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情報官凱特爵士陰損的目光陪着神經質的奸笑,讓人毛骨悚然。「羊皮紙是古代人書寫情報的載體,那東西好就好在可以擦掉重寫,不留痕迹。夥計們,我現在給各位一個機會,重新告訴我,你們在穿越敵人佔領區的時候,到底看到什麼?志願軍真的有大兵團集結嗎?他們的戰鬥力到底怎麼樣?他們是用什麼辦法,將大炮運到砥平里和橫城的,就憑那些騾馬?如果你們說我們的敵人是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農民,那我相信,中國的土地和印度比,富饒的多。可如果說他們趕着馬車或者驢子,在我們上千架飛機密集轟炸中還能把上千斤的大炮運到砥平里來,還如剛才那樣對我們幹上幾炮,先生們坦率地說,你們是在撒謊!我只會請您參加這個俄羅斯轉盤的遊戲,讓這把轉輪槍告訴我真實答案。」
凱特中校猶如復活的地精,在砥平里外面隆隆的炮聲中,他的每一塊肌肉都似乎在跳動。第一個來到湯姆遜身邊,用槍口撩撥一下湯姆遜那長而雜亂的鬍子,湯姆遜如今如同野人一般,自從長津湖戰役就沒刮過,如今更像一個落魄的清教徒,看起來邋遢極了。
「告訴我,湯姆遜,你見過敵人的大炮嗎?」凱特爵士歪了下嘴,朝着湯姆遜笑着問。 「見過,很多。」湯姆遜直視前方,巋然不動。「很好,那麼,他們如何運到距離鴨綠江千里之外的砥平里的?走的是哪條可以規避飛機的路?」
湯姆遜知道今天可能會死在這裡,妥協和求饒,對於這個英國人中的雜種幾乎不起作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凱特就經常講述他的祖父曾經怎樣折磨殖民地的印度賤民,包括那些種姓很高的貴族,只要被他討厭的人,他可以隨意處死印度人,有人求饒反而死的更快。
往事歷歷在目,湯姆遜給凱特當助理和打雜兒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對他非常熟悉。湯姆遜嚴正地說:「爵士,請收起您的傲慢,中國人他們損失巨大,但中國人吃苦精神是強大的,有時候身背肩扛,一個士兵扛着幾百斤重的炮車輪子,能爬到山頂,這對於大英帝國的軍人可能想都不敢想,可他們就那麼干。然後他的同伴替換,有的人就這樣累死在山坡上,可他們還會繼續向前,我親眼所見。這一點你永遠想像不到,中國人有多大的耐力。」
凱特吹了吹左輪手槍的槍口,慢條斯理地說:「這麼說,中國人本身就是騾子和蠢驢,他們能幹牲口的活兒?」湯姆遜將臉扭向另一邊,不想看他這副嘴臉。「隨您怎麼想,如果你到過橫城戰場,就不會覺得你剛才的話是自欺欺人了!」湯姆遜憤怒地瞪着遠處回敬。
「你沒給我答案,湯姆遜,你在撒謊你知道么?精神,強大的精神,有意思,你這是告訴我,他們是受了英國雜種恩格斯的共產黨宣言理論蠱惑的牲畜,在和強大的獅子和老虎作戰,可獅子們卻退到了三八線以南,這不是答案,湯姆遜,這是你的大腦里固有的共產主義者的東西,你這種人活着,只能擾亂軍心,你沒過關,還需要反省。」
凱特爵士歪了下頭,讓手下將湯姆遜帶出隊列,站在一邊等待遊戲。「卡利少校,您的名字叫什麼?」凱特傲慢地雙手下垂,注目眼前的小個子的頭頂。「盧克索·L·卡利!」卡利少校回答。凱特故作紳士風度,挑了挑眉。「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作為情報官,我想您應該在橫城見識過敵人的運輸能力,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卡利知道這小子故意整人,你說對的他會認為錯,總之他今天要整死自己和湯姆遜。無奈之下,他還是耐着性子回答:「那只有上帝知道,爵士,當我們還在夢中,志願軍的大部隊就包圍了整個兵營,隨後是迫擊炮轟擊,非常準確,」卡利直視對方,語氣緩和了一些,他確實不希望和這個瘋子鬧出大的矛盾,好漢不吃眼前虧。
「中校,我們敵人的戰鬥力不在那些大炮,其實他們也沒有多少,多半是繳獲我們的美式105榴彈炮,也使用汽車牽引,有時候我們的空軍會誤以為是自己人,所以看到了汽車牽引,也不會去轟炸,這是他們投機取巧的訣竅,不過那些解決不了問題,最關鍵的問題是,中國人確實吃苦耐勞,他們會完成我們的士兵難以完成的任務,湯姆遜中尉說的有道理。」
