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她不安分地掙扎,彷彿被他抱得更緊了,卻讓他傷口滲血了

2022年10月25日13:54:12 故事 1044

微小說:她不安分地掙扎,彷彿被他抱得更緊了,卻讓他傷口滲血了 - 天天要聞

出租屋裡,女孩手肘撐在桌上,腦袋犯困地往下一點一點,如小雞啄米。

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揉了揉朦朧睡眼,望向床上的男人。

「奇怪,這個大叔,怎麼還不醒……」

男人是她在停車場找一隻流浪小奶貓的時候救回來的。

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是血,胸口橫着一道長長的刀傷,好在傷口不深,沒傷及內臟。

即便在昏迷中,他也緊緊蹙着眉,兩道濃眉下是一雙緊閉的眼,鼻樑挺拔,唇形分明,下頜的輪廓十分立體,看起來十分冷毅。

「咦?」

樓小詩上前給男人蓋上被子,卻發覺他額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層汗水,量了量體溫,居然已經到了三十九度。

「發燒了?」她小臉頓時嚴肅地緊繃起來,轉身打來一盆水,打濕毛巾打算給他冷敷降溫。

冰冷的濕毛巾觸及男人滾燙的額頭,他在昏迷中悶哼了一聲,忽然抓住了樓小詩伸到跟前的手。

樓小詩驚呼一聲,腳下一歪,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朝他貼去。

她倒吸一口冷氣,掙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

男人卻握得更緊了,氣息噴洒在她耳畔。

「鬆開……」樓小詩臉頰紅撲撲的,又疼又氣又赧,「我好心救你回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感受到她柔嫩的手指,男人緊蹙的眉略略舒展了些。

樓小詩的手剛擰了濕毛巾,殘留着一抹濕涼,恰好中和了他掌心的熱度,絲絲涼意沁人心脾,很舒服,讓他忍不住想更靠近。

下一秒,樓小詩被他用力一拽,跌進了他懷裡。

她不安分地掙扎,卻反而被抱得更緊,掙扎中不小心碰到男人的傷口,潔白的紗布下立刻滲出血來。

樓小詩不禁嚇了一跳:「大叔,別再動了……」

男人似乎在昏迷中聽到了她的聲音,果然不再動了。

樓小詩小心翼翼地試了試,終於掙脫了這個堅實的懷抱,可一雙白皙的小手,已經被對方不輕不重地捏出了幾道紅印子,看起來分外的明顯。

她嘟囔起小嘴,氣得哼哼起來:「壞人,等你醒了,立馬把你送走!」

然而沒等他醒過來,她就因為忙着照顧這個「壞人」,累得四肢疲乏,趴在床上呼呼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把房間點亮,薄薄的碎花小窗帘在澄澈的光線中格外清新。

冬日裏,這算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沙發上的連時笙睜開了眼睛,皺眉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睡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連時笙深淵般的眼裡,湧現出難以言說的冰冷,周遭的空氣都彷彿被他一寸寸凍結成冰。

然而當聽到一道細微的聲音時,這股冷意陡然消失。

只見鋪着粉藍格子床單的小床上,睡着一個女孩子,皮膚吹彈可破,嘴角正流出一串晶瑩的口水:「小奶貓,你快出來呀,我給你吃小魚乾,好多好多的小魚乾……」

喃喃囈語,迷糊得可愛。

連時笙打量了一眼自己已處理好的傷口。

是她救了自己?

這時,女孩一個翻身把被子全踢到了一邊,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了一步,想幫她把被子蓋好,可是沒等伸出手,傷口突然傳來一種撕扯的疼痛。

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他的薄唇,不小心從樓小詩的唇上輕蹭而過。

她的唇很軟,軟如一片玫瑰花瓣。

下一秒,連時笙站直身體,素來冷然如冰的瞳仁,在清晨的陽光下竟多出了一抹溫潤的質感。

他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

床上的樓小詩翻了個身,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依舊睡得很沉:「喵喵,別蹭我,我還要繼續睡覺……」

喵喵?

這是把他當成貓了?

連時笙額角微僵,頓了頓,既好氣又好笑:「睡得這麼死,也不怕我是壞人?」

語氣帶上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柔,他自己卻全然沒有察覺。

待傷口的疼痛稍緩,連時笙伸手替她蓋好被子。

環顧四周,窗前那灑滿陽光的書桌上,放着女孩的課本和一張中醫藥大學校園卡

他走近書桌,拿起那張小小的校園卡。

卡片上,娟秀的字跡寫着一個名字——樓小詩。

「樓小詩……」

連時笙輕念出這三個字,明知她睡熟了聽不到,卻還是開口說道:「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條命。今後不管遇上什麼難事,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全部擺平。」

聲線低沉好聽,如大提琴音。

說完,便推門打算離開,腳步卻忽然在門口頓了一下。

他轉頭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女孩子,她臉上的絨毛在陽光下呈現溫暖的色澤,鼻子小巧,唇嫰澤。

遲疑了一秒,連時笙腦海中閃過莫名的念頭,骨節明晰的手指取出手機,把樓小詩安靜地睡顏拍了下來。

照片定格的一瞬,他心中似乎也有什麼被定格了下來……

然而下一秒,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連時笙劍眉微蹙,靜了音,走到外頭接起電話,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沉:「喂?」

電話那頭的保鏢連岑到他的聲音,懸在心上的巨石可算是落了地:「爺,您現在在哪?」

連時笙環顧四周的建築物,面無表情地說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片刻後,一排黑色法拉利整齊劃一停在了樓小詩所在的小區門口。

助理連岑率先下車,恭敬地替連時笙打開車門。

連時笙剛坐上車,連岑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消炎水味。

他坐上駕駛座,從後視鏡里看着自家爺略顯蒼白的臉,忍不住憂心忡忡:「爺,您受傷了?」

連時笙薄唇微動:「一點小傷。」

不知為什麼,連岑似乎在爺眼裡看到了一絲久不曾有過的溫和。

受了傷情緒還這麼和緩,實在不像是爺的性子!

連岑正納悶着,又聽連時笙淡淡開口:「替我查一個人。」

「爺,您儘管吩咐!」連岑立馬來了精神,下意識就以為連時笙是要自己查那些下毒手的人。

不管是誰,敢把爺傷成這樣,他都一定要把那人碎屍萬段!

「那個人叫樓小詩。」連時笙道。

樓小詩?

連岑怎麼聽都覺得這是個女人的名字,難不成把爺弄傷是個女人?

不對吧,女人哪有這麼大的膽子?

「高樓的樓,幼小的小,詩歌的詩。」連時笙將每個字重複了一遍。

捉摸不透的語氣,讓連岑徹底聽懵了。

「那……那查到之後,要……要怎麼處置這個女人?」連岑問。

連時笙眸光一冷:「處置?誰說要處置她?」

陡然逼來的寒意,把連岑嚇了一跳。

饒是在連時笙身邊跟了好些年,連時笙的喜怒無常,還是會讓連岑時時刻刻心懷畏懼。

「不……不是處置,我是說……」連岑結結巴巴地解釋。

話沒說完,就被連時笙打斷。

「查到之後,馬上把她的資料給我。」連時笙眸光漠然。

連岑連連點頭,恭敬應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法拉利急速行駛,車窗外的一切都被拋得遠遠,卻有什麼在連時笙心裏留下了看不見摸不着的印記。

他很想知道關於那個女孩的一切。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莫名的好奇心了……

第2章 替我查一個人

片刻之後,法拉利停在了北市聖康私家醫院。

電梯直達私家醫院頂層,頂樓的辦公室里,一個穿灰藍色紀梵希大衣的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後無聊地翹着二郎腿。

連時笙高大而自帶低氣壓的身影出現在電梯口的一瞬,那男人立馬收起了二郎腿,臉上的玩世不恭亦消失無蹤。

他站起身:「笙,你可算是來了。連岑那小子一大早就把我叫到醫院辦公室來,說是要以防萬一你在外頭受了傷,我就說哪有那麼多萬一要防,你八成是大晚上的化身蝙蝠俠打擊犯罪拯救人類去了……咦,你怎麼回事?你還真受傷了?」

連時笙徑直忽略這個話癆,坐到辦公椅上。

陸元州早就習慣了他的忽視,當了這麼多年醫生,他一眼就從連時笙肢體動作的細節中,看出連時笙胸前有傷。

「誰弄的?是不是南信商會那幫老東西!」陸元州的臉色嚴肅且憤怒起來。

連時笙語氣冷然:「這不重要。」

「不重要?」陸元州看着他平靜的面色,隱隱明白了什麼。

那些人,大概都已經被連時笙給收拾了。

也是,這可是連時笙,北市商界最大的一位爺!

這位爺又怎麼容忍算計他的人,繼續在這世上活蹦亂跳?

「那……你身上的傷?」陸元州遲疑着問。

「已經處理過了。」連時笙道。

「好,好吧……」陸元州訕訕點頭。

處理過了,那就是不需要再處理了。

敢情來自己這兒,只是走個過場?

不過要是連時笙真有事,怎麼可能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跟自己說話呢?

陸元州這麼想着,徹底放下了心:「你沒事就好,棠華那丫頭聽說你要過來,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她可是生怕你出事……」

話音沒落,一人就急匆匆推門進來了。

來的是陸元州的堂妹,陸棠華。

陸棠華是陸元州的合伙人,兩人都是這個奢華至極的私家醫院的大股東。

除了這家醫院,陸家還是不少醫藥公司的重要股東,在北市乃至全國的地位都舉足輕重,絕非普通家族所能比。

「時……時笙哥,」她一進來,目光就焦灼地落到了連時笙身上,「聽說你受傷了?」

「已經沒事了。」連時笙淡淡道。

陸棠華點點頭,似乎覺得自己的擔心表露得過火,斂了斂神色:「沒……沒事了就好……」

她親手給連時笙倒了杯水,溫熱的水放在辦公桌上,連時笙卻並沒有碰。

陸棠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動聲色攏了攏自己一頭知性的長捲髮。

她今天穿的是件咖色的愛馬仕風衣,因為來得很急,風衣里除了一條白色真絲睡裙別無其他,臉上甚至沒有妝容,只在車上匆匆忙忙塗了一層口紅。

好在她五官精緻,即便不化妝也足夠明麗動人。

然而連時笙的視線,一刻也在她臉上停留。

這時候,外頭又有人敲門。

來的是連時笙的助理連岑,手裡拿着一疊文件:「爺,您要的資料都在這了。」

說著,恭恭敬敬把文件放在了辦公桌上。

陸元州好奇瞄了一眼,剛看了第一頁上的一個名字,和一張女孩子清秀的寸照,文件就被連時笙反手扣住了:「沒別的事了,你就出去。」

連時笙趕人的意圖明顯,陸元州眯起眼睛,愈發覺得事情有貓膩,非但沒走,反而不怕死地湊了一步:「笙,這照片里的女孩誰啊?」

女孩?

陸棠華眸光一閃,下意識也朝那資料瞥去。

她可從沒聽說過,時笙哥身邊有什麼女人。

連時笙不語,陸元州對上他深深的眸光,頭皮有那麼點麻,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這丫頭長得挺好看,就是看着太小了,還是個未成年吧?笙,話說你什麼時候對女人有興趣了?」

連時笙臉色越來越沉,冷冽的目光掃向陸元州:「閉嘴,出去。」

「咳,沒……沒必要這樣吧……」陸元州還有一堆話在喉嚨里蓄勢待發,對上連時笙的眼神,卻立刻慫了回去。

他尷尬地咳嗽一聲,說了句「那我先走了」,便邁着兩條直長的腿,帶上一旁的陸棠華推門出去了。

玻璃門合上,陸元州抓抓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我說棠華……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的辦公室吧?」

「是啊。」陸棠華點了點頭,神色不明。

「我去,憑什麼啊?」陸元州隔空朝門口揮了揮拳頭。

然而一想到連時笙那雙深淵般的眼睛,陸元州的惱火就不由自主地煙消雲散。

他尷尬撓頭,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那個……反正今天上午也沒什麼事,我先去住院部那邊看看,辦公室給他就給他吧……」

陸棠華沒留意堂哥吃癟的樣子,她心裏想的,全是那個資料上的女孩。

「哥,那個女孩子……漂亮嗎?」

「什麼,那個女孩?」陸元州一時沒回過神。

「照片里的女孩。」陸棠華竭力掩飾內心翻湧的情緒,裝作只是若無其事的一問。

「哦,還行吧。長得挺可愛的,應該不是笙喜歡的類型。」陸元州隨口說道。

不是時笙哥喜歡的類型?

