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重逢八年不見的男神,他離婚帶倆娃,我偷樂:正好不想生

2022年12月30日12:58:04 故事 1705


故事:重逢八年不見的男神,他離婚帶倆娃,我偷樂:正好不想生 - 天天要聞

工作換了一家又一家,租的房子也搬了又搬。

我賺的錢只能養活自己,多不出一毛錢再去負擔一個家庭。

所以我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

1

虎哥的女朋友櫻桃宣布要嫁人了,新郎不是虎哥。

聽說對方離婚帶個孩子,不找愛情,就想找個女人照顧孩子。櫻桃說北漂累了,早晚得嫁人,不如嫁個條件好的。

怪只怪,虎哥沒房沒戶口沒錢,不能讓櫻桃衣食無憂。怪只怪,虎哥也還是個女生。

櫻桃的離開,無異於在虎哥的心口猛扎了一刀,但卻意外讓我重燃舊愛。

櫻桃走後,店長把櫻桃的課程留給我了,因為光榮榜上,我是最受歡迎的老師。

一堂課下來我已經可以準確叫出每個孩子的名字,並且不重複地花式誇讚他們的作品。

下課前10分鐘,我邀請家長進教室,讓孩子給家長介紹自己的作品,既鍛煉孩子的口語表達,也是一種親子互動。

但是櫻桃提醒過我,小七是個例外。

小七的家長除了第一堂試聽課來過,之後再沒出現過,連簽合同繳費都是線上完成的。

下課後,別的孩子都被爸爸媽媽或者爺爺奶奶接走了,只有小七是自己收拾好素材箱,自己一個人離開。

考慮到她只有8歲,門店在購物商場,人流量比較大,我有點擔心,問道,「你媽媽是在門口,還是車庫等你嗎?」

小七用一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厭倦眼神看我,「媽媽在加班,我去隔壁教室接弟弟回家。」

隔壁是創意美術,很多小朋友在那裡學畫畫了。

「你爸爸呢?」

小七撇了撇嘴,似乎我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媽媽說,我沒有爸爸。」小七提起素材箱,向隔壁的創意美術走去。

我還是不太放心,讓櫻桃把小七媽媽的微信推給我。我申請添加好友,沒想到我有對方的微信,上一條信息是八年前發的。

「學姐,新婚快樂。」

「寶子,希望你也快樂哦。對了,希望以後你和子年保持距離,畢竟他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捂嘴笑)。」

所以小七是學姐和程子年的孩子?

算算時間,八年前畢業季,學姐未婚先孕,是從宿舍出嫁的,也算是相當熱鬧。

從那之後,我確實沒有主動聯繫過程子年。

雖然我曾經喜歡過他,很久很久。

雖然我每天都會在地鐵站的廣告牌上看到他,百億基金經理,他的眼神溫柔,就像當年一樣深情。

2

上了一整天的課,我幾乎把學姐和程子年拋到腦後。

但坐在電腦前寫評語時,又想到小七那張臉,笑的時候很溫柔,眉眼確實很像程子年。

點擊鼠標,打開小七兩年前的報名表,父親那一欄,是空着的。

離婚了?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胸口跳動。

「走啊,要鎖門了。」

虎哥關了所有的燈,準備鎖門,商場響起了結束營業的音樂。

「你天天加班給同學寫評語,又不多發工資,圖什麼?勾個考勤得了。就像櫻桃一樣。」

突然提到櫻桃,虎哥撇撇嘴,「你怎麼知道,她肯定會離開?」

櫻桃和虎哥是老鄉,五年前,虎哥說有個妹子為了逃婚,想來投奔她。

虎哥為人仗義,尤其是對女生,不僅收留了櫻桃,還帶櫻桃來門店,先是銷售,然後參加培訓,變成講師。

虎哥的卧室只有一張單人床,虎哥睡地上,櫻桃睡床上。

我從來沒問過虎哥,是不是喜歡櫻桃,但如果我是櫻桃,我的心肯定都被融化了。

但可惜,冷眼觀察,櫻桃和虎哥不是一類人。

「櫻桃追求穩定有保障的生活,不像你和我,願意做一隻風餐露宿的野鳥,不願意做籠子裡衣食無憂的家鳥。」

攢了錢就去旅遊,喜歡哪裡就住上十天半月,輾轉的城市一隻手數不過來,工作換了一家機構又一家,租的房子搬了又搬。

時常月光,賺的錢夠偶爾虛榮偶爾奢侈,能養活自己,又多不出一毛錢再去負擔一個家庭。

所以我和虎哥這輩子都不想結婚。

虎哥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然後遞給我一杯熱梨湯,我警惕地瞅着,怕虎哥因為失戀,對我下手。

「拿着,買一贈一,你這杯是贈的。」

我和虎哥是在騰衝青旅認識的,當時我睡著了,有個小夥子扒拉我行李,被虎哥揍了。

後來那小夥子又叫了三五個人回來,我報了警,警察來的時候虎哥正被摁在地上猛錘。

警察把那幫人拽開,虎哥的臉已經腫了,眼睛腫成一條縫,可虎哥還對我笑,安慰我,別擔心,不疼。

其實虎哥也是個女孩子,她讓我們都叫她虎哥,是因為她想把自己當個男人。

後來我委婉和虎哥表達過,我是直女。虎哥白眼翻到天際,說我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虎哥喜歡軟妹,而我,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

