聯想到他臨走時說的那句話,這難道是一顆煉化了的靈珠?
妖精的靈力與人類並不相通,只有用一定的法術煉化成靈珠,才能為人類所用。
我不會,看樣子曹快是會的。
我馬上撿起來打開包裝紙,馥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果然是!
我欣喜若狂,趕緊塞進林森的嘴裏。
半個小時後,他體溫開始往下降,慘白的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
折騰了一天,我也心神俱疲,拱到他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不踏實。
我夢見仙逝的祖奶奶點着我的額頭,說:要守住本心,不然你就再也無法回族裡了。
24
活生生把我嚇醒了。
林森還在睡。
熟睡的他聞起來有清新的蔬菜香味。
清晨的眼光斜斜落在他的睡顏上,他的鼻樑又高又挺,像是好看又好吃的白蘿蔔。
他的唇色淡淡的,像是剛從土裡拔出來、洗乾淨切成片的胡蘿蔔。
我伸出手,輕輕按在他的唇上。
不!
不是胡蘿蔔,軟軟的,像是果凍。
就在這時,林森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珠子烏黑烏黑,像是山裡最可口的野葡萄。
我的心沒來由地狠狠被捶了下,趕緊縮回手:「我吵醒你了?」
他對着我微微一笑,顯示無數山花同時盛開,聲音也跟春風一樣柔軟:「不是。
「你是想吸……」
我連忙擺手:「不是的,你現在身體那麼弱,我沒這麼喪心病狂……」
都被曹快戳穿了,我哪裡還能厚着臉皮干那種事。
話還沒說完,林森突然湊過來吻住我的唇。
「我現在感覺精力充沛,你可以取走一點。」
我猛地瞪大眼睛,心怦怦怦跳到了嗓子眼。
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感受。
我心慌意亂,一個翻滾從床上爬起來,衝進浴室。
昨天忙了一天,我都臭了。
洗完澡一照鏡子,發現我又開花了。
我把袖子往下扯了扯,若無其事地從浴室里出來。
我們又恢復了同吃同住,他工作我玩樂的日子。
有時候仔細想想,這真的是我在報恩而不是他在報恩嗎?
這天是周五,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因為林森要跟國外的投資人視頻會議。
25
看得出他很重視,吃過午飯就開始收拾,本來就挺帥的,再一打扮,我平板里的小鮮肉瞬間就不香了。
到了傍晚,投資人上線了。
他們嘰里哇啦說了一堆的鳥語。
我聽不懂,但看林森蹙起的眉頭和勉強的笑容,就知道不太順利。
果然,一個小時後,他關了視頻,深深嘆口氣。
我正要安慰幾句,他電話響了。
是他助理。
「林哥,融資的事……」
「對方拒了。」
「原因說了嗎?」
「說國內疫情反覆,很難預估上市後的前景。」
助理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然後道:「意料之中,我知道這時候說這話不合適,但今天 19 號,明天就是……」
林森打斷他的話:「我知道,該發工資了。」
「賬上已經沒錢了,要麼我跟大家說下,只發基本工資,其他公司也這麼操作的。」
林森否決:「工資還是照發,他們一直陪我,我也不能拋下他們。
「錢我一會轉你,你來發給他們。」
喲。
這很霸總嘛。
林森的團隊是做老年人生命智能監控的。
準確地說,就是做一款手錶,具備定位通話深度生命跡象檢測以及生存環境監控等功能。
比如火災、煤氣報警等。
應該是他奶奶的離開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構思。
林森掛斷電話就轉賬,我輕手輕腳湊過去,想看看霸總的銀行卡餘額。
結果被亮瞎了眼。
26
3838?