陸棠華心裏有那麼一顆石頭落了地,輕舒口氣,小聲說道:「那就好。」

……

連時笙獨自坐在偌大的辦公室,低頭看向桌上那疊資料。

樓小詩,女,18歲,北市醫學院大一學生,護理專業。

照片里的她笑出兩個淺淺梨渦,單純而美好,而她本人比這張照片更可愛生動。

連時笙的心像是被什麼輕輕觸動了一下,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簡單純粹的笑容。

女孩彎彎如月牙的清澈雙眼,鵝蛋形的臉頰,微揚的嘴角,似乎有種感染人的魔力,讓他漠然的眸光不知不覺恢復了些許溫度。

彷彿觸碰到了一抹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陽光。

第3章 我我我……我睡過頭了

與此同時,正舒舒服服在被窩裡和周公約會的樓小詩,忽然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誰啊,這麼討厭,居然打擾我做夢吸貓……」

揉揉一頭睡亂的長髮,她抓起手機接起電話。

眼角的餘光瞥見屏幕右上角顯示的時間,她整個人瞬間驚醒,觸電般從床上彈了起來。

「不是吧,都已經八點半了!」

「樓小詩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閨蜜裴卉卉的大嗓門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我我我……我睡過頭了。」樓小詩結結巴巴地說著,匆匆下床穿上拖鞋。

走進浴室準備洗漱,才突然記起自己昨天救了個陌生男人。

轉頭一看,沙發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那人的影子?

「怎麼走了?」她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什麼走了?」裴卉卉聽得滿臉懵。

樓小詩回過神,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麼,我是說,我該走了……」

下一秒,手機那頭傳來裴卉卉的怒吼:「所以你是還沒出門吧!樓小詩你腦子裡裝的什麼呢!你就不怕一會兒遲到了,『催眠王』把你學分通通扣光?」

「催眠王」是教診斷學的老師,這人上課講得迷迷糊糊,叫人一頭霧水,考試卷子出得喪心病狂,每次都有至少一半的人要掛科,抓起課堂紀律來更是慘絕人寰,敢於在他的課堂上遲到的都是真正的勇士。

樓小詩不是勇士,她很怕死,她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畢,把課本塞進書包,關上門飛快地朝學校衝去。

來到教學樓,一看時間只剩六分鐘。

教室在二樓,一定還來得及!

樓小詩深吸一口氣,拔腿朝樓上教室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就看到了一張一點也不想看到的面孔。

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樓雅媛。

樓小詩的父親,早在原配妻子生下樓小詩之前就已經出軌,是以樓雅媛這個私生女,比樓小詩年齡還要大上一些。

樓雅媛妝容精緻,長發披肩,一身藍色連衣裙襯得身材玲瓏有致,腳上的米白穆勒鞋Hermès當季新品,一看就價值不菲,身後跟着好幾個小跟班,一個個面色不善地打量着樓小詩。

「妹妹。」樓雅媛朝樓小詩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

樓小詩清秀的眉頭皺了一下,沒有理會,繼續朝教室趕。

沒走兩步,卻突然被攔了下來。

「樓小詩你這是什麼態度?」說話這人叫馮梓珊,是樓雅媛所謂的好姐妹。

她一把攔住樓小詩,一副不道歉就不讓走的架勢:「你就是這麼跟你姐說話的?」

「你讓開。」樓小詩急了。

遲到了可是要扣學分的,她才不想扣光學分被迫重修這門功課。

「喲,還命令起我了?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馮梓珊仗着自己是馮氏集團的獨生女,又是樓雅媛的好姐妹,從不把不受寵的樓小詩放在眼裡。

「雅媛心地善良,不跟你計較,不代表我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

「就是,穿得那麼寒酸,鼻孔還翹到了天上,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小姐?」

「她算什麼大小姐?一身的行頭加起來連五百塊都湊不夠,給雅媛拎鞋都不配……」

樓雅媛的幾個小跟班,冷眼朝樓小詩指指點點。

父母因第三者插足離婚後,樓小詩就和母親一起搬出了樓家別墅。後來母親去世,樓小詩獨自一個人住在出租屋裡,父親每個月只給她基本的撫養費,很少同她聯繫。

相比之下,樓雅媛這個第三者帶進門的私生女,一直以來備受寵愛,倒比樓小詩更像是樓家的大小姐。

樓小詩咬唇:「你們說完了沒有?」

「妹妹,你別生氣,我只是想跟你打個招呼,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樓雅媛說著,似乎想拉住樓小詩的手,表達一下作為姐姐的關愛。

樓小詩下意識躲開了。

這些年,她可實在沒少受樓雅媛的算計。

每次樓雅媛做錯了事都會誣陷到她頭上,即便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樓雅媛也能無風起浪,倒打一耙,讓父親對她一再誤會,徹底對她失望。

樓小詩剛躲開,樓雅就卻突然主動靠了過來。

她伸手拉樓小詩拉了個空,身子突然一踉蹌,朝樓梯下摔去:「哎呀——」

在旁人看來,倒像是被樓小詩推了她一把。

樓小詩嚇了一跳。

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連岑恰看到了這一幕。

自三年前爺錯信了一個女人之後,就再未對別的女人動過心。

而這次,爺卻突然叫他去調查這個叫樓小詩的女人,這不禁讓連岑有了一絲警惕。

爺叫他調查樓小詩,他親自來查,沒想到的卻正巧撞上樓小詩「伸手推人」。

連岑不免在心裏感嘆了一下爺的遇人不淑,好不容易再次看上一個女孩子,竟然又是個心腸惡毒的!

樓雅媛很快就扶住欄杆站穩,驚慌失措地看着樓小詩:「妹妹,你這是幹什麼?我知道你討厭我,可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吧?」

滿眼淚水,楚楚可憐,那叫一個無辜,要不是樓小詩壓根就沒碰她,恐怕都要被她的演技蒙過去了。

「樓小詩!你瘋了嗎,連自己的姐姐都推?」馮梓珊率先回過神,狠狠推了樓小詩一把。

「你明明是自己摔倒的,為什麼要騙人!」樓小詩被馮梓珊推了個踉蹌,小臉氣得紅彤彤的。

正因為樓雅媛總愛自導自演被欺負的對象,所以父親才會被她牽着鼻子走,對自己一再誤會。

現在這種事情又一次發生,叫她怎麼能不生氣?

「你們幹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裴卉卉快步樓上教室走了過來,她聽見了樓梯間里的動靜,一猜就知道又是樓雅媛在作祟,見狀沒好氣道:「樓雅媛,你上輩子是只蒼蠅嗎,學校怎麼大,怎麼小詩在哪都能遇上你?」

「是樓小詩伸手推了雅媛,差點害雅媛摔下樓梯!」

「就是,明明是樓小詩的錯!」

樓雅媛的小姐妹們紛紛插嘴。

「不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能怪小詩……」樓雅媛這個始作俑者一臉楚楚可憐。

「樓雅媛,你給我閉嘴!」裴卉卉氣急敗壞,「你少給我裝模作樣!小詩都已經搬出樓家了,你還想對她怎麼樣?」

「我只是想跟妹妹打個招呼而已,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樓雅媛一臉無辜地繼續說著。

「那就離小詩遠點,你一個第三者的的女兒,也好意思一口一個妹妹地叫小詩?你有什麼資格?」裴卉卉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

說著,將憤怒的目光掃向樓下幾個人:「誰要是再敢欺負小詩,看我怎麼收拾她!」

第4章 他該不會……是想跟你求婚吧?

裴家是北市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裴卉卉發了話,馮梓珊哪還敢吱聲。

「你誤會了,」還是樓雅媛先開了口,聲音柔柔的,似乎有着無盡的委屈,「我哪會欺負小詩,我只是想提醒她一聲,過幾天就是爸爸的生日,到時候可別忘了回家陪爸爸吃個飯。」

樓小詩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轉頭看着裴卉卉,「卉卉,別說了,我們快去上課吧。」

她已經不想再和樓雅媛這個虛偽的女人糾纏了,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會是浪費時間。

「嗯。」裴卉卉拉起她,朝教室走去。

兩人幾乎是踏着上課鈴聲進教室的,講台上的「催眠王」正清點人數,好歹是沒把兩人算作遲到。

看着樓小詩和裴卉卉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樓雅媛眼底浮現出一抹陰沉。

她就是要讓樓小詩在所有人面前丟臉,就是要讓所有人認為,樓小詩是個徒有一張清秀面孔的心機女。

沒有樓小詩的對比,怎麼能凸顯出她的高貴、大方和善良?

私生女怎麼了,母親是第三者上位又怎麼了?她不還是把樓小詩這個正兒八經的樓家大小姐狠狠踩在了腳底下?

「雅媛,你和白少在一起的事,樓小詩應該還不知道吧?」馮梓珊問。

白家大少白晟良,昨天剛跟樓雅媛求婚了。

白晟良是樓小詩的男朋友,他移情別戀跟樓雅媛求婚這件事,樓小詩壓根還不知道。

樓雅媛回過神,眼裡的陰沉消失得無影無蹤,浮現出一貫人畜無害的表情:「嗯,小詩她不知道,這事……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跟她說。」

「既然白少選擇了你,就說明他愛的是你,不是樓小詩,這有什麼不能說的。雅媛,你不要總是為了樓小詩着想,也是時候為你自己想想了。」馮梓珊連忙勸道。

「可晟良總歸是小詩的男朋友,我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小詩……」樓雅媛裝模作樣地說著。

樓下幾個人,也你一言我一語地勸了起來。

「雅媛,她都這麼對你了,你搶了她的男朋友算什麼?你就是太善良了。」

「就是,她和白少只是談戀愛,又沒有結婚,再說就憑她那個樣子,白少遲早是要把她甩了的,分手只是時間的問題……」

樓雅媛聽了這些話,心裏好不得意,面上卻裝作惴惴不安:「不要這麼說……這件事終歸是我不對,我還是遲些再找個機會告訴小詩吧,她現在心情不好,我怕她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而事實上,不告訴樓小詩,是因為她另有安排。

今天晚上,她保准樓小詩會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

與此同時,課堂上,裴卉卉正一臉嚴肅地看着樓小詩:「那個樓雅媛,你最好離她遠點,那簡直就是萬年的狐狸修成精了,指不定哪天就會把你吃進肚子里!」

樓小詩安安靜靜點頭,托腮的樣子莫名有點萌。

她不明白,自己樓家大小姐的身份已經被樓雅媛搶走了,連父親都被搶了去,為什麼樓雅媛還要這麼咄咄逼人?

裴卉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嫰嫩的臉頰:「你說你,長得這麼可愛,一看就容易被人欺負。」

兩人坐在最後排,小聲說話倒也沒引起「催眠王」的注意。

樓小詩嘟囔了一下嘴,覺得自己很無辜:「那我也不是故意長成這個樣子的……」

裴卉卉忍俊不禁:「對了,白晟良怎麼這麼久沒來找過你了,你和他最近怎麼樣了?」

「挺好的,就是他最近好像有點忙。」提起白晟良這個男朋友,樓小詩唇邊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笑得一臉甜蜜。

「也就是你這麼心大,我要是有個男朋友三天兩頭不往我身邊跑,我一定會衝過去狠狠揪他耳朵,非揪到他認錯不可。」裴卉卉這個女漢子的腦迴路,和樓小詩截然不同。

樓小詩聽她這麼說,撓撓頭想起一件事:「差點忘了,他約我今天晚上在咖啡廳見面。」

「晚上去什麼咖啡廳,喝咖啡嗎,就不怕咖啡因過量睡不着覺?」裴卉卉隨口吐槽了一句,說完突然眼睛一亮,轉過頭定定看着樓小詩,看得樓小詩有點懵。

「怎……怎麼了?」樓小詩忍不住結巴了一下。

「還能怎麼了?你和白晟良在一起也快有一年了吧,他該不會……是想跟你求婚吧?」裴卉卉一本正經地分析。

兩人都在一起一年了,兩家也基本定下來了,離求婚不遠了。

說不定這次就是呢。

求婚?