在青旅她之所以幫我,純粹是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

「你知道小七住在哪裡么?」走出商場時,我問虎哥。

「???」虎哥滿臉問號。

「她才8歲,下課去美術班接弟弟,然後再一起回家。現在的孩子,都這麼早熟么?」

「她住那裡,」虎哥抬起手指着對面,「御府莊園,10多萬一平,大戶型,一流一類學區房。過個馬路就到家。」

「一套房,一千多萬?」

「嗯。」

原來百億基金經理這麼賺錢。

「是不是後悔了?你畢業要是去互聯網,現在說不定也住上大房子了。」

985計算機專業,畢業時趕上互聯網風口,同學們要麼是程序員,要麼是帶着理工科背景殺入了金融行業。

像我這樣,進入了教培行業,成為編程興趣班的一個老師,簡直是個異類。

同事里,只有虎哥知道我是正規本科畢業。所以私下裡,她調侃我是個瘋子。可以去應聘坐着上班的白領,偏偏要來當站着講課的藍領。

可是我不後悔,我時常覺得自己心裏住着一匹野馬,我不想被圈養,無論是婚姻,還是公司。

3

隔了一周,又到了小七的課。

可是她的狀態明顯不好,第一堂課時,她第一個完成編程設計,並用素材搭建完成,但是這節課她始終緊閉着嘴唇,一隻手還捂着肚子。

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家休息?落一節課沒有關係,之後可以和我約時間再補課。」

她似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沒關係,我能堅持到下課,還得去接弟弟。」

她真的很能忍,嘴唇都有些發白了,一隻手用力地摁着肚子,不得不半趴在桌子上,也不肯回家。

「要不要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讓她來接你?」

搖頭,「媽媽,在加班。」

疼得從凳子上滑落到地上,硬是咬着嘴唇沒讓自己哭出來。

沒想到時隔八年之後,我會主動給學姐打電話。

微信電話,沒人接。

翻出通訊錄,打了五遍,還是沒人接。

我半抱着小七,她因為疼痛,在我懷裡不安地扭動。虎哥背起小七,說先送醫院。

店長不同意,「送醫院,萬一路上有突髮狀況,誰擔責?打電話,叫家長,聯繫不上就叫救護車。」

虎哥又翻了白眼,背着小七麻利出了門。虎哥總是不服管教,而虎哥最吸引我的,就是各種不服。

坐在的士上,虎哥問我,「有沒有小七的證件。沒有證件,怎麼挂號看急診?給孩子爹打電話。趕緊。」

於是在程子年結婚8年後,我第一次撥通了他的電話。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存我的號碼,為了避免尷尬,我說,「我是小七的編程老師,她肚子不舒服,我們正送她去醫院,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阮萄?是你?我馬上過來。」

我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我和程子年再見面時,第一句話是,「孩子怎麼樣了?」

是他的孩子,他畢業時未婚先孕的孩子。

挂號,抽血,驗尿,等結果的時候小七掛在程子年身上睡著了,虎哥先回門店了,我坐在程子年身邊,不知道該算老同學,還是僅僅是編程老師。

「阮萄,你為什麼刪除了我的微信,QQ,還拉黑了我的電話號碼?」

我想說,「學姐讓我和你保持距離。」

但我只是假裝有點驚訝,反問,「怎麼會?可能是之前被盜號了。」

聲音很小,還低着頭,我並不是很擅長撒謊。

之所以沒有說實話,是不想再拖出一大串的辯解,比方,我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避嫌?

4

大學時,我和程子年一起組隊參加辯論賽,我會叫他去圖書館,他會喊我去喝酒擼串。

發燒的時候他陪我在校醫院打吊針,期末考之前我熬大夜幫他複習重點。

所有人都默認我們是一對兒。

但是,我們沒有牽過手,沒有擁抱過,更沒有接過吻。

唯一足夠曖昧的畫面是有段時間我們要搭乘同方向的地鐵去實習,他總會讓我靠在角落,用雙臂圈起我,盡量阻擋上下班高峰的人群。

我也曾以為,我們之間只是差挑明關係。

直到大三暑假,他參加導師的項目,去外地呆了兩個月,回來時,多了個女朋友。是同去的學姐。

關於他和學姐的故事有很多個版本,有說,學姐對他發起了猛烈的攻勢,有說兩個人一見鍾情,還有說是他首先對學姐告白了。

總之他和學姐高調地在一起了。

一年後學姐研究生畢業,程子年本科畢業,學姐從宿舍出嫁,新聞還上了學院的官網。

那天我從家返校,躲在宿舍樓後,遠遠望着熱鬧,看着他西裝筆挺等他的新娘。

然後我的記憶開始模糊,我再也分不清曾經的我們是不是,只是,我和他,並沒有我們。

只是我的一腔熱情,並沒有我們的兩情相悅。

又或者是他變心了,他可能是個渣男。

我一個人默默回顧了一遍我們的過去,程子年說,「我加你了微信了,通過一下。」

這時學姐來了。

她從程子年身上把小七扒拉下來,轉向我說,「我把助理電話發給你了,下次找不到我,打助理電話,助理24小時在線。」

我點了點頭,彷彿又回到了大三暑假結束,學姐來找我確權。

她喊我到宿舍樓下,說,「寶子,程子年是我男朋友了。」

就像逛街時,不差零花錢的姑娘們自然地對老闆說,「這個我要了,包起來。」

醫院,泛白的燈光下,站着我們三個人,再加他們的孩子。

怎麼算我都是多餘的,於是我很識相地先走了。

晚上回到家想問小七情況怎麼樣了,但又作罷。

他們是家長,總會比我這個興趣班的老師更關心孩子。

凌晨,微信又推來了程子年的好友申請,備註:小七急性腸胃炎,已經打完吊針了,你怎麼還不加我?