凱特微微冷笑道:「這麼說,您審訊過敵人的戰俘?」卡利回答:「當然,這些也是從他們嘴裏聽說的。」凱特迴轉身軀,來個優雅的華爾茲舞的動作。「很好,那麼你對那個叫王的志願軍幹部的情報,有何高論?」
卡利少校嚴肅地說道:「他在危言聳聽,我們路上沒有遇到那麼多的敵人,如果說附近有幾萬人活動,我們不可能到達砥平里,他誇大了事實,其實他不過是師部的參謀,或者是一線偵察連的連長,他知道的很有限,如果換成我,就不會寫剛才的那份報告給指揮官。」卡利直言不諱指出了凱特的缺點,可凱特卻聽起來極不順耳。
「這麼說,您認為我是外行了?而按照你的說法,圍攻砥平里的敵人很少!」凱特突然憤怒地拎起卡利的脖領子。「少校,你想干擾我的判斷,不是嗎?你這個雜種,為什麼那麼多橫城的逃兵都奔向原州29號公路,而你和湯姆遜還有這幾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卻翻山越嶺,在敵人兵力最集中的40軍120師和42軍125師的轄區滾到砥平里來?告訴我,你們是飛出來的嗎?以為我他媽是傻瓜?憑着兩個志願軍幹部戰俘的見面禮,就輕而易舉地相信幾個被共軍策反,有意放回來干擾砥平里守軍士氣的傢伙嗎?」
凱特若論軍事素養不如卡利,但諜戰的思維是遠遠超過這個軍事偵察特工的,他的確看到了問題的實質,即好事情都讓湯姆遜和卡利趕上了,他產生了懷疑。「以前你見過湯姆遜嗎?」凱特兇狠地問。
卡利回答:「沒有,我們逃難的時候見到的,他帶我們走了條近路。」凱特爵士怒吼道:「這個傢伙早就是共產黨嫌疑人,他的未婚妻是共產主義者,幫助北邊的軍人治療槍傷,而且根據我的調查,他未婚妻朱莉亞小姐還是英國共產黨和共產國際的活躍分子,湯姆遜過去跟我在香港工作好幾年,你以為你看到的都是真實的嗎?這個年輕的幼稚的面孔後面,有一張鐮刀斧頭的共產黨宣言的面具!」
「中校,我沒做過間諜,但我相信一個勇敢地朝着敵人開槍,打死打傷3個敵人,挽救了另外七個同伴生命的人,他就是我的戰友!」卡利也不想讓,對於凱特的誹謗,卡利惱火起來。「這也要被你懷疑的話,我無話可說。反正砥平里我們都得死,那就給我來個痛快吧,但只要我活着,記着凱特中校,你記着我!」卡利被激怒了,用手點着凱特的鼻子尖。
「我這輩子寧可坐牢,也要到CIC控告你!你這個英國佬,女巫和某個貴族亂倫生下的雜種!你在把整個砥平里的一萬人馬推向深淵,你毫不猶豫就槍殺一個本來可以提供情報的志願軍軍官,還折磨我們從前線九死一生回來的人,甚至用那把左輪槍像娘們一樣玩俄羅斯轉盤堵,來吧,丘吉爾豢養的雜種,幹掉我,誰讓我在1945年從納粹的魔掌中救了三個敵後工作的英格蘭娘們,並且挨個上了她們呢!我對英國人有罪!你殺了我,來啊!我是頭強姦英國女人的驢!」
卡利氣瘋了,一把將凱特推了一個大跟頭!凱特被羞辱,惱羞成怒,命令士兵把卡利拉出去,他內心極度緊張,現在他越來越相信這幾個傢伙就是志願軍派遣回來的姦細,在原地轉了三圈後,氣勢洶洶來到那三個韓國人面前。
「還是我們的盟友可靠,來,鬆綁!」凱特給韓國少尉鬆開,謝爾曼隨後將另外兩個解開綁繩。韓國少尉紅着臉喘氣,捆綁帶來的侮辱感還未消退,他並不感激那句「可靠」。凱特趾高氣揚地叫:「叫什麼名字?少尉!」凱特努力用意志扯平了臉上哆嗦的皺紋,裝出和顏悅色。謝爾曼身後走過一個韓語翻譯,趕緊點頭哈腰上去翻譯。
「我懂!」少尉脾氣很大,瞪了一眼同胞。「我叫鄭彬!大韓民國第8師21團3營前衛B連少尉排長。」凱特皮笑肉不笑。「那麼,鄭排長,告訴我,橫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鄭彬回答:「是地獄,志願軍至少三個軍,十萬人,就在晚上突然鋪天蓋地上來了,就像洪水一樣,不用開槍,光那種喊殺聲就能讓人昏厥,我們的指揮官在第一個衝擊波下就倒下了,21團上去抵抗,我們拼光子彈,許多戰士英勇犧牲,總算沒讓戰線崩潰,我親眼見到營長被敵人的火炮打掉了半張臉,那時候他正在傳達38團上校的命令,要我們頂住……」鄭少尉隨後哭了,說出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來,儘管卡利少校他們對此謊言嗤之以鼻,但因為都是一個戰壕里逃難的人,他們只會給予熱情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