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因為不愛,所以不一樣嗎?你從沒想過會和我有以後,是嗎?

2023年09月24日14:05:04 故事 1303

小說:因為不愛,所以不一樣嗎?你從沒想過會和我有以後,是嗎? - 天天要聞

第1章

除夕夜,煙花璀璨。

塔台塔台,神航1673按計劃航路飛行,還有550千米抵達京都,請求降落。」

「允許降落。」

耳麥里傳來塔台熟悉的指揮聲,機長周懷夏熟練的操縱着波音787,平穩降落京都國際機場。

走下飛機的那刻,天際突然一聲炸響。

周懷夏抬頭,就瞧見黑漆夜空中五彩斑斕的煙火。

過年了。

她定定望着,垂眸掏出手機,聊天頁面上屬於「沈暮堯」的對話框,依舊一片寂靜。

沈暮堯和她都是神航的金牌機長,也是神航唯二的新型客機波音787號駕駛員。

公司都傳言他們是:「神州航空的兩大冰山,王不見王。」

沒人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兩年,只是從未公開。

突然,一道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周機長,還不回家看什麼呢?」

聽到同事的問話,周懷夏平靜的按滅手機,揣回口袋:「現在就回。」

同事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年關的考核評定出來了,你和沈暮堯又並列第一。」

聽見沈暮堯這三個字,周懷夏捏住行李箱的手指下意識收緊,回了句:「沈機長很優秀。」

話題戛然而止。

同事早就習慣了她不苟言笑和不擅交際,道了聲再見,就和來接機的家屬開車離去。

周懷夏一個人站在機場大門,形單影隻。

打車回到家,一片空蕩。

她自小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就是遠在老家的爺爺,出來打拚這些年,卻還是無法習慣一個人的年節

周懷夏沉默的拆了一包速凍餃子,倒進鍋里。

就聽見門鎖的聲音響起。

她回過頭,就看見一個穿着機長服的高大英俊男人走進來。

是沈暮堯!

周懷夏死水一般的眼裡突然湧上光亮:「你怎麼來了?」

雖然每個星期,沈暮堯會到她的公寓來一次,可今天是除夕!

以往他都會留在家裡過年……

但現在沈暮堯來了,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們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

鍋里咕嘟的水聲喚回了心神。

周懷夏匆忙關火,看着朝自己走來的男人,輕聲問:「你……要不要吃點餃子?」

「不用。」沈暮堯一口回絕,隨即將她帶進懷裡,吻了上去。

……

窗外,鞭炮聲增添了幾分喜意。

周懷夏攬着被,躺在冰涼的床褥上,望着正在穿衣服的沈暮堯,忍不住問:「你……要走了嗎?」

「嗯。」沈暮堯頭都沒回。

匆匆來,匆匆親密又匆匆離開,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突如其來的冷淡澆滅了她心裏的期望。

眼看着男人就要拿起外套離開,周懷夏下意識問出了徘徊心裏很久的話:「暮堯,你有沒有想過穩定下來?」

沈暮堯腳步一頓,回頭看來,語氣疑惑:「什麼?」

周懷夏緊張的攥緊手:「公開我們的關係,或者……你有沒有想過結婚?」

可沈暮堯只看了她一眼:「沒想過。」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大步離去。

周懷夏看着他的背影,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的一樣,生疼。

一開始他們就約定好了不公開,可這樣的關係已經維持兩年了,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窗外雪花飛舞,爆竹聲此起彼伏,襯的房間越發空寂。

半響後,周懷夏拿出手機,翻到了兩年前的今天沈暮堯發給自己的那條語音。

指尖輕觸,男人清冽的聲音瞬間躍入耳畔:「周懷夏,除夕快樂。」

第2章

沈暮堯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冰冷又沉寂的屋內。

不知過了多久,周懷夏昏昏沉沉的睡去。

恍惚間,她夢到了剛到神航的那天,穿着機長服的沈暮堯劍眉星目,驚才風逸。

之後他們走到了一起,即使沒有告白,也沒有鮮花,他們依舊如情侶般陷入熱戀,參與彼此的生活,輾轉兩年……

「啪!」

窗外突然乍響的爆竹聲,讓周懷夏從夢裡驚醒。

天亮了,大年初一,又是新的一年。

她摸過手機,一片空白。

和沈暮堯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除夕夜那天自己發過去的:「一路平安。」

周懷夏手指懸在屏幕上,猶豫了一陣,才輸入一句:「新年快樂。」

點擊發送,卻久久沒有迴音。

周懷夏按滅手機起床洗漱完,來到廚房倒水,就看見鍋里已經冷凝的餃子。

想到昨晚匆匆來又匆匆走的沈暮堯,她沉默佇立了很久,將鍋里的餃子倒掉,出門去了機場。

大年初一,機場略顯空蕩。

周懷夏走進辦公樓,迎面遇見沈暮堯。

四目相對。

周懷夏猶豫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就聽見沈暮堯的聲音傳來:「你怎麼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公司和自己說話。

周懷夏眼神一亮剛要回復,沈暮堯卻徑直從身邊走過。

沒說出口的話卡在嘴邊,她僵硬回頭,就見沈暮堯對着一個陌生女人噓寒問暖。

女人穿着咖色的長裙和米白的大衣,眉眼彎彎,笑容溫和。

和沈暮堯站在一處,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個認識讓周懷夏心口微刺。

此時,女人也注意到了周懷夏,她疑惑的問沈暮堯:「她是?」

沈暮堯順着她的目光看來,淡聲解釋:「周懷夏,神航的機長,你先在她的機組工作幾天。」

話落,又向周懷夏介紹:「這是溫純,機組新來的乘務長,以後你多照顧照顧她。」

聞言,周懷夏有些怔忪。

和沈暮堯認識三年,這是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

這個叫溫純的女人對他來說……很不一樣。

周懷夏眼神複雜的看向溫純,很久才斂好情緒:「跟我來吧,帶你認識機組的同事。」

溫純點了點頭,對沈暮堯說了一句:「我先過去了。」

就跟在周懷夏身後離開。

走過拐角時,周懷夏習慣性的回望,就見沈暮堯還站在原地,一雙眼晦暗不明。

兩人到會議室時,所有的同事都已經到齊。

周懷夏講完飛行前的準備工作後,就將位置讓給了溫純。

「我叫溫純,從今天開始就是神航1673的乘務長,這是我給大家帶的禮物。」

聽着她的自我介紹,周懷夏莫名想起了沈暮堯喊出『溫純』這個名字時的溫柔。

這時,副機長姜衍湊到她身邊:「機長,聽說溫純是沈機長調來的人,你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嗎?」

周懷夏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什麼關係?」

姜衍眉飛色舞的八卦道:「情侶!」

「不敢信吧,溫純竟然是沈機長這些年來唯一一個公開承認過的女朋友。」

第3章

情侶?

周懷夏腦子裡一片空白,沈暮堯不是說他從來不和人確立關係?

此時,手機提示音響起,是沈暮堯的信息。

「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周懷夏垂眸看了許久才起身前往。

進門時,男人正靠在窗邊看雪。

他一身白色機長服,襯得身姿俊朗頎長,面如冠玉。

不論他們之間有多親密,周懷夏還是會隨時為他心動。

她緩聲問:「找我什麼事?」

沈暮堯回過神來,走到桌邊,拿出起禮盒遞來:「上次飛維也納給你帶的,看看喜歡嗎。」

周懷夏一愣,打開,就瞧見盒子里裝着一條星月狀的項鏈。

她從小就喜歡星月,兩人在一起後,沈暮堯每飛一個地方都會送自己一份有關星月的禮物。

周懷夏指尖不停摩挲着項鏈,也清沈的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用心。

溫純的事情,說不定是自己多想了。

周懷夏寬慰着自己,就聽沈暮堯低沉的聲音傳來:「你今天這趟航班我來飛吧,溫純剛調來,我不放心。」

周懷夏神色一頓,他們在一起兩年,一直公私分明。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他竟然為了別人插手自己的工作。

再想到之前姜衍說的話,周懷夏忍不住問:「你和溫純……是什麼關係?」

「世交,父母拜託我照顧她。」

沈暮堯語氣隨意,半點沒提自己和溫純的關係。

周懷夏猜不透他的話是真是假,只能委婉提醒:「你是機長,該知道私自調班會出現的危險。」

沈暮堯皺了皺眉:「波音787的駕駛,我比你熟。」

周懷夏喉嚨一哽:「但你沒飛過京都到巴黎這條航線。」

沈暮堯沒有再說話,但情緒明顯冷淡了下來。

周懷夏被看得有些發慌,想要說點什麼。

這時,恰好廣播通報響起:「神航1673準備完畢,請機組人員登機。」

周懷夏不敢耽誤:「我先過去了。」

說完快步離開。

四十分鐘後,飛機平穩起飛。

周懷夏剛調到自動駕駛,對講機里傳來空姐的呼聲:「周機長!出事了。溫乘務長在頭等艙里發餐的時候被人騷擾,和乘客吵起來了!」

周懷夏心咯噔了下,連忙叮囑姜衍:「好好看着,我馬上回來。」就起身去往頭等艙。

不想遠遠就看見一抹高大的身影將溫純護在身後:「你知道在飛機上鬧事是什麼罪名嗎?」

是沈暮堯!

周懷夏眼裡滿是詫異,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沈暮堯換班不成,竟然買票做乘客也要跟來。

他和溫純之間,真的像他告訴自己的那麼簡單嗎?

「你他媽的誰啊?管你爺爺的閑事!」

乘客的辱罵聲,喚回周懷夏的思緒。

她快步擋在沈暮堯身前:「這位乘客,您的舉動已經危及飛行安全,如果再鬧下去,神洲航空將向你追責。」

周懷夏周身氣勢凜然難犯,乘客頓時偃旗息鼓,嘟囔低罵著坐回了位置。

事情平息,沈暮堯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周懷夏帶着溫純來到機尾:「你暫時就不要去頭等艙了,避免激化矛盾。」

溫純眼神一暗:「周機長是覺得我做錯了?你搞清楚,是我被人欺負了!」

周懷夏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沒說你錯,只是剛剛的事如果再發生,你該怎麼辦?」

溫純沒說話,但眼裡的不服絲毫不遮掩。

氣氛僵持在這兒。

周懷夏看着她不忿的神色,突然想到了護在她身前的沈暮堯。

「你和沈機長……看起來很熟。」

溫純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三年前……我們有一個孩子。」

第4章

周懷夏如遭雷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的駕駛艙。

一旁副駕駛上的姜衍見她面色蒼白,關切的問:「機長,你怎麼了?」

周懷夏喉嚨沙啞:「沒事。」

姜衍也沒繼續追問,轉而說:「聽說沈機長也在飛機上,還英雄救美了?我就說他和溫純關係不一般!」

一瞬間,周懷夏又想起了溫純的那句「三年前……我們有一個孩子」。

她抓住操縱桿的指節泛白,逼着自己保持鎮定:「工作時間,別閑聊。」

姜衍立馬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後閉嘴。

駕駛艙陡然安靜下來,卻又好像隔絕了空氣,悶得周懷夏難以呼吸。

7小時後,飛機平穩抵達巴黎。

周懷夏帶着滿身的疲憊下機,就看見沈暮堯站在不遠處的空地上。

夕陽下,他身形那麼挺拔,像極了她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道女聲突然響起:「暮堯!」

緊接着,就見溫純脫離機組隊伍,奔向了沈暮堯。

更刺目的,是沈暮堯在那刻突然彎起的唇角——

周懷夏心口一陣猛縮的疼,像刀捅進來那般。

她站在原地,一雙眼黏在了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上,怎麼都挪不開。

跟在身後的姜衍見周懷夏不動,疑惑催促:「機長?」

周懷夏眼睫顫了顫,攥緊了拉着行李箱的手,轉身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酒店房間內,暖氣融融。

卻怎麼也暖不了周懷夏的心。

她窩在床頭,望着窗外的落日,腦子裡滿是沈暮堯看向溫純的滿眼溫柔。

突然,手機響起。

是沈暮堯發來的短訊,只有兩個字:「開門。」

周懷夏一愣,反應過來後來不及思考,快步沖向房門。

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她的視線和沈暮堯撞在一起,一個激動,一個冷靜。

周懷夏握着門把的手微微收緊:「你怎麼……」

可不等她說完,沈暮堯就越過她走進,一邊脫大衣,一邊吩咐:「去洗澡。」

周懷夏頓時釘住,原以為他這個時候過來是有話要和自己說,沒想到……

「你來找我就只有這件事?」她眼帶着希冀,想着哪怕他解釋一句也好。

但沈暮堯眼裡只有疑惑:「說什麼?」

周懷夏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攢緊:「為什麼不告訴我溫純是你的前女友?」

沈暮堯不欲多言:「沒必要提。」

周懷夏喉嚨像卡了魚刺般難受:「你之前不是說不想確立名義上的關係嗎?那你為什麼願意承認溫純,卻不願意公開我?」

沈暮堯嗓音涼淡:「你們不一樣。

因為不愛,所以不一樣嗎?