我狠狠揉了下眼睛。
林森哂笑一聲:「你沒看錯,我這個總裁是假的,其實是個窮光蛋。」
我很愧疚:「我這些天吃了你那麼多錢。」
十塊錢一斤的西瓜,我一天能吃兩個。
兩百多一塊的牛排,我一頓能吃三塊。
天啊。
我是什麼人間吃貨。
林森噗嗤一笑,揉揉我的頭:「我願意給你吃,看着你吃,我開心。
「白花花,如果我只剩下最後一塊錢,我都會拿來給你買棒棒糖。」
好甜啊。
光是想想那個棒棒糖,我心裏就甜絲絲的。
「那我要草莓味的。」
林森怔了怔,眼裡星光匯聚。
「好,就買草莓味的。」
不過他的笑很快戛然而止。
因為林爸的電話進來了。
「我知道你融資又失敗了,不要再掙扎了,等疫情結束你就回老家,你現在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吧?」
林森緩緩地眯起眸子:「難道你跟那邊說了什麼?」
「說不說有什麼區別,死撐沒有意義,林森,你做不到的,放棄吧。」
林森額角的青筋狠狠跳動,我湊過去,右手扣住他的左手,對他做口型:懟回去。
怕什麼。
沒了生父,還有我這個「爸爸」給你撐腰呢。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冷凝如冰:「哪怕公司破產,我也不會回去。林強,想要我現在孝順,當初你就該多愛我一點。」
林爸暴跳如雷,可林森不願多說,掛斷了電話。
夕陽西落,落日的餘暉灑落陽台。
林森站在金色的陽光里,半張臉卻陷入陰影里。
懟回去了,他看上去輕鬆了點,但也不高興。
我蹭了蹭他的肩。
夕陽真美,我的恩人應該開心地笑呀。
我問他:「別不開心了,這人不投錢,我們找其他人唄。」
他苦笑一聲,視線落在夕陽的盡頭:「這是我第八次被拒了,機構都被我找遍了。」
夕陽西沉,天色晦暗,他眼裡的光也跟着熄滅了。
城市的燈火還沒有亮起,現在是世界最黑暗的時候,我聽到他低聲說:「為了這個項目,我抵押了奶奶留給我的祖宅。我是不是該放棄了?」
27
我攤開掌心,用靈力催出小小的一團光,重新點亮了他的眼睛。
在微光里,我對他燦爛地笑:「你知道尋常的妖多少年能化形嗎?」
他搖搖頭。
「是五百年,可我花了一千年。
「每五十年一個契機,我被雷劈了十一次,有一次足足昏睡了 100 年,它們墳都給我挖好了,結果我又活了。
「我破了兔子成精的記錄。」
我仰着頭看他:「你說我是不是很笨?」
他伸手撫上我的頭:「是挺笨。可你也很棒,失敗了那麼多次,都能一直堅持。」
靈力衰竭,我掌心的光熄滅。
可就在這時,對面的樓亮了起來。
很快,各家各戶都開燈了。
哪怕我們站在陰影里,四處也是光明的。
我指了指對面:「你看,漆黑一片的時候,我們總以為光明永遠也不會來。其實只要再堅持一下,就會成功了。
「反正已經失敗了 8 次,那還怕第 9 次、第 10 次嗎?」
我拍拍胸脯:「如果實在沒人給你投錢,還有我,我很有錢的。」
林森笑了。
笑意像是春日森林裏層層漫開的野花:「你說得對,我還要再試試。」
「你不相信我很有錢?」
「我相信,你是不是在你的洞里存了很多古董胡蘿蔔?」
本兔兔生氣了。
「我真的很有錢的,我好歹活了一千年。」
林森眉眼越發舒展,他捏捏我的臉:「知道了,如果哪天我實在撐不下去,就請你這個小兔子精養我。」
我可不是小兔子精。
我是千年兔妖呢。
林森重新恢復了活力。
他現在不盯着那些投資機構了,他放下面子,聯繫各種認識的有錢人。
好聲好氣地給人電話,結果又被拒了十幾二十次吧。
現在這個形勢下,大家更傾向於捂緊錢包。
不過林森也不沮喪,他說這都是跟我學的,想要成功就得臉皮厚。
???
這確定是在誇我嗎?