我猶豫着,他和學姐,是離婚了,還是在冷戰

5

第二天營業結束,我和虎哥一起鎖門後,看到程子年等在門口。

「能請你吃個宵夜么?」程子年問,「學校門口的串店應該還開着。」

虎哥滿臉驚訝,彷彿在說,你們兩個有姦情!!!

原來這就是你大學暗戀未遂、被人捷足先登的男神!!!

他孩子都8歲了,你不會還沒忘記他吧?!

哦!

膚淺的女人!你也要去給別人的孩子當後媽了?!

虎哥彷彿已經從櫻桃的離開中振作起來,因為在虎哥看來,所有決定嫁人的女人,都是膚淺的女人。

所謂嫁人,不是故事的結局,而是新故事的開篇。

比方,給男人生孩子,比方操持一家大小吃喝拉撒,比方平衡家和工作。

比方,你再也不是你自己,你變成了家庭的一顆螺絲釘。

比方你得到了穿衣吃飯的保障,但你永遠地失去了你的自由。

一個膚淺的女人,不值得虎哥傷心。

其實我們正打算去路邊吃個地溝油鐵板燒,順便等公車,但我本能地說,「我最近減肥。」

「那我送你回家?」程子年自來熟地和我們並排走。

「我和我同事坐地鐵就行,不麻煩你了。」

「不麻煩,昨天也謝謝你同事,我送你們,先送你同事。」

「那就謝謝你了。」虎哥替我回答,相當自然地走向電梯間,問車停在B2還是B3,然後主動地坐在後排。

一路相當安靜,要不是有電台廣播,空氣得凝固成冰塊。

虎哥下車,我緊跟着下車,程子年叫住我。

我以為他會問我什麼沒通過他的微信,我打算繼續撒謊說沒看到,沒想到他問,「還跑步么?」

我搖了搖頭。

我和程子年都很愛好運動,大學時馬拉松,游泳,乒乓,羽毛球,我們投喂對方,也吊打對方。

「那你現在玩什麼?」

「想玩路沖。」

程子年看向我,眼睛裏帶着光,像發現了驚喜,「我帶你去個地方。」也不問我願不願意,就督促我快上車,而我竟然同意了。

車開到一個熱鬧的廣場。

有玩飛盤的年輕人,跳廣場舞的中老年人,還有學輪滑的小朋友,廣場最酷炫的地方在於有一個下沉的設計,是滑道,好幾隻滑板正在上面飛馳。

玩滑板的人紛紛和程子年打招呼,還有人遞給程子年一個滑板,邀他斗兩場。

程子年說:「今天有朋友來,下次吧。」然後轉身把滑板遞給我。

這裡有初級道,中級道,還有高級道,按理說適合每一個滑板愛好者。但我其實,還處於站在滑板上不敢溜坡的新新手。

見我遲疑了,程子年精準地問,「你剛開始玩,還不敢是不是?」

他總是善於從我的微表情捕捉我的內心。

其實我玩很久了,但還是不敢。

充其量只是在平地上,感受滑板帶給我的輕盈,始終想嘗試破風跳躍假裝起飛,但一直不敢。

把滑板放在初級道邊緣,他伸出手,「我教你。我是這裡的免費教練,你看她,她,她都是我帶出來的。」

我看見他眼神示意的那個穿短褲的姑娘,那個紅頭髮的姑娘,那個有玫瑰紋身的姑娘。

也許是嫉妒,也許是為了證明我不在意,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握着我的手,協助我在一米多見寬的軌道上來回滑行。

也許是天氣太熱了,手心很快潮濕了,黏膩地貼在一起;也許是運動量太大了,我的心臟猛烈跳動,像是要喘不上氣。

然後他讓我休息一會兒,他像一隻靈活的鳥兒,在下沉的高級道上急行、起跳、凌空、遠遠地向我笑。

就像開屏的雄性孔雀向雌性展示,而我偏偏覺得,還不錯。

等他再把我送到我家樓下時,他沒有問,為什麼不通過好友驗證,而是問,「明天還玩么?」

6

後來程子年常常出現在教室門口,而且精準地避開了小七上課的日子。

店長並不知道和我程子年是大學同學,店長驚訝地發現,對方是地鐵上的廣告人物!肯定有戶口有房,我如果真能拿下,拎包入住,搖身成為闊太。

唯一的缺點是喜當媽,而且是兩個崽的後媽,但好處是,孕期、生產、哺乳、帶娃全都省了。

我沒有反駁,還當笑話說給程子年,「你說如果我們能成,早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現在?」

程子年正在指導我過一個大彎,結果問完這句,我和滑板一起摔了出去。

比疼更可怕的,是丟臉。

過彎的要領程子年和我說過好多遍,躬身、屈膝、放低重心、掌握平衡,但是問問題的那一刻,我把要領全忘了。

大學時,我從來都沒有告白過,在他和學姐在一起之後,我也沒有糾纏過。

至少我看上去是拿得起,放得下,很瀟洒。

我迎着他的目光,企圖從他臉上的微表情尋找證據,證明他從未喜歡過我,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證明是我自作多情,他並不是個移情別戀的渣男。

可是他的耳廓不自覺地動了,每次被猜中內心真實的想法,他的耳廓都會出賣他。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檢查我的擦傷。

白天是年薪百萬、正直可靠、單身可撩的程序員,晚上是無組織滑板社的業餘教練,目光所及在滑板上飛馳的漂亮妹子都經過他手把手指導。

還是和大學一樣,程子年永遠不缺女朋友的。缺的是能把他拿下的女人。

但是檢查完我並沒有大礙,他鬆了口氣,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二婚。」

嗯?