周懷夏忍着眼眶裡的熱意,繼續問:「所以你也從沒想過會和我有以後,是嗎?」

沈暮堯定定的凝望她,不發一語。

像是默認。

這一刻,周懷夏頓時失聲。

自己懷着結婚的目標在戀愛,可沈暮堯卻明顯不這麼想。目標不一致的兩個人,要怎麼走下去?

周懷夏不知道,卻也不想繼續爭吵,將這段感情逼進絕路。

她垂眸不再看沈暮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沈暮堯臉色微慍,扔下一句:「隨你。」

摔門而出。

巨大的響聲震得周懷夏的心發顫。

她紅着眼無力的滑坐在地上,蜷縮着收攏手臂,抱緊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籠罩巴黎。

周懷夏的手機再次響起,是沈暮堯的電話!

她看了很久,猶豫着接起,對面卻只有細微的摩挲聲。

周懷夏不明所以,剛要開口。

下一秒,溫純柔媚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暮堯,要我。」

第5章

酒店內一片死寂。

只有手機里隱約傳來的靡靡之音。

周懷夏僵硬着手指按下掛斷鍵,一切歸於靜寂。

可她卻好像還能聽到溫純那一聲聲嬌喃,以及沈暮堯的呼吸……

一夜未眠。

第二天,飛機返航。

周懷夏如往常一樣進行檢查,剛到頭等艙就和位置上的沈暮堯四目相對。

想到昨晚那通電話,她逼迫自己挪開目光,繼續巡查。

副機長姜衍跟在她身後,悄聲說:「機長,我覺得咱們得再申請一個副乘務長。」

周懷夏有些疑惑:「為什麼?」

「溫純馬上就要休婚假,我們要是不準備,到時候肯定手忙腳亂。」

姜衍的話如巨石重重砸在周懷夏心頭,她無法思考,腦海內只剩下一句話——

沈暮堯要和溫純結婚了!

她強忍着喉嚨里的哽澀,逼着自己問:「休婚假?我怎麼沒有接到通知?」

「我猜的。聽說溫純就是為了和沈機長破鏡重圓回來的,再加上今早我親眼看見沈機長從她的房間里出來,估計好事將近了。」

和沈暮堯認識三年,在一起兩年都沒能得到結果,溫純一回來就傳出了和他的婚訊。

那自己這些年的付出都算什麼?

機窗外灰朦的雲,像極了周懷夏此刻的心情。

8小時後。

「飛機已平穩降落京都機場,感謝您乘坐神航1673次航班,下次旅行再會。」

周懷夏鬆開播報鍵,轉頭看向機窗外。

滿地白雪皚皚,冷清一片。

大年初二,機組的同事們都紛紛趕回家,和家人團聚。

周懷夏自請留下,檢查飛機機況。

不料剛走到機翼旁,沈暮堯突然出現在面前。

疲憊的周懷夏被驚的往後一退,不慎撞到起落架。

右手小臂吃痛間,她聽見沈暮堯的責問:「為什麼要針對溫純,禁止她進入頭等艙?」

周懷夏顧不上疼,低聲反問:「是她跟你說我針對她的?」

沈暮堯眼神微沉:「我之前就說過,照顧她只是父母囑託,你不要這麼小心眼兒。」

「作為機長,你該做的是保護機組成員,而不是公私不分。」

聽到後四個字,周懷夏心裏一涼。

再想起他找自己調班的行為,心裏壓抑已久的委屈瞬間迸發:「我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針對她。沈暮堯,我比你更清沈身為機長的職責。」

說完,她紅着眼轉身繼續檢查飛機。

等到結束時,沈暮堯已經不在原地。

冷風刮過,小臂上的痛感鑽進心裏。

周懷夏獨自去了醫院,一個人挂號,繳費,檢查。

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趕回公司。

辦公室內。

周懷夏看着病例上的「軟組織挫傷,建議休息一周」的醫囑,不由得想起昨晚沈暮堯的漠然。

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相處,便想請假休息幾天,回家看看爺爺。

不料剛拿出請假條,溫純突然推門而入,得意的將手裡的調令放到周懷夏眼前。

「簽字吧,暮堯擔心你會針對我,讓我調去他的機組。」

昨晚的解釋,沈暮堯還是沒信。

周懷夏壓下澀然,沉聲拒絕:「機組現在人手不夠,等新的乘務長調來,我自然會放你走。」

溫純臉色一變:「你就是不想讓我去暮堯的機組!去巴黎那天我看見他從你的房間里出來,你勾引我未婚夫在先,現在裝什麼正經?!」

「周懷夏,好好瞧瞧自己,就你這樣的冰塊,你以為暮堯有多大興趣!」

溫純的謾罵聲不絕於耳,周懷夏卻只聽見了那一聲「未婚夫」……

失神之際,電話突然響起。

是姜衍。

周懷夏顧不得溫純,忙接起,就聽見他急切的聲音:「你和溫純在一塊?」

周懷夏愣了下,抬頭看向溫純,就瞧見她朝自己揮了揮手機,笑的詭異。

她不明所以,心裏卻升起不安:「你怎麼知道?」

「你看下公司群消息。」

隨着姜衍話落,周懷夏點進公司群,瞬間,鋪天蓋地的消息快速刷屏。

從溫純的語音條划過,最後停在那條最新文字:「沒想到周機長平時看起來清冷正經,私下竟然是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

第6章

刺目的言辭讓周懷夏的心驟停了一瞬。

她面色蒼白的看着滿屏的八卦和譏諷,握着手機的指節泛白。

片刻後,周懷夏忍住心頭翻湧的情緒,故作鎮定將調令收進抽屜:「我不放你走純屬工作原因,別再耍這些小手段。」

接着又咽了咽發苦的喉嚨,違心的說:「我也不關心你和沈暮堯是什麼關係。」

溫純恨恨的看了周懷夏一眼:「我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而後踩着高跟鞋憤憤離去。

辦公室內恢復安靜。

右手臂上的傷處又泛起陣陣痛意。

周懷夏強忍着痛,拿起請假報告朝着經理辦公室走去。

不料剛推開門,就看見沈暮堯坐在沙發上。

對視間,她快速挪開目光,走上前將報告放到經理桌上:「經理,我想請假。」

經理將報告推到一旁,看向周懷夏:「你來的正好,群里的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們兩個真在一起了?」

聞言,周懷夏看向沈暮堯,不知他會怎麼回答。

但心裏抑制不住的升起期望,即使兩人約定過不公開關係,但現在情況特殊……

可下一秒,就聽見沈暮堯的否認聲傳來:「沒關係,都是謠言。」

周懷夏頓時面色一白,僵在原地。

沈暮堯明知道否認會讓自己會背上小三的罵名,但卻仍舊選擇隱瞞。

他心裏,他們倆的這段關係就這麼見不得光嗎?

周懷夏心上宛如被刺了個大洞,鮮血不止。

經理見她神色恍惚,低頭不語,像是默認了沈暮堯的說法。

他沉聲敲打:「你們都是神航的金牌機長,要把私人事情處理好,別給職業生涯留下污點。敗壞了飛行員的名譽。」

「行了,你們都出去吧。」

周懷夏垂眸掩住發紅的眼眶後,起身出門。

沈暮堯緊隨其後。

走廊里,他們並肩而行。

「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溫純?!」

「為什麼要否認我們的關係?」

兩人聲音同一時間響起。

周懷夏看着沈暮堯漠然的表情,後知後覺,他是在責怪自己。

她張了張嘴,還來得及沒開口解釋,就聽沈暮堯又說:「知不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麻煩?」

冷硬的語氣撞的周懷夏心口刺疼,字字喑啞:「將事情公之於眾的人是溫純,不是我。」

沈暮堯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周懷夏捏緊手指哽聲問:「你不想公開,究竟是怕同事們知道,還是唯獨怕溫純知道?」

沈暮堯不明所以:「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為什麼總提溫純?」

周懷夏忍不住苦笑:「這該問你啊,你既然這麼喜歡溫純,當初為什麼和她分手。」

如果當初知道沈暮堯有這麼一個深愛的人,自己絕不會對他一往情深,糾纏到現在。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沈暮堯語氣不耐。