樓小詩從沒想過這種問題,腦海中浮現出白晟良單膝跪地,手捧戒指的畫面,粉嘟嘟的小臉頓時變得更紅了。

「想什麼呢,我今年剛滿十八歲,還沒到法定年齡,即便……即便他求婚,我也不能馬上跟他領結婚證呀。」

「傻呀你,當然先求婚交換戒指,至於結婚,等幾年再結也沒關係。我要是白晟良,一定也會迫不及待想把事情定下來,不捨得讓你這麼好的女孩子白白跑掉。」

「呃……」

「呃什麼呃,那家咖啡廳在哪?我給你分析分析。」

裴卉卉這個熱心閨蜜,就咖啡廳的位置,和兩人約好見面的時間,逐一分析了一遍。

得出的結論是,這咖啡廳是個浪漫的地方,之所以約在晚餐時間見面,說不定是為了方便在夜色中營造浪漫的氛圍。

到時候咖啡廳里一定會有滿地的玫瑰花瓣,和大束大束的手捧花,還有優雅的小提琴手在旁演奏求婚曲目……光想想都覺得出奇的幸福。

樓小詩原本沒想這麼多,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就多想了一下。

下了課,她拿出手機打算打電話給白晟良,然而對方並沒有接。

「可能是在上課,沒有看手機,他以前不會不接我電話的。」她下意識替白晟良解釋起來。

裴卉卉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還沒嫁給他呢,就先替他把好話說上了。」

樓小詩吐了吐舌頭,轉移話題:「你前陣子不是說對一個陽光大男生一見鍾情嗎,怎麼後來沒聽你提過了?」

「別提了,」裴卉卉嘆了口氣,「當時看愣了忘了去要聯繫方式,這不,後來就再沒見過了。我太慘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遇到重要的大課,就認認真真埋頭做筆記,好不容易上完了一天的課,樓小詩先回家放了課本,然後步行來到咖啡廳。

推門進去,她一眼就看到了白晟良。

四周還有其他客人,地上沒有花瓣,一旁也沒有小提琴手,白晟良顯然不是打算向她求婚。

「你來了?」

看到她,白晟良站起來,他今天身穿白色襯衣,藍色牛仔褲,襯得整個人高高瘦瘦,修長挺拔,

他是屬於溫潤儒雅那一款的,每次樓小詩與他呆在一起,都好像清風圍繞,整個世界都是清甜的。

但此刻他的臉色卻有些低沉,眸中閃過一絲掙扎。

樓小詩點點頭坐下,白晟良已經被她點了一杯咖啡,是她喜歡的卡布奇諾

她開心地端起來喝了一口:「怎麼突然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白晟良的目光落在她白嫩的臉頰上,似乎不打算與她清冽的眸子對視:「小詩,我們分手吧。」

第5章 有他在,就不會有事

樓小詩手裡的咖啡杯,砰一聲掉在了地上。

咖啡濺到了她的身上,燙到了皮膚,她卻一點也沒覺得疼。

「你……你說什麼呢?」

「我說,我們分手吧。」

白晟良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我和雅媛在一起了,她才是我真心喜歡的人。」

樓小詩聽他說出這話,說不難過是假,可比難過更多的,是荒謬。

白晟良喜歡的人,竟然是樓雅媛?

她獃獃愣在原地,而白晟良還在繼續往下說:「雅媛她……她已經懷上了我的孩子,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和她無關,希望你不要去找她的麻煩,不要再為難她。她是個好女孩,我不想你做出傷害她的事。」

樓小詩微垂着眼,長卷似扇的睫毛遮擋住她眼中所有的情緒,半晌,才點了點頭:「哦。」

白晟良看着她,有點詫異她過於平靜的反應。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她問,聲音從未有過的平淡。

「沒……沒有了。」白晟良忍不住結巴了一下。

他甚至在想,樓小詩是不是受刺激過度,以至於傻了。

「我以為……」樓小詩聲音輕輕的,像是在跟自己說話,「你這麼聰明,至少不會被她騙……」

原以為哪怕被樓雅媛搶走了一切,至少還有白晟良這個初戀男朋友,守在自己身邊。

可哪曉得……

「你說什麼?」白晟良顯然沒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沒什麼。」樓小詩自嘲地笑了一下,搖搖頭:「說完了,那我走了。」

她轉身離開咖啡廳,腳步沉甸甸的,走出很遠,眼淚才流了下來。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往前走,影子被路燈光拉得很長,整個人愈發顯得嬌小纖瘦。

她在心裏不斷告誡自己,沒有什麼坎是邁不過去的,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白晟良他既然也能被樓雅媛的假面蒙蔽,還和她有了孩子,就說明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渣男!

為這樣的人難過,不值得。

可想到這一年來和白晟良相處的一幕幕,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的疼。

並不是說她和白晟良的感情有多深刻,而且這一年來,白晟良帶給她的是別人不曾給過的溫暖,她一度視若珍寶的溫暖。

如今就這樣狠狠地被撕破,露出醜陋的面目,她措手不及,她甚至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只能一個人偷偷的抹眼淚。

樓小詩並不知道,這一切都落在了不遠處一個高大的男人眼裡。

連時笙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湧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

這個叫樓小詩的女孩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穿着一件淺藍色的呢大衣,戴着白色的絨毛帽,帽子上有兩根裝飾用的小辮,幼稚地垂下來,落在她的柔軟烏黑的長髮上。

她腳上穿的是一雙雪地靴,顯然和衣服一樣並不是什麼名牌,但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感。

像是一縷路燈光,柔柔的,安安靜靜的,讓人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看到她落寞,甚至還有些叫人心疼。

「爺,這女孩子白天剛伸手推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晚上就被男朋友分手了,她男朋友八成是知道了她的人品不行,所以才……」一旁的連岑斟酌着開口提醒。

話沒說完,卻被連時笙冰冷至極的目光打斷。

「連岑,你的智商確定過了60?」

否則怎麼會說出這種黑白顛倒的蠢話?

「呃……」連岑結舌,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王之蔑視。

可這蔑視究竟因何而來,他完全摸不着頭腦。

連時笙多做解釋,他本就是個惜字如金的人,這麼多年,他無需跟任何人解釋任何事。

他的目光隨着不遠處那道嬌小的人影,隱沒在了黑暗裡。

樓小詩租的房子位置有點偏僻,在一個較為僻靜的停車場附近。

以往到了晚上,停車場里都是有燈光的,可今天不知為什麼變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沒走多久,她突然聽見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腳步聲是從身後傳來的,極快地朝她逼近。

樓小詩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就被一隻手野蠻地拽住了。

「小姑娘,一個人走夜路,膽子挺大啊。」那人似笑非笑地問。

三五個男人一齊圍攏上來,盯着樓小詩上下打量。

樓小詩被嚇了一大跳:「你……你們是誰?別過來,再過來我可要報警了!」

說著,急忙從包里拿出手機。

然而手機很快就被搶走,重重扔在了地上。

「喲,還想報警呢,我們好怕怕啊!」那人捏着腔調,誇張地說道。

話音落下,周圍幾個人齊齊獰笑了起來。

樓小詩心幾乎竄到了喉嚨里,慌亂地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朝四周揮舞:「走開,不然我喊人了!」

「人?」領頭的一個皮笑肉不笑,「這裡哪有人?有本事你喊啊!」

「救——」

一聲救命還沒剛喊了一半,樓小詩就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

濃濃的煙味和酒味,從那粗糙的手指上散發出來,驚恐溢滿了樓小詩的喉嚨,她睜大眼睛,鼻子翕動,卻無法呼吸,掙扎間很快就被那人拖到了一旁的角落裡。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連時笙正要轉身離去。

一絲微不可聞的聲音,隨着夜風傳進了他的耳朵里,輕得像是一種幻聽。

他腳步頓了下來,像是被什麼牽扯住:「你聽見了什麼嗎?」

「聽見什麼?」身旁的連岑一臉狐疑。

連時笙未答,只蹙眉快步朝樓小詩身影消失的方向走了過去。

停車場地處較低,沒有燈光,黑暗如水把一切淹沒。

四下都不見樓小詩的身影,以她的腳步,是不可能走得這麼快的。

連時笙忽然回想起自己陷入昏迷之前,在車裡看到她低着頭四處找貓的樣子。

現在,四處尋找的人換成了他。

她就像一隻跑得無影無蹤的小貓,讓他擔心,讓他着急,讓他焦灼到了骨子裡!

連岑一頭霧水地追了過來,剛想開口問是怎麼回事,就對上了連時笙冰冷至極的目光:「還愣着幹什麼,找,馬上找到她!」

連岑愣了一秒,回過神來急忙點頭:「是……」

停車場並不大,十來名保鏢開始四處搜尋。

「爺,這停車場之所以這麼暗,是因為燈泡的電線被人為剪斷了,剪口很新,應該是剛下的手。」連岑很快發現了線索。

他總覺得這件事有點詭異,至少從剪電線的細節來看,這明顯不是一場單純的意外,而是早有預謀。

這個叫樓小詩的女孩,該不會是……該不會故意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場戲,好讓爺有機會英雄救美吧?

連岑正狐疑着,忽然看到不遠處的連時笙,疾步朝一個角落走了過去。

他連忙跟上,很快就聽到了那個角落裡傳出細微的動靜。

像是有慌亂的呼吸聲,還有人在低低地壓嗓子地恐嚇:「閉嘴,別出聲!」

突如其來的電筒照亮了角落,當看到被人死死捂住嘴的樓小詩時,連時笙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冷沉至極,眼底散發出凜冽的殺意。

樓小詩最後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那人把她的口鼻捂得很緊,緊得她幾近窒息,缺氧讓她很快就變得意識模糊。

瀕臨昏迷的時候,她似乎瞧見一道亮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有個熟悉的人,大步從黑暗中走了過來。

是他?

那個大叔?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樓小詩驚訝了一瞬。

連時笙高大的身影在光影里半明半昧,五官那麼的明晰,肩膀那麼的堅實,讓她哪怕在即將失去意識的片刻也感到無比的心安。

彷彿只要有他在,一切就不會有事……

第6章 這個女孩的氣質太特別了

「誰叫你們對她動手的?」

連時笙聲音冷得像冰。

「你……你別過來!」

這次,瑟瑟發抖的換成了那幾個企圖對樓小詩用強的混混。

看着眼前滿身殺氣的連時笙,和他身後那十幾名高大的黑衣保鏢,幾個小混混抖若篩糠,只差沒當場尿褲子。

「你……你再過來,我就把她弄死你信不信!」為首的一個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刀。

然而那小刀還沒抵到樓小詩脖子上,就被連岑劈手奪過。

連岑飛起就是一腳,把那不知好歹的混混踢飛。

咯噔一聲,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樓下幾個見狀哪還敢再作聲,一個個不住地後退,恨不得退到牆角縮進牆縫裡。

連時笙上前,親手抱起地上的樓小詩。

嬌小的人躺在他懷裡,比他想像中還要輕。

他大步轉身離開,連岑在原地怔了一下,連忙追上問:「爺,那這些人……」

「廢了!」連時笙頭也不回,薄唇微動,冷冷吐出兩個字。

他抱着昏迷的樓小詩上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后座,看着她手臂上那些在掙扎中被扭出的淤青,眸光再次變得凜冽。

他怎麼能,怎麼能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這種事!

車急速朝漢景別墅駛去,一路上,車內的氣氛沉寂如深海,駕駛座上的連岑額頭上的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他已經很久沒見爺這麼暴怒過了。

連時笙的暴怒往往來得沉寂,旁人是一簇就燃的火苗,他則是一整個膨脹爆發毀滅的宇宙,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叫車內變得難捱似真空。

連岑不敢去看後視鏡里連時笙冷冽至極的臉,一踩油門飛快把車開到了漢景別墅。

連時笙踏着夜色把樓小詩抱進別墅的時候,過來開門的管家驚得下巴只差沒落地:「先……先生,這位小姐是……」

「叫陸元州過來,立刻,馬上!」連時笙幾乎是在低吼。

看着樓小詩昏迷中蒼白的臉色,他心急如焚,臉色更冷了幾分,快步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房間,讓傭人鄭媽給她換了一身寬鬆的睡衣。

瘦小的女孩子躺在偌大的床上,淺淺的眉微蹙着,呼吸有些亂。

連時笙替她捋了捋耳畔的一縷長發,髮絲從他指縫間划過,那麼輕,那麼軟,他英挺的眉宇間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種別樣的溫柔。

他把暖氣開到合適的溫度,把她柔弱無骨的手放在掌心裏暖着,樓小詩的手很冰,冰得像是快要融化,被他握住的時候,還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

連時笙開口,聲音低低地安撫:「別怕,是我,不是別人。至於那些碰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叩門聲。

來的是陸元州,他顯然是剛才夜場出來,滿身酒味,脖子上還有個唇印,身上穿着靚藍色的范思哲套裝。

但凡皮膚有那麼一點偏暗,都襯不起這顏色,而陸元州顯然是個另類,從頭到腳比女孩子還白皙秀氣,一雙手修長乾淨,白天沒少拿手術刀,晚上則沒少解女孩子的衣扣。

這樣一個花心成性的人,偏偏是北市最年輕有為的醫生。

「出什麼事了?」陸元州焦灼地往房間里看了一眼,見連時笙安然無恙不像是又受了傷的樣子,一顆心才算是放下了。

目光落到連時笙床上時,他不由頓了一下:「這就是……那個女孩子?」

陸元州在亂花叢中過,見了太多漂亮女人,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床上的樓小詩就是照片里的女孩。

原因無二,這個女孩的氣質太特別了,哪怕只是安安靜靜昏睡在那,也散發著一種溫溫柔柔、乾乾淨淨的,讓人不捨得去打擾、觸碰的氣息。

「檢查一下她是不是受了傷,為什麼一直沒醒。」連時笙沉聲說道。

陸元州打開醫藥箱,戴上聽診器,嚴肅起來終於有了幾分醫生的樣子。

幾分鐘後,他摘下聽診器,搖搖頭說:「沒大問題,只是有點發燒,估計是受了驚嚇導致的,退燒了自然就會醒了。」

說著,從醫藥箱里拿出一瓶退燒的針劑,給樓小詩打了一針,又開了些消炎的口服藥。

「這個,每天兩次,每次一粒。這個,每天三次,每次兩顆……」

怕連時笙忘了,他拿了筆,把口服藥的劑量寫在了藥片的包裝盒上。

然而剛寫了一半,就被連時笙下了逐客令:「行了,你出去吧。」

樓小詩是醫學院的大學生,又怎麼可能會弄錯吃藥的劑量?

