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無力的懸於東方,一絲暗淡的光輝灑向人間。夜空只有幾顆孤單的星星,零散地鑲嵌在夜幕上,好似衣服上不小心沾染了幾顆碎金。空中有一層淡淡的雲,使原本就不明亮的夜空更添迷濛。
萬家燈火,大地的悶熱淡了許多,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樓下樹上的知了「嘰嘰」地叫個不停,讓人聽着有些煩躁。
客廳里,李善雲和林夏雪相對而坐,面色憂慮,眼神空洞,心緒煩亂。
「該來的,還是來了。」李善雲暗暗想到。
林夏雪撫摸了一下李善雲的手,輕聲說道:「善雲,不用過分擔憂了。閔玉貴要對付我們,我們早就想到的。」
李善雲握着林夏雪的手,感受着從她手心傳來的熱度,撇撇嘴,搖頭嘆道:「雖然如此,但是沒有想到閔玉貴會想到這種手段,他曉得你身懷有孕,故意讓你去艱苦的地區支教,明顯就是不讓你能順利生下孩子。心思太過陰險、歹毒!」
林夏雪眼中一抹恨意,看着李善雲擔憂的眼神,另外一隻手蓋在李善雲手上,輕聲說道:「其實艱苦也沒有什麼?艱苦地區的人家就不生養孩子了?實在不行,我就辭職。」
「話雖然如此,好不容易分配的工作,就這麼丟了,我還是覺得替你有些惋惜。」
「工作的目的,還是賺錢吃飯養家。我不工作了,還不是有你,你以後你就是我們母子的依靠。」
「瞧你說的,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受苦的。」
「你和閔雨秋離婚的事情,怎麼辦呢?」林夏雪又想到了離婚的事情,收回右手輕撫着自己的小腹。
李善雲眼神有些困窘,喃喃答道:「閔雨秋一直拖着,我私下找過她幾次,她就是不肯同意。她也曾經提醒過我,他們不會讓我們好過。讓你去偏遠地區支教,估計就是她和閔玉貴整治我們的第一步,目的也就是希望我們知難而退。」
「善雲,那你是怎麼考慮的?你會不會。。。」林夏雪眼眶濕潤了,擔憂地問道。
「不要瞎想,你先請個病假,拖一拖。如果還不行,再考慮辭職。」李善雲一臉寵溺,勸慰道
「我請了病假,另外兩個老師的思想工作,也是個大難題。尤其是杜老師,尖酸刻薄,你怎麼辦?」
李善雲眉頭蹙成一個疙瘩,無奈地答道:「這就是閔玉貴的陰險之處,除了你之外,另外兩個老師也是學校的老大難問題。尤其杜老師,家裡負擔重,上有老、下有小,老公身體有病,如果她去支教家裡就沒有人照顧了。黃老師,本就是一個想平安早日退休的人,這種老懶散也不好對付。」
「讓你來負責這些工作,無非就是讓你在工作上出醜,不僅副校長的任職沒有希望,而且怕是你教學組主任也干不長了。」
「應該是的,閔雨秋一家就是這個目的。但是我早就下了決心,必須要離婚,而且你慢慢顯懷了,不能拖下去了。」李善雲深情地望着林夏雪的腹部。
林夏雪眼中泛着溫柔的淚光,眼神有些朦朧,朦朧中覺得李善雲的形象更加的高大。
兩個人手握得更緊了,手心握出汗,也不捨得分開。
新的一天開始了。
暖日通過茂密枝葉把光輝灑在學校的林蔭道上,光影斑駁。操場上,一群活力四射的中學生在老師的指導下快樂地運動着,教室內朗朗讀書聲讓人如沐春風。
坐在辦公室裏面的李善雲,卻對這些美景毫不在意,因為他正在等待着外派老師的到來。
「咣當」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杜婉秋大跨步走了進來。杜婉秋面若冰霜,頭髮有些散亂,滿是血絲的眼睛含着怒意。
李善雲忙起身,賠笑道:「杜老師,你來了。快坐下,我給你倒杯水。」
杜婉秋鼻子裏面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哎呦,李主任,怎麼能讓您這個大領導給我這個馬上要被發配的老師倒水呢?我可端端受不起!」
李善雲曉得她心中苦楚,不急不惱,倒了一杯水,並讓她坐下,好言解勸道:「杜老師,我知道你家的難處。這個是校黨委決定,我們作為人民教師,支援偏遠山區的教育,也是山村教育貢獻自己的力量。。。」
不待李善雲說完,杜婉秋把茶杯一頓,譏誚道:「李主任,不要給我說那麼高尚的層面。我們是教師,也要養家,也要吃飯。我老公在工廠出了問題,學校幫助我了嗎?現在我不僅要上班,還要照顧一家老小,還要我去支教。我一家老小怎麼辦?誰來幫我照顧家裡?」