周懷夏突然想起網上看到的一句話:「對過去隻字不提,不是放下,恰恰是因為放不下。」

右手小臂上的傷隱隱作痛,卻不及心上創痛的萬分之一。

她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分開兩字卡在喉間,宛如魚刺。

下一秒,沈暮堯清冽的聲音傳來:「周懷夏,先別聯繫了,你確實需要冷靜。」

說完,他轉身離開。

周懷夏看着沈暮堯漸遠的背影,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又被她逼回眼底。

許久之後,她才斂起情緒回家收拾行李。

拉開抽屜時,暗紅的包裝盒瞬間刺痛了她的眼,

那是她一年前買的情侶對戒。

周懷夏打開盒子,拿起那枚女戒看了很久,緩緩戴進自己左手無名指上。

買時尺寸正合適的戒指,如今卻鬆鬆垮垮。

就像這段感情,熱烈時無比契合,厭倦時互相傷害,兩敗俱傷。

周懷夏猛的湧上熱意,再也忍不住淚意。

淚滴砸在桌上,她將手緊捂在心口。

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沈暮堯……」

第7章

窗外華燈初上,屋內只有壓抑的啜泣聲。

許久之後,周懷夏擦掉淚痕,將戒指放進抽屜最深處,拉起行李去了機場。

正當她準備過安檢時,突然接到機組同事的電話:「周機長,姜副機和溫乘務長在大廳里吵起來了!」

周懷夏心一沉:「我馬上過來。」說完就匆匆趕去辦公樓。

遠遠的,她就看見姜衍和溫純面對面站着,正在對峙。

溫純聲音嘲諷:「我說的哪一樣不是事實?!再說了我說她是小三,又沒說你,你跟她什麼關係,憑什麼替她出頭?」

姜衍被問的語噎,脫口而出一句:「我喜歡她!」

剎那,空氣死寂。

周懷夏從沒想過他對自己是這種感情,正躊躇要不要上前時,抬眸卻看見沈暮堯站在另一端,赫然也將姜衍的話聽在耳中。

然而他眼裡一片冷淡,就好像姜衍對周懷夏的感情,絲毫不在意。

只有不愛,才會在伴侶面對別人的告白時無動於衷。

周懷夏心口一痛,她垂眸避開視線,上前制止姜衍:「別吵了。」

姜衍看見周懷夏也是一慌,但見她面無異色,便以為她沒聽見自己的那句告白。

「機長,難道就任由他們給你潑髒水嗎?你和沈暮堯明明什麼都沒有!」

聞言,溫純嗤笑一聲,雙手抱臂:「周懷夏你自己說,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嗎?」

周懷夏下意識看向沈暮堯,他站在人群里,置身事外。

她倏然想起經理室內沈暮堯的回答,最後艱難開口:「我和他……只是同事。」

這話彷彿抽幹了所有的力氣,周懷夏逃也似的狼狽離開。

登機後。

她倚在靠背上,眺望窗外。

以往看着雲時,自己總能平靜下來,但這次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

直到下機,打車回到爺爺家,兒時熟悉的街景出現在眼前,縈繞在心頭的苦悶才散去些許。

周懷夏到巷子口時,正好看到爺爺在掃雪。

這時,鄰居拿着垃圾出來,大聲詢問:「呦,老周又掃雪呢?」

爺爺頭也沒抬,捂住胸腔咳嗽:「咳咳!孩子回來,路不好走可不行。」

「你每天掃,也沒見小周回來,早點歇着吧!」鄰居將垃圾丟完就回了屋。

爺爺只當沒聽見,仍舊固執的掃。

周懷夏看着他佝僂的身影瞬間紅了眼。

這些年她一直忙着工作,忙着飛行,每次給爺爺打電話時,他總說:「你大了,儘管往外飛,爺爺等着你回來。」

卻忘了,時間總是過一些,少一些,爺爺也會老!

她快步上前握住老人的掃把:「爺爺……我回來了。」

爺爺一時沒有認出來,仔細看了好幾眼才反應過來:「囡囡?我的囡囡回來了!」

周懷夏看着他臉上的皺紋和花白的頭髮,眼眶泛熱:「爺爺,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老人高興的接過她的行李,帶着人進門:「瘦點沒病,你冷壞了吧,快進屋。」

屋裡。

爺爺將桌上的鹹菜白粥收起,擺出周懷夏小時候愛吃的糖果。

爺孫倆樂呵的聊着家常,氣氛酣然。

可沒一會兒,一串急促的手機震動,周懷夏打開手機,就見神航的工作群里連發三則通報:

「神航1673副機長姜衍當眾鬧事,降到地勤崗。」

「神航1673乘務長溫純能力出眾,即日起調到沈暮堯機組。」

「神航1673機長周懷夏品行不端,給予停職處分!」

第8章

一連三道通知,句句不提溫純的錯。

周懷夏看着,心頭像被淤泥堵住,哽得發痛。

爺爺見她神色不對,關切問:「怎麼了?」

周懷夏抿了抿唇,按滅屏幕:「爺爺,我有點事,出去打個電話。」

說完起身往外走。

姜衍和溫純會產生爭執,歸根究底還是因為自己。

她能接受自己停職,但無法忍受別人被自己連累。

到院子外後,周懷夏撥通了沈暮堯的電話。

幾個「嘟」聲之後,對方接通。

她咽了咽喉間的艱澀,開門見山:「姜衍的處罰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沈暮堯語氣驟然冷下來:「你打給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周懷夏不想和他吵架,平聲說明情況:「明明是兩個人爭吵,為什麼只罰姜衍一個人?溫純就沒錯嗎?」

「是姜衍挑事在先。」

沈暮堯嚴苛的語氣震得周懷夏一怔,是自己忘了,只要事關溫純,沈暮堯就不會公平。

周懷夏垂在身側的手緊攥着,指甲在掌心印出白色月牙:「沈暮堯,我們之間的事情,能不能別牽連別人。」

「這是航司高層一致做下的決定,你要是不服,就自己飛回來向航司反應。」3

扔下這話,沈暮堯直接掛斷了電話。

冰冷的掛斷聲襲來,周懷夏的心沉入谷底。

巷子里寒風呼嘯,她佇立良久,平復情緒之後才轉身進屋。

見她回來,爺爺連忙問:「怎麼了?是工作上出什麼事了嗎?」

周懷夏沒說話,心裏卻在想:姜衍因為自己被降職,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但剛回來就離開,爺爺得多難過?

兩相權衡下,周懷夏有了決定。

她上前握住老人的手:「爺爺,和我一起回京都好不好,讓我照顧你。」

老人瞬間聽出了她的潛台詞,眼裡滿是失落:「是又要走了嗎?」

周懷夏不知該怎麼回答。

爺爺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輕聲拒絕:「爺爺就不去了,你那兒我誰也不認識,在老家至少有人說說話。你一個人在外面,別委屈了自己。」

周懷夏還想再勸。

老人卻先一步開口:「得空了再回來,爺爺會一直在家裡等你。」

爺爺的話和手心的暖意從頭頂傳進心裏。

周懷夏的心安定下來,買了第二天回京都的票。

當晚,她帶着禮物拜訪了巷子里的每個鄰居,請他們幫忙照顧老人。

翌日,天還沒亮。

周懷夏早早起床,想趁着爺爺沒醒悄聲離開。

不料剛出門,就看見爺爺已經站在門口,躬着背小聲咳嗽。

她眼裡又冒上濕氣,仔細叮囑:「等我忙完這次的事回來,就陪您去看醫生,要是有哪兒不舒服就去醫院,別為我省錢。」

「我知道,你不用挂念我。」老人將行李遞給她,揮了揮發顫的手。

周懷夏按下不舍,快步離開,匆匆趕回京都的航班。

一下機,周懷夏直奔經理辦公室。

經理看見她,忍不住驚詫:「小周什麼時候回來的?」

周懷夏沒回答:「經理,您不覺得航司對姜衍的處罰不合理嗎?」

聞言,經理臉上的笑意淡了很多:「這是高層的決定。」

「周機長,別忘了你自己還在停職狀態。」

周懷夏沒有退讓:「可參與爭執的不止姜衍一個,為什麼溫純卻能夠置身事外?」

經理被問的沉默,許久後才開口:「這樣吧,我這兒有個到南美的飛行任務,你接下,對於姜衍的處罰我會重新考慮。」

經理拿出一個文件,遞了過去。

周懷夏接過正要打開,就聽經理補充:「這趟任務聯合飛行,另一個機長是沈暮堯。」

第9章

周懷夏手一頓,僵在原地。

自從上次兩人爭執之後,就再也沒聯繫。

周懷夏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姿態面對他。

經理注意到她的遲疑,沉聲問:「你有異議?」

周懷夏按下心裏的複雜思緒:「……沒有。」

拿着文件離開後,她給姜衍發了條信息,大概說了下情況,讓他不要擔心。

隨後便打車回家。

卻不料剛打開門,就看見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沈暮堯。

沈暮堯站在屋內,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暖燈照耀下,透露出些許的暖意。

周懷夏恍惚了一瞬,便回過了神:「你來有事?」

她話里的疏離那麼明顯,沈暮堯臉色微冷:「你去找過經理了?」

周懷夏不意外他會知道,也沒想着隱瞞:「是。」

下一秒,手臂突然被拽住。

沈暮堯將人扯到身前,兩人的距離陡然變近。

對視間,周懷夏聽到他的責問:「姜衍就這麼重要,值得讓你特地飛回來為他討公道?」

她身體止不住的發冷,輕聲提醒:「他是為了維護我。」

溫純到處散播自己是小三,沈暮堯無動於衷,有人維護自己,卻要受到針對。

明明之前他還會在除夕的時候來陪伴自己,給自己帶禮物。

怎麼轉眼之間就變得這麼陌生?

她啞聲問:「你還是那個我認識的沈暮堯嗎?」

「你越來越不可理喻。」

沈暮堯冷聲說完,摔門而去。5

兩人再次不歡而散。

周懷夏怔然的站在原地,任由眼淚傾瀉而下。

等到夜幕再次籠罩京都時,她才回過神來,逼迫自己投入工作。

經理給的任務是個超長航班,京都飛紐約,期間需要在多個城市進行中轉。

開機組會時,周懷夏和沈暮堯坐在會議桌的兩端,各做各的事情。

即使飛機起飛,兩人也沒有任何交流。

駕駛艙內的氣氛沉悶又凝滯,壓抑的周懷夏快要喘不過氣來。

以前她不止一次想過和沈暮堯合飛,沒想到實現時,兩人的感情快要分崩離析。

周懷夏收起心裏的苦澀,按下對講:「神航1673已進入平穩飛行,機長周懷夏準備巡機。」

說完,她解開安全帶,起身離開。

檢查到緊急設備時,周懷夏發現少了一瓶便攜式氧氣。

她眉頭緊皺,語氣嚴肅:「乘務長過來一下。」

等了十分鐘,溫純才姍姍來遲。

周懷夏剛想開口,就見溫純得意的抬起手腕,露出腕上的星月手鏈。

和沈暮堯之前送給自己的那條極度相似。

周懷夏心口一刺,她握住溫純的手,按下情緒:「你的手錶呢?」

「壞了。」溫純面露挑釁。

「你知道沒戴錶會有什麼處罰嗎?」周懷夏嚴肅的看着她。

溫純滿臉不屑:「我現在是暮堯的機組成員,你好像沒資格過問吧。」

說完,她猛的抽出手,將周懷夏甩開。

恰好此時,遇上氣流的飛機猛顛了一下。

周懷夏撞在機艙上,額尖紅了一片。

她捂住傷處,直起身來,剛想反駁。

就聽見對講機內傳出沈暮堯低沉的聲音:「周機長,不要小題大做。」

周懷夏頓時僵住,額頭的痛傳到心上,如鈍刀割肉般難忍。

她忘了怎麼回的駕駛艙,卻記得機組成員看自己時的異樣眼光。

駕駛艙內,周懷夏偏頭看向窗外。

曾幾何時,他們是最親密的人,如今共處一室,卻只剩下爭執。

三十個小時之後,神航1673抵達紐約。

看着城市裡燈光璀璨的夜景,周懷夏心裏苦悶越發濃烈。

之前沈暮堯飛長途航線時,她跟着來過一趟紐約,兩人還一起去看過帝國大廈和自由女神像。

周懷夏回身尋找沈暮堯的身影,就看見溫純挽着沈暮堯的胳膊:「暮堯,一會下機了陪我去逛逛吧,我想去看……」

物是人非也不過如此了吧。

周懷夏不想再看,她默默轉過身,頂着風雪回了酒店。

回程前,她特意向經理申請,與沈暮堯錯開駕駛時間,保證飛行安全。

於是回航間,兩人各帶了兩個副駕駛,五小時輪班一次。

除了換班的時候能遇上,其他時間兩人再沒見過。

周懷夏一直緊繃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大家相安無事的回到京都。

不料剛下機,周懷夏的手機猛烈震動起來。

她打開一看,許多個未接來電同時彈出,地址不約而同的顯示着老家。

看着密密麻麻的紅色標識,周懷夏心裏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她連忙撥出最近一個電話,就聽見鄰居急切的聲音:「小周,你爺爺得了肺癌,就要不行了!」