「不是吧你,重色輕友也不是你這麼重的,」陸元州滿臉憋屈,「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啊?」

他還想多看兩眼這女孩子長什麼模樣呢,哪曉得連時笙二話不說就把他往門外趕。

見連時笙板著臉不說話,陸元州大腦飛速運轉,發揮起了豐富的想像力:「別的不說,你倆怎麼認識的總該透露一下吧?平時也沒看你有機會和這種女孩子打交道啊,該不會是……傳說中的網戀吧?」

話沒說完,就被連時笙黑着臉趕了出去。

「誒誒誒,我的醫藥箱!」陸元州急了。

下一秒,門打開,一隻醫藥箱飛了出來,落到他懷裡。

陸元州晃晃腦袋,心想要是別人,遇上這種不近人情的冰山肯定分分鐘友盡!

要不是和連時笙打小就認識,兩人有過命的交情,他恐怕會和這貨絕交!

陸元州提着醫藥箱,剛離開漢景別墅,陸棠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哥,你怎麼突然去漢景了?是不是時笙哥他又出了什麼事?」

「沒呢,他好得很。是個叫樓小詩的小姑娘病了,就是上回資料里的那個,你猜怎麼著,這小姑娘居然被笙給救回家了……棠華,我跟你說,笙這座冰山只怕是真開竅了,應該很快就能告別單身,到時候我可得給他開個party慶祝慶祝……喂,喂?」

陸元州狐疑地看了一眼手機已經黑下來的屏幕,不明白自己這個堂妹究竟又抽了什麼風:「真是的,怎麼說著說著就掛了?」

另一邊,陸棠華把手機緊握在手裡,指節微微泛白。

開竅?

告別單身?

連時笙,隨隨便便一個女人就能讓你告別單身,那喜歡了你這麼多年的我,在你眼裡又算是什麼!

陸棠華和連時笙從小就認識,小時候,她視連時笙為哥哥,長大以後才發覺那種喜歡早已經超越了親情。

陸棠華是跟連時笙表白過的,可他並沒答應她的表白,說只把她當朋友的妹妹,對她沒有任何別的念頭。

這件事,就連陸元州都壓根不知道。

在那以後,陸棠華一直把這種喜歡藏在心底,盼着有一天能打動連時笙那顆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心。

有一天,這顆冷冰冰的心終於跳動起來,卻不是為了她。

而是為了一個叫樓小詩的女人!

陸棠華冷冷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何叔,幫我查一個人……」

與此同時,漢景別墅。

陸元州走後不久,退燒藥發揮了作用,昏睡中的樓小詩呼吸漸漸平穩。

連時笙吩咐連岑把公司的文件拿進了卧室,在這裡批註。

他不想再讓樓小詩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他也放不下心。

樓小詩睡得很熟,家庭護士進來給她量了兩次體溫,她都沒有醒來,只是到了半夜,她做起了噩夢,清秀的眉頭緊蹙起來,含糊不清地說著夢話。

連時笙停下手中的筆,起身來到床前,輕輕捉住了她不安分想要掀起被子的手。

小夜燈光線昏黃,讓樓小詩清秀的臉看起來有點朦朧,有液體從她的眼角滑落,晶瑩剔透,閃爍着微光,滾落了進柔軟烏黑的髮絲里。

「白晟良,我不喜歡你了,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她聲音含糊不清,可連時笙還是辨出了那個名字。

白晟良?

他手指微微縮緊,臉色漸沉。

「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和樓雅媛在一起,為什麼要讓她懷孕……」

樓小詩在夢裡喃喃。

她看到白晟良給樓雅媛戴上了戒指,看到他們一個穿着白色婚紗,一個穿着黑色燕尾服,幸福地在教堂里舉辦了婚禮。

她在夢裡遠遠地看着,心裏出去的難過,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第7章 有我在,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連時笙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輕聲說道:「沒人能再欺負你,有我在,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睡夢中的樓小詩似乎聽到了他的話,漸漸安靜下來。

她翻了個身,把連時笙的手枕在了臉頰下,小小的腦袋緊挨着他的手臂,呼吸很淺,也很溫熱,彷彿一片羽毛,輕撫過連時笙的手臂,溫暖透過皮膚抵達了他的心底。

連時笙近近看着她熟睡的模樣,安安靜靜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小小可人的寵物,鴉羽長睫在眼瞼處投下兩道薄如蟬翼的淺影,時不時輕顫一下。

「睡吧。」他輕拍她的後背,替她捻了捻被角。

外頭再次傳來敲門聲。

「進來。」連時笙側目。

鄭媽端着薑茶進來,看到的正是他給床上的女孩蓋被子的一幕,驚得險些把端着的薑茶灑了出來。

不止是鄭媽,別墅里的其他人也沒見連時笙有過這麼細膩,這麼溫柔的時候。

看向鄭媽時,連時笙恢復了一貫冷漠的表情:「薑茶放下,叫廚房燉些補身體的湯。」

「是。」鄭媽恭敬應道。

說著,放下薑茶就轉身出去了,輕輕帶上了門。

這天夜裡,連時笙在卧室的書桌前待了一晚,抬眸看到床上的樓小詩安安靜靜的睡顏,他眼裡像是湧起一股溫泉,正漸漸把心底那些堅硬冰冷的東西融化掉。

次日清晨,兩份調查結果已經擺在了他眼前。

那些對樓小詩動手的小癟三果然是被人買通的,幕後主使不是別人,是樓小詩同父異母的姐姐,樓雅媛。

「還有那個叫白晟良的人,聽說曾是樓小姐的女朋友,兩人的分手是因為這個樓雅媛的插足。」連岑低頭,恭恭敬敬地說著。

查清事實真相世之後,他腸子都快悔青了,一想到自己居然險些被迷惑,還以為樓小詩是個不懷好意的心機女,他就後悔不迭。

現在看來,不懷好意的顯然是樓小詩那個所謂的姐姐,樓雅媛。

還好自己及時發現了真相,還好自己沒再稀里糊塗地誤會這個叫樓小詩的好姑娘……

「她故意推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連時笙突然說道。

連岑聞言一愣:「呃……」

「她的男朋友八成是知道了她的為人,所以才會和她分手?」連時笙冷冷看着他,繼續往下問。

聽到連時笙冷然重複自己之前說過的那些蠢話,連岑額角一陣抽抽,臉上的尷尬已經快要綳不住了。

他寧願劈頭蓋臉地挨一頓揍,也不願這麼被爺這麼波瀾不驚地打臉。

其實之前送去爺辦公室的那份資料里,就有樓小詩坎坷的身世,樓家對樓小詩並不好,繼母在她成年之前就把她逼出了家門。

只是連岑太相信自己下意識的判斷,以至於忽略了這些顯而易見的真相。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連時笙眸光一凝,立刻朝樓上的主卧走去。

推門而入的一瞬,他聽見樓小詩正顫聲說著什麼:「警察叔叔,就是這樣,我在小區停車場遇到了壞人,然後就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我已經在這個地方了……這裡是哪裡?嗯,我不知道這裡是哪……」

她咽了一口唾沫,緊張兮兮地說著,剛要走到窗前拉開窗帘,看看外頭有沒有標誌性的建築物,身後的門突然就被打開了。

回過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帘。

「是……是你?」她驚恐的臉色一下子平靜了幾分,緊握着手機,忍不住結巴了一下。

「對,是我。」連時笙頷首,「電話可以掛了,你在這裡很安全。」

樓小詩低頭朝手機里小聲解釋了幾句,漲紅了臉,掛斷了電話。

剛才她醒來的時候,偌大的房間里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環顧四周,不明白自己這是在哪,隨着睡意的消失,昏迷前的記憶湧進腦海,嚇得她立刻坐直了身子。

她記得自己昨晚去了咖啡廳見了白晟良,白晟良說要和樓雅媛在一起,還說樓雅媛懷上了他的孩子……

之後自己從咖啡館出來,在停車場遇到了一夥居心叵測的混混……

頭很疼,記憶很混亂,之後發生了什麼,她竟一點也想不起來。

直到看到出現在面前的連時笙,樓小詩才陡然記起,似乎是這個人救了自己。

「這裡……是你家嗎?」她小聲問。

連時笙點了點頭:「這裡是我家。你肚子餓不餓?我讓傭人煲了湯,你低燒了一整晚,需要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樓小詩揉了揉癟癟的肚子,正要答應,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今天有課……對了,現在幾點了?」

她慌忙地看向自己的手機。

時間已經是八點半,也不知道這裡離學校遠不遠,打車過去來不來得及?

連時笙看着她緊張兮兮的小臉,愈發緩和了語氣:「吃完飯,我讓司機送你去學校,不會遲到。」

「哦……」樓小詩抬眸看着眼前這人,一雙眼睛清澈如小鹿,「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連時笙,連藍的連,時間的時,笙潔的笙。」

薄唇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那麼的低沉好聽,樓小詩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如蝴蝶的翅膀。

「連時笙?」她重複了一遍。

聽到這個清甜的聲音念着自己的名字,連時笙臉上有了一絲極淡的笑意:「對。」

「大叔,謝謝你救了我。」樓小詩唇邊浮現兩個淺淺梨渦。

連時笙微怔了一下:「大叔?」

「嗯,大叔,」樓小詩說著,歪頭想了想,「或者我也可以叫你連先生。」

連時笙眼裡閃過莫名的情緒,一貫冷毅的臉在此刻多了一抹生動。

「還是叫大叔吧。」他說。

這個稱呼,不那麼生疏。

「嗯,大叔。」樓小詩點頭,認真地叫了一聲。

連時笙的心像是被什麼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胸口微燙,血液里彷彿有什麼正在復蘇。

卻又有些疑惑。

自己今年二十七,有那麼老嗎?

一聲咕嚕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只見樓小詩捂住肚子,面露尷尬。

從昨天出咖啡廳出來之後,她就再沒吃過東西,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她尷尬的樣子落在連時笙眼裡,分外的可愛。

見樓小詩臉頰微紅,他不放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有點低燒。快去吃飯吧,吃飽再吃退燒藥。」

指間的溫度讓樓小詩微赧,同時她又感到一陣心安。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叫連時笙的男人,總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兩人下樓來到餐廳,桌上擺滿了食物。

樓小詩眼睛一亮,肚子里的饞蟲頓時就按捺不住了。

連時笙替她拉開椅子,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鮮蝦餛飩放到了她面前,樓小詩剛往嘴裏塞了個餛飩,連時笙又給她夾了一片培根,樓小詩吃掉培根,低頭一看碗里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幾個蒸餃……

她兩頰鼓鼓的像只小松鼠,艱難地咽下嘴裏的食物,表情有點幽怨:「大叔,這麼多……我怎麼吃得下啊?」

「吃不下我可以幫你。」

連時笙並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麼問題。

候在一旁的保鏢和傭人,卻全都驚得下巴掉地。

天地良心,這還是那個潔癖嚴重,旁人靠近不得半步的爺嗎!

爺這該不會是被人掉包了吧?

連時笙忽略眾人掉了一地的下巴,又給往樓小詩端了一杯牛奶燕麥。

樓小詩接過,喝了一口,全然沒發覺自己唇沾了白白的奶漬。

連時笙拿了紙巾替她擦去,只覺得小丫頭無論做什麼都這麼可愛,怎麼看都看不膩。

對上他脈脈的眸光,樓小詩臉有點紅,耳尖也有點紅。

「你……你為什麼不吃呀?」她問。

第8章 你這種人,哪有資格和雅媛爭?

