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俗話說:六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這話一點沒錯,剛才還是晴朗的天空,此刻突然烏雲密布,沒一會兒就下起了瓢潑般的大雨。
在暴雨的籠罩下,一個農家小院的堂屋裡,此刻,端坐着的幾個人都一臉的烏雲,就像這個陰暗的天氣一樣,沒有一絲的晴意。
「我說姐,你如今日子過得也不難,你就給父親出了這錢得了,父親多疼你,最心疼的就是你了!」
子濤看着姐姐,說出了自己心裏的話。
「憑什麼?憑什麼讓我出了,你也是父親的兒子,你就不該出點?我們一人一半兒!」
子研看着弟弟,一點也不打算讓步!
她打定了主意:這次無論母親怎麼說,父親怎麼勸,自己是不會讓步的,必須讓這個弟弟擔點責任了。
子濤看着姐姐不肯讓步,突然站起身來,對着子研說道:「你要是這樣,我就要跟你算算賬了!」
「行呀!你算,我看你還能算出個天來!」
子研看到弟弟如此的說話,也瞪着眼睛說著。
「好了,好了,你們就不能不吵吵!都是一家人,幹嘛呢?不就是一兩萬塊錢嘛,你們至於嗎!」
坐在邊上的老太太實在是看不順了,有點生氣地說著。
子濤聽到母親這麼說,站起身來對着母親說道:「媽,你要是不說,我還沒打算說,既然你說了,那麼我就算一算,這回父親住院的錢到底該誰來出!」
「好呀,說呀,算呀!」
子研看着子濤那樣子,十分的氣惱,對着他吼道。
「去年,我姐夫治腿,咱媽出了好幾萬吧?你說這錢該不該你出?」
子濤瞪着眼睛,對着子研說道。
子研聽到弟弟這麼說,臉色一下就漲紅了起來。
2
她怎麼也沒想到,弟弟會跟自己算賬。
子研一直覺得自己對弟弟那是真不錯的,為了弟弟,她早早就輟學,攻他讀書。
誰知道,弟弟不靠譜,不僅在學校惹事,更是被學校給勸退了。
勸退後,他跟着一些人不學好,總是幹些壞事。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子研剛結婚,子濤就出事了。
子濤跟人打架,將人給打傷了。
子研母親天天以淚洗面,跟子研說,如果不花錢讓對方撤訴,弟弟就會進去,那麼以後就找不到媳婦了。
子研為了幫助弟弟,將家裡能湊得錢都給湊了,家裡能賣的也都賣了。
最後,眼看着不夠,最後,子研一咬牙,一狠心,就將自己結婚的金鏈子給賣了。
這才救出了弟弟。
可是,如今,弟弟竟然要跟自己算賬!
子研覺得心真是寒透了!
沒錯,自己老公出事,母親是將家裡的老底給拿了出來,給老公治了腿。
可是,子研覺得,自己婚後貼補娘家,貼補的真不少,母親出點錢給老公治腿是應該的。
子濤前年結婚,子研看着母親和父親實在是為難,跟老公商量。
子研的老公是個實在人,有擔當,看不得媳婦為難,將家裡的錢湊了又湊,最後湊了十萬塊給了子研母親。
子研一直覺得,弟弟這輩子都不會跟自己算賬的,因為若是算賬的,他欠自己的是算不清楚的。
可是,她沒想到,就是此刻,弟弟要跟自己算賬。
3
子研如今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要不然,她也不會因為自己刷信用卡那兩萬塊錢的費用跟弟弟着急。
自從子研的老公腿受傷之後,就幹不了重活了,屋漏偏逢連陰雨,子研的老公出事後,子研婆婆又得病了。
如今子研家裡那是捉襟見肘的,平常連肉都不敢買來吃。
子研刷信用卡這些錢,子研是要趕緊還上的。
這兩年來,子研就是靠刷信用卡周轉來過日子的。
她嘴裏說的是讓弟弟擔一擔子,其實,是她真的沒錢還了。
就算是弟弟給自己出一半兒的錢,剩下的一半兒,子研還不知道到哪來去找呢。
子研擔心:如果信用卡還不上,自己若是被拉進黑名單的話,那麼自己的兒子上學會不會受影響?
這是子研最揪心的事情。
子研的兒子像子研,很喜歡學習,成績一直是遙遙領先的。
子研將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兒子的身上,就想著兒子將來考個好的大學,彌補一下自己當年輟學的遺憾。
她聽人說過,說是失信人員的兒女不許上好大學。
她就害怕,自己萬一要是還不上信用卡,成了失信人員,要是當誤了兒子的前程,那自己就罪孽深重了。
不能耽誤兒子!
子研在心裏念叨着!