也就是這天晚上,事情有了轉機。
28
那時,小區已經整整 20 天沒有陽,大家可以憑卡每天出門四個小時。
我超開心的,實在是憋得太久了。
吃過晚飯,林森帶着我出門。
四處一片蕭條,街上的店鋪都沒有開門。
我們沿着馬路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座小橋上。
晚霞的光一點點黯淡,黑夜即將到來。
就在這時,他手機響了。
是林奶奶手帕交的兒子打過來的。
林森叫他張叔叔。
張叔叔當年獨自出國打拚,賺下第一桶金後回國開設工廠,後來越做越大,如今是一方巨富。
他願意投資。
林森很意外:「張叔叔,您了解這個項目嗎?」
張叔叔在那邊笑了:「小林,我對這個項目很看好,而且我還欠了你奶奶的恩。那年我在國外,我媽重病,是秀姨忙前忙後照顧。
「等我賺到錢,秀姨卻又……」
張叔叔嘆口氣:「你在秀姨身邊長大,我相信她教出來的孩子不會差。
「你這孩子就是跟我見外,你要是早聯繫我,何至於到處碰壁。」
林森淺淺開口:「張叔叔,我奶奶做這些是發自本心,我要是挾恩以報,豈不是辜負她的教誨?」
張叔叔沉默了幾秒,語調上揚:「好,是個好孩子,你放手去做,我支持你。
「對了,我女兒小區最近也解封了,具體的事情,你們對接一下。」
困擾林森多時的資金問題解決了,我很替他開心。
不過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29
因為我跟着林森一起見到了張叔叔的女兒張倩倩。
事情就是那麼巧,張倩倩就住在 500 米外的小區。
跟母雞精不一樣,她穿着很尋常。
再尋常的衣服,也掩不住她的氣質。
她有一顆小虎牙,笑起來就像是小太陽,超級治癒。
可我不太喜歡她。
她從包里掏出一根洗得乾乾淨淨的胡蘿蔔:「我看到你帶小兔子散步的朋友圈了,覺得你今天可能也會帶出來。」
「果然……」她微微蹲下身,笑着看我,「我給你帶了胡蘿蔔,你想吃嗎?」
可惡。
她這麼好。
我連討厭她的理由都沒有。
林森替我回絕了:「她剛在家裡吃飽了出來的。」
張倩倩又把胡蘿蔔仔細收回了包里:「雖然解封了,但物資還是不好買,它不吃,那我帶回去晚上自己吃。」
她跟林森並肩站在橋上,燦爛的夕陽灑落他們一身,她認真聽着林森侃侃而談自己的項目,時不時會提出疑問和自己的見解。
很顯然,她已經好好看過林森發過去的資料了。
她可以與林森並肩而立。
而我卻是一隻寵物兔子,只能窩在他懷裡。
他們聊了將近兩個小時,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這期間林森還問過我是不是無聊,要不要去旁邊自己玩一下。
我偏不!
他們敲定了一些事項,臨分別時,張倩倩還主動邀約:「林森,等疫情結束,咱們一起約飯。」
30
她瞧了我一眼:「你可以把白花花也帶上。」
林森笑着看了我一眼:「好,到時候她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
回去後我情緒不高,連晚飯都沒胃口。
只吃了兩碗。
吃完後我拿平板玩遊戲,林森從背後抱住我:「你吃醋了?」
我聲調拔高:「我吃什麼醋?我最討厭吃酸的了!」
他輕輕地笑:「我不喜歡她那樣的。」
我扭扭捏捏:「那……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喜歡……」他親了親耳朵,「你這樣的小妖怪。」
小妖怪好難聽哦,人家是可愛的小妖精吶。
男人就像是貓,一旦吃到魚,就會一直想着那個味。
林森也不例外。
可我想到族裡的禁忌,拒絕了他。
他也沒糾纏,就抱着我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他手機嗡嗡嗡地響,我迷迷糊糊聽見他問:「你是誰?」
然後他輕手輕腳爬起來去接電話了。
等我醒來時,發現他獃獃地站在陽台上。
還穿着睡衣睡褲。
金色的朝陽撒了他一身,可他的臉色卻凝重又痛苦。
我湊過去蹭蹭他:「怎麼,項目又遇到坎了?」
他回過神,深深地看我良久,搖搖頭:「沒有。」
「我感覺你不開心。」
「沒有!」他親了親我額頭,「我在想以後上市後的營銷策略和客戶投放的事。」
吃早飯的時候,林森笑着問我:「白花花,你住的山裡,是什麼樣的?」
31
山裡啊……
我咬着筷子,忍不住露出微笑。
「春天,山裡會開很多的野花。」
就像是你偶爾會露出的燦爛笑容。
「夏天,大樹綠蔭蔭,一切生機勃勃。」
就像你高大的身形,讓人覺得滿滿生機又安全。
「秋天,山裡會很有野果,尤其是野葡萄……」
就像你深邃的眼珠一樣。
「冬天,偶爾會下大雪,可以挖雪下美味的胡蘿蔔。」
就像你的嘴唇一樣甜。
林森噙着笑。
那笑容卻薄薄的,像是林間的晨霧,讓人捕捉不到。
「白花花,你覺得做人好,還是做妖好。」他凝着我的眼,「我想聽真話。」