說著,她往連時笙手裡塞了一片吐司麵包。

連時笙接過,樓小詩又依葫蘆畫瓢給他端了一杯牛奶燕麥。

滿桌子豐盛的食物里,連時笙最不愛吃的就屬吐司和牛奶燕麥。

可這是小丫頭遞給他的,他慢慢地吃了下去,頭一次覺得吐司和牛奶燕麥,味道居然也挺不錯。

他吃東西的樣子很耐看,樓小詩咬着麵包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有些出神。

「怎麼了?」連時笙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感受到她體溫略略降下來了,才放下了心。

「沒……沒什麼,」樓小詩搖搖頭,把手裡的麵包塞給了連時笙,「只是我吃不完了。」

連時笙一怔,接過那片被咬了一口的麵包。

樓小詩看着自己留下的淺淺牙印,臉一紅,回過神,正要拿回那片麵包,連時笙卻已經不動聲色地吃了起來。

「大叔。」她嘟囔起嘴。

「嗯?」連時笙側目,眸光溫柔。

「你……你為什麼吃我吃過的東西?」樓小詩感覺自己耳朵有點燙。

一定是被那杯熱熱的燕麥粥給燙的,嗯,一定是。

她不知道自己的耳尖此刻紅彤彤的,晶瑩透明,看起來像是剛露色的花骨朵上凝結的露珠。

連時笙看着她可愛的小模樣:「我說過,吃不下我可以幫你。」

樓小詩點頭:「噢。」

她抿抿唇,不敢再動別的食物,擔心自己再被這個帥大叔間接接吻。

雖然大叔這麼帥,自己也不算被佔便宜,但總歸還是不大好的樣子。

勉強地把碗里的食物吃完,樓小詩揉揉肚子打了個飽嗝兒:「大叔,我吃飽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去上學了。」

因為在貓咖啡廳兼職打工的緣故,她往返學校總會遇上交通擁堵,一學期下來遲到了好幾次。

再這麼下去,學分都要被扣光了。

「嗯,我讓司機送你。」連時笙說著,吩咐一旁的連岑把樓小詩送去學校。

「哦,對了,上次停車場那隻貓……」樓小詩想起在停車場曾聽見貓叫聲,也不知道那隻小貓現在怎麼樣了。

「貓?」連時笙疑惑了一瞬,想起頭一次見面時,自己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似乎看到這個女孩子在找一隻貓,「如果你的貓丟了,我可以派人去找。」

「不是我的貓,」樓小詩搖頭說道,「是一隻流浪貓,現在可能已經餓壞了。」

連時笙的眼神更柔和了一分。

這個女孩子,心很軟,很善良。

「連岑,立刻帶人去那個停車場。」他沉聲吩咐。

一旁的連岑恭敬點頭應是。

樓小詩眯眼一笑,琥珀色的眼眸里彷彿有清澈的水光閃動:「那就拜託你了哦,大叔。」

她還以為這位大叔會嫌棄自己多管閑事呢,沒想到居然主動提出要幫她找到那隻流浪貓。

這位大叔,不僅長得帥氣,心地還很好。

……

離開別墅,樓小詩坐在勞斯萊斯后座,打量着窗外的風景。

別墅區綠化很好,哪怕是在冬天,也看不到什麼枯枝落葉。

看着這麼好的風景,她的心情也變得平靜起來,那些不開心的事像是融在風裡,正慢慢消散。

連岑在後視鏡里打量這個乖巧秀氣的女孩子,心裏感嘆這樣的女孩瞧着還真是討喜,也難怪爺會對她這麼上心。

他先送樓小詩回家拿了課本,然後把車開到了學校,停穩車輛後,恭敬地替樓小詩打開了車門。

樓小詩朝他揮手甜甜道了聲謝謝,背着書包快步進了校園。

剛來到教學樓樓下,她就聽到了一陣喧嘩聲。

伴隨着喧嘩聲,一大捧鮮紅的玫瑰映入她的眼帘,捧着玫瑰的不是別人,正是白晟良。

然而那玫瑰,顯然不是要送給樓小詩的。

白晟良深情款款地朝這邊走來,卻越過她,將花交到了另一個人手裡。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樓雅媛。

周圍傳來一陣陣歡呼起鬨聲,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看熱鬧,唯有樓小詩腳步一頓,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白晟良不是沒看到樓小詩,他眼角的餘光在這個穿着麵包羽絨服的身影上停滯了一瞬,旋即移開,望向面前穿着打扮靚麗,妝容精緻的樓雅媛。

他想要的女朋友,從來都不是樓小詩那種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鄰家女孩,他喜歡樓雅媛的明艷照人,而不是樓小詩的素麵朝天。

更別提,在認識了樓雅媛之後,他愈發覺得樓小詩心思太多也太深,並不是個單純的女孩子。

就好比昨天,樓小詩居然企圖把樓雅媛推下樓。

而樓雅媛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這要是真摔下了樓梯,萬一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鬧得個一屍兩命可怎麼辦?

是,他是劈了腿,和樓雅媛發生了關係,這事是他不對,可樓小詩怎麼著也不能下這種毒手。

白晟良覺得自己選擇和樓小詩分手,並沒做錯。

從今往後,他的女朋友是樓雅媛這個落落大方的樓家千金,而不是樓小詩這個被人嫌棄,已經搬出家門的落魄女。

樓雅媛和他才是天生一對,才最般配。

樓雅媛接過白晟良手裡的玫瑰,笑得一臉甜蜜:「晟良,你對我真好……」

看到不遠處樓小詩僵直的身影,她眼底的笑意愈發深了。

她就是要讓樓小詩看到這一幕,不往樓小詩心裏狠狠捅幾刀,叫她怎麼能解氣?

要不是有樓小詩的存在,她早就已經是白晟良的未婚妻了。

白家和樓家門當戶對,一年前打算進行商業聯姻,可白家看不上她是第三者帶進門的私生女,非要讓白晟良娶樓小詩。

樓雅媛不甘心,憑什麼樓小詩能成為白家未來的少奶奶,她就不行?

所以她想方設法編造謊言,讓白晟良誤會樓小詩、厭棄樓小詩。

趁着一次醉酒,她和白晟良發生了關係,徹底把他從樓小詩手裡搶了過來。

現在,她想要的一切,她都得到了。

原本,昨天夜裡樓小詩應該在停車場被人「欺負」,白家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嫌樓小詩太臟,不想要這樣的女人進門。

這樣一來,她就徹底後顧無憂了。

可哪曉得,她派去的那些人突然銷聲匿跡,直到現在都聯繫不上,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眼前的樓小詩,雖然臉色蒼白了些,但看上去並沒受傷,不像是被人強了的樣子。

不必說,昨晚的事八成是辦砸了。

樓雅媛纖細的眉皺了皺,壓住心底的不悅,裝作一臉關心的樣子,捧着花朝樓小詩走了過去:「妹妹,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樓小詩的目光落在她手裡花束上。

九十九朵玫瑰鮮艷無比,散發著好聞的香氣。

樓雅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玫瑰交到了身邊的馮梓珊手裡:「這是晟良剛剛送我的……」

「樓小詩,白少早就已經不喜歡你了,就憑你也配嫁進白家?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馮梓珊不失時機地嘲諷。

「梓珊,不要這麼說。」樓雅媛聲音柔柔地勸。

馮梓珊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她身邊的小姐妹常乃欣卻接起了茬:「樓小詩,你之前不是沒少欺負雅媛嗎,白少即便現在看不穿你的為人,今後也遲早會看穿,變心是早晚的事。」

「就是,你這種人,哪有資格和雅媛爭?就是給雅媛提鞋都不配!」

第9章 煽風點火

樓雅媛的幾個跟班,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而樓雅媛聽她們嘰嘰喳喳說了好一會兒,才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開口阻止:「你們不要說了,都是我不對,我妹妹心裏一定很難受,她一定在怪我……」

「雅媛,從一開始我喜歡的人就是你,不是樓小詩,在感情里,不被喜歡的才是第三者。」白晟良走了過來,沉聲說道。

不被喜歡的才是第三者?

這話在樓小詩聽來分外耳熟。

她記得,當初樓雅媛的媽媽當第三者,插足自己父母的婚姻時,父親似乎也對母親說過同樣的話。

那時候,樓小詩還很小,還不懂事,並不明白這話的含義。

現在聽來,這話是多麼可笑啊。

做錯事的人總有一百種理由來遮掩,總有一千種辦法扭曲真相,把醜惡的事情變得冠冕堂皇。

想通了這一點,樓小詩不再看那捧紅得刺眼的玫瑰,也不再聽那些難聽的言語,她壓住心裏的難過,平靜地開口:「白晟良,我和你已經分手了,你沒必要再跟我說這些。可劈腿就是劈腿,第三者就是第三者,為什麼不肯承認?」

「你……」白晟良氣結。

他正要上前同樓小詩理論,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白晟良,第一天和女朋友分手,第二天就跟新女朋友秀恩愛,花都送到教學樓來了,這麼迫不及待,你怎麼不幹脆直接和樓雅媛扯證結婚啊?你把小詩當什麼了,分了手還要往人心裏插刀,你做人的基本道德呢,你的良心早就喂狗了是吧?」

說話的是裴卉卉,她冷冷地說著,毫不掩飾眼裡的嘲諷。

聽說這事,她立馬就趕了過來,生怕樓小詩在這對渣男賤女手裡吃虧。

一出教學樓,她就看到了渣男賤女捧着花你儂我儂的一幕,險些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噁心,真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卉卉,你怎麼能這麼說?」樓雅媛一臉無辜地開口,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打住,」裴卉卉抬了抬手,「我和你不熟,費再多力氣叫得再親熱,也改變不了你是綠茶表的事實!樓雅媛,插足別人的感情很光榮是吧,你怎麼就不知道要點臉呢?」

不等樓雅媛張嘴回應,裴卉卉又打量了一眼白晟良,冷笑道:「白晟良,之前我沒發現,現在看來,你和樓雅媛還真是挺般配啊,我替小詩祝你們喜結連理,壽比曇花,頭戴綠帽,兒孫滿堂!」

說完,拉着樓小詩的手,冷着一張臉轉身進了教學樓。

進了教室,兩人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上,樓小詩認真說道:「卉卉,謝謝你。」

「有什麼好謝的?也就是白晟良那種又蠢又渣的,才會把樓雅媛當成寶貝,你放心,等以後有他後悔的!你也別為這種人難過了,不值得!」裴卉卉不忿道。

樓小詩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的確難過,卻並沒有裴卉卉以為的那麼難過。

她已經決定放下了,生活總是要繼續的,與其難過,不如往前看,那麼多坎自己都邁過去了,這次的也一定能邁過去。

正想着,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樓小詩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由愣了一下。

打來電話的是她的父親,樓宏揚。

「爸……」

樓小詩剛接起電話,那頭就傳來樓弘揚包含慍怒的聲音:「你又幹了什麼好事,怎麼把你姐姐氣的哭了?」

樓小詩一愣,握着手機的手指,不由縮緊了幾分。

每次只要樓雅媛受了什麼委屈,爸爸都能怪到她的頭上,至於她受的那些委屈,在爸爸眼裡總是可以忽略不計。

「小詩啊,雅媛馬上就要和晟良訂婚了,兩家聯姻,這是大事,在這節骨眼上你就不要任性了。」繼母甄麗萍的聲音也從手機里傳來。

馬上就要訂婚?

這麼說,他們早就已經知道了,只有自己一個人一直被蒙在鼓裡?

樓小詩清冽的眼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氣,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也是,樓雅媛都已經懷上孩子了,家裡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瞞着自己?

難道在爸爸看來,自己已經是個外人了嗎?

