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稍息!那個同學怎麼回事?」來代課的學哥看到隊伍中有一位女生正扭着頭跟後面的同學說話,於是他跑過去站到說話的女生面前,神情很威嚴。後面的同學指了指女生跟前的學哥,撇了撇嘴。女生轉過來頭,四目相對,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與他對視,泛着陽光色彩的目光融化了她,她的心被什麼東西彈了一下。
解散隊伍的時候,她主動找到學哥,承認了錯誤。「聽你的口音和我的很像,你是X地方的人嗎?」學哥問,他的聲音很好聽。她很激動地點頭,二人越說越近乎,不知不覺間操場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從此後,學哥在課上會很照顧她。
「喂,你們有沒有感覺,學哥特別關心她。不一樣哎!」一個同學戲謔着對其他同學說。
「就是哩。哈哈哈,說實話,學哥是不是看上你了?」另一個同學推了推她笑着逼她招供。大家都起鬨。
「討厭,你們!」她紅着臉追打着逼問她的那個同學。
「你們又不守規矩了?」學哥看着亂成一團的同學喊了一嗓子。
那個同學躲到學哥的身後,對着她學着她剛才說的話:「討厭,你們!哈哈哈……」她追上來打,那個同學就推着學哥當擋箭牌,學哥看她的目光很溫柔,用手輕輕抓住她的雙臂,說:「別鬧了。」「別鬧了!討厭!哈哈哈」那個同學一把推開學哥,學着他們兩個說的話,然後撒丫子跑開了。
他放開了她的手臂,轉身也跑開了,他不敢再看她,自從那次以後,只要看到她,他的心好一陣才能平復。他以為得了心臟病,吵吵着讓室友陪他去醫院檢查一下。室友陪他去檢查了,運動員的心率。他這個體育生的身體一級棒。室友問他從什麽時候發現心跳與平時不一樣的,他告訴室友,室友幫他分析後,結論是——他戀愛了!
青蔥時代的情感就這麼無聲無息,邁着輕盈、浪漫、溫馨、甜蜜而又羞澀的腳步走來了……她跟他,一樣的感覺。
她是他的初戀,他是她的初戀。
每到放學鈴聲響起,她的教室外多了一個身影;餐廳內,他總把她愛吃的夾給她;操場上,她陪他練習武術,英姿颯爽的他總贏來她的高升喝彩;影院內,她在哭,他在一張又一張地遞抽紙……
願時光能夠駐足,分享這純情男女愛情的甜蜜。
她把自己的戀情告訴了家人,家人很注重門當戶對,硬生生拆散了他和她。
他比她高一級,早畢業一年,他回到了家鄉,而她畢業後被家人托關係去了省城。
時光荏苒,不覺雙鬢染霜。
她的老公因公犧牲,孩子在國外定居,她成了空巢老人。
有一天,她病了,一連幾天沒出家門。
「咣咣咣,……」如鼓聲般的拍門聲驚醒了昏昏欲睡的她。
「誰呀?」她問,聲音很孱弱。
又是一陣拍打防盜門的聲音。
她從床上慢慢爬起來,拖着羸弱的身子,蹣跚地挪到門口。隨着「咔」一聲,門裂開了一道縫:
一張布滿溝壑的滄桑的臉上寫滿了兩個大大的詞——着急和關切!
這張臉似曾相識,但又很陌生。
「你——你沒事吧?」來者問。
「你是?」她問。
「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有三天沒出門了,家裡的窗戶也沒開,我想你是不是出事了?」來者的眼睛一秒鐘也沒離開她的身上,把她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這個目光曾經在她的記憶中出現過。
「你——」她說。
「你沒事就好。這是我的電話,需要就給我打。」來者掏出一張紙條雙手遞給她,「我走啦。」來者不舍地說,然後轉身向樓梯走去。
「學哥!」那個聲音終於從她的心裏衝出。
他已佝僂的身軀隨着她的一聲喊,定在了那裡。
三十年了,他把她一直藏在心裏,在最深最溫暖的地方,但是沒有她的日子,他的情感是苦的。後來他也來到了省城,知道她已為人婦,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愛一個人不是佔有,他把愛化作了對她的祝福——他就在她不遠的地方陪着她。
她的丈夫走了,他也想去找她,但是看着鏡子中滿鬢的白髮,她還認識他嗎?他每天都會到她所在的小區轉一轉,看她好不好,她好他就放心。她好幾天沒有出現,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幾次看着她家緊閉的窗,想上來看一看她。這天她家的窗還是沒開,他真的怕她出事,就直接拍響了她家的門。
「學哥!」她哽咽着呼喚着曾在夢裡無數次出現的人,把他又從心裏最最深的地方喚醒。
他慢慢轉過身,已是滿面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