所以問弟弟要這一半兒的醫藥費來還自己的信用卡,就成了子研必須要做的事情。
4
可是,子濤不這麼想。
他從小就是在父母和姐姐的關愛下長大,他一直覺得,他們對自己好,是應該的。
當初他看到姐姐不上學讓自己上,他覺得是應該的。
後來,自己出事情,姐姐傾家蕩產來救自己,他覺得是應該的。
當然,他結婚,姐姐和姐夫傾其所有拿出10萬,他覺得也是應該的。
讓他心生不滿的是母親竟然將錢給了姐夫看病,不給自己用。
幾乎是跟姐夫生病的同一時間段,子濤也是需要錢的。
子濤的老婆是個有遠見的,她覺得不能老待在這個農村裡,眼看着自己肚子里有了,她就想着給孩子一個好的未來,讓孩子出生在城市裡,給孩子一個好的教育環境。
有了想法,她也子濤也沒閑着,到處打聽房子的事情。
新房他們知道買不起,就託人在打聽着二手房的事情。
終於,他們在比較之下,看中了一套二手房,雖然說房子不大,只有八十平。
可是,裏面裝修的很好,幾乎不用再費什麼周折就可以入住。
完事具備,可是,房主只有一個條件:全款。
這下讓子濤可算是為難了:自己手裡的錢不夠,怎麼全款?
為了將房子給買到手裡,子濤到處借錢,可是,最後還是差着好幾萬。
眼看着房主給他說了,給他最後一周時間,不然就將房子給別人了。
無計可施的子濤,想起了母親的養老錢。
子濤知道,母親是有些養老錢的,應該有好幾萬,給自己的話,剛好就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子濤回去問母親要,母親卻在遲疑,說跟父親商量一下,明天給子濤答覆。
可是,當子濤第二天回去時,母親跟他說,錢給了子研了,說是子濤的姐夫腿傷住院,急需用錢。
子濤是抱着拿錢的心來的,一聽到母親這麼說,知道了自己的房子沒希望了,當時就生氣了:憑什麼?憑什麼給她不給自己!
眼看着好容易找到的房子跟自己失之交臂,子濤難受極了。
當然比子濤更難受還有子濤的老婆小穎。
當小穎知道了婆婆將錢給了大姐子研後,小穎氣得渾身直冒煙:婆婆這真是偏心呀!偏心姐姐!對自己一家一點都不好。
因為心裏氣悶,小穎就時常在子濤的耳朵里灌輸着婆婆向著子研的話語。
都說枕邊風很厲害,說的就是子濤的媳婦,在小穎不斷的吹拂下,子濤的心跟姐姐也越來越遠了。
這次父親住院,子濤是知道的,可是,他沒有出一分錢。
他的心裏有氣呢:既然上次姐姐花了家裡好幾萬,那麼這次她出錢給父親看病也是應該的!
看着姐姐還好意思跟自己要錢,他當然要跟自子研好好理論理論了。
子研看着弟弟跟自己說那幾萬塊錢的事情,火氣已經收不住了,她揮舞着手對着子濤說道:「你好意思跟我說我花了母親的錢?你算算,你結婚前,到處惹事,你花了多少?」
看到姐姐竟然開始揭自己的短,子濤很生氣:那都是自己少不更事做出的事情,再說了,誰還沒有年輕過?犯點錯怎麼了?姐姐怎麼就揪着自己的小辮子不肯放?
想到這裡,子濤對着姐姐就說道:「我花媽的錢是天經地義!你算老幾,還來管我?」
看着弟弟耍無賴,子研的怒火也一股股往上竄着:「好,既然你說你花咱媽的錢天經地義,那麼你花我的錢給我還回來!你出事,你結婚我花了十幾萬,你給我!」
「憑什麼?」
子濤憤怒地看着子研。
「你說憑什麼?你不是要跟我算賬嗎?那咱們就好好算算賬吧!」
「你,你不講道理!」坐在一邊的小穎看到姐姐這麼說,一臉怒火地吼道。
她原本是不打算說話的,可是看着看着是在是忍不住了,看到姐姐要跟老公算賬,看到老公已經沒啥說的了,她自然是不會罷休的,當場就接住了子研的話。
看到小穎都說話了,子研趕緊跟小穎說:「姐也不是非跟你們算賬,主要是子濤要跟我過不去呢,我就是讓你們將父親這次看病的錢,給一半兒就行。」
「憑什麼?我們憑什麼給?我們還沒找你要錢,你倒好,問我們要錢?」
看着弟媳婦那一臉的怒水,子研有些懵:這是啥情況?