第10章

周懷夏如遭雷擊,臉色煞白。

她機長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就坐上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飛機。

路上,周懷夏不斷安慰自己,爺爺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當她趕到醫院時,老人就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

病房裡,鄰居見她回來,附到老人耳邊:「老周,你孫女回來了。」

爺爺的眼裡瞬間閃過一抹亮光,強撐着抬起手。

周懷夏立即上前,緊緊握住:「爺爺……」

「囡囡,咳咳咳!」老人看着她,回握的手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你到底……還是知道了……」

周懷夏心如刀鋸。

她死死咬緊牙關,不停的搖頭:「都怪我,要是我能早點發現……」

周懷夏想要多說些什麼,可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怎麼都不能再發出聲音。

爺爺感受到手背上的濕意,掙扎着抬高手拭去周懷夏臉上的淚水:「是爺爺沒用,不能再陪伴囡囡了……」

「別、別苦了自己……」

話還沒說完,老人的手就無力垂下,停止了呼吸。

周懷夏慌張的緊抓着他滿是褶皺的手:「爺爺?!」

「爺爺!你別嚇我……爺爺您醒醒啊……」

還是毫無反應。

這時,一旁的鄰居開了口:「昨天醫生就下了病危通知書了,老周一直吊著口氣不肯走,雖然他不說,但我們都知道,他啊,是在等你!」

「還好,你來了,他……也死得瞑目!」

聽着這些話,周懷夏感覺自己彷彿被撕裂,無窮無盡的悔恨和絕望將她吞沒。

她號啕痛哭,捂着老人的手:「對不起,爺爺,對不起……」

鄰居也偷偷抹淚:「老周的遺物我們都沒動,你看什麼時候回去收拾收拾吧。」

說完就轉身離開。

周懷夏跪在病床邊,看着沒有聲息的爺爺,心如刀絞。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過來讓她辦理老人的死亡證明。

周懷夏過去了才發現爺爺的身份證還在家裡,只能返回去取。

站在門前,她忽然想起前兩天自己回來時,爺爺還站在巷子里掃雪。

怎麼如今就……

熱淚又涌了上來,周懷夏深吸了口氣壓下,推門走進了屋子。

她打開抽屜翻找爺爺的身份證,剛拿起,卻發現最下層放着一個上了鎖的盒子。

鑰匙就插在鎖芯里,像是沒來及取下。

盒子上還用膠帶粘了張紙條,歪歪扭扭的寫着:「不要囡囡發現。」

她打開盒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張棄嬰收養證明!

上面嬰兒的名字赫然寫着——周懷夏。

這麼多年,她一直以為父母早亡,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是爺爺領養的孩子。

心上的鈍痛被放大,宛如被萬箭穿過。

沒有血緣關係,爺爺卻含辛茹苦的將自己養大,而她自從當上飛行員後,除了打錢,就沒有再陪伴過爺爺。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7

周懷夏無力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悲慟欲絕。

直到天色漸沉,她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醫院,辦理了爺爺的後事。

第二天早上,爺爺入土為安。

周懷夏才朝家走回。

不料剛到街頭,就看見沈暮堯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巷子口,肩頭落滿了雪花。

四目相對,靜默無言。

周懷夏垂眸別開視線,越過男人走入巷子。

擦肩而過的瞬間,沈暮堯拉住她:「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從沒想過和我說發生了什麼!」

「你在乎嗎?」周懷夏嗓音很淡,「如果不是這次,你連我有爺爺這件事都不清沈吧?」

沈暮堯喉嚨一哽:「我……」

「沈暮堯。」周懷夏打斷他的話,「要是沒有溫純,你會考慮娶我嗎?」

沈暮堯沉默。

周懷夏瞭然,她抽回手:「我們結束了。」

她語氣決絕,也比任何時候都更清醒。

沈暮堯目送着她單薄的身影從身邊掠過,徑直走進院子,關上門……

這一刻,他心裏無端升起些慌張。

沈暮堯快步上前,抬手準備敲門,卻被手機的「叮咚」聲阻止。

是航司發來的任務,他猶豫了一瞬後,匆匆離開。

屋內,周懷夏聽着他遠去的腳步聲,靜默佇立了很久很久。

直到接到經理打來的催促電話,她才急忙趕回京都。

抵達神航大樓時,正好清晨。

沈暮堯被臨時調走,原本的合飛任務只能讓周懷夏一個人執行。

她帶着沈暮堯的乘務組登機,照常告別塔台,駕駛着神航1673沖向雲霄。

半小時後。

神航1673途徑一片海域,卻突然被一股強氣流裹挾!

右側引擎熄火,飛機極度傾斜。

霎時,客艙里的哭喊和驚叫此起彼伏,絕望裹挾住整個神航1673。

駕駛艙內。

周懷夏一邊拉住操縱桿,緩和飛機下降速度,一邊試着重啟發動機。

可無論怎麼嘗試,二號引擎都毫無反應。

她只能調整方向舵,降低飛行高度,同時打開通訊:「塔台塔台,神航1673於公海上方遇見不明氣流,2號發動機熄火,請求救援。」

然而,和塔台的通訊斷斷續續,已經來不及等到指示再做反應。

周懷夏看了眼下方寬廣的海域,猶豫一瞬後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她按下對講:「乘務組發放並協助乘客戴上降落傘,等飛機平穩下來,立即組織跳傘!」

一邊的副機長有些猶豫:「機長,乘客沒有跳傘經驗……」

周懷夏嚴肅打斷:「發動機點不燃,呆在飛機上也是死,跳傘還有一條生路!你也出去協助乘務組。」

她堅定的聲音給了機組成員一針強心劑。

目送着副機長走出駕駛艙,周懷夏減少飛機動力,儘力穩住機身不再傾斜。

與此同時,乘務組開始協助乘客跳傘。

三分鐘後,對講機傳來溫純的聲音:「所有乘客均已撤離。」

「機組人員撤離。」周懷夏再次開啟自動駕駛,艱難起身拿下降落傘。

正要穿戴時,卻看見溫純站在艙門旁,看着手裡的降落傘發愣。

周懷夏眉頭一擰:「怎麼不跳傘?」

溫純獃獃抬頭,聲音微顫:「被刮破了……」

周懷夏神情一頓,果斷將身上的降落傘取下遞給溫純:「用這個。」

溫純難以置信:「我用這個,你用什麼?」

作為乘務長,她比誰都清沈這是飛機上最後一個降落傘!

「保護每個機組成員是我身為機長的職責。」周懷夏直接將降落傘給溫純繫上,一把將她推出了艙門。

無人注意,駕駛艙內對講機正閃爍着綠光。

她們的對話同步傳到了塔台。

眾人目瞪口呆,沒人想到,周懷夏竟然會選擇放棄自己生的機會,救下溫純。

執行完任務回來的沈暮堯也沒想到。

聽着傳聲筒內傳來巨大的噪音,他心急如焚:「快安排救援隊去支援!」

他失控的聲音引來眾多探究的目光。

同事忍不住問:「沈機長,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周懷夏?她不是小三嗎?」

沈暮堯呼吸一窒,沉聲解釋:「她不是!」

眾人難以置信,面面相覷。

「那您和溫乘務長……」

「我和她三年前就結束了。」沈暮堯急聲催問,「救援隊呢?出發了嗎?到哪兒了?!」

沒人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神航1673。

周懷夏艱難的回到駕駛艙,她靠在座椅上,轉頭看向舷窗外。

白雲縹緲,飛機直墜下去的海域深藍,像是另外一片天空。

和最愛的飛機一同奔向死亡,或許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歸宿。

飛機下墜的這幾秒鐘,周懷夏腦海里閃過很多,最後定格在爺爺緊握她的手上。

爺爺,很快,我們就能再見面了。

這一次,我終於可以陪你很久很久了……

機艙里,沈暮堯的嘶吼聲斷斷續續從對講機中傳來。

「周懷夏,你聽得到嗎?」

「周懷夏,你別放棄,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

周懷夏喘了好幾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按下通訊:「很抱歉,神航1673已無法返航。」