但他飛快地補充,「你不用現在回答我,你可以慢慢想。畢竟我已經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太着急、太草率做決定,並不好。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就像看着程子年甩着魚竿,拋出魚餌,等着魚兒上鉤。

不知道他的魚塘里是不是只有我這一條魚。

7

程子年沒來找我的時候,虎哥和我坐在街邊的麻辣燙串串前,就着啤酒對我進行拷問。

「讓你心動的究竟是什麼?是舊情未了,還是因為他有錢?」

「不能是兩個都有么?」

「等你把白月光弄回家,就會發現不過是個白米粒,之所以初戀難忘,是因為你腦子裡濾鏡太多。」

虎哥把釺子歸攏,然後放到了我的釺子堆兒里,又加了一句,「我覺得你不是真的喜歡他,只是不甘於大學時當了陪跑。」

我不甘於,大三暑假前,他還嚷嚷,昨晚開殺太晚,早晨起不來,讓我幫他買個包子,圖書館佔個位置。

怎麼暑假結束,他實習回來,就有學姐來宣布,從此以後程子年的早餐包和圖書館都被學姐承包了。

就着溫熱的空氣,吃完最後一塊魚豆腐,我才悟出來,學姐偷走了我和程子年相處的權利,但程子年並沒有站出來為我辯解,說他喜歡和我相處。

「你決定要給兩個孩子當後媽了?」虎哥目光悲壯地看着我,同時豎起大拇指,「我敬你是條好漢。不知道百萬年薪的程序員,養不養得起你和他的第三個孩子。」

虎哥知道我喜歡小朋友。

放棄互聯網的風口,當一名教培行業的編程老師,不僅僅是因為我腦子有病,還因為我喜歡小朋友。

但虎哥不知道,我只喜歡別人家的小孩,我並不想自己生孩子。

所以離婚有崽的程子年,恰好符合我的擇偶標準。

8

一晃半年,編程課程暫時告一段落,門店準備給小朋友辦一個作品展,一方面向家長展示小朋友的成長,更重要的是讓家長續課。

編程就像彈鋼琴,過了一級,有二級、三級,課程已經延展至初高中,甚至還有國際比賽。

自從雙減後,興趣班的賽道也凄凄惶,頗有不知明天在何處,不如今天多圈錢的跡象。

以主班老師的身份,我給學姐發了很多條信息,讓她務必百忙之中抽時間參展,也不會耽誤她太多時間,她的出現肯定會讓小七很開心。

學姐踩着點來,進門的時候還在講電話,臉上攻氣十足。

聽說她現在是一家芯片公司的頭部銷售,業績常年霸榜,所以她的每一分鐘,都相當值錢。

我先是誇獎了小七邏輯好,動手能力強,好好培養,是個好苗子。

另外,獨立,有責任感,她才8歲,在別人家,她這個年齡的孩子,還是爺爺奶奶幫着背書包,媽媽爸爸督促着多吃飯飯長肉肉,而她表現出少有的自控。

滿意的表情在學姐臉上蔓延,又不至於驚喜,輕輕評論,「我在她這個年齡,都帶弟弟讀古詩,教弟弟認字了。」

我一直不知道,學姐有個弟弟。

所以學姐把小七當成了小時候的自己。

停頓了半分鐘,我話鋒一轉。

但是,小七很少和同學們交流,總是獨來獨往,唯一的朋友是弟弟,但也僅限是拽着弟弟的手把他領回家。

我在小七的臉上常常讀出一種不屬於她這個年齡該有的冷漠厭世。

不是對所學課程的冷漠,或者對老師同學的冷漠,而是對生活的厭倦。

學姐的臉迅速拉了下來。

虎哥滿臉帶笑地走過來,「姐,老師的意思是,讓您多陪陪孩子。您的孩子都這麼優秀了,要是您多關注一些,那成績更是蹭蹭蹭坐着火箭上升。

「要是您真忙,沒關係,交給我們完全沒問題,我們不僅有周末的編程,馬上要推出一款託管,非常適合您這種打拚的職場媽媽。」

作為銷售的虎哥有一種好嘴,這要感謝離她而去的諸位妹子們,讓她明白了,對女人這種膚淺的動物,實話實說只會顯得自己笨拙,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說到對方心坎里。

顯然職場媽媽戳中了學姐的心。她提起來的氣勢泄了一半,轉而問我,「阮萄,你結婚了嗎?有孩子嗎?」

我搖了搖頭。

「那你有什麼資格評判我?大齡單身,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學姐拽着小七,走到店門口,看到程子年捧着一把鳶尾花,紫色,不算醒目,但是卻神秘而魅惑。

