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郎中五則

資料中說，醫生這個詞最早出現於唐代，當時一部分行醫者摻雜些驅鬼請神的噱頭，百姓分不清醫生和巫師，所以民間統稱為巫醫。從宋代開始，稱呼醫生為郎中或大夫。郎中是官職名，我猜這樣稱呼是表示對醫生的尊重。

以前選錄過大醫精誠，以及醫術高超、醫德高尚的故事，今天講幾個有關行醫的志怪故事。

《稽神錄》里說，泉州有個叫陳寨的郎中，用神奇的辦法治好很多人。漳州蘇猛的兒子得了狂疾，找了很多郎中都沒治好，於是去請陳寨。蘇家兒子看到陳寨就破口大罵。陳寨說：「他的病已經進到心裏，我治療的時候杜絕旁觀。」

他把自己和蘇氏子關在同一個房間，半夜時剖出病人的心掛在牆上作法。忽然躥進來一條狗把心叼走。陳寨追趕不及，持刀出門而去，主人家並不知道。

一頓飯功夫，他捧着一顆心回來，放入病人胸內，披髮念咒。蘇氏子傷口癒合，醒了過來，張口就喊：「遞鋪！遞鋪！」家人聽到呼喊圍攏來，並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蘇氏子從此恢復如常。

後來陳寨對至親說起此事。那天他追狗不及在路旁發現一具剛咽氣的屍體，於是剖心返回。那個死者生前是個驛卒，當時二十里設一個驛站，之間靠人力傳遞公文，上一個驛站的人一路奔跑，靠近下一個驛站的時候就喊：「遞鋪！遞鋪！」以便讓下一個驛卒早做準備。

《虞初新志》里講，劉雲山是萬曆年間的郎中，他的醫術在死後三十七年才被肯定。一個客人講了他的傳說。杭州有個大戶人家，兒子得病垂危，家人圍在周圍哭泣。忽然一個郎中到訪，自稱劉雲山。他診病開藥，富室子服用後痊癒。患者家屬千恩萬謝，那個人並不接受酬謝，說道：「有時間的話，去毗陵城司徒廟後面的巷子找我！」

一個月後，富室子去毗陵尋找，一個老人說：「你弄錯了，劉雲山已經去世三十七年了。他活着時信奉神祗，曾夢到神拜託他籌錢擴建廟宇，於是留下遺言，讓家人在神像旁塑了一座自己的泥像。」

富室子來到廟裡，果然看到一座泥像，和救治自己的郎中十分相似。他抱着塑像大哭一場。這件事傳揚開去，當地有病的人家都來祭拜求保佑，大多靈驗。眾人籌錢重修了廟宇。

《駢枝余話》：李大是關中的郎中，擅長用藥丸醫治毒瘡，很有些名氣。但他狡詐貪財，遇到有錢的人家，治療前先投藥物讓患者病情加重，然後要挾高價。病人患處潰爛見骨，其他醫生束手無策，家屬只能花高價買他的藥丸，因此積攢了萬貫家財。

弟弟李二也是行醫為業，循規蹈矩以患者儘快痊癒為準則，反而沒有哥哥有名。兄弟兩個志不同道不合，互相鄙視不相往來。

有一天，李大因事出城，回來途中到一所破廟避雨。有幾個童僕打扮的人隨後也推門進來，邊拂拭身上的水滴邊說：「李郎中出門，我們回去又要被罵了。」李大聞聽就問他們找李郎中做什麼。

其中一人說：「主人愛妾生了瘡病，讓我等請李郎中出診，不巧先生出門。」李大說：「恰是湊巧，我就是李郎中。」說著打開醫箱讓他們看。眾人很高興，等到雨停，簇擁着他走了二十里，來到一個大宅。主人七十多歲，鶴髮童顏，聲若洪鐘，他自稱姓金，守邊二十年，不久前解甲歸田。

李大看到主人宅第恢弘，陳設鋪張，暗想：又是幾百兩銀子到手了。他診視病情，調製兩副葯，一副外用，一副內服。向婢女交代清楚，然後用過酒飯，被安置在一間書房休息。

天亮時，聽到主人呵斥僕人。他凝神細聽，只聽主人怒道：「奴才，讓你們去請李某某（李二的名字），為什麼請了此賊？已經中了他的圈套，如何是好？速去請某某先生，再弄錯就打斷你們的腿。」李大心驚想逃，門卻被反鎖。

大約過了一個半時辰，門外傳來寒暄聲，弟弟來了。主人說道：「敢問先生，愛姬還有救嗎？如果身亡，必殺了此賊祭奠。」李二說：「您不要着急，應該有救。」李大更加害怕，暗思武夫蔑視法度，倘若主人小妾不測，自己恐怕性命難保。環顧一周，看到床下有根竹竿，他小時候練習過爬桿，於是豎起，從後窗逃走。

李大狂奔回家，幾天後聽說有人給弟弟送來牌匾感謝，知道金家小妾得救，心裏稍安。當天晚上有人敲門，他開門發現自己遺落的藥箱放在門口，四下無人。李大打開藥箱查看，裏面冒出一股黑煙，他的眼睛被熏失明，從此不能再給人看病。

《玉堂閑話》：唐朝時，有個人在長安賣一種湯劑，原料很普通，對多種病都有療效。價格也便宜，一副葯只收百文錢。每天來買葯的人堵塞門口，甚至有排隊一兩天才能買到葯的。

當時田令孜（唐朝大宦官）生病，御醫診療沒有效果。小太監建議買副湯劑試試，於是派僕人騎馬去買。僕人買了葯快馬加鞭而回，走到一座染坊的時候馬受驚把湯藥灑盡。僕人驚懼，去染坊里取了一瓶顏色類似的廢水復命。

田令孜服下後竟然痊癒了。他不知道喝的是廢水，厚賞了賣湯劑的郎中，這個人的名聲更高了。

《墨庄漫錄》：宜興段某是個郎中，醫術高明，只是很能擺架子，不是權貴不出診。翟公在常熟主政的時候，還是托梁尚書的手諭才把他請來。

有一天，平江有個富人求診，段某聽了富人家屬的描述，說道：「這個病很平常，幾副葯就能痊癒，但我出診需要二百兩銀子。」那家人哀求減半，段某不同意。隔天患者家屬再次到來，同意二百兩，段某生氣，又增加到五百兩，富人家屬無奈同意。

段某出診手到病除。回來後夢到一個神人說：「上天讓你做郎中是治病救人，而你為了利益敲詐勒索，毫無懸壺濟世的良心！」說完打了他二十杖。段某醒來身上青腫疼痛，幾天後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