我想了一會,回:「做人很開心,可是做妖更自由。
「你別看我現在很弱,那是因為我化形還不久,等到我靈力穩固,我可是很厲害的呢。」
他深深凝我:「是啊,妖可以活很長很長,人卻只有短短几十年。」
「也不能這麼論。」我咬着勺子,「化形後跟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挺開心的,可見做人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我希望這樣高興的日子,能持續得久一點。」
林森緩慢地點頭:「你想得對。」
從那次談話以後,林森肉眼可見地變忙了。
他還是對我很好,不管我要吃多貴的東西,他眼睛不眨就買了。
我夜裡拱在他懷裡睡覺的時候,他會一遍一遍摸我的毛。
可就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32
六月姍姍而來,小區總算是徹底解封。
街上有些店鋪也慢慢開張,城市恢復了活力。
林森經常早出晚歸。
而且,不帶我一起。
這天傍晚,房門突然被敲響。
我開心極了,以為是他提前回來了。
結果門一開,是小綠龜那張欠揍的臉。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恩都報完了,還賴在人家家裡不走?」
「關你什麼事?」我晃着手裡的金鐲子,「看到了嗎,這是他奶奶留給他的,他說只有戴在我手上才有意義。」
曹快眼底一片陰翳:「白花花,需要我提醒你嗎,你是妖!」
「報恩是天道,」他停了停,語氣惡劣,「你已經以身相許過一次,你應該知道,如果你跟他再次親密接觸,你就徹底變成人類了。」
我沒說話。
他死死捏着我的肩膀:「你初入紅塵被迷了心。冷靜一點,你修鍊千年,難道要這樣毀於一旦?」
「恩愛白頭,怎麼算毀於一旦?」
曹快眼珠發綠,咬牙切齒:「天道不會容許人和妖在一起。
「如果你要與他恩愛白頭,就得永遠化為人類,像一個普通人類一樣,接受生老病死。
「你再也回不去我們一起長大的山裡,你做不回無憂無慮的小兔子。
「你有把握,他會一生一世只愛你一人嗎?
「你活了一千年,人類始亂終棄的例子,還看得少嗎?」
33
我堅持:「林森跟那些人不一樣。」
曹快怒吼:「所有墮入凡塵的妖,一開始都這麼說,可真正白頭的,屈指可數。
「等到你被拋棄的那天,人間沒有你的位置,妖界你也回不去,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
他不會的。
林森不是那樣的人。
曹快扣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外走:「你自己去問他吧。」
隔着星巴克的落地玻璃,我看到了林森。
他跟張倩倩相對而坐,兩人頭碰頭正在激烈地討論着什麼。
似乎爭執沒有取得結果,林森皺着眉,張倩倩盯了他一眼,展顏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林森緊跟着也笑了。
是風太大了嗎,我眼睛好痛。
曹快冷冷的調子切割着我的耳朵:「看到了嗎?他如今還沒有站在頂峰,就已經拈花惹草……」
他話還沒說完,林森似乎有所感應,轉過頭來。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們的視線相接。
時間在這一秒彷彿凝結,四周一切的聲響都消失。
我甩開曹快的手,旋風一樣地衝進咖啡廳,站在他對面。
我直接發問:「林森,你會一輩子都只愛我嗎?」
34
他捏緊手裡的咖啡杯,迎上我灼灼的視線,輕聲回:「白花花,你還想看大山裡春日的花,夏日的樹,秋日的果,冬日的雪嗎?」
我怔住,囁嚅着嘴唇,做不出否定的回答。
那是我生活了千年的地方,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割裂的。
林森緩緩放下手裡的杯子,慢慢站起來,輕輕將掌心按在我的頭頂。
他語氣像晨風一樣輕:「白花花,人有人路,妖有妖途。」
「謝謝你,陪我度過最艱難的兩個月。」他嘴唇輕顫,雙眸通紅蘊淚,「是分別的時候了。」
我腦子轟的一下,有什麼東西炸了。
我抬起通紅的眼睛看他:「你不要我了?」
他喉結反覆滾動,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反而是我看着他笑:「也好,該報的恩報完了。」
我把手腕上的金鐲子退下來,放在桌上。
「林森,再見。」我一字一字地說,「我得回我的大山了,祝你幸福。」
說完,我再也不敢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跑。
是下雨了嗎?
