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一閣抬頭看時,一個三十多歲、皮膚微黑、身材矯健、精幹利落的漢子,立正向孫大麻子敬禮報到,原來他就是江湖人稱「大紅褲衩子」、當年名滿京城的新五軍特務營營長孫振同。他是孫大麻子的義子,是孫殿英收養的一個孤兒,後來當了他的親隨,因學得一身好本領,被孫殿英收作義子,屢立戰功,而被提拔為新編第五軍特務營營長。
「同子,這位是玉一閣、玉先生,他父親苦城二爺、玉清源先生可是你師父柘城汪鏟子的師爺,哈哈,如此算來,你在一閣先生這兒可是晚輩了,還不過來行禮。」孫振同連忙過來雙腿跪地,扎紮實實地行了叩拜大禮,叫了一聲「玉師爺」,這才站起來侍立在一旁。這是「摸金」行道上的規矩,輩分是不能亂的,而且禮儀上也嚴格得多。
「同子,你們好好說道說道,我就不陪你們了,記住,好好向你師爺學學,要干大事,別他娘的整天干點偷雞摸狗的小事,不解渴。」說著打了聲哈欠,看來,大煙癮又上來了。玉一閣坐在那裡並沒有起身,略微拱了一下手,孫殿英倒是客氣地躬了一下身,走了。
「同子,坐。」玉一閣倒上一杯茶,用手示意孫振同落座,孫振同哪裡敢坐,玉一閣笑道:「同子,過不了幾天,我們就是同僚了,你當田縣知縣、我做你的秘書,如此拘謹,如何共事啊?我看啊,我們以後就以兄弟相稱,你還是我的上級嗎,坐!」玉一閣再次示意,孫振同謝罪落座了。
「大紅褲衩子,想必是傳言吧?」玉一閣端起一杯茶,輕輕地啜了一小口,問道。
「師爺,所言極是,當初打開老佛爺棺槨之時,那屍首如生,肉皮紅潤,徒孫手下有兩個魯莽兵痞,笑說,『這老妖婆在世之時,害民誤國,不知有多少少年英俊被她淫毒而亡,乾脆咱哥倆為民報仇雪恨,把這老妖婆給奸了』。當時我也在興奮之中,從未見過如此排場的墓葬,因而也就沒有阻攔。但見這兩個傢伙一層層剝下那老妖婆外衣、內衣,一層層向外撿拾着說不出名來的寶貝,兩個人的眼都是紅的,就在這時。」孫振同說著,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足見他對當年的情形還心有餘悸。
孫振同喝了一大口熱茶,緩解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緩緩說道:「最後一層薄如蟬翼的細絹脫下,那女人富態白嫩,皮膚紅潤如脂,彈指可破,私處蓋着一塊大紅綾巾,上綉金黃色雙龍戲鳳圖案,那兩個兵痞睜大了眼睛,哪兒見過如此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美婦人,一人急忙揭開了那紅綾,但見如生一般的柔草叢下,有一發光之寶珠,二人伸手撿珠之時。」孫振同的瞳孔放大了,聲音顫抖着,身子也哆嗦了幾下。
玉一閣沒有吱聲,他知道孫振同此時的思緒就在那墓中。「不料,那珠竟然化作一股膿一樣的東西來,惡臭無比,再看那女人的屍體,瞬間化作腐肉,皮膚塌陷,黑黃成斑,一陣黑風裹着惡臭把眾人逼倒在地,再看那兩個兵痞,早已七竅出血,倒地而亡。」
靜了好長時間,孫振同不再說話,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玉一閣把茶杯放下,輕聲說道:「沒了?」
孫振同機械地回答道:「沒了,以後就是外界傳言說我扒了老佛爺的大紅褲衩子,再以後就是馮將軍見到我時,說了那句有名的話,『我馮玉祥大膽,把皇帝攆出了紫金城,你孫振同同樣大膽,把老佛像趕出了東陵,我革了活人的命,你革了死人的命』,於是我就落下了這樣一個不好的名聲。」
「哼,埋葬人還能穿半截衣裳,恐怕略有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的,我今天問的不是這個問題,我問你,那陰塞化了,你可知道哪是什麼東西嗎?肛塞呢?孫軍長的清單里可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孫振同一下子癱坐在地,低聲道:「師爺饒命、師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