「小詩啊,我知道你不高興,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何必做得這麼絕呢?雅媛怎麼說也是你的姐姐,你哪能這麼狠心,把她推下樓梯?她肚子里還懷着孩子呢……」甄麗萍在那頭喋喋不休地說著。

樓弘揚的語氣一下就變得憤怒起來:「什麼?你還把你姐姐推下樓梯了!」

「我沒有……」樓小詩立刻解釋。

「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雅媛也沒什麼事,只是受了點驚嚇。小孩子家不懂事,老公啊,你就不要和她計較了。」甄麗萍繼續說道。

「你明知道你姐姐懷孕了,怎麼還做出這種事?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女兒?」樓弘揚已經憤怒得離奇。

樓小詩一急,小臉漲得通紅:「爸,我不知道姐姐懷孕了,我也沒有……」

話還沒說完,就被甄麗萍打斷:「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愛撒謊。要不是你做出這種事,白晟良他能狠下心和你分手嗎?算了,我也不怪你了,下次你可不能再這麼任性了。這也就是家裡幾個人,才不跟你一般見識,換成別人,報警抓你那都是輕的!都在一個學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聽她越說越離譜,樓小詩又氣又急,想要解釋,那頭卻突然掛了電話。

樓小詩最後聽到的,是父親憤怒的聲音,說恨不得沒生過她這麼個混賬女兒。

甄麗萍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安慰父親吧,一定會假惺惺地替她說話,裝出善良大度的樣子吧?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樓小詩死死咬唇。

「怎麼了?」身邊的裴卉卉看出她臉色不對,一猜就猜到這電話一定是從樓家打來的,「是不是那個甄麗萍又煽風點火了?」

樓小詩收起手機,點了點頭。

裴卉卉一聽就來了脾氣:「她女兒勾搭白晟良,未婚先孕,破壞了你和白晟良整整一年的感情,她居然還有臉給你打電話?你爸知道這事嗎,他就不心疼心疼你?」

「只是商業聯姻,樓家誰嫁都是嫁,白家娶誰都是娶,我爸不會在意這些的。」樓小詩低下頭,鴉羽長睫在眼瞼處投下兩道淺淺的影子。

她已經把這件事徹底看透了。

真正讓她心寒的,不是白晟良,也不是爸爸對這樁婚事的態度,這是爸爸對她的態度。

這種事早已經不是頭一次了,只要甄麗萍三言兩語添油加醋,爸爸就一定會火冒三丈地把一切都怪在她的頭上。

哪怕她明明什麼都沒做過,哪怕一切都只是樓雅媛的自導自演。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裴卉卉一拍桌子,義憤填膺,「明天不就是你爸的生日了嗎?趁着給他過生日的機會,你當著他的面,把事情全部解釋清楚,看那個甄麗萍還能怎麼顛倒黑白搬弄是非!」

第10章 小詩,你大了,該懂事了

樓小詩點點頭,從書包里拿出課本:「爸爸生日,我是一定要過去一趟的。」

不然,甄麗萍又有機會在爸爸面前挑她的刺了。

正說著,上課鈴響了。

樓小詩拿出課本,開始聽課做筆記。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晚上,樓小詩和裴卉卉一起吃了一頓火鍋,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她只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晃晃頭,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把那條早就織好的圍巾,放進精心挑選的粉藍色禮物盒裡,打算明天送給爸爸當生日禮物。

同樣的圍巾,她也給白晟良織過一條,可他從來沒有圍過。

以前她以為他只是不喜歡系圍巾,現在她才明白,他不喜歡的是自己。

也好,都過去了,就當那一年的感情從沒存在過吧。

樓小詩輕輕蓋上禮物盒子,在心裏這麼安慰自己。

睡了一覺起來,昨天還晴着的天,今天不知怎麼就下起了小雨。

趕到樓家別墅的時候,雨下得愈發大了,樓小詩撐着傘,鞋子染上了一點泥濘,站在別墅前,看着那扇再熟悉不過的門,心裏竟有那麼一種荒謬的陌生感。

她從小在這裡長大,對這個地方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

回想小時候,爸爸雖然很忙,但每次回家都會把她抱起來親她的臉,媽媽每到冬天就會親手給她織帽子、圍巾和手套。

那個時候家裡還沒這麼富裕,爸爸的生意也還沒有做大。

現在爸爸的公司名頭越來越響,樓小詩卻再也感受不到曾經的那種親情了。

父母離婚之後,她從這裡搬了出去,因為每次見爸爸都一定會鬧得不愉快,所以她回樓家別墅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現在回想起來,上次來這裡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

「小姐回來了?」李伯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李伯是這裡的園丁,打從樓小詩出生起就在這裡工作,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的。

看着兩鬢斑白的李伯露出慈祥的笑臉,樓小詩心裏一暖,甜甜說道:「嗯,今天爸爸生日,我回來陪陪他。」

李伯脫掉園丁手套,替樓小詩打開門:「生日宴在後院大廳,客人都已經到齊了,就差小姐您了。」

生日宴?客人?

樓小詩怔了一下,她還以為只是家裡幾個人一起吃個飯,沒想到爸爸居然辦了一場宴會。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厚厚實實的羽絨服、平平無奇的牛仔裙,和不起眼的雪地靴,抿了抿唇,心想穿成這樣赴宴八成是要被笑話的。

不如先回房間換身衣服,也免得爸爸說她丟臉。

「小姐,快進去吧,外頭可冷了。」李伯道。

樓小詩點頭,唇邊浮現兩個淺淺梨渦:「嗯,謝謝李伯。」

她上了樓,來到自己之前的房間。

房間里的傢具全被蒙上了一層防塵布,上面落滿了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掃過了。

樓小詩推開衣櫃,衣櫃里並沒有多少衣服,那些好看的款式早已經被樓雅媛拿走了。

白皙纖瘦的手指滑過所剩不多的幾條裙子,樓小詩選中了其中一件款式簡單的米色裙子:「就你了,但願還穿得下吧。」

裙子是高中時候買的,這兩年樓小詩雖然長高了幾厘米,但並沒有變胖,穿在身上依舊很合適。

拉上拉鏈,她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前前後後轉了一圈,滿意地點了點頭。

又從抽屜里找出梳子,把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頭髮梳好。

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頭,整個人格外的乖巧。

脫下雪地靴,換上一雙輕便的高跟鞋,她下了樓,拿着打算送給爸爸的圍巾來到後院大廳。

大廳是專門用來宴客的,裝潢得很精緻,外頭的天陰沉沉的,這裡卻很明亮,璀璨的香檳塔旁是一個碩大的生日蛋糕。

長長的兩列紅木桌上,整整齊齊地排列着不少托盤,裡頭是各色食物,供賓客自助取用。

空氣里瀰漫著香檳和食物的香味,不遠處,樓弘揚正紅光滿面地和幾個客人喝着酒,一身旗袍的甄麗萍和穿着禮服裙的樓雅媛,站在他身邊作陪。

見樓小詩來了,甄麗萍湊在樓弘揚耳邊說了幾句什麼,樓弘揚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目光朝樓小詩掃了過來。

樓小詩從他神色中看出了一絲莫名的複雜,來不及細想原因,樓雅媛已經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她走了過來:「妹妹,你來了?爸爸正等着你過去敬酒呢。」

樓小詩與她拉開一段距離,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樓弘揚跟前。

「小詩啊,你也大了,該懂事了,爸爸只有你雅媛兩個女兒,當然希望你們兩個能一團和氣。」樓弘揚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的頭髮已經白了大半,樓小詩見了,心頭一澀,鼻腔湧起一絲細微的酸楚。

她點了點頭:「爸,我知道了。」

在這種場合,實在不適合提之前的那些事。

好不容易父親能平平靜靜地同她說話,而不是沖她大發脾氣,她不想破壞了這份難得的和氣。

「說些開心的,說這些幹什麼?」甄麗萍儼然一個慈母,招手讓侍者端來了幾杯香檳,將其中一杯遞到了樓小詩手裡,「今天你爸爸生日,來,一家人一起喝一杯。」

「祝爸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樓雅媛笑着說道。

樓小詩舉起那隻晶瑩剔透的香檳杯:「祝爸爸心想事成,每天都過得開心。」

幾隻杯子輕碰到一起,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響。

樓弘揚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樓小詩這個女兒的臉上,樓小詩喝掉那杯香檳,沒有察覺父親眼神中不知什麼時候帶上了深深的歉疚。

「爸爸,這是我給你織的圍巾。你每次在外頭吹了冷風就會咳嗽,出門的時候記得要圍上。」樓小詩把禮物盒子遞了過去。

樓弘揚打開那隻精緻的粉藍色盒子,拿出裡頭的圍巾。

羊毛圍巾並不厚重,可他心裏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鉛。

甄麗萍拉了拉樓弘揚的胳膊,沖他使了個眼色。

樓弘揚回過神,張了張嘴,有話想說卻又猶豫起來,臉上的一道道皺紋,似乎也因為這片刻的猶豫而變得更深了幾分。

甄麗萍見他不吱聲,索性自己開口。

她含笑朝樓小詩說道:「小詩啊,你之前住的那個房間,都已經有霉味了,肯定是不能再住人了。前陣子家裡裝修,順便就在樓上給你準備了一間卧室,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樓小詩放下杯子,有些疑惑。

之前她跟着母親搬出樓家的時候,甄麗萍和樓雅媛只差沒放煙花慶祝,怎麼現在卻專門給她準備了一間卧室?

兩人當初得意洋洋的嘴臉,樓小詩記得一清二楚,她決不相信這對母女會有這麼好的心腸。

「你爸爸老了,身體不如之前那麼好了,生意上的事以後會交給晟良這個女婿打理,不用再每天去公司,閑下來了,當然是想多看看你和雅媛兩個女兒。」甄麗萍解釋。

原來是爸爸的意思?

樓小詩心裏一暖,認真點頭:「嗯,我會常回來住的。」

「好孩子,跟你姐姐上去看看房間,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添置的。」甄麗萍笑着說道。

樓小詩遲疑了一下,跟在樓雅媛身後上了樓。

這一次,她刻意和樓雅媛拉開了好幾步的距離,免得又被樓雅媛自導自演地誣陷。

身後,樓弘揚看着她的背影,一張老臉湧上深深的愧疚。

甄麗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老公,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公司的資金鏈眼看就要斷了,那可是你幾十年的心血啊……你把小詩養到這麼大,也該是她回報你的時候了。那杯香檳里不過是加了點花粉,只會引起小小的過敏,不會有事的。」

說著,朝樓弘揚手裡遞了一杯酒。

樓弘揚拿着那隻杯子,手有些顫。

「反正是要嫁人,嫁誰不是嫁?衛家看得上小詩,那是她的福氣……」甄麗萍又道。

她把陰戾深深藏在眼裡,說出的話好不溫柔和氣。

第11章 上去,救人!

與此同時,別墅四樓。

樓雅媛在過道盡頭的一個房間前停下,推開了門:「就是這間了。」

房間被裝飾得很精緻,傢具一應俱全。

樓小詩走了進去,她以為爸爸一定會為之前的事生氣,卻沒想到爸爸非但不生氣,還特地給她準備了一個房間,要她回來常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感受過家的溫情,樓小詩心情有些複雜,全然沒發現身後的樓雅媛眼裡閃過一絲冷笑。

樓雅媛突然後退一步,砰地關上了門。

這個房間別的倒沒什麼,就是隔音效果特別的好,裡頭不管發生什麼,外頭都不可能聽到。

樓小詩詫異地回過頭,門已經從外頭被鎖上了。

「你幹什麼?」她悚然一驚,心裏湧起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與此同時,浴室緊閉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從裡頭走出來一個陌生的男人。

男人約摸有四十來歲,挺着啤酒肚,滿身肥肉。

「你……你是誰?」樓小詩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感受到一絲危險,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我是誰?我是你的未婚夫啊。」衛炎彬嘿嘿一笑,醉醺醺地打量起了樓小詩。

他早就聽說樓家這小女兒長得水靈,今天一看,果然是自己喜歡的那種!

「這裡是我的房間,你……你給我出去!」樓小詩邊後退邊說道。

衛炎彬笑了,滿臉橫肉隨着抖動起來:「別說一個房間了,很快,你們樓氏集團的一半股份都會是我的,還有你,馬上就要跟我結婚了,不先在床上試試看合不合適怎麼行?」

「你說什麼?」樓小詩驚了。

這人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到了,可連在一起,她卻怎麼也聽不明白。

什麼叫樓氏集團的股份,有一半會是他的?

什麼叫自己馬上就要和他結婚了?

眼看男人獰笑着上前,她慌亂之下拿起了桌上的一隻檯燈:「你……你別過來!這裡是我家,我爸爸就在樓下,你要是敢碰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

衛炎彬臉上的笑容卻愈發深了:「你還不知道?就是你爸把你嫁給我的,你以為我會白白幫他把公司的資金漏洞給填上?」

「不……不可能!」

這些話,樓小詩連半個字都不信!

爸爸怎麼可能會為了填上資金漏洞,把她嫁給這麼一個又老又壞的男人?

這一定是在騙人,一定是!

可不知為什麼,她眼前一陣陣眩暈,漸漸的,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臉很燙,渾身都很燙,身體四肢漸漸無力,呼吸也變得困難……

這是過敏的癥狀,她從小就對花粉過敏。

不,不對,怎麼會這樣,自己只不過是喝了一杯香檳而已,哪來的花粉?