話落,巨大的撞擊聲突然響起,通訊中斷。

與此同時,在沈暮堯的目光下,塔台監控屏上屬於神航1673的信號紅點,驟然消失——

第11章

塔台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沈暮堯雙眼通紅,捏着耳麥的指尖泛白。

驟然失去的感覺讓人難以承受。

他整個心像被泡在冰冷的海水裡,又漲又痛。

經理抬手拍了拍沈暮堯的肩膀:「第二波救援的隊伍就要出發,想去的話,就去看看。」

他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快步朝着塔台外走去,跟着救援的隊伍抵達失事的海域。

海上已經有船隻正在打撈乘客。

沈暮堯看着四處飄散的飛機殘渣,對周懷夏的擔心都快要抑制不住。

他按下通訊:「我要下去,打撈神航1673。」

經理沉默了會,最終還是答應:「注意安全。」

直升機扔下梯繩,讓沈暮堯降到船上。

大副走過來,輕聲安慰:「我們已經打撈了尾部,駕駛艙還在尋找,但是很有可能已經解體,沒有找到機長的蹤跡。」

沈暮堯失神的望着海面,臉色微白。

半響後才說:「我要親自去看。」9

大副只能嘆了口氣,安排了一搜小船把沈暮堯帶到神航1673的墜落中心。

機尾倒着插在海面,機翼已經折斷,前半部分被埋在海里,毫無蹤跡。

沈暮堯眼底閃過痛意,他脫下機長外套,對着海面一躍而下。

「噗通」一聲,小船的駕駛員嚇了的臉色一白,立即拿起對講:「船長,神州航空又有個機長跳下去了!」

……

此時的沈暮堯游到客艙旁,順着機身不斷下潛。

30米後,他看到了盡頭。

整個飛機沒有頭部,駕駛艙前被整個折斷,沒有絲毫周懷夏的蹤跡。

一股深切的失望佔據了沈暮堯的心臟,但轉瞬之後又忍不住自欺欺人。

沒有發現屍體,是不是意味着,周懷夏還有可能還活着。

他心裏不斷湧起期盼,又觀察了幾息斷掉的駕駛艙後,才朝着海面游去。

剛出水,就聽見小船駕駛員驚喜的聲音傳來:「哎哎,不用下去了!他出來了!」

沈暮堯爬上船,躺在夾板上喘氣。

回到搜救船「希望之舟」上時,附近的乘客已經被打撈的七七八八。

溫純裹着毯子,站在船頭眺望海面。

沈暮堯眼底一暗,衝上前鉗住她手腕,冷聲質問:「你的降落傘為什麼是壞的?」

溫純被呵住,臉色蒼白:「顛簸的時候被拉繩被掛斷了。」

沈暮堯定定的看着她,眼裡的懷疑毫不掩飾。

「你什麼意思?」溫純難以置信的回望沈暮堯:「你懷疑我是故意的?那要是周懷夏不把她的降落傘給我呢?」

沈暮堯沉着臉,握住她手腕的手驟然收緊。

「難道我連空難都能提前意料到嗎?」提起這場災難,溫純忍不住眼眶發紅:「如果活下來的是周懷夏,你會這樣對待她嗎?」

沈暮堯面色陰沉的看着她:「周懷夏一定會把傘給你,這是她作為機長的職責。」

「是啊,她是個英勇無畏的人,我是個自私的小人,你滿意了嗎?」

溫純的淚大顆滴落下來,砸在地板上。

沈暮堯眉頭緊皺,不發一語。

溫純低下頭,小聲抽泣:「如果早知道用了她的降落傘,你會這樣對我,我寧願死的人是我!」

沈暮堯下頜線緊繃,眼裡滿是怒火:「可現在毫無蹤跡的人是她!」

第12章

海風濕咸,夾板上人來人往。

周圍路過的機組同事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兩人。

沈暮堯冷聲提醒:「溫純,三年前分手之後,我們就只是朋友。」

溫純難以置信:「朋友你陪着我去巴黎?朋友你費勁心思把我調去你的機組?」

她情緒崩潰的吼道:「你問問機組的同事,看看誰覺得你對我是普通同事!」

沈暮堯回頭環顧周圍,機組的人打量兩人的目光毫不掩飾。

周懷夏的那句:「你和溫純是什麼關係?」突然在腦海中響起。

他猛的鬆開溫純,喉間如吞了生鐵,解釋的話被卡主,說不出也咽不下。

溫純抽出被桎梏住的手腕:「我之前說你是我未婚夫,你不也默認了嗎?」

「現在想擺脫我,我告訴你沈暮堯,晚了!」

她高聲說完,裹緊毯子走進船艙。

沈暮堯看着溫純的背影,目光沉沉。

當晚,他就給經理去了電話:「把溫純從我的機組調走。」

經理眉頭緊皺,不明所以:「不是才剛把她調到你的機組?」

「嗯。」沈暮堯冷聲應下,不想多說。

經理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不知到這位少爺又鬧什麼脾氣。3

沈暮堯是神州航空大股東的獨子,所以只要他的要求不過分,經理一般都會照辦。

但反覆調動更是要更換排班,會弄的公司人心動蕩。

經理看了眼最近的安排,輕聲勸說:「我覺得……」

不料他話才剛說出口,就聽見啪的一聲,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

此時的沈暮堯正躺在船艙里,等待着救援的新消息。

這一等就是兩天。

直到第三天的中午,救援隊才找到他:「找到駕駛艙了!」

沈暮堯心頭狠跳:「有沒有找到人?」

救援隊的負責人陳霄輕嘆一聲:「駕駛艙沉的很深,各項儀器也被破壞的厲害,就算周機長墜海的時候還有生命體征,現在兩天過去了,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沈暮堯的心一沉,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湧。

此時船體顛簸,失神的他下意識扶住門框,鋒利的鐵皮瞬間磨破了手指。

鮮血瞬間低落到地上,痛意從指尖鑽進骨骸。

救援隊的負責人見他臉色不好,拍了拍肩膀安慰:「但是我仔細觀察了駕駛艙,安全是解開的,主駕位上遭受到的破壞並不大,或許她是被海水沖走了。」

沈暮堯失魂落魄的捏住傷處,一動不動。

心裏的某個地方空出一個大洞,到處都往裏面呼呼的灌着冷風。

他看着搜救隊的背影若有所思,比起接受周懷夏的死亡,他寧願懷着一絲希望,繼續找下去。

翌日,搜救隊又找了一天,還是沒能找到周懷夏的下落。

傍晚,他們決定收隊,回京都。

但沈暮堯卻在搜救隊準備撤離的時候攔住陳霄。

陳霄一臉疑問:「沈機長,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要你們繼續找。」

沈暮堯沉聲吩咐,他心裏有種直覺,周懷夏沒死。

就算死了,他也要找到她的屍體。

陳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略有不耐:「你的失去同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們搜救隊的任務已經完成。」

「我出錢。」沈暮堯定定的看着他,滿臉嚴肅。

陳霄沉沉嘆氣,抬起他的手,徑直繞過:「這不是錢的事兒,那片海那麼大,說不準早就被沖走了。」

「一百萬。」沈暮堯看着他的背影,直接開價。

陳霄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你這個價,只夠我找一年。」

沈暮堯的手緊握成拳,眼底閃過掙扎:「那就找一年,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第13章

京都國際機場,神州航空大樓會議廳內。

經理正在給周懷夏開追悼會:「保證飛機和機上人員安全和平安到達目的地是我們每個機長的職責,此次205空難,周懷夏機長犧牲個人,救下乘客和機組成員共311位,是我們神航當之無愧的英雄。」

「讓我們為英雄哀悼。」

眾人紛紛站起身,低下頭悼念。

沈暮堯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周懷夏的遺照愣神。

他很難說清沈心裏是怎麼想的。

明明所有的證據都在指示周懷夏已經死了,但沈暮堯卻覺得不真實。

或許是沒找到屍體,他的潛意識總是認為周懷夏還活着,就在某個角落在等着自己。

這時,一道清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哀悼有什麼用!你們應該向她道歉。」

沈暮堯聞聲望去,是之前被他降到地勤崗的姜衍。

姜衍紅着眼快步走到台上,大聲嘶吼:「你們污衊她是第三者,和她道歉了嗎?」

經理臉色鐵青,沉聲警告:「姜衍,別忘了你現在已經被降到地勤崗,工作還想要嗎?」

可姜衍卻對經理的話置若罔聞,而是定定的看着沈暮堯:「你要還是個男人,就站起來解釋。」

沈暮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而後說出了事實。6

「三年前,我和溫純就已經分手,兩年前和周懷夏在一起,這段時間對溫純的照顧也是因為父母的囑託。」

這話宛若一滴水掉進油鍋,會議廳內鬨鬧起來。

除了塔台同事,其他人都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台下的溫純臉色慘白,所有人都對她指指點點。

「她之前不是說沈機長是她未婚夫嗎?」

「嘖,都分手了還來破壞別人的感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是啊,還倒打一耙說周機長是小三。」

「我早就看她不是什麼好人了。」

「周機長還把自己的降落傘讓給她,真是白眼狼。」

……

溫純臉色難堪的站起身,離開追悼會。

姜衍的目的達成,當場就提交了辭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神航。

沈暮堯也起身回到辦公室,桌上還擺着合飛的資料。

他眼底閃過痛色,要是當初自己沒有讓周懷夏獨自駕駛,這場空難是不是就會被改變。

此時,溫純推門而入,一臉憤怒的看着沈暮堯:「你明知道這樣做,我要面臨著什麼,為什麼還要幫姜衍說話!」

沈暮堯坐下,聲色冷淡:「你之前不也是這樣對周懷夏的嗎?怎麼到你身上就受不了了?」

聞言,溫純臉上的憤怒變成嘲諷:「可是這不是你默許的嗎?要是你和她戀愛時就公開,我造謠的時候你第一時間澄清,還會有後面的事情嗎?」

「沈暮堯,別想着只把錯往別人身上推。」

溫純說完摔門而去。

她的話在給了沈暮堯重重一擊,心上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燒着。

他在辦公室內坐立難安,乾脆決定出門走走。

可兜兜轉轉之間,沈暮堯下意識的走到了周懷夏的公寓。

他猶豫一瞬,打開門。

春天的落日映在玻璃上,室內一片溫暖。

沈暮堯走進去,裏面已經落了不少的灰塵。

他鬼使神差的打開房間里的抽屜,裏面露出一個暗紅色絲絨的盒子。

沈暮堯咽了咽喉結,打開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對戒,他拿出那枚男戒,帶入無名指,正好合適。

第14章

落日漸沉。

橙紅的光從戒面的碎鑽上刺進沈暮堯眼裡。

他雙眼通紅,手指不停的轉動戒指。

恰好此時,外面傳來陣陣鞭炮聲,好像是有人在辦喜事。

沈暮堯聽着,感覺今天像極了除夕那一夜。

那天周懷夏躺在床上,輕聲問:「暮堯,你有沒有想過穩定下來?」

他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什麼?」

周懷夏着急起來,躊躇着問:「或者你有沒有想過結婚?」

……

沈暮堯閉上眼,各異的情緒在胸腔內翻湧。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西下。

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電話。

傳聲筒里傳來沈父的聲音:「回來吃飯。」

沈暮堯目光遠眺,窗外萬家燈火,街上的人結伴而行,其樂融融。

他卻永遠的失去了會一直等待自己的人。

「這次又是哪家的小姐?」沈暮堯沉聲問。

「溫純。」沈父語氣嚴厲,「你在機場毀壞她的名聲,把溫家的臉面往哪兒放?」1

沈暮堯眉頭緊皺,捏着手機的指尖泛白:「捏造才是毀壞,我只是說出事實。」

「她是我們認定的兒媳,這才是事實!那個周懷夏,我早就警告過你,玩玩就算了……」

沈父的聲音喋喋不休。

沈暮堯直接將電話掛斷,不再去聽。

夜晚,沈宅客廳里。

沈母正和顏悅色的給溫純夾菜:「鬧彆扭是一時的,誰家夫妻不吵架,你和暮堯畢竟有這麼多年沒相處了,過了磨合期就好了。」

溫純微笑着接過菜:「也不能全怪暮堯,我也有錯。」

沈母滿意的點頭:「瞧瞧,這才是我們沈家的兒媳婦,溫婉又懂事。」

沈父也露出贊同的神色,但看到桌上空出的位置,心裏又湧上怒火。

「這個逆子。」

話音剛落,沈暮堯就推門而入。

他冷眼掃過桌上吃飯的三人,徑直朝着房間走去。

「給我站住!」沈父放下筷子,爆呵一聲。

沈暮堯腳步一頓,轉過身面無表情和沈父對視。

兩人誰也沒再開口,無聲對峙。

客廳里劍拔弩張,氣氛一觸即發。

沈母立即起來打圓場:「暮堯還沒吃飯吧,快坐下吃兩口。」

聞言,沈暮堯冷嗤一聲,頭也不回了上樓。

他走進房間,將常用的衣服拿出來,疊好放在床上。

日常的梳洗用品也用收納盒裝好,放進行李箱。

正在收拾時,溫純推門而入,從後面抱住沈暮堯,輕聲挽留:「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沈暮堯毫不留情掰開她的手,不發一語。

溫純眼裡湧上熱意,她十指交叉,死死環住男人的腰。

「你離開京都的時候,我就說過,以後都沒可能。」

沈暮堯冷淡的語氣狠狠刺進溫純的心。

她哽咽着說:「我是有苦衷的。」

「不重要,如果我們兩家不是世交,我不會再見你一面。」沈暮堯趁着說話的間隙,一根一根的掰開溫純的手指,將她推開。

「你不在乎我,又為什麼要處處維護我?」溫純啞聲問。

沈暮堯把收拾整齊的衣服裝進行李箱,神情專註:「說不上維護,我只是不想讓周懷夏承受我家的壓力。」

「畢竟他們把你看作兒媳,我擔心我維護她,我爸會插手她的職業。」

沈暮堯一邊說,一邊拉上行李箱,朝着門外走去。

溫純看着他決絕的背影,眼裡滿是不甘:「所以你是愛上周懷夏了,對嗎?」

沈暮堯頭也沒回,語氣嚴肅:「溫純,我和她在一起兩年,我不愛她,難道愛你嗎?」

第15章

春風寒冷,夜沉如墨。

沈暮堯提着行李匆匆下樓,剛好遇見沈母。

「最近是有什麼任務嗎?你怎麼提着這麼多東西?」

沈父看着沈暮堯,面色陰沉:「什麼飛行任務,我怎麼不知道?」

「沒有任務,只是我要搬出去住而已。」

沈暮堯提着巷子,繞過沈母,大步朝着門口走去。

沈父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清脆的響聲在屋內響起。

「你敢走出這個家門試試!」

沈暮堯腳步一頓,丟下句:「我不會娶溫純。」

而後快步出門,將行李箱放到車后座,點上火,在黑夜中疾馳而去。

他回到周懷夏的公寓,躺在那個睡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床上,徹夜不眠。

翌日,沈暮堯來到神航上班。

剛進辦公室就看見經理坐在沙發上。

沈暮堯眉頭微皺,一臉不悅。

經理尷尬的咳了聲,從沙發上站起:「暮堯啊,你最近也累了,公司的事情就不用操心,回去休息吧。」

沈暮堯臉色微沉:「意思是要停我的職?」

經理臉上的笑意不變,他搓了搓手:「怎麼會是停職呢?只是上面覺得你太累了,想讓你休息休息。」

「神航有這麼多機長排班嗎?」沈暮堯定定的凝視這他,目光晦暗不明。

經理表情一僵:「這就不用勞暮堯操心了。」

沈暮堯眼底閃過嘲諷,轉身出了神航。

路過停機坪時,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周懷夏時候。

她穿着機長服,臉上清冷,但眼底的光卻亮的驚人。

只看了一眼,沈暮堯就記住了她。

此後兩人在考核上拼殺,每次他看見兩個名字並在一起,心情都會變的愉悅。

沈暮堯想着,拿出手機打給了救援隊的陳霄。

陳霄很久才接電話,喘着粗氣,聲音沙啞:「怎麼了老闆?我剛從海里出來。」

「找的怎麼樣了?」

「我順着那天的暗流,走了幾個島嶼,目前還沒有什麼發現。」

陳霄嘆了口氣,他理解失去愛人的痛苦,但是周懷夏生還的幾率實在是太低。

沈暮堯五味雜陳,沒找到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距離事故發生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如果周懷夏還活着,這麼寬闊的海域,存活的可能性也越低。

