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錢貨!你怎麼還不去死!」那年我三歲,母親拿着比我手臂還粗的木棍往我身上抽:「你去死啊!」
我哭着求饒,母親卻不聽我說話,反而更加用力,我的親戚們則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要不把她送走吧,真的不聽話,留着也是個禍害!」人群中不知是誰提出了這個建議。
母親低頭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停了手,然後讓父親去問問有沒有人家要買了我。
我哭着說不要,但仍然沒人理會我。
我那時年紀小,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明明母親讓我給小一歲的弟弟喂飯,我端不住碗,讓它掉在了地上,而碗里的湯潑了一點在弟弟身上而已。
弟弟都沒出事,母親卻堅定的認為這是我心懷妒忌,惡意報復。
從那天之後,母親就到處找人問有沒有人要我。
可惜,村裡人都重男輕女,他們不在乎女孩,自然也不想要我。
直到隔壁村有戶人家打招呼,說想要個女兒,他們那戶人家結婚數年,卻遲遲沒有自己的孩子,這讓他們焦急萬分。
得知抱子得子這個傳言後,他們動了心思,正巧這時母親不想要我,他們便毫不猶豫給了母親一些錢,將我過繼到了他們家。
那對夫妻在縣城開了個養豬場,並不缺錢,因此對新來的我也很照顧,他們堅信,只有善待養女,才能感動上天。
我在這種家庭環境下,也終於以健康成長。
而在養我的第三年,他們生下了一個兒子。
我看着他們笑得合不攏嘴,心裏卻忐忑不安,我害怕他們又把我送回去。
但養母知道這件事後,卻告訴我:「戶口手續已經辦好了,你現在就是我們的大女兒,就沖你讓我們生下兒子這一點,我們就永遠不會拋棄你。」
就這樣,他們開始供我讀書。
幸好,我沒讓他們失望,我最後成為村子裏第一個考上全國一流大學的孩子。
全家人都很高興,還給我辦了個升學宴,宴請了將近半個村的人。
但沒想到,宴會當天,我那親生父母竟也不請自來,他們笑着對我那吃得圓滾滾的親弟弟說:「你以前年紀還小,不懂事,但這個是你的親姐姐,只不過小時候被我們送走了。」
緊接着,他們又說我現在成績好,得去給明年高考的親弟補習。
要不是他們突然出現,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經有過那麼不堪的一段童年往事。
而還沒等我回應,我的繼弟葉邵就來了,他罵道:「你們這些不要臉的,這明明是我姐姐,和你們有何關係?」
葉邵的罵聲引起了養父母的注意,他們看到我親生父母時也皺了眉頭,為了不讓他們影響我的升學宴,便只能又給了一筆錢,打發了他們。
「我們不是怕了他們,只是現在沒必要跟他們硬着來,畢竟我們阿萍,以後可是國家棟樑。」養母笑着對我說,我知道,她是真心的。
後來我去了城裡讀書,沒過多久繼弟葉邵也考到了城裡。
養父母放心不下養豬場,便沒來陪我們,但卻買了套房子讓我們有個落腳之地。
我好多年沒見過親弟了,直到有一年,門鈴響了,一個矮胖的男人站在門口,一看到我開門就說:「父母不在了,你是我姐,照顧我是應該的!」
原來這就是我的敗家弟弟,但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被懟了。
「你有病阿?你父母不在了還不都是你害的,關我姐啥事?你別來找茬不然我喊警察了!」葉邵一邊手拿着電話,一邊對我親弟說道。
親弟見狀很驚恐,麻溜的跑了。
然後葉邵也掛了電話,說這其實是養父母打來的。
養父母一開始給我打電話我沒接,就打給了葉邵,他們在那頭無奈地說明了前因後果,最後決定把選擇權交給我。
事情是這樣的,我的親弟叫張懸,由於家裡只有他一個男娃,所以他幾乎可以算是在溺愛中長大的,要什麼就有什麼。
被愛的日子裏,他逐漸變得野蠻,甚至有時候看到別人家有好東西就要搶,搶不走就偷。
久而久之,他們全家在村裡的名聲都不好了。
17歲那年,張懸的父母告訴他,他還有個親生姐姐,只不過從小被送走了。
「要是早知道她這麼厲害,當初就不送她走了。」母親感慨了一句,然後便和父親帶着他來我的升學宴,說要蹭蹭好運。
張懸本就不願意,他是個不愛讀書的人,所以在我的養父母給了一筆錢之後,他便拉着父母離開了。
沒過幾天,張懸還帶着這些錢和家裡的存款走了,他說他要去創業。
一天又一天,張懸始終沒回來,父母終於着急了,他們到處問,直到得知張懸在城裡一家賭場好些天了,他們才終於慌了。
即使是農村人,也知道賭博是個無底洞,因此,父母連夜開着三輪車去了城裡,想要帶回兒子。
結果就在那天夜裡,父母連人帶三輪車都被貨車碾過,他們當場死亡。
張懸不知道,因為他在賭場輸的很慘,不僅把帶來的錢都輸光了,甚至把手機手錶都當掉了。
但即使這樣,他還是欠下巨債,最後被保安扔了出去,並警告他儘快還錢。
張懸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先回家想辦法拿錢。
可他沒想到的是,當他回家後,卻只看到了滿屋子白紙和父母的黑白遺像。
全村人都辱罵他不孝,因為大家都知道,老倆口正是為了尋找張懸,才會發生車禍的。
後來,張懸父母的葬禮還是村裡人湊錢給辦的,如今張懸回來了,村長便帶頭要錢。
張懸在這走投無路之際,偶然想起了我這個便宜姐姐,於是便去找我的養父母,想套出我的下落。
我的養父母哪願意讓我面對這種糟心事,於是一次次的替我擋了下來。
可張懸實在沒辦法了,後來竟跪在門口不起,說要養父母給個說法。
兩個村子隔的很近,村民們也經常抬頭不見低頭見,養父母也不想落人口舌,無奈之下,只得告訴他位置,讓我做出選擇。
得知真相的我卻很冷漠,翌日看着又上門要錢的張懸,我說:「我不明白你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但我只有一個弟弟,他叫葉邵。」
張懸氣急,一時間脾氣上來就罵我無情無義、狼心狗肺。
我權當沒聽到,就在我要關門的時候,他又故技重施,想要在我家門口跪着。
可我沒有養父母考慮地那麼多,也沒有養父母善良,於是我直接撥打了報警電話。
就這樣,張懸被帶走教育了,他雖然得不到什麼懲罰,但應該不會再來了。
畢竟除了血緣,我們沒有絲毫關係,再說了,他再過幾個月就18歲了,有些責任他得自己承擔。
後來他確實沒來找過我,聽說被追債的人到處通緝,忙着躲債呢。
我樂得清閑,只覺得空氣都清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