小七眼睛突然亮起來,興沖沖叫了一聲,「爸爸!」

程子年愣了,相處半年,他準確地錯過每一次小七上課的日子。

但今天,門店辦展不上課,所以程子年不知道小七會來。

學姐死死拽着小七,程子年的臉上浮過一絲尷尬,然後很快換成慈愛的笑,「要好好吃飯,不然又像上次,腸胃炎了。」

小七還想說什麼,但是被學姐連拖帶拽弄走了。

臨走前,學姐的眼神輕飄飄掃過我,彷彿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也是,曾經她輕而易舉搶走了程子年,如今,程子年不過是一個她睡過的、不要的男人罷了。

程子年把花遞給我,「阮萄,搬來和我住吧。」

我低下頭,眼裡全是紫色的鳶尾花。

大學時,學校的花叢里也有鳶尾花,盛開的時候,他總會摘兩朵夾在我的書里。

我曾怪他,花開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折下來,他說,有花堪折直須折。

我抱過鳶尾花,問,「為什麼是我,非正式滑板社裡那麼多女生,為什麼是我。」

「和你在一起輕鬆,你看上去,沒有勝負欲。」

勝負欲,大概是上進心。我努力讀書,考上985,就是為了逃離我媽,過一種平平地躺着,連翻個身都嫌懶的日子。

從來沒想過,這種擺爛的心態,有一天會讓我曾經求而不得的男孩子,反過來追我。

虎哥勸我,別信程子年,正所謂,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況且是一個二婚的男人,騙女生幾乎是零成本。

可是我又有什麼可騙的呢?

大齡單身女青年,沒錢、沒房、沒車、沒戶口、沒胸、沒屁股,窮得只剩下牆上掛着的,所有學生給我貼的小星星,送我成為最受歡迎的葡萄老師。

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

虎哥非常怒其不爭地說,「你有,你還有真心。你還有自由,你最珍視的自由。」

9

我們戀愛了,就像遲到了十年的戀愛。

坐在沙發上,蓋同一條毛毯,看黑色幽默的電影。

交換彼此的購物車,看對方有什麼待下單的有趣圖書。

一起去郊區騎行,30公里的山路可以不說一句,看到美麗的景色會一起停下來欣賞。

彷彿跨過了熱戀,進入到老年人的相處模式。

同居的第一個晚上,我們互相看了對方讀了一半的書,然後抱着睡著了。

讓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失去了男人的某些功能,所以才被學姐離婚。

由於搬去和程子年同居,我和虎哥的地鐵好搭檔的組合不得不拆開,虎哥說,從前我只是膚淺女人中的一員,如今我是膚淺且瞎。

因為我根本沒看出來,在程子年最愛的人根本不是我。

怎麼會呢,程子年待我很好。

會在我喉嚨痛的時候,給我煮梨水;會在我生病的時候,陪我去醫院;完全不在意他是金融白領,我是教培機構藍領。

不在意我們之間的物質差距,不在意畢業快十年了,他一騎絕塵的進步,我像拽不起來的爛泥,還過着每個月要算着日子發工資付房租還信用卡的生活。

虎哥說,那是因為也許他根本不在意。就像一個富商養了一條漂亮的狗,富商怎麼會在意狗怎麼想?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比喻。

我沒有被程子年養,我還在工作,我還在賺錢。

虎哥堅持,只要我住在程子年的房子里,我就是他養的一個寵物。

就算我是寵物,那麼多個女生,他偏偏選了我,說明我是特別的。

虎哥說,對,你是特別的,特別傻,傻到看不出來程子年最愛的是他自己。

程子年向我求婚了,進展太快出乎我的意料。

那天他帶我去商場,一層全是珠寶首飾,他問我喜歡哪一家,隨便挑。

就像大學時去學校的小吃店,他說想吃什麼冰棍?隨便挑。

雖然我很想嘗嘗盒裝的,有獨立包裝小勺的夢龍,但是我永遠只會拿兵工廠。

程子年說,「結婚吧,我們結婚吧。就我們兩個,互相陪伴,一起宅家,或者一起玩兒。除了滑板,我還想去學滑翔傘,學衝浪,我們一起,一定會把生活過得特別有趣。

「既然你不想要孩子,那我們就不要,後半輩子,就是你和我,我和你。」

大學時我們常常玩一個遊戲,一根兵工廠,輪着吃,拿到的那個人要先說「我喜歡什麼」,或者「我不喜歡什麼」,然後才能吃。

當然不是因為窮,程子年不僅有父母給生活費,還有個疼他的姐姐,所以他向來不缺錢花。

僅僅是為了好玩。

他說,我喜歡自由自在。

我說,我不喜歡生養孩子。

沒想到,這麼瑣碎的話語,他竟然還記得。

被他攬在懷裡,應該覺得感動,但是卻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部分的自我莫名地消融在他的誓言里。

右手多了一枚戒指,碎鑽,和淘寶九塊九包郵的不辨真假。

再上課時,班裡眼尖而早熟的女生問,「葡萄老師,你要結婚了嗎?」

小七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頭看我,眼神很複雜,帶着對葡萄老師的喜愛,以及對後媽的排斥。

雖然虎哥並不喜歡程子年,但是不影響虎哥向學姐銷課,虎哥以為肯定要流失學姐這個客戶了,畢竟哪個女人願意讓前夫的女朋友教自己的兒子?