他捏着手機的指尖泛白:「你現在的地址發過來,明天我過來和你一起找。」

陳霄詫異的「咦」了一聲:「那你工作呢?辭了?」

沈暮堯沒回答。

「我今天還遇見個熟人,也是神航的機長,你猜是誰。」陳霄自顧自的說著。

沈暮堯心念一動,脫口而出:「姜衍。」

陳霄震驚:「我去,真神了,你怎麼知道的?」

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音震亂沈暮堯的心,他眉頭一擰,掛斷電話。

腦子卻不斷的浮現出姜衍告白的場景。

「喜歡你,愛你」這類的話,他和周懷夏都從沒對彼此說過。

第一次見面後,沈暮堯雖然記住了周懷夏,但是兩人卻從沒有過交集。

直到兩年前,京都接連下了幾場大雨。

他開完研討會,正準備下班回家。

剛出公司,就看見從倫敦飛回來的周懷夏站在機場外的便利店前。

沈暮堯看着她半濕的機長服,鬼使神差的停下車,降下車窗。

「周機長,需要雨傘嗎?」

周懷夏眼裡閃過驚喜。

他打開車門,周懷夏上車。

兩人一路無言,但車內的氣氛卻奇怪的很好。

到周懷夏家樓下時,她開口邀請:「沈機長要上樓喝杯咖啡嗎?」

第16章

京都雨勢漸大,屋內卻靜謐不已。

不喝咖啡的沈暮堯還是上了樓,他悄悄地打量着這個狹小的公寓。

簡單,整潔,就像周懷夏這個人一樣。

周懷夏換下淋濕的機長服,穿上居家服,將煮好的茶放到桌上。

沈暮堯詫異挑眉,眼底全是笑意:「周機長不是說喝咖啡嗎?」

周懷夏瞬間紅了臉。

她故作鎮定的別過視線:「沈機長不是從不喝咖啡?」

「是。」沈暮堯輕笑一聲,「但周機長是怎麼知道的?」

周懷夏攥緊手指反問:「那不喝咖啡的沈機長為什麼上樓?」

沈暮堯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周懷夏面前。

兩人對視,從彼此的眼裡看見了對自己的欣賞。

後面的事情水到渠成。

或許是太過順利,沈暮堯漸漸忘了一段感情該有的程序。

沒有告白和確定關係的戀愛,在出現第三者時,不用刻意破壞,它自己就散了。

停機坪上機來機往,沈暮堯看着天上的雲,心裏生出許多遺憾和悔恨。

再見周懷夏一面的願望無比強烈,不管她是否還活着,他都一定要找到她。

想到這,他立即去辦了手續,連夜趕去找陳霄。

上船時,已經凌晨兩點。

沈暮堯休息了幾個小時,翌日一早就起床開會。

陳霄拿着海域圖,不停的推算着2月5日的天氣和風向。

「失事附近的海域我們都找遍了,按照我的經驗,如果她還活着,我們必須先優先尋找附近的島嶼。」

沈暮堯點頭認可,他指尖輕敲桌面,提出一個新的看法:「或許可以找找那幾天經過附近的船隻。」

陳霄若有所思:「可公海上來往的船隻……」

「我去查。」沈暮堯站起身,走到夾板上打了個電話。

剛拜託完對方去調查,船身突然一陣搖晃。

他手疾眼快握住扶手,還沒站穩,就看見站在隔壁夾板上的姜衍。

兩人四目相對,姜衍帶着敵意狠狠颳了他一眼。

沈暮堯下顎線緊繃,面色不悅。

姜衍也無意和他糾纏,立即讓船隻加速,離開了這裡。

沈暮堯看着遠去的背影,目光微沉。

兩人就像是杠上了一樣,日復一日的找。

時間匆匆,轉眼就過去了三個月。

沈暮堯和姜衍都一無所獲。

每天帶着希望去尋找,每次都失望而歸。

沈暮堯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整個人無比壓抑。

沈家的電話他統統沒接,就這樣在海上漂泊着。

彈指之間,時間又過去4個月。

姜衍已經離開。

他們還是沒發現周懷夏的蹤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陳霄看着沈暮堯日漸頹靡,忍不住勸說:「沈老闆,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沈暮堯看着海,不發一語。

「我覺得,或許你可以去大洋彼岸的國家找一找。」陳霄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她真的活了下來,說不定已經回去了,你可以上岸去看看。」

沈暮堯沉沉吸了口氣,隨便收拾了點東西,回了京都。

神航大樓一點沒變,他敲開周懷夏之前的辦公室,裏面已經坐了別人。

沈暮堯又回了周懷夏的公寓,裏面還維持着他走時的樣子。

即使早有準備,他的心的還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沈暮堯再次去了周懷夏的老家。

鄰居看他站在巷子口,奇怪的文:「你找誰哦?」

沈暮堯的眼神黯了黯,聲音沙啞:「周懷夏。」

「啊?那你還是走吧,老周一家都死了,唉……真是苦命人,聽說小夢還是救人犧牲的……」

鄰居的聲音在巷子里飄散。

沈暮堯悲從心起,失去愛人的感覺此刻才在胸腔內翻湧。

他雙眼通紅,眼淚止不住的砸在地上。

在周懷夏出事的第七個月,沈暮堯第一次哭出來。

他靠在周家老舊的大門上,聲音悲戚:「周懷夏,我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

第17章

春去秋來,苦海無窮。

從開始的不相信,到一步一步走到絕望,沈暮堯用了7個月。

他終於接受了周懷夏已經死亡的事實。

沈暮堯回到京都,住進周懷夏的公寓,每天喝酒度日。

原本的金牌飛行員,早已沒了往日的意氣風華。

他坐在窗邊,雙眼無神的眺望着遠方。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是陳霄。

沈暮堯猛喝了一口酒,接起電話:「不用找了。」

陳霄愣住,詫異的問:「為什麼?我已經找到了蹤跡!」

這回換沈韻升愣住,他眼裡閃過一抹亮光後又快速熄滅。

「怎麼可能,距離那場空難已經過去了七個月。」

「是真的,我在加拿大周圍的島嶼上,發現了神航的機長徽章,徽章後面刻着神航1673——MZY!」

陳霄語氣急切,沈暮堯呼吸一窒,他坐起身來,衝進洗手間,將頭埋進冷水裡。

「喂?沈老闆!你在聽嗎???」

沈暮堯從水裡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拿起手機:「剛剛說的話,你再說一遍。」

「加拿大境內的島嶼上,我發現了屬於周懷夏機長徽章,我猜測她現在在加拿大境內!」

陳霄按下激動的心情,一字一句的說道。

沈暮堯眼眶通紅,按着洗漱池的手發白。

他咽了咽喉嚨,艱難的說道:「你繼續沿着島嶼找,把照片發給我,我現在就去神航。」

聽到陳霄應下,沈暮堯掛斷電話,快速下樓開車往神航駛去。

半小時後,他衝進經理辦公室,將手機放到桌上:「周懷夏還活着,我要像航司申請繼續派人找她。」

經理微愣,沈暮堯七個月沒回神航,現在頭髮長的遮住眼睛,下巴上滿是胡茬,他一時都沒認出來。

「聯合媒體,一起找她,還可以為航司做一波宣傳。」

沈暮堯急切的提出方案。

反應過來的經理眉頭緊皺,忍不住出聲提醒:「你要不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她死了七個月了。」

聽見這話,沈暮堯的怒氣瞬間上涌。

他俯下身揪起經理的衣領:「按我說的去做!」

經理被他的震住,下意思咽了咽唾沫。

沈暮堯咬緊後槽牙,死死的盯着他,雙手緊握到顫抖。

經理深吸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冷靜冷靜,你說,只要可行,我就去向上級申請。」

沈暮堯舌尖頂了頂側臉,鬆開手,將本子和筆推到經理面前。

「我說,你記。先聯繫媒體,報道205空難事件,宣傳英雄機長,接著說神航從沒放棄過尋找周懷夏,終於在加拿大的島嶼上找到了蹤跡,貼上周懷夏的照片,表示希望廣大民眾提供線索,核查後屬實的,有獎勵,最後表示神航不會放棄所有人,給航司做宣傳。」

經理寫着,眉頭緊皺:「誰去核實,獎金怎麼算?」

沈暮堯冷睨他一眼:「我去,獎金我出。」

經理頓時喜笑顏開:「包在我身上。」

翌日早上八點,各大媒體同一時間發帖。

沈暮堯坐上了前往加拿大渥太華的飛機。

他下機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聯繫加拿大的媒體,將國內的找人通知發佈出去。

三天後,他手機里收到了第一條來自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的短訊。

沈暮堯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紅了眼。

因為照片上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找了整整七個月的周懷夏!

第18章

九月楓葉紅透,秋風清爽,是應該要重逢的季節。

沈暮堯收到短訊的第一時間,就定了去英屬哥倫比亞的機票。

抵達時,已經深夜。

他片刻都沒停歇,連夜趕往溫哥華。

一路上,沈暮堯的心都高高提起,整個人都像是吊在半空。

驚喜和擔憂兩種情緒在心裏反覆交替。

即使再三確定過,但他以後害怕這次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經過三天的跋涉後,沈暮堯找到了給自己發短訊的人。

對方是位華裔,叫李明。

一見面,沈暮堯就拿出了5萬元加幣遞給對方:「非常感謝您向我提供了我妻子的線索,能麻煩您告訴我,您是在哪兒見到的她嗎?」

李華聽他說妻子,眼底閃過詫異:「周小姐是你的伴侶?」

「飛機發生空難之前,我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兩年。」沈暮堯滿臉急切。

李華見他眼底滿是烏青,輕輕嘆了口氣:「好吧,我帶你去,她就住在耶魯鎮那邊。」

沈暮堯鬆了口氣,坐上李華的車,不停的整理西裝和頭髮。

一路上,他都左立難安,想着見面的時候要說些什麼。

先說好久不見?還是先說你沒事就好?