「杜老師,大家都知道您家裡的難處。但是,這是學校黨委的決定,有困難還不是要克服一下!到時候,我再給校領導反應一下,讓學校想想辦法。」李善雲眉頭微蹙,眼中一抹無奈。
「李主任,少說那些好聽的。打開天窗說亮話,閔玉貴為什麼喊你來做我們的思想工作?還不是因為你和他女兒最近鬧冷戰,咱們都住在巴掌點大的縣城裏面,又是同事大家心知肚明。我知道,閔玉貴是故意難為你,給你找難題。但是你們鬧矛盾,不要牽涉到我們這些無辜老百姓。反正我給你撂下一句話,我是不得去,除非學校幫我把老公的工傷問題解決了,家裡在幫我安排專人照顧,否則我就去找領導反映。」
李善雲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杜婉秋知道李善云為難,談下去也是無益,站起來轉身就走。
「杜老師,杜老師。。。」李善雲起身想再勸解一番,杜婉秋頭也不回,摔門而出。
李善雲又把黃鐘平老師喊了過來,黃老師說自己,年老體弱,這裡痛,那裡有毛病,反正不能適應支教的艱苦環境。
李善雲好話說盡,黃鐘平無動於衷,自顧自說著自己的難處。
李善雲也不想觸霉頭了,就讓黃鐘平回去上課。
李善雲左思右想,橫下一條心去見閔玉貴,畢竟這些事情的根源在於自己。
李善雲來到校長室,輕輕地敲了敲門,裏面答應了一聲:「進來」
李善雲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門而入。
閔玉貴正在看一份文件,抬頭一看是李善雲,眼神中一股憤怒和冷漠。不善地問道:「李主任,有什麼事情嗎?」
李善雲不卑不亢,答道:「我給您來彙報一下支教老師的動員情況。」
「哦,那你說吧。」閔玉貴斜着腦袋,從眼鏡上框射出兩道戲謔的目光。
「杜老師,家裡人有病,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參加支教活動;黃老師,身體不好,不適合支教;林老師的話。。。」李善雲停頓一下,眉梢動了動,繼續說道:「身體原因,不適合支教,可能要申請病休。」
閔玉貴滿是得意的身體向後靠到椅背上,陰惻惻地說道:「李主任,那你這個工作就是一點結果也沒有。你真的是辜負了校黨委對你的信任喲!」
李善雲面無表情,冷冷答道:「我今天來找您,就是希望能和您把話說開。」
閔玉貴眼中一抹疑色,沒有插話,靜靜地聽着。
「我和雨秋個人問題,希望不要影響到工作上來。還有,我希望您幫我勸說一下雨秋,彼此顧全臉面,大家好聚好散。」
「李善雲,你說得輕巧。你一個偏遠山區的窮學生,就是生有一副好皮囊,偏偏雨秋看上你了,否則你能有今天。我就明白告訴你,因為雨秋不想和你離婚,這次給你小小的教訓,讓你迷途知返。」閔玉貴譏笑着,好似老叟戲弄頑童。
李善雲搖搖頭,看着得意洋洋的閔玉貴,輕聲答道:「請問,如果才算是迷途知返?」
「林夏雪打掉孩子,你們保證不再有任何糾葛。當然,我會想辦法把她調到外縣當老師,你就安心和雨秋過日子,一起好好把繼祖培養成人。這件事,我們一家就不在追究了。」閔玉貴得意地說著,好似戲文裏面的,縣官老爺正在決定着犯人的生死。
李善雲仔細地打量着對面的岳父,好似看着一個陌生人,冷笑說道:「您小看我了。您覺得我為了自己所謂的社會地位,就會拋棄林夏雪是嗎?我告訴您,你錯了,而且我更不可能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雖然繼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為了他的健康成長,我就不想讓我們的醜事外揚。但是,不要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我離開學校,但是閔雨秋的醜事也會鬧得盡人皆知。」
「李善雲,你可要認真考慮好後果。你的今天來之不易,還有你的兩個弟弟的工作,你可要考慮好,不要做出錯誤的選擇。」 閔玉貴臉色有些陰暗,沉着臉冷冷說道。
「我已經考慮好了。如果不能好聚好散,家醜必須外揚,我也沒有辦法。請您好好考慮吧!」李善雲一轉身,推門而去。
閔玉貴獃獃地坐在椅子上,臉上的肉在輕微跳動,眼神迷離悶頭思考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