等等,那杯香檳!

樓小詩陡然明白過來,心像是被什麼狠狠砸了一下,簡直難以置信。

那杯香檳里,竟然被摻了東西?

她拿着那隻檯燈,連連後退,然而手臂很快就變得無力,檯燈砰一聲掉在了地上,玻璃燈罩摔成了滿地碎片。

「你還真不知道?」衛炎彬嗤笑一聲,「看不出樓弘揚那個老東西還挺厲害啊,對自己的女兒都這麼狠心……」

說著,他獰笑上前,一把揪住樓小詩柔弱無骨的手臂,那張散發著酒味的臭嘴不由分說就往樓小詩臉上拱。

「你放開,放開!」樓小詩死命掙扎,四肢卻使不上半點力氣。

委屈、憤怒、屈辱一起湧上心頭,眼淚滑落下來,滑到嘴角,那味道苦得出奇。

她滿是淚痕的臉,看起來格外的讓人心疼。

而衛炎彬卻愈發興奮:「哭,繼續給我哭,我就喜歡看女人哭……」

樓小詩咬緊了唇,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死命踢去。

「啊——」

也不知道是踢中了衛炎彬的什麼部位,這個肥豬一樣的男人正彎着身子不住哀嚎,看起來活像一隻被煮熟的蝦米。

「你敢踢我!」

衛炎彬嘴裏罵罵咧咧,反手一記耳光朝樓小詩臉上扇去。

樓小詩躲閃不及,被扇了個正着,踉蹌着滾下床,滾落到了地上,細嫩的手很快就被燈罩的玻璃碎片劃傷。

血很快滲了出來,她卻顧不上疼,抓起一片玻璃碎片,顫着手朝男人比劃:「你,你別過來……」

然而衛炎彬不斷地逼近,樓小詩絕望至極,無路可退,身後只有一扇緊閉的窗。

她慌亂地伸手推窗,沒想到竟一下子推開了。

然而往下一看,心裏更加絕望。

這裡是五樓,跳下去是會出人命的!

「跑啊,我看你往哪跑!」衛炎彬咬牙切齒,他就不信,自己連這麼個黃毛小丫頭都拿不下!

傳出去,面子往哪擱?

見樓小詩站在窗前猶豫不決,衛炎彬嘴巴一咧,語氣好不嘲諷:「有本事你倒是跳啊?」

樓小詩臉色慘白,眼淚不停地流下來,順着下巴滑落,她伸手擦掉,決絕地朝身後看了一眼,咬着唇爬上了窗。

與此同時。

「笙,這種酒宴,有必要來參加嗎?」陸元州打量了一眼這間宴會廳,不屑地皺了皺眉。

也不知道連時笙今天是抽了什麼風,一時興起要來參加樓家的壽宴。

這種小家族,連陸元州都看不上眼,更別提連時笙這位爺了。

然而連時笙沒有理會他,目光冷然地掃視着四周的賓客,像是在尋找什麼。

他身上還氣場太冷然,以至於周圍出現了一個真空地帶,除了連岑這個保鏢,還有早已經對這種低氣壓習以為常的陸元州,壓根沒人敢靠近他。

「笙,這裡酒倒是還不錯,要不要喝一杯?」陸元州端起一杯香檳問。

連時笙依舊沒理他,眉頭緊鎖,大步穿過人群。

不知為什麼,他心裏有種很不妙的感覺,那種感覺隱約告訴他,似乎有什麼事即將發生,又或者,已經發生。

就在這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連時笙腳步一頓,不假思索地轉身朝宴會廳外走去。

「小姐,小姐你怎麼在窗戶上?快下來,危險!」

園丁李伯朝樓上大喊。

連時笙抬頭看向五樓窗口那道纖瘦的身影,眸光立刻凝住,臉色冷然至極:「她怎麼會在那!」

李伯被問得直搖頭:「我……我也不知道啊,小姐剛才和老爺、夫人喝了一杯酒,然後就跟着大小姐上了樓……」

大小姐?

樓雅媛?

連時笙眸中的寒意幾乎凝成了實體,那突如其來的森冷氣息,讓李伯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後背有些發顫。

「上去,救人!」連時笙薄唇一動,冷冷吐出四個字。

「是!」

連岑應聲撥開人群,帶着幾個保鏢疾步往樓上趕去。

第12章 她跌進了一個很溫暖的懷抱

樓下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那不是樓家的二女兒嗎?」

「是啊,聽說早就被趕出樓家了。」

「嘖,一看就不是個省心的,不然怎麼在她爸生日這天鬧出這種事……」

人群中傳來嘖嘖的議論聲,在甄麗萍母女兩個的編排下,樓小詩早已經被扭曲成了一個心思惡毒的不孝女。

冰冷的雨絲落在連時笙臉上,他巋然不動,如一尊雕像,那臉色比冬日的雨水更冷。

他聽不到那些話,也看不到那些人。

所有人在他眼裡都可以忽略不計,他的眼裡只有她。

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像是牽扯到了他的心臟。

為什麼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一定是被逼無奈,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連時笙抬頭凝視着樓小詩慘白的小臉,那張臉上布滿了淚痕,像一個滿是淚痕的單薄瓷器,讓他心臟像是被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扯着,一陣陣抽痛。

這種感覺,之前從未有過。

連時笙還記得頭一次看到樓小詩的時候,她的睡顏清澈明媚得像一縷照進心頭的陽光,一個那樣樂觀開朗的女孩子,怎麼會做出這麼決絕的舉動?

他恨自己沒時時刻刻陪在樓小詩身邊,只是短短一天沒有見到她,沒有保護好她,就讓她陷入了這樣的處境……

雨點落在連時笙緊握的拳頭上,他漆黑的瞳仁如散發著寒意的深淵。

不管是誰傷害了她,他都絕不會放過!

樓小詩意識有些迷離,她似乎看到樓下站了很多人,似乎還在這些人里看到了那個叫連時笙的大叔。

可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一定是幻覺吧?

樓小詩揉了揉眼睛,隨着這細微的動作,身形也輕晃了一下。

她手腳發軟,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可房門被鎖着,房間里還有這麼一個虎視眈眈的,叫人噁心的男人,她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給我回來!」衛炎彬氣得天靈蓋都快冒煙了。

這叫什麼,人沒弄到手,還險些鬧出人命?

他不擔心這女人是死是活,他只擔心事情傳出去,自己面子上會不好看。

原本把人往被子里一扔,該做的都做了,就什麼事都沒了,哪曉得這樓家人居然連窗戶都不給關嚴實,生生鬧出了這麼一幕!

衛炎彬想推門出去,可門被鎖死,他壓根就出不去。

他氣急敗壞,恨不得把投資的那些錢全都拿回來,一身的醉意早就都給氣沒了!

而樓小詩在冷風裡瑟瑟發抖,過敏讓她時冷時熱,她覺得頭很燙,應該是發燒了,可這點小病又算得了什麼?

自己現在,一不留神恐怕就要死了呢。

看着樓下攢動的人群,她心裏難受得出奇。

他們應該是來看熱鬧的吧?

甄麗萍和樓雅媛,一定正躲在哪裡洋洋得意,巴不得看自己跳下去。

不行,自己不能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離開這個家,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可抓住窗檯的手漸漸脫力,樓小詩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朝樓下滑落。

就在這時候,房門砰一聲被人重重踹開了。

連岑一眼就看到了懸在窗戶邊的樓小詩,猛地朝她跑了過去,卻還沒來得及拉住那隻纖瘦的手,樓小詩就這麼在他焦灼的視線里跌落。

「樓小姐——」連岑大驚失色。

樓小詩並沒看到連岑,只聽到了一聲似乎有些耳熟的呼喊。

墜落的一瞬,她腦海里閃過的竟是連時笙的臉。

為什麼連連時笙這樣一個陌生人,都能對她那麼好,那麼溫柔,她的親生父親卻想把她嫁給一個又老又丑的男人?

為什麼?

眼淚流了出來,混在雨水裡,變得冰涼。

樓小詩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她也不打算再去想了。

那杯「酒」的作用愈發明顯,現在她很累,很困,只想好好睡一覺,只希望睡醒之後,發覺現在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如果是噩夢,該有多好。

從四層樓的高度墜地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身體接觸地面的那一秒,樓小詩料想中的劇痛並沒發生。

她似乎跌進了一個很溫暖的懷裡。

那人的懷抱那麼的寬厚,她嗅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在他的懷抱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人群一陣驚呼,沒人看清連時笙是怎麼接住樓小詩的。

幾個保鏢連忙上前,扶起了滿身雨水的連時笙。

連時笙一身筆挺的黑色西服滿是雨水泥濘,卻一點也不狼狽,反而有種逼人的銳利。

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寫滿了疾風欲來的冰冷肅殺。

「爺……」保鏢遲疑着上前。

「陸元州!」連時笙冷冷側目。

陸元州二話不說就飛奔過來,先檢查了一下連時笙懷中的樓小詩,然後仔細打量連時笙,目光落在他染了血跡的白襯衣上,瞳孔一震:「之前那傷口崩裂了?」

「她有沒有事?」連時笙沉聲問。

陸元州搖頭:「應該是攝入了某種過敏物,加上受了刺激,所以才會昏迷。」

「開車,回漢景。」連時笙抱着樓小詩,冷然穿過四周那些噤若寒蟬的人。

連岑快步從樓上下來,緊隨其後。

連時笙來到前頭的停車坪,把樓小詩放進車裡,伸手摸了摸她通紅髮燙的臉頰,眼裡有深深溫柔和疼惜一閃而過,直起身時,這情緒已不見了蹤影。

「查清這件事。」他保持了最後的一絲理智,沒有任由怒火繼續蔓延。

如果事情不是樓家人做的,他可以放過樓家。

如果事情的確是樓家人做的,她那所謂的父親,還有她的繼母和繼姐,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是。」連岑恭敬點頭。

此時,樓家別墅,二樓書房。

甄麗萍在原地焦灼地踱着步子。

「媽,別晃了,你晃得我頭都暈了。」樓雅媛沒好氣地說道。

「這窗子怎麼就沒鎖上呢,這下好了,小賤蹄子跑了,跳樓還被人救了,你爸醒過來我怎麼跟他交代?」甄麗萍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但凡樓小詩和衛老闆發生了關係,事情都不會鬧成這樣。

在甄麗萍看來,以樓小詩那軟弱的性子,最多不過是哭上一場,鬧上一場,軟硬皆施地哄一哄,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哪曉得,樓小詩居然推開窗子跳了下來。

甄麗萍看着一旁沙發上的樓弘揚,雖然樓弘揚喝了太久酒,現在已經醉着睡著了,但不多久就會醒過來,知道這一切。

衛老闆那邊該怎麼交代?

樓弘揚又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對樓小詩這個女兒產生愧疚,急着彌補,從此不再跟自己一條心?

甄麗萍很少遇上這麼棘手的事,她恨樓小詩不識相,居然跳樓。

她也恨那個把樓小詩救走的男人——莫名其妙的插手樓家的家事,他算哪根蔥?

「媽,急也沒用,樓小詩這不是被陌生男人帶走了嗎,這裡頭文章可大着呢。」樓雅媛提醒。

甄麗萍很快就明白了女兒話里的意思,眼底有精光閃過:「那個人,查清是誰了嗎?」

樓雅媛搖頭:「居然沒有一個人認識他,也不知道是打哪冒出來的。」

她下意識就認為連時笙一定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人,否則怎麼可能沒人知道他是誰?

甄麗萍眯起眼睛,心裏有了個主意,湊在樓雅媛耳邊小聲說道:「一會兒等你爸醒了,你就說白晟良之所以不娶樓小詩,改成娶你,是因為她樓小詩背着白晟良有了個見不得光的男朋友,那人剛才還明目張胆把她給帶走了。這樣你爸就只會把事情怪到樓小詩頭上,不會生我們娘倆的氣……」

第13章 只可能是真愛啊!