這時,車子經過一輛花店,他立即開口:「可以停一下車嗎?我想買束花。」

李華笑着點了點頭,靠邊將車停下。

沈暮堯快速下車,衝到店裡拿了一束梔子花,匆匆放下錢,不等找零就跑回了車上。

他抱着懷裡的花,眼底滿是對接下來見面的期盼。

半小時後。

李華將車停在路邊:「這就是周小姐的院子,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沈暮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院子,淡淡了點了點頭。

李華看着他,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後轉身離開。

沈暮堯站着,路邊楓葉紅透。

他深吸了口氣,再次扯了扯衣服,才上前敲門。

「咚咚咚!」

裏面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沈暮堯抿唇,繼續抬手敲門。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請問您找誰。」

沈暮堯舉起來的手頓住,眼眶滾燙。

他僵在原地,不敢回頭。

「先生?」

熟悉的女聲輕喚。

沈暮堯回過頭,眼前的人赫然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周懷夏!

他勾了勾嘴角,淚水卻奪眶而出。

周懷夏撿着齊耳的短髮,穿着淺藍的裙子。

她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

沈暮堯就抬手將人擁入懷中。

真切而又熾熱的溫度透過胸前傳來,沈暮堯終於感覺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失而復得是什麼感受?

他的手指穿過周懷夏的髮絲,想起在海上渡過的那七個月。

一望無際的深藍海域充斥着無盡的壓抑,每天都是無休止的煎熬。

而現在,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終於過去。

周懷夏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在心頭縈繞,她仔細在記憶里搜索了一翻,一無所獲。

她咽了咽喉嚨,將男人推開。

沈暮堯看着她,眼眶通紅,眼裡滿是疑惑。

周懷夏後退一步,輕聲問:「不好意思,請問你是誰?」

第19章

街上人來人往,汽笛聲不絕於耳。

但沈暮堯卻如同晴天霹靂,手中的梔子花掉落在地。

脆弱的花瓣碎了滿地,和周圍鮮紅的楓葉格格不入。

他感覺自己好似什麼都聽不見,腦子裡滿是那句:「請問你是誰?」

周懷夏見他臉色蒼白,有些擔心:「你還好嗎?」

沈暮堯抬起頭,將眼裡翻湧的熱意壓下:「我……還好。」

「你以前認識我嗎?」周懷夏從包里拿出紙巾遞過去。

沈暮堯咬緊後槽牙,強撐起一抹笑點頭。

「要不要進去坐坐?」周懷夏打開門,將人往屋裡請。

她能感覺的到,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來說很重要。

周懷夏進門,拿出咖啡豆放進自動咖啡機:「我也想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

沈暮堯佇立良久,手指緊緊握在一起,骨節發白。

他找了7個月,想過各種重複的畫面,卻唯獨沒想過會是這種。

整個心從雲端墜入地面,除了不知所措還有股尖銳的痛意。

「你不進來嗎?」周懷夏的聲音打斷沈暮堯的思緒。

他看着眼前的人,轉念又想,遇見空難九死一生,周懷夏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上天恩賜。

兩人能夠再次見面都經過了重重劫難,只要自己不放棄,失憶不是問題。

沈暮堯撿起地上的花,抬腿走進屋子。

裏面明亮又乾淨,桌上還擺上了花,他忍不住問:「你是一個人住嗎?」

周懷夏將咖啡放在桌上:「不是。」又轉身去冰箱里拿甜點。

沈暮堯的心猛的沉了下去,他啞聲問:「你有男朋友了嗎?」

周懷夏開冰箱的動作一頓。

半響之後才拿着吃的放回桌上:「第一次見面就打聽別人的隱私很不禮貌。」

沈暮堯垂眸,眼裡黯淡下來。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輕抿一口。

苦澀從味蕾傳進心裏,讓人說不出話來。

沈暮堯咽了咽喉嚨,強忍艱澀:「那能問問,你是怎麼來到溫哥華的嗎?」

「我是在島上被人救起的,在醫院裏醒來,有好心人讓我借住在這裡。」

周懷夏坐下,將沈暮堯帶來的梔子花插進花瓶:「你能告訴我一些,關於我之前的事情嗎?」

沈暮堯看着她的動作,沉默良久。

就在周懷夏以為他不想開口時,沈暮堯垂眸看向手裡的咖啡:「周懷夏,中國照陽人,父母雙亡,家中只有一個爺爺,過年的時候得肺癌,去世了……」

聽到這,周懷夏心口一刺,腦子裡閃過些記憶碎片。

她捂住頭,臉色蒼白。

沈暮堯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臉上滿是擔憂,「噌」的一聲站起身來。

不料周懷夏卻伸出手:「別過來!接著說。」

沈暮堯頓時釘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還有呢?」周懷夏語氣急切。

「你是神州航空,京都國際機場的金牌機長,今年2月5日,你駕駛神航1673從京都飛往渥太華,途徑一片海域時,遇見不明強氣流,神航1673的右側發動機熄火,你拼盡全力操控飛機下降,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讓乘客跳傘,接着你把自己的降落傘,讓給了乘務長。」

「最後,你和神航1673墜海,不知所蹤。」

沈暮堯說著,眼眶又泛起紅色,他抬手遮住雙眼,啞聲問:「周懷夏,我找了你整整7個月,你想起來了嗎?」

第20章

風從門口吹進,揚起窗邊的輕紗。

屋內只有壓抑的抽泣聲。

聽見周懷夏出事的時候,他沒哭。

找到神航1673殘骸的時候,他沒哭。

所有人都說周懷夏死了的時候,他沒哭。

在海上找了周懷夏7個月,所有希望破滅的時候,他才忍不住流淚。

這次,短短几天之間,他失而復得,又再次失去。

沈暮堯死死按住眼睛,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上天要這樣愚弄他。

這段日子苦苦堅持的委屈在這一瞬全部爆發。

周懷夏看着眼前痛哭不止的男人,心頭閃過抹異樣。

可她卻只能想起自己跪在破舊的房間內痛苦,床上躺着個老人。

周懷夏猜想這就應該就是自己的爺爺。

太陽穴的刺痛停下後,她輕聲詢問:「你還好嗎?你又是誰呢?和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找我這麼久?」

沈暮堯強忍淚水,聲音哽咽:「我叫沈暮堯……我也是神航的機長,我和你……」

他說著,腦子裡又冒出周懷夏之前的那句:「沈暮堯,我們結束了。」

情侶頓時兩個字卡在喉間,說不出口。

周懷夏瞭然的點了點頭:「那我們是同事?」

「不是。」

沈暮堯下意識否認。

周懷夏愣住,面露疑惑:「你不是說你也是神州航空的機長?」

「我們之前,在一起兩年。」

沈暮堯紅着眼,深情的凝視着她。

周懷夏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她詫異的「啊」了一聲,尷尬的別過頭,有些不自在。

「我們情侶。」沈暮堯捏緊手指,輕聲說:「我每天都在海上找你,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已經死了,還好我找到了對嗎?」

「不好意思啊,沈先生。」周懷夏面露歉疚,「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不管是我們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是那份感情。」

沈暮堯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表情。

兩人情緒各異,尬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的男音從門外傳來:「懷夏!我回來了。」

沈暮堯頓時眉頭緊擰,覺得這道聲音有些熟悉。

他看見周懷夏眼裡閃過驚喜,心頭略過不安。

這時,門外的人低着頭提着大包小包進來:「你不知道,這些食材好難買,我跑了好多個超市才賣到。」

沈暮堯看清來人,瞳孔緊縮。

他猛的站起身,捏緊拳頭走上前:「姜衍。」

姜衍一愣,看向沈暮堯的眼裡閃過詫異。

「為什麼不告訴我?」沈暮堯冷聲質問,手上的骨節捏的發白。

「為什麼要告訴你!?」姜衍反問。

沈暮堯咬了咬牙,抬手抓住姜衍的衣領,將他抵到牆邊:「你明知道我在找她!你明知道我是她男朋友!」

姜衍看着發怒的沈暮堯,滿臉譏諷:「那又怎麼樣?至於你是她男朋友,你不如自己問問自己,有沒有做到一個男朋友該做到的職責。」

沈暮堯臉色怒火更甚,他抬起拳頭就要砸向姜衍的臉。

下一秒,胳膊就被周懷夏抱住:「不要傷害他!」

沈暮堯動作一僵,他難以置信的看着周懷夏:「你維護他?」

周懷夏張了張嘴,還沒回答,就被姜衍打斷。

「沈暮堯,你以前或許是她男朋友,但以後可說不準。」

第21章

姜衍挑釁的看着沈暮堯,沒有絲毫畏懼。

沈暮堯的拳頭緊了又緊,胸膛不斷起伏,眼裡的怒火都快要噴涌而出。

周懷夏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想讓衝突繼續放大。

客廳的氣氛凝滯住,誰也沒鬆手。

周懷夏深吸了口氣,輕聲勸說:「能坐下來再聊嗎?」

沈暮堯低頭看她,眼神複雜。

姜衍面露嘲諷,抬手將沈暮堯推開:「沈機長,要我提醒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嗎?」

說完,拉着周懷夏的胳膊,按着她在沙發坐下。

接着又走到門口,將買回來的菜撿起。

周懷夏看着沈暮堯的背影,輕聲問:「沈先生,你還好嗎?」

她能理解沈暮堯的情緒,知道他的失落。

畢竟沒人能接受尋找了很久戀人忘記自己,身邊還有了別人的陪伴。

可也只是理解而已,她無法共情。

沈暮堯站在原地,看着窗外飄散的楓葉,躁動和不安的情緒快要將他淹沒。

無論怎麼平復,姜衍的話都在刻進腦子裡,反覆輪播。

「他還好嗎?」周懷夏問姜衍。

姜衍自顧自的收拾食材,又倒了一杯溫水放到桌上:「你現在還沒好全,盡量少喝咖啡,避免頭疼。」

周懷夏把溫水抱進懷裡,笑着點頭:「好,但是最近已經好多了,很快我就能想起過去。」

「慢慢來,身體最重要。」

姜衍說著,拿起食材進入廚房:「你昨天說想吃蝦,我買了龍蝦,現在國內正是吃蝦的季節,給你做麻辣的,可以嗎?」

周懷夏的眼裡閃過亮光,她起身收起桌上的甜點:「那我來幫你。」

「不用,你坐着就好。」姜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兩人若無旁人的對話,刺痛了沈暮堯的心。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撕裂開,轉身離開和繼續留下的想法在心裏拉扯。

周懷夏注意到沈暮堯的情緒,禮貌的問:「沈先生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餐?姜衍的手藝還不錯。」