可是偏偏學姐續課了,帶着一種高薪女人特有的傲氣,彷彿根本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畢竟那是個她自己不要的男人。

每次課程結束,我都要在班級小群發課程小視頻,點評孩子的表現,艾特家長。

每次艾特學姐,我都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彷彿曾經,她從我這裡搶走了程子年,現在,我要從她那裡搶走小七。

程子年正在計劃打官司,爭奪撫養權。

實際上,程子年並不想真的爭奪撫養權,至少現階段,他不需要多個孩子來打擾他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是他需要探視權,自從五年前離婚,學姐幾乎阻斷了一切程子年和孩子們接觸的機會。

起初程子年覺得並沒有什麼,他甚至曾經為不用聽學姐的嘮叨,不用半夜被踹醒換尿布,不用聽到嬰兒無休止的哭聲而慶幸。

但隨着人到中年,也許又開始希望,能陪女兒看畫展,能帶兒子踢足球,畢竟,兒女雙全、家庭和睦是一個成功男人的標杆之一。

10

程子年真的起訴了,我成為了他的證據之一,表明他又組建了穩定的家庭,有充足的人力、財力去照顧孩子。

相比於學姐一門心思撲在業績上,讓年僅8歲的老大去接5歲的老二回家,程子年更適合當監護人。

我企圖置身之外,因為我不想剛剛結婚,就真的變成二娃的後媽。

沒想到學姐來找我。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離婚嗎?」

這簡直是廢話,我怎麼會知道,我懷疑學姐頂級銷售的能力是不是只適用於男人。

「剖腹產第三天,止痛泵剛去掉,我收到了一個陌生女人發來的床照。我疼得直哭,分不清是肚子疼,還是心疼。」

任何一個孕期出軌的男人都應該拖出去亂刀砍死喂狗。

但我低頭喝着咖啡,假裝不明白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嗎?」

搖頭,故事的版本太多了,我不知道學姐想講哪一個。

「那年暑假我們一起去東北調研,飯桌上有人要灌他酒,我替他擋了一杯,我單純只是把他當學弟,他卻覺得我像他的姐姐。

「他不是獨生子女,他還有個姐姐,他是全家的寶。

「他說別的女生都想讓他去照顧,只有我主動去照顧他。

「是他追的我。

「怪只怪我也不是獨生子女,我也有個弟弟,我確實習慣了去照顧對方。」

咬着吸管,依舊假裝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程子年很招女生喜歡,我警告過很多女生,只有你主動和他保持了距離。其他女生就像蜂蜜般黏在他手上、腿上、衣服上,洗也洗不掉,他也並不想洗掉。」

咖啡已經見底了,我點評,「你想說,他是個渣男,不值得我和他在一起,協助他打官司。可是,我為什麼要信你?」

作為一個正常的未婚妻,我應該相信程子年,而不是和他勢不兩立的前妻。

「因為我們都是女人,我不想你成為第二個我。」

學姐態度很坦誠,我看到她因為太過操勞眼角滋生的細紋,下垂的眼袋。

我甚至可以想像她和程子年在一起的三年,她如何成為家庭的螺絲釘,實現了三年抱倆。

學姐使出殺手鐧,誠懇地道歉,企圖喚醒我的良心,「對不起,當年我不知道,你那麼喜歡他。但是,他不值得你的喜歡。」

喜歡到為此休學,一聽到他的名字,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

大三暑假結束,程子年和學姐榮耀歸來後,我休學回家了。

我媽見我一蹶不振,好吃好喝照顧我,但是又言語犀利指責我。

我媽是不是豆腐心我不知道,但絕對是典型的刀子嘴。

從小到大,每一天餐桌都是葷素搭配的四菜一湯,以及她無休止的埋怨。

幹活的時候我爸不知道死哪兒去了,一到飯點兒就回來了;每天不是下棋就是遛鳥,每個月賺的錢還不夠他自己抽煙;家裡的窮親戚像蒼蠅一樣永不消停,她是瞎了眼,倒了八輩子血霉嫁給我爸。

我的童年充斥着我媽扯着嗓子的咒罵,我得非常努力地走神,才不至於讓自己淹死在她的滔天怨憤中。

她對我最大的期許就是,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僅要自己優秀,還得嫁個優秀的男人,而不是像我爸一樣,像條死狗,爛泥扶不上牆。死了算了,活着除了浪費糧食沒別的用。

總結,我媽一生的不幸,就是從嫁給我爸開始。她從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變成了家裡的一頭永不停歇的老驢。