可頭頂明明是太陽啊!
我伸手一擦,臉上濕漉漉的。
原來是我哭了。
等我回去,一定要告訴小崽子們,其實我們兔子也是有眼淚的。
我回到了大山裡。
正是初秋,野果漫山遍野。
可不管什麼吃到嘴裏,都又酸又澀。
曹快一個月後也回來了。
「你不是要做使命必達的騎手嗎?」
曹快扔了一顆野葡萄在嘴裏,澀然一笑:「我準時送達了一百次,只遲到了一次就被投訴了。我比你慢了 200 回,你從來沒有嘲笑過我。」
他往後一仰,躺在綠茵茵的草地上:「人間啊,不值得。」
人間,不值得嗎?
35
期間又有小兔子修鍊成形,開心下山。
臨走的時候,它們都會來問我:「老祖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去了。」
人間路上都是荊棘,我不想再被刺傷。
山間日子過得快,一轉眼山裡的彼岸花開了兩茬。
蔓延一整條河岸的紅。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彼岸花的花語,不是燦爛、熱烈,而是永遠的離別。
一切,早有先兆。
這天,族裡一個我很喜歡的晚輩小九回來了。
她在人間待了十年,如今已經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管,完美地適應了人間。
「祖奶奶,我這次回來,是跟大家辭別的。」
她笑得溫暖而幸福:「我找到了人間的愛人,我準備跟他結婚,生兒育女,做一個普通的人類。」
我問她:「你不害怕他變心嗎?」
「不怕!」小九笑得強大而自信,「我此時此刻,全心全意愛他。」
「哪怕今後這感情沒有好的結局,我也不後悔,因為這是給認真愛過的自己一個最好的交代。」
我的心被狠狠撞了下。
她掏出一個小盒子:「我以後再也回不來了,祖奶奶,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她取出裏面的手錶,翻到背面:「偶然見到的這個表,您看這背面圖案,很像您呢。」
36
這是林森公司出的產品。
手錶背面的金屬殼上,印着一隻可愛的小兔子,兔子手裡舉着一朵彼岸花。
環繞着兔子的,是一排英文:Forever Love。
小九解釋:「這英文的意思,是永遠的愛。據說這 Logo 是這家公司的老闆為了自己的愛人親手設計的,是不是很浪漫?
「祖奶奶,你怎麼哭了?」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我……」
我突然站起來:「小九,我要去一趟人間。」
「那過幾天我們一起……」
「不,我現在就想去。」
我現在就要見到他。
我要質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把我刻在錶盤上,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他侵犯了我的肖像權,他到底知不知道。
我瘋了一樣衝下山,將曹快遠遠甩在身後。
我在寵物市場,找到了林森。
他蹲在一個賣兔子的攤位前,手裡拎着一隻籠子。
他盯着裏面的小白兔,輕聲問:「白花花,是你嗎?」
小兔子沒回他。
他又拎起另外一隻籠子,繼續問:「白花花,是你嗎?」
依然沒有回應。
老闆嘆口氣:「帥哥,兔子是不會說話的。你每個星期都來問,你看有兔子回你嗎?」
「我的兔子,她會說話。」
「那你跟它去說呀。」
林森嘴唇輕顫,良久才啞聲回:「我把她,弄丟了。
「我再也找不回她了。」
林森額頭抵在金屬籠子上,哽咽得厲害:「白花花,對不起。留下你和忘記你,我都做不到。
「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我緩緩往前一步,微笑着含淚回應:「是,你可真沒用。」
林森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來……
【番外一】
決定登記的前一個月,林森帶我去公證處,公證一份文件。
大致內容是如果他以後背叛了我,他會凈身出戶,一分錢都拿不到。
笑話。
我缺他這點錢?