小穎看着子研,繼續說著:「你花的那些錢,都是我跟子濤沒結婚時的錢,那是你們一家人的事情,我可不認!」
「我只說這次,我們買房子,媽不給錢,反而是姐夫住院,媽將錢給了姐夫治病,我只認這一件事!」
小穎看着子研,一臉堅定地說著。
「子濤,你也是這意思?」
子研突然將眼神投向弟弟,她想看看,自己這個弟弟是不是也是這個想法。
「沒錯,小穎說的就是我想的!」
子濤毫不猶豫就懟了過去。
他此刻的腦海里,早就已經被憤怒給佔滿了,哪裡還顧忌什麼姐弟親情之類的感情。
聽到弟弟這麼說,子研怒氣衝天地對着子濤喊道:「你沒良心,你的良心讓狗給吃了!」
小穎看到子研罵自己的老公,有些生氣地推了一把子研:「你罵誰呢?你罵誰呢?」
子研看到小穎竟然推自己,氣急敗壞地也推了一把小穎。
可是,誰也沒想到,子研這麼一推,小穎竟然跌坐在了地上,然後開始喊着肚子疼。
子濤看到媳婦摔倒,看到姐姐為了一點錢,竟然將自己已經懷孕的媳婦給推到了,他將小穎給拉起來後,衝著子研就說道:「從今天起,你不是我姐姐!咱倆斷親!」
「斷就斷!誰怕誰!」
盛怒的子研哪裡會服輸,對着子濤就吼道。
5
「夠了,夠了!」子研的母親看着女兒和兒子鬧騰這樣,捂着心口嘶吼着。
她怎麼也沒想到,曾經自己那互相關心互相愛護的孩子,如今竟然以為一點錢,大打出手。
她的心都碎了。
當初,她確實將錢給了子研。可是,並不是她偏心。
若是真的說她最心疼誰,那當然是她的兒子。
可是,那回,眼看着女婿到了醫院,着急等着錢救命,自己能不給嗎?
再說了,這些年來,女兒為了這個家的付出,她也是看在眼裡的,她也知道女兒的不容易。
人心都是肉長的,再說了,出事的是自己的女兒,自己能不管嗎?
她本來是想着,等女婿的腿治好了,等子研將錢給自己還了,自己在給兒子買房子。
她覺得,房子那麼多,總能買得到。
而女婿的腿只有一條,這事不能耽誤了。
而且,她以為,女兒和兒子的感情那麼好,肯定不會因此出什麼差錯,兒子一定會理解自己的。
可是,她猜錯了。
如今的子研和子濤,已經不是當初在她身邊的小孩子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自己最關心的人,想法隨着時間的推移,已經跟當初不同了。
「媽,你說你是不是偏心?偏心姐姐?」
盛怒的子濤對着母親吼着。
「你怎麼跟母親說話的!」
子研看着子濤,怒吼。
「我怎麼跟母親說話跟你有毛線關係?要不是你在這裡攪和,我跟母親也不會鬧成這樣!」
「都別吵了!給我住嘴!」老太太嘶吼着。
「今天這事情,我來說一句,子濤,你姐姐最近日子難過,你父親的醫藥費,你拿出來一半兒來!」
子研母親知道子研如今的日子過得艱難,知道她如今是一分錢掰成兩半兒花的。
她也知道,兒子如今的日子還行,給老頭子出點錢,也是應該的。
她覺得,都是骨肉至親,互相幫助一下是應該的。
可是,她忽視了一點,此時的子濤是在盛怒之下的,她這番話語讓子濤更加認定了媳婦說的話:母親是偏心姐姐的。
聽着母親此刻讓自己出錢,他心裏的火燃燒的更厲害了。
「媽,我今天算是看出來了,我在你心裏什麼都不是,你就是偏心,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你生的!」
子濤一臉憤怒地看着母親。
老太太看到自己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兒子,竟然說出了不是自己親生的這句話,渾身的血液開始翻湧,一股腦地往頭上沖。
「你,你,你這個……」
老太太伸着手,指著兒子,氣得說都說不順暢了。
「我怎麼了?我怎麼了?我看我說的一點沒錯,我就不是你親生的,我親生母親在哪裡?我要去找我的親生母親!」
子濤早已經失去了理智,自己嘴裏說的什麼話,他已經不知道了。
老太太聽到兒子這麼說,臉色已經成了鍋底灰,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會說自己不是他親媽,越想越難受,實在是受不了的她舉起手,對着子濤的臉就甩了過去。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就甩在了子濤的臉上。
子濤看着母親,看着子研,氣地拉起小穎,對着母親說道:「斷親!我要跟你們斷親!通通斷親!」
說完,拽起小穎就要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你……」
老太太看著兒子竟然跟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語,伸着手指指着子濤,可是,話沒說完,突然身子往後一斜,手捂着心口就往下倒。
「媽……」子研趕緊跑過去,跪在地上抱住了母親。
子濤看到母親暈了,也懵了,也趕緊跑過去,跪在地上,喊着:「媽,媽,你可別嚇我,別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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