嫁給一個男人,就像平白無故多了個兒子。

休學在家的時候,我問我媽,「如果重來一次,你還嫁人么?」

「嫁!女人當然得嫁人!不然怎麼辦?所以你得讓自己足夠優秀,嫁個好男人。」

什麼是好男人呢?年薪百萬,明星基金經理算是好男人嗎?但也阻擋不了孕期出軌。

11

距離開庭,還有相當長的時間,律師還在互相摩擦,想看對方的底牌。

我輾轉得知,學姐正在悄悄給孩子們辦護照,準備帶着孩子去開拓海外市場,以此捏碎程子年的妄想。

反正到哪裡都有家政阿姨,只要學姐掙得比阿姨多,就不怕沒人看孩子。

程子年在陽台和律師通電話。

「對,我並不是真的想爭奪撫養權,但是她連探視都不允許,也太過分了。對,我們要假裝,據理力爭撫養權,等她反過來求我時再鬆口。

「我才不想照看兩個孩子,麻煩死了。

「到時候我就順手推舟把撫養權再讓給她,順便要求減少每個月的贍養費。現在每個月都感覺被薅羊毛,兩個碎鈔機,而且還是在雲端的那種。」

他的電腦屏幕亮着,上面的微信不斷蹦出新的消息。

「你最近好久都沒來玩滑板了,都沒人教我了,你什麼時候再來?」

「我查過了,下個月南寧的海邊最適合衝浪,你說要帶我去,什麼時候訂機票?」

「給你推薦一本書,剛剛我看到這一頁,超有感覺,分享給你,我猜全世界只有你會懂。」

這些對話,都來自不同的微信頭像。

應該不是出軌,不然不會是如此輕輕的挑逗。

只不過和當年一樣,有很多異性朋友罷了。

等他打完電話進來,我窩在沙發上假裝翻書,不經意地問,「你當時和學姐為什麼離婚?」

「她那段時間產後抑鬱,執意要和我離婚。我好心好意請我媽去伺候她坐月子,她自己調整不過來,讓我媽滾。她以自殺威脅要離婚,我不得不依她。

「我是真怕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才答應離婚,還放棄了兩個孩子的撫養權。誰知道她無情無義,根本不讓孩子和我見面。」

程子年說話的時候,皺着眉頭,癟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那她為什麼會產後抑鬱?」

「還不是因為她強勢又脆弱,針尖兒大的事兒到她眼裡就是過不去的坎兒了。全天下那麼多個女人生孩子,怎麼就她事兒,抑鬱了?」

絕口不提他孕期出軌的事兒。

就像一個硬幣正反的兩面,關於程子年離婚的真相,程子年和學姐,各執一詞,矛頭直指對方。

而我該信誰。

為了增加勝訴的概率,程子年的律師建議,讓我以證人的身份出席,指出學姐讓8歲的女兒接5歲的弟弟回家。

雖然家就在商場對面,但短短5分鐘的路程,也足夠發生無數個充滿想像力的故事。

12

雖然我每天都去店裡工作,但店長認定了我肯定辭職,只是時間早晚。

畢竟我賺的錢只是程子年的一個零頭,如果程子年真的爭取到了撫養權,那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回家相夫教子。

就像突然辭職的櫻桃。

同樣是給別人當後媽,顯然我的選擇比櫻桃的要好太多了。

畢竟是年薪百萬的舊情人,有房有戶口,不像櫻桃,對方只是個小城市的員工罷了。

同事們都恭喜我,只有虎哥冷眼旁觀,說房東又來催房租了,如果下一期房租再不繳,就要租給別人了。

虎哥篤定了我還會搬回去,就像當初我篤定,櫻桃一定會離開一樣。

小七不來上課了,準確的說,學姐為小七和弟弟辦好了出國手續,就等國內的工作交接完就走。

就算程子年勝訴,那又怎樣?法官還能像抓罪犯一樣把孩子引度回國么?

在國外待個三五年,等孩子到了叛逆的青春期,和親媽的關係都緊張,更別說和陌生爹了。

程子年這輩子想要和兒女親近,估計只能在夢裡了。

這是學姐在機場和我說的。

因為首次開庭時,我沒有出席,學姐認為,我不是她的敵人而是朋友。

也稱不上朋友,並不是為了幫學姐。

而是,假設我是一個單親媽媽,我不知道還能有什麼方式比她做得更好,既不耽誤照看孩子,又能賺到大把的錢,為孩子提供無憂的物質保障。

小七在機場和我擁抱,她說,「雖然你比我媽媽更耐心,更願意陪我,更懂我,我很喜歡你,可是,誰都不能代替我的媽媽,葡萄老師,我會想你的。」

學姐帶着小七和弟弟走之後,我和程子年的感情直線下跌。

因為我沒有在法庭上幫他爭取他的權利,他斥責我自私自利。

質問我,是不是因為孩子不是親生的,就不愛她們?是不是壓根兒就不希望她們出現,打擾到我們?

我竟然笑了。

是被他的邏輯和問題逗樂了。

「想要自由的,難道不是你嗎?我和他們並沒有血緣,我為什麼要愛他們?因為道德么?還是因為,我是你的女朋友呢?」

「你是我老婆!我們要結婚的!」

「如果,我想要自己的孩子呢?」

程子年皺了眉,彷彿這是個讓他煩心的問題。是的,他不想再要第三個孩子了,「別鬧了,你根本不想要孩子。」

是的,我不想要。

因為我害怕把自己從內而外的喪的能量傳遞給TA,讓TA從出生就不愛這個世界。

更害怕生個女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作為一個女人,怎麼樣才可以幸福快樂。

我害怕生孩子,但是,並不代表,我的另一半,可以剝奪我成為母親的權利。

程子年和我求婚的那個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去看婦科。

醫生是程子年,我說肚子好痛,他說沒關係,做個手術就好了,然後他切除了我的子宮。

我拖着行李箱再去找虎哥時,她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意外。

慷慨地表示,房租已經交了,次卧還是原來我住的樣子。希望我早點把墊付的房租還給她。

還安慰我,每個人總會遇到一兩個人渣才能學會成長,被渣了也沒什麼。

虎哥真擅長在我傷口上撒鹽。

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才回到出租屋,扔下行李,隨意地躺在地板上,「為什麼會被同一個人渣兩次,而且每一次都喜歡他,每一次都成為他隨意撩撥的對象,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loser。」