他握緊我的手:「這是我給自己戴上的手環,告誡自己,要一輩子對你好。」
行吧。
既然如此,盛情難卻。
登記前一天,林森的父母找到了我們。
我們約在市中心的一個繁華的商場見面。
林爸很鄙視我:「你不就是看上林家的錢嗎?
「我告訴你,將來我林家的家產,他一分錢也拿不到,你也不要痴心妄想。」
林森很生氣,我拽住他,對林爸微笑。
「你家有多少家產?十億?
「這個商場你覺得怎麼樣?
「這是我的。
「對面那條街看到了嗎?
「全是我的呢。
「我家裡還有兩噸金子,一倉庫字畫,幾百塊玉。」
我掰着指頭算了算:「幾百億總是值的。」
我勾住林森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誰稀罕你那幾個破錢?
「你們不好好珍惜的人,以後由我來愛。」
林爸林媽徹底驚呆。
就連林森也是。
回去的路上,他激動得都沒法開車了。
「你,你真的這麼有錢?」
「我早跟你說過,我很有錢的呀!」
五百年前, 族裡就有後輩入了凡塵,每次回山裡, 都得給我帶點禮物。
當時不值錢的東西,放着放着就值錢了呀!
而且隨着我資歷越來越老,它們帶回來的東西,價值也越來越高。
不知不覺, 我就很有錢了。
林森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那我豈不是傍到富婆了?」
我瞪他:「說起來這也算是族裡的財產, 你還是得好好努力賺錢養我。」
他往後一仰:「行吧,白激動了。」
「失望了?」
趁着紅燈,他湊過來吧唧親了我一口:「這也挺好, 我的兔子我來養。」
後來,我懷孕了。
一照 B 超,七胞胎。
轟動醫院。
好傢夥,林森腿都軟了。
我很淡定:「我們兔子就是這樣的, 一胎七八個很正常。」
從那天以後,林森隔三差五就在書房盤點自己的資產, 計算着給孩子們囤房子, 存錢。
他可真傻。
我兔子老祖,還怕沒窩?
七個孩子,前面六個都是小子, 唯有小七是個閨女。
從此後, 她就是林森第二個情人了。
午夜夢回, 我看着枕邊人,時常慶幸自己還好沒有錯過。
【番外二】
我叫小七,我有六個哥哥。
當然, 我還有爸爸媽媽。
他們很恩愛, 這總讓我們七兄妹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媽媽有一個很奇怪的朋友——曹叔叔。
他長得超帥,就是脾氣不太好,爸爸很不喜歡他,每次曹叔叔來都會垮着臉。
可我喜歡他。
因為他每次來,都會給我帶好吃的。
媽媽三十五歲生日那天,曹叔叔又來了。
他還是那麼帥, 好像永遠也不會變老。
我偷聽到他跟媽媽在書房裡談話。
「我花了十年煉的,你吃下後, 可以活到至少兩百歲。」
我媽媽輕聲說:「我與他許諾彼此相伴白頭,又怎麼可以獨自青春永駐?等你有了心愛的人,就知道共生比獨活要更幸福。」
曹叔叔沉默良久, 低聲回:「你怎麼知道, 我沒有心愛的人?」
所以, 曹叔叔是巫師嗎?
之後,曹叔叔就消失了。
等我二十歲生日的時候,他又出現了。
真神奇,他一點也沒變老。
我媽讓我叫他哥哥, 說他是曹叔叔的兒子。
原來如此。
我四十歲的時候, 我媽媽病重。
他又出現了。
媽媽說,那是曹叔叔的孫子。
但這小孩很不禮貌,都不肯叫我阿姨……
又過了許多年,我帶着孫子去給媽媽掃墓。
見到白衣少年坐在媽媽墓前, 懷裡抱着大捧的野葡萄。
他說:「山裡的葡萄又熟了,可惜你再也吃不到了。
「白花花,你就沒有一點點後悔過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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