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特殊治療：牙醫故事系列之十一

◆劉愷

剛過了寒露，秋陽燦爛的下午，本想處置完手頭這個患者，趁着好天氣去體育公園活動活動。

樓道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對滿頭銀髮的老夫妻，他扶着她，她依着他，她用手捂着流血的嘴，臉色蒼白，情緒緊張，表情痛苦，精神不振，走進社區衛生服務站。

我認識，他們是附近的老住戶，都八十多歲了。

護士亞梅見狀即刻詢問病情。

老爺爺說：「上午，老太婆做完核酸回家，不慎摔倒了，嘴巴里不停地出血。我用餐巾紙擦呀，用藥棉壓呀，五個小時過去了，就是止不住血，用手按住就不出了，鬆開手還是流，擔心會出事。原想去醫院，那裡太麻煩，上樓下樓，要檢查24小時核酸，這就想起還是到咱社區醫院找劉主任吧！」

是啊！非常時期，到醫院看病程序比較複雜，掃行程碼，掃小蘭幫辦等，對於上了年紀的人說，更是不太方便。

他又說：「進門檢查了，健康碼是綠碼，也是24小時的。」

護士趕緊量了血壓；100／60mmHg，心率54次／分，呼吸18次／分。

我正給一位年輕的女患者治療，見老人的病情緊急。就以商量的語氣對她說：「是否先給這位老同志緊急診治？」

她說：「當然可以啦，抓緊先給老奶奶治吧。」

於是，我暫停對她的治療，請老人家就坐在牙椅上。

檢查；上頜活動假牙的基托摔破了，斷裂牙托鋒利的銳角，刺破唇系帶旁的黏膜皺襞，深約1厘米創傷，滲血。

我說：「怎麼摔倒的？」

她說：「哎呀！上樓梯不知怎麼搞的就跌倒了，牙啃到台階上了，幸虧老頭子護着我的腦袋。就把假牙摔壞了，還把手摔得紫青紫青的，腫的高高的。」

「這麼長的時間了，應該早來呀！」

「剛解封，不方便呀！跌倒了，頭昏沉沉的，就想躺一會兒。老頭子不停地用藥棉壓住，用餐巾紙擦擬，還用手按住止血，我尋思着一會兒就會好的，可嘴裏總是咸乎乎的，黏黏的，血還越流越多了。」

老爺爺說：「我看怎麼也不見好，血也止不住，臉也變白了，心裏就害怕了，得趕緊上醫院呀！硬勸着她喝了一袋牛奶。」

她又說：「啥也不想吃，沒牙了吃啥？這些年慣的他，啥都不會做。」

「您的子女怎麼沒有陪您來呢？」

「他們全家也被精準封控在家，靜默好幾天啦！」

「您今年高壽？」

「我28歲啦！」

老爺爺說：「要倒過來念的，她82歲了，我86歲了。」

這真是對相依為命，相濡以沫的老夫妻呀…

我告訴護士，準備清創縫合、麻藥。她麻利準備了縫合包，持針器，線剪，縫合針，生理鹽水。

老奶奶說：「縫針疼嗎？」

我說：「不會痛的，我輕點，您忍點。」

她又說：「那我可忍不住。這一跤，沒傷到腦子吧？請您再檢查其他地方吧。」

「好的，請您老人家放心。」

「真的不疼嗎？我就放心您」

「不會疼的，您就是英雄劉胡蘭，有堅強不屈的精神。」

「哎喲，您可別說我是劉胡蘭，我怕着呢，哈哈…我的口水怎麼這麼多呀，想吐…」

老奶奶呼喚老爺爺：「夯客！傻乎乎地待在哪兒幹啥呢？怎麼也不知道拿餐巾紙？快擦擦呀！」

老爺爺應答着「來咧，我給您擦來咧。」

她說著，他擦着，邊說邊擦。

我注射了必蘭麻，用生理鹽水沖洗創面，很快8字縫合止血了。這時，才發現先前那位看牙的馬莉姑娘，竟全程錄下這段疫情中的特殊治療。

手術治療結束，她的情緒漸漸好了起來，帶着笑意和幾分幽默地調侃說：「喂！老頭子你沒看見嘛，還不快扶我一把，一點眼色都沒有，真是的。」

老爺爺把老奶奶扶下治療台時說：「我也是原國企的一把手，老太婆老罵我，還說啥也不會幹，就知道一天看報紙。」

我們大家都欣慰地笑了…

是啊！越是在特殊時期，越是需要樂觀精神和充滿關愛的情義，疫情無情人有情。

作者簡介：劉愷，牙醫，陝西渭南人，原蘭州軍區機關門診部退休，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甘肅省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宣講團成員

2022年10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