虎哥嘆了口氣,「因為你讓自己活得像個loser,這才是對你媽媽最大的反抗和報復。」

出人頭地和爛泥扶不上牆。

嫁個好男人和大齡單身。

相夫教子和孤獨終老。

可是好糟糕啊,我媽過了一個糟糕的人生,我似乎也過着糟糕的人生,雖然各有各的糟糕,但在大的框架上,我完美的複製了她的失敗人生。

其實虎哥也有她的煩心事,因為出櫃,她媽媽和她斷絕了母女關係。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極致的反抗。

「你想喝點酒么?」虎哥問。

我點點頭。

於是我們兩個把冰箱里所有的酒都翻了出來,啤酒混着雞尾酒混着紅酒,很快我們就忘記了煩惱,手拉着手,光着腳在客廳跳舞。

然後我們牽着手,一點一點靠近。

這是要接吻了嗎?

我要出櫃了嗎?

這又是一種反抗么?對現實的反抗,對我媽的反抗,對男人的反抗,對婚姻的反抗,對程子年的報復?

在嘴唇距離0.01毫米時,不約而同,我們一起笑場了。

虎哥說,「你的臉上寫滿了對男人的慾望,要親親,要抱抱,求求你,愛我,愛我。」

笑着笑着,我的眼淚出來了。

說到底,不過是渴望,被溫柔地愛着罷了。

就像希望,我媽在給我投餵食物的時候,是溫柔的,而不是言語犀利的,如果她這麼討厭她的生活,她為什麼還選擇留在原地?

她為什麼不離婚呢?

是因為我嗎?

所以如果我結婚了,一定不能有孩子。孩子是我回歸單身、回歸自由最大的絆腳石。

虎哥說,「如果現在還不想進入婚姻,不想被綁住,不想伺候男人,不想當母親,那就自由自在地單着吧。」

「可是,我好像,又很想被愛。心裏像破了個洞,要親親,要抱抱。虎哥,我感覺自己好可恥。」我說著說著就哭了。

虎哥沒有勸我不要哭,她只是輕輕拍着我的肩膀,給我唱着歌。

唱着我們平時給小朋友唱的兒歌,像別人家的媽媽一樣溫柔。

如果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認識虎哥。

如果童年不是充斥着我媽媽的謾罵而是虎哥的歌聲。

如果從前從前,我們是朋友。

我可能就沒有這麼多的難過了。

13

學姐在新加坡給我發來郵件,說小七和弟弟適應得特別好,連外教的錢都省了。

在郵件里,她先是說了謝謝,如果不是我放棄指證,她現在可能還在爭奪撫養權。

又說了對不起,她撒謊了。

大三時,是她追的程子年。

調研後的餐桌上,當好客的山東人要灌他酒時,學姐幾乎本能地站了出來,就像保護自己的弟弟一樣,為程子年擋酒。

對學弟的喜愛,就像爸媽刻在血液里的詛咒,要愛護弟弟,保護弟弟。

學姐說,當年她看過程子年手機草稿箱里的信息。

葡萄,今天好丟臉,被一個學姐幫我擋酒了。如果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想你。

葡萄,學姐今天吻我的時候,我心裏突然想到你。

葡萄,學姐和我告白了,我還沒有答應她。

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等回學校,再開學,我要當面和你說。

學姐說,「程子年是喜歡你的,但是又沒有喜歡到,拒絕另一個女生的追求。所以才會有編輯好的信息,卻沒有發出。」

畢竟,程子年不是獨生子女,他有一個親姐姐,在北京打工。

我們大學時,他姐姐每個周末都會過來幫他手洗衣服,幫他晾曬床單。

他習慣了被照顧,他習慣了當個長不大的男孩子。

而和我在一起,我給他的,僅僅是有趣,而不是照料。

所以大學時,許多次同學們起鬨他是不是喜歡我,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他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承認。

我終於決定給學姐寫一封郵件。

經過這麼多年我才不得不承認,我並沒有責怪過學姐。

因為大學時,面對同學們的起鬨,我也從來沒有承認,甚至我擔心程子年坐實了我們的關係。

雖然我很喜歡很喜歡程子年,但一想到,如果我和他戀愛了,也許就會結婚了,我就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所以不是學姐搶走了程子年,是我把程子年關在了我的世界之外。

與此同時,我對學姐表達了敬佩,無論是她戀愛時的囂張,還是分手時的決絕,都讓我深深羨慕。

虎哥知道,我給學姐的郵件一直躺在我的草稿箱里。

虎哥說,等手頭寬裕了,一起去新加坡逛逛,看看小七,也考察一下單親媽媽的日子有多瀟洒。

說不定那邊有很多華人的孩子想學編程,說不定工資比這邊高。

虎哥總是對未來積極又樂觀。

我問虎哥,新加坡的小朋友,也會像國內的小朋友一樣喜歡我嗎?

虎哥說,會的會的,全世界的小朋友都喜歡你,填滿你心裏的洞。

(原標題:《遲到的戀愛》)

本故事已由作者:三分鐘小姐,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佈,旗下關聯賬號「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佈,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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