這是她第三次開口詢問。

沈暮堯回過神,他強行按下各異的情緒,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

「對不起,之前有點失態。」

周懷夏頷首:「確實,聽姜衍的話,我們之前有發生什麼很不愉快的事情嗎?」

「他沒有告訴你嗎?」沈暮堯雙手緊握,精神都緊繃了起來。

「沒有,他說,我如果聽他的說法,會先入為主的用他的視角去回憶,他希望我能自己找回以前。」

周懷夏說起姜衍,眼裡總是有細微的光閃過。

這光恍若一把利刃扎進沈暮堯的心裏,他劍眉緊蹙:「或許他只是不想讓你知道以前的事情呢?」

聽見沈暮堯的猜忌,周懷夏忍不住輕笑:「實不相瞞,我也有猜想過,但是我們回國的票已經定好了,他說等我好了,就陪我回去,看見熟悉的地方,說不定自然而然就能想起。」

沈暮堯沉默,心裏堆滿了詫異,顯然沒想到姜衍竟然能為了周懷夏做到這個地步。

一頓飯,周懷夏和姜衍吃的歡樂和諧。

可沈暮堯卻味同嚼蠟,心裏五味雜陳。

飯後,他站起身,冷睨姜衍:「和我聊聊。」

姜衍抬眸,掃了沈暮堯一眼後,叮囑周懷夏:「不用管這些,我回來收拾。」

說完,兩個男人一同去了院子里。

沈暮堯看着姜衍,淡淡開口:「開個價。」

姜衍詫異挑眉,一臉的不可以思議:「你說什麼?」

沈暮堯轉動着無名指上戒指,聲音暗啞:「離開她,條件隨你開。」

第22章

漫天的楓葉映紅了整個溫哥華。

姜衍表情複雜,看起來有點沒明白沈暮堯在說什麼。

他再次問道:「沈暮堯,你再說一遍。」

沈暮堯不耐皺眉,他拿出皮夾,翻找裏面的支票:「五百萬還是一千萬?或者五千……」

聞言,姜衍嘴角勾起冷笑,而後捏緊手,狠狠給了沈暮堯一拳。

「嘭」的一聲,沈暮堯俊朗的臉上出現一個鮮明的拳印。

姜衍太過用力,拳尖都發紅。

他低吼着質問:「你把她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還是任你買賣的物品?」

「我真的從沒見過你這麼傲慢的人!」

姜衍說著,又忍不住揮拳。

回過神來的沈暮堯抬手擋住,他們結結實實的在院子里打了一架。

五分鐘後,兩個人的臉上都留下了傷痕。

沈暮堯依舊執着的拿着卡:「什麼要求,只要你提。」

姜衍一把揮開,那張卡掉在地上。

「我說你是不是有病?即使你用錢打發掉我,以後也會有無數的姜衍喜歡她,你要怎麼做?每個都拿錢嗎?」

沈暮堯抿着嘴,渾身上下都透露着固執。

姜衍看着他臉上的傷,煩躁的甩了甩手:「你和我糾纏沒有用,選擇權在她身上,我從沒強迫她選擇我。」

「可你沒有告訴我,你找到了她。」沈暮堯攥緊手指,面色陰沉。

「你讓我從副機長降職到地勤,還想讓我告訴你?」

姜衍難以置信:「我們之間除了私仇,還是情敵,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沈暮堯沉默不語。

姜衍長嘆一聲,撿起地上的卡塞回沈暮堯的手裡:「尊重她一點,我不阻止她找回記憶,我們公平競爭,你也別再做這些事。」

說完,他朝着屋子內走去:「別把失敗的原因歸咎在別人身上,學會愛才是挽留愛人的關鍵。」

沈暮堯佇立良久,捏着銀行卡的手指發白。

姜衍回到屋內,周懷夏正好把碗洗完。

她看見男人的臉上的傷痕,眼底閃過擔憂:「怎麼受傷了?」

「沒事,我們之前就不對付,這次剛好出氣。」

姜衍拿出醫療箱,翻出藥膏塗在臉上。

周懷夏定定的看着他,猶豫着要不要幫忙。

「不用拘束。」姜衍看出她的想法,「你就做自己就好。」

他塗著藥膏,狀若無意的問:「你會怪我沒有告訴你過去的事情嗎?」

「你不想說肯定有你的道理。」

周懷夏皺眉思考:「有時我也在想,如果我的過去太過悲傷,或許這次失憶會是我的新生。」

「我想知道,但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不可。」

聽到這番話,姜衍心裏才鬆了口氣。

他猶豫了一瞬,收起藥膏:「你是神州航空的金牌機長,我是你的副駕駛。」

周懷夏瞳孔微張,眼裡滿是詫異:「那你是和我一起發生的空難?」

「不是,發生空難之前,我因為一些事情,被降職到了地勤崗。」

姜衍垂眸,眼神空洞沒有定點:「那天沒能和你一起上神航1673,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他低啞的聲音里滿是悲傷,眼眶也泛起紅色。

周懷夏上前,蹲下去輕輕覆蓋住姜衍的手:「可你找到我了不是嗎?」

姜衍抬眸,定定的看着周懷夏,似是要將她的臉刻進心裏。

片刻後,他咽了咽喉嚨,艱難的說:「有些話,我本來不打算說,但如果等到你恢復記憶,恐怕我就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

「周懷夏,我喜歡你。」

第23章

人類的心動沒有定律。

有的人見三百次,依舊是陌生人,有的人見三次,卻能夠讓人心動追尋一生。

周懷夏看着姜衍發紅的眼,心裏閃過異樣。

可她卻不清沈那是什麼感覺,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

周懷夏想起失憶後見姜衍的第一面。

那時她雖然被救起,但海島上的醫療條件太差,身上有很多地方留下了後遺症。

是姜衍突然出現,將她帶到溫哥華治療。

也是姜衍寸步不離,夜以繼日的照顧她。

周懷夏看着他眼下的烏青,躺在病床上輕聲問:「對不起,我忘了我們的過往,但我們之前應該很相愛吧。」

姜衍替她蓋被子的手一頓,片刻後才說:「我只是你的一個故交而已。」

周懷夏尷尬不已,立即紅着臉解釋:「不好意思,我以為只有相愛的夫妻才會為對方做到這些。」

「沒事。」姜衍輕笑一聲,「以後你就知道了。」

周懷夏心上一空,這才明白姜衍說的以後就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自已以前和沈暮堯是一對……

「你不用有任何負擔。」

姜衍的聲音打斷周懷夏的思緒。

他收回手:「我做的這些,只是為了視線我的願望,所以你不要多想,如果你花了我的錢會讓你覺得愧疚,那麼等回到京都之後,你也可以請我吃飯表示感謝。」

周懷夏一愣,為姜衍的體貼感到心暖:「謝謝你。」

姜衍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下午了,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回國之前我們再去做一次檢查?」

「是有一點疲憊,但我覺得很輕鬆,不用再做任何檢查了,我覺得我已經好多了。」

周懷夏說著,在姜衍的目光中起身朝着房間走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時間去梳理。

周懷夏躺在床上,腦子裡不停閃過沈暮堯的那句:「我找了你七個月。」

她下意識覺得不對,但是卻又想不起來有哪裡不對。

不久後,周懷夏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停機坪中央,中間是來來往往的飛機。

周懷夏卡在中間,不知該往哪邊走。

這時有道尖銳的女聲傳來:「周懷夏!你要不要臉,竟然勾引我未婚夫!」

她聞聲望去,對方穿着米白的大衣,眉眼彎彎,看起來面善又溫婉。

周懷夏艱難的穿梭在飛機之間,不停的搖頭解釋:「我沒有。」

可周圍指責的聲音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尖銳。

「沒想到周懷夏看起來清冷又正經,沒想到私底下竟然是個小三!」

「是啊,竟然厚顏無恥的破壞別人感情,要我我就沒臉再繼續在神航呆了。」

「聽說她經常為難溫純乘務長,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做上機長的。」

周懷夏被這些指責聲逼的發懵,她愣愣的站在路中,看着飛機迎面撞來。

下一秒,她從噩夢中驚醒。

周懷夏坐在床上,不停的深呼吸平復情緒。

此時,外面傳來搬東西的聲音。

她穩住心緒,出門就看見沈暮堯正提着行李箱往樓上走。

兩人四目相對,情緒各異。

周懷夏心裏生出一抹怪異的情緒,她鬼使神差的問:「溫純是誰?」

轉載自公眾號:三角書樓

主角:周懷夏

故事分類資訊推薦

民間故事(瞎子摸骨) - 天天要聞

民間故事(瞎子摸骨)

陳乾看着手裡的玉佩嘆了口氣,這是他當初送給未婚妻林可兒的定親信物,陳家敗落後,林家嫌棄他窮,退了婚事,這玉佩也送還了回來,他一直沒捨得典當,如今家裡就剩這麼一個值錢的物件,他打算典賣了作為趕考的路費。
母親走後,我摘下給她買的耳環,大嫂面露譏諷,三天後她更不淡定 - 天天要聞

母親走後,我摘下給她買的耳環,大嫂面露譏諷,三天後她更不淡定

母親走後,我摘下給她買的耳環,大嫂面露譏諷,三天後她更不淡定1.母親走的那天,天空灰濛濛的,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壓抑得人喘不過氣。我跪在靈堂前,淚水模糊了視線,耳邊回蕩着親戚們斷斷續續的哭聲,心裏卻空蕩蕩的,像被人掏空了一般。母親走得很突然,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
女主管喝醉了,爬上了我的車,說道,我們去賓館。 - 天天要聞

女主管喝醉了,爬上了我的車,說道,我們去賓館。

張鴻蓄着一頭烏黑的短髮,眼神中帶着些許鬱鬱寡歡,他站在這座繁華都市的邊緣,獨自望着遠方林立的高樓。每一天,他就像無數城市裡的普通職員一樣,重複着簡單枯燥的工作內容。這一天也不例外,他按時走進了那間已經有些陳舊的寫字樓,坐進自己格子間的角落。「張鴻,這份文件你檢查過了嗎?
父親去世,大伯帶全家要錢,我拗不過去廚房拿錢,大伯慌忙離開 - 天天要聞

父親去世,大伯帶全家要錢,我拗不過去廚房拿錢,大伯慌忙離開

原創文章,全網首發,嚴禁搬運,搬運必維權。故事來源於生活,進行潤色、編輯處理,請理性閱讀。父親去世的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震得我們家四壁生寒。我站在客廳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雨絲,心裏一片凄涼。突然,門鈴響起,我打開門,只見大伯一家站在門外,臉上帶着勉強的笑容。
公公住院,妻子請假醫院陪床,提前回家,卻看到丈夫慌張去倒垃圾 - 天天要聞

公公住院,妻子請假醫院陪床,提前回家,卻看到丈夫慌張去倒垃圾

醫院外的疑云:當陪伴與疑惑交織在一個普通的周末,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客廳的地板上,本應是溫馨寧靜的午後,但對於小芸來說,卻是一場情感的風暴即將來臨的預兆。小芸的公公因為一場突發的疾病住進了醫院,作為孝順的兒媳,她毫不猶豫地請了長假,每日在醫院裏悉心照料。
78年我去當兵,給女同桌寫信兩年沒回信,退伍後去找她才發現真相 - 天天要聞

78年我去當兵,給女同桌寫信兩年沒回信,退伍後去找她才發現真相

頭條改版後新增廣告解鎖,廣告開始5秒後用您發財的小手點擊右上角關閉,即可繼續閱讀【本內容為虛構小故事,請理性閱讀,切勿對號入座】1978年的秋季我剛進入高中就讀,一入校門映入眼帘的是滿園漂亮的秋海棠,青紅相間,煞是好看,正當我四處張望時,一個清秀的女孩從我身邊走過,微風吹拂着她的
剛做完流產手術,婆婆做了辣子雞和水煮魚,父母連夜趕來接我回家 - 天天要聞

剛做完流產手術,婆婆做了辣子雞和水煮魚,父母連夜趕來接我回家

小雨靠在的士的后座上,臉色蒼白,疲憊不堪。一年前,她和小李滿心歡喜地步入婚姻的殿堂,兩個人憧憬着未來的美好生活。誰知這一年,幸福的生活卻出現了意外的波折。小雨患上了妊娠相關的併發症,醫生告訴她必須儘快手術,以免對生命造成威脅。術後,她需要好好休養,心和身體都需要時間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