「走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車裡的樓小詩,在昏迷中劇烈掙紮起來。

連時笙坐到后座,輕輕握住了她冰冷纖瘦的手指:「不怕,是我。」

他掌心溫暖而厚實,似乎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樓小詩緊繃的小臉舒展了幾分,瘦弱的身子縮到連時笙的懷裡。

連時笙輕撫她被雨淋濕的頭髮,幾縷黑髮垂在她臉頰兩側,襯得那張巴掌大小的臉愈發的白皙。

連時笙在這張臉上看不上一星半點心機與城府,她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讓他忍不住想要小心呵護。

那纖長的睫毛上凝了雨滴,晶瑩透明,如雨後的蒲公英。

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雨水,把車裡的溫度調暖,給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連時笙渾身也已經被雨淋濕,兩人回到漢景的時候,傭人們早已經準備好了薑湯和換洗的衣服。

雖然傭人很快就幫樓小詩換下了這一身濕淋淋的衣服,但樓小詩還是不可避免地發起了高燒。

「之前低燒剛退,現在又淋了雨、受了驚嚇,恐怕會大病一場。笙,要不你還是把她送去醫院吧,你自己身上也有傷,何必親自照顧她?」陸元州很不解。

他印象里的連時笙,是個從不知溫情兩個字怎麼寫的人,現在卻對一個陌生女孩這麼關心,這由不得陸元州不意外。

連時笙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床上的樓小詩臉上,一開口,語氣冷然,不容回絕:「她留下。你留在漢景,給她治病。」

陸元州對這個倒是沒有異議,只是不免有些狐疑:「你該不會真對這個女孩子動心了吧?她這才多大,我怎麼覺得看起來還未成年啊?」

連時笙側目。

那冷冰冰的眼神,立刻叫陸元州閉上了嘴。

也怪不得陸元州會有這種疑惑,樓小詩雖然已經十八歲,但臉頰白皙,長相干凈,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梨渦,穿上校服足夠冒充初高中生。

連時笙不忍心讓這個女孩子再離開自己的視線,他讓陸元州重新處理了胸前裂開的傷口,待樓小詩掛了藥水瓶,體溫稍稍降下之後,才略微放心,換上睡衣來到了隔壁書房睡下。

這已經是樓小詩第二次被帶到漢景別墅來了。

「我還從沒見過爺對誰這麼上心過。」連向來話少的連岑,都忍不住感嘆。

更別提陸元州這個話癆了:「老岑,這女孩子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來頭?」

沒有連時笙的吩咐,連岑自然不會把這些透露出去。

他眼觀鼻鼻觀心裝沒聽見,整個人都在詮釋什麼叫高冷,那淡漠的神色頗有幾分連時笙的真傳。

見連岑閉口不言,陸元州眯起一雙眼睛,玩味地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小姑娘是樓弘揚的女兒,對不對?」

不然連時笙怎麼會突然跑去樓家?

一開始陸元州不明白,現在想來,這座冰山哪裡是去參加什麼生日宴的,明顯就是去找人的。

「我記得,樓弘揚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是私生女,叫樓雅媛,小女兒是原配妻子生的,叫樓小詩。後來第三者上位,成了正室夫人,私生女也成了正兒八經的樓大小姐。遇上這麼個繼母和繼姐,小姑娘的日子想必過得有夠苦的。」陸元州繼續喋喋不休。

連岑詫異地看着他:「陸少,你怎麼會對樓家的事這麼清楚?」

明明不是什麼排得上號的大家族,想必陸元州平日里根本就不會過多關注。

要說陸元州沒有暗中調查樓小詩,連岑是怎麼也不會信的。

陸元州輕嗤一聲,笑得玩味:「樓家資金短缺,前陣子還找上了我家老頭,問有沒有聯姻的打算,那個樓雅媛我是見過的,長相也就一般般,打扮起來勉強有幾分姿色,比起笙看上的這個小姑娘,差遠了。」

要是當初被樓弘揚帶去的,不是滿臉脂粉的樓雅媛,而是素麵朝天的樓小詩,他恐怕真會心動,然後同意這門婚事。

連岑深深看了他一眼:「陸少,爺要是聽到你說這話……」

陸元州很快就從臆想中清醒過來,是被嚇的。

他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伸手一拍連岑的肩膀:「我說老岑,我和你也有這麼多年交情了,這種隨口一說的話,就不用告訴你家爺了吧?」

以連時笙的性子,但凡知道他對樓小詩動過那麼點心思,都鐵定會把他丟去海里餵魚。

其實陸元州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他雖然一肚子花花腸子,但朋友妻不可欺這種道理還是拎得清的。

連岑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眼神。

那意思是叫他今後收斂點,別滿嘴跑火車,不然可真就神仙難救了。

陸元州離開漢景,來到聖康醫院的辦公室。

陸棠華正在那等着,見了他,笑着問:「哥,聽說時笙哥今天去了樓家?」

「你怎麼知道?」陸元州詫異於她的消息靈通。

「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知道?」陸棠華隨口敷衍了過去,「對了,那個叫樓小詩的女孩子,是不是樓弘揚的女兒?我聽說樓弘揚為了拿到一筆大額投資,把她送給了衛氏集團的衛炎彬。這兩人,年齡相差得有二三十歲吧,嘖,真是造孽……」

「不要亂說,那小姑娘自己從樓上跳了下來,衛炎彬肯定沒得手。」陸元州下意識替樓小詩辯解。

從樓上跳了下來?

陸棠華的消息雖靈通,但遠沒有這麼靈通。

她並不知道宴會上發生了這種事,還以為樓小詩和衛炎彬之間,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怎麼會這樣?

衛炎彬居然沒能得手?

陸棠華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陸元州卻沒有發覺她的異樣,依舊自顧自地說著:「依我看,笙肯定是對這小姑娘動心了,不然也不會那麼著急地跑去樓家找她。你是沒看到笙當時的表情,瞧見小姑娘絕望得要跳窗的時候,他站在樓下簡直跟要吃人似的,連我都被嚇得不輕……」

陸棠華把每一個字都聽進了耳朵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那可是五樓啊,跳下來搞不好是會出人命的,笙居然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接住了,我剛剛給他做了個X光檢查,幸好肋骨沒斷,只有幾處軟組織挫傷,應該過不了幾天就會沒事了。」陸元州現在想想都忍不住後怕。

五樓的高度,不僅跳下來的人有一定的概率會死亡,在樓下伸手接住的人,搞不好也會有生命危險。

人的肌肉和骨骼所能承受的撞擊是有限的,骨骼在遭受劇烈撞擊的過程中極易斷裂,萬一戳傷了重要臟器,進急診室是分分鐘的事。

可當時的連時笙沒有分毫的猶豫。

陸元州心裏感嘆,這踏馬的只可能是真愛啊!

第14章 留在這裡,當我女朋友

他喋喋不休地說了好一會兒,也沒得陸棠華的任何回應,不免覺得有些無趣,摸了摸鼻子,說了聲「你先忙吧,我一會兒再叫人去給笙做個詳細的檢查」,然後就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這個表妹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一天到晚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陸元州離開後,陸棠華冷着臉拿起手機,撥通了何叔的號碼,劈頭蓋臉地問:「怎麼回事,衛炎彬那個廢物,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妥!」

她派人查清了樓小詩的身份,打聽到樓家的公司正面臨危機,就安排衛炎彬去試探了一下樓弘揚的口風,沒想到樓弘揚還真是個為了公司可以不顧女兒的人。

衛炎彬在她的指使下提了條件,理所當然地在樓家人的幫助下接近了樓小詩,原本一切進展得很順利,哪曉得最後關頭,竟然出了這種差錯……

「大小姐您放心,以後這種機會多的是,何必着急?再說,衛炎彬的私生子還在我們手裡捏着呢,他即便落到了連時笙手裡,也絕不敢亂說什麼。」電話那頭的何叔說道。

「找個機會,把他送出北市,最好別讓連時笙找到他。」

「是……」

掛了電話,陸棠華站起身,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偌大的城市儼然一座鋼筋水泥森林,風景實在算不上有多好。

她細細的高跟鞋輕敲擊着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站了片刻,輕輕嗤笑一聲,唇勾起一絲冷意。

是啊,以後這種機會還多的是,何必着急呢?

等着吧,到最後,留在時笙哥身邊的人只會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至於那個樓小詩。

呵,自己有的是時間,陪她慢。慢。玩。

再說,即便連時笙喜歡這個女人,想娶她過門,連家老宅那邊,也不見得會同意吧?

……

有連時笙的悉心照顧,和陸元州的醫術加持,樓小詩的高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了下來,臉頰也沒有了一開始的通紅滾燙,白皙得近乎透明。

看着她略顯蒼白的唇色,連時笙叫傭人燉了不少補品,打算等她醒來喂她吃一些。

樓小詩醒來的時候,下了一整夜的雨正好停了。

天微微泛晴,別墅的院子里,園藝師正整理那些被風吹亂、被雨淋蔫的花草,放眼望去只有麗格海棠和白晶菊還開着,點綴着偌大的庭院。

樓小詩醒來時,從窗明几淨的落地窗往外望去,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昏迷前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手指有些脫力。

「醒來了?」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低沉而極具磁性。

「大叔?」樓小詩坐起身。

連時笙摸了摸她的額頭:「三天發燒兩次,再這麼下去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樓小詩赧然。

她在墜地的時候感到自己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里,醒來時看到這間熟悉的房間,就已經猜到救自己的人是連時笙了。

「大叔,謝謝你。」

軟軟的聲音落在連時笙耳中,甜絲絲的,像棉花糖。

「有沒有想好要怎麼報答我?」連時笙問。

樓小詩咬咬唇,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她還真沒想好要怎麼報答大叔。

為了不讓大叔失望,她眨了眨眼,勉強擠出了一句:「其實……其實我做飯還挺好吃的,大叔,你缺不缺廚子?」

連時笙搖頭:「不缺。」

即便缺,也還有別的人選,他不會讓她去做那麼辛苦的事。

樓小詩想了想:「我還會泡咖啡和養貓。」

她在一家貓咖啡廳當臨時工,那裡的小貓都很喜歡她,哪怕是最不親近人的那幾隻喵星人,對別人高冷得不行,在她面前也會主動喵喵喵地撒嬌。

正想着要不要請大叔去咖啡廳吃茶點,大叔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留在這裡,當我女朋友。」連時笙道。

他說得這麼認真,樓小詩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大叔,」她定定看着連時笙,清澈的瞳仁里閃爍着詫異,「你說什麼?」

「留在這裡,當我女朋友。」連時笙重複了一遍。

聲線低沉醇厚,如大提琴音。

樓小詩赧然結舌:「可……可是……」

「可是我比你大太多,你嫌我太老?」連時笙問。

他語氣略帶戲謔,樓小詩卻從他眸中看到了一絲認真,她搖了搖頭,笨拙地轉移話題:「不是,當然不是……那個,大叔,我肚子好餓啊,我們可以先去吃飯嗎?」

連時笙點點頭:「想吃什麼,只管吩咐廚房給你做。」

他的耐心,他的溫柔,都只給她一個人。

雖然現在小丫頭沒有明白他的心意,但總有一天她會懂的。

樓小詩洗漱完畢,去了樓下餐廳,看到桌上豐盛的食物,聞到誘人的香氣,頓時覺得虛弱的身體也充盈了幾分力氣。

「哇,好多好吃的……」

連時笙把有營養又好消化的食物,放在了樓小詩面前。

樓小詩拿起勺子,端起一碗雞絲粥。

連時笙給她的粥里加了一勺肉鬆,上次看樓小詩吃早餐,他鬼使神差就記住了樓小詩的口味和喜好。

「大叔,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在粥里加肉鬆?」樓小詩偏頭好奇地問。

「我還知道你喜歡吃蝦餃,不愛吃香菜,不喜歡麵包的皮。」連時笙道。

說著,揉了揉她的頭:「快吃吧,一會兒護士會過來再替你量一次體溫。」

樓小詩點點頭開始喝粥,只喝了兩口,速度就慢了下來。

「不合胃口?」連時笙問。

樓小詩搖搖頭,苦着臉道:「嘴巴很想吃,可吃進肚子里又覺得難受。」

看着她清瘦的小臉,連時笙一陣心疼:「你發了高燒,沒食慾是正常的事,慢慢來,不要勉強。」

樓小詩硬着頭皮喝掉半碗雞絲粥,放下了勺子,想了想,認真看着連時笙:「大叔,上次也是你救的我,這次你又救了我,還給我找了醫生,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大麻煩?」

連時笙怔了一下,英挺的眉宇間湧現一抹溫柔和疼惜:「不會,即便你是麻煩,我也很喜歡這種麻煩。」

樓小詩臉頰一熱,耳尖微紅,不敢再看他深邃的目光。

「對……對了,大叔,昨天你為什麼也會在那?你……你也是去赴宴的嗎?」她結結巴巴地問。

說起昨天的事,連時笙眼底多了一絲寒意:「我去,是有別的事要做。」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她。

所幸找到她的時候,還不算太遲。

「你為什麼會想從樓上跳下去?」連時笙問。

其實問題的答案,連時笙早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只是想聽小丫頭親口把所有的委屈都說出來。

轉載自公眾號:簡愛文學

主角:樓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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