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有一個姓何的秀才,有一處另外的家業,房子建在河邊,距離自家住的地方三里地。他的妻子張氏,長得很美,但生性忌妒。
何生喜歡沾花惹草,又害怕被張氏發覺,所以總是找借口到河邊房子里去住,然後搜尋一些不正派的女人鬼混,張氏也不知道。
當時正值清明節,天氣晴朗,春花爛漫,綠柳婆娑,景色十分誘人。何生在河邊暢遊,不經意間遇到一位少女。
只見這女子略施淡妝,一襲白衣,婷婷裊娜,款款而行。何生凝神注目,眼睛都看直了。
女子注意到眼前這個秀才一直在盯着自己,也忍不住對他多望了幾眼。
何生一看有戲,連忙上前挑逗搭訕,問:「哪裡來的美人,一個人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少女輕聲回應道:「找個地方過渡。」
何生文縐縐地賣弄道:「地非秦淮,人如桃葉,渡江不楫,烏能不畏橫流哉?」意思是說這裡不是秦淮河,人像一片桃樹葉,沒有船槳怎麼渡江,不怕江水兇猛嗎?
少女聽了這話,笑了,說:「你既然已經知道這麼清楚,不趕緊迎接我一下,只顧着耍貧嘴幹什麼?」
何生聽懂了女子的畫外音,心中一陣狂喜,說:「我當然要迎接,等你很久了,請你挪腳移動芳步吧。」
少女用一雙桃花眼看着何生,何生會意,於是在前面走,女子遠遠地跟着。路上的行人沒有看出什麼古怪。
等到了秀才河邊的房子,兩人來不及互通姓名,就先做了歡愛之事。這之後,女子告訴何生,她叫胡好好,最近才死了丈夫,是個新寡婦。她丈夫家人丁少,隔壁鄰居家的孩子粗暴兇橫。她擔心自己被污辱,所以準備逃回娘家。
沒想到被河水阻斷去路,接着又被何生搭訕。她見秀才一表人才,所以就以身相許了。現在就算做個小妾,也心甘情願了。
何生心裏害怕妻子忌妒,嘴裏支支吾吾,不知不覺就說出一些負心反悔的話來。
少女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說道:「我是薄命之人,自己把持不住又動了感情,說起來也沒什麼遺憾。只是剛剛委身於秀才,馬上又要被你拋棄,就像風中楊柳,河中孤舟,冤死了,愧死了,現在只有找條河跳下去把自己洗乾淨了!」說完淚如雨下,不勝悲戚。
何生無可奈何,就把妻子張氏非常忌妒的事情,告訴了對方。女子收住眼淚說道:「謝謝郎君坦誠相告,這件事其實並不難辦。我娘家就在河的西岸,輕易可以過渡。花月之夜,我就跟郎君相會,颳風下雨,我就跟郎君暫作分離。將此地當作司空王導的別墅,還會有『犢車麈尾』的笑話嗎?」
犢車麈尾:《晉書·王導傳》:「初, 曹氏性妬,導甚憚之,乃密營別館,以處眾妾。曹氏知,將往焉。導恐妾被辱,遽令命駕,猶恐遲之,以所執麈尾柄驅牛而進。」 後用為嘲笑人懼內的典故。
何生說:「這辦法很好,只是水路不好走,也不方便,到時候你怎麼過來?不會走漏風聲嗎?」
女子說:「郎君不用擔憂,我娘家有漁船,我年少時就懂水性,等家裡人睡熟之後,我就可以搖船過渡了。」
就這樣兩人約會了幾個月,女子一次都沒有失約。何生自從清明之後,假託要安心讀書,離家長時間住到河邊,不再回到張氏住處睡覺。張氏也不去河邊的房子,只是關心何生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時間長了,何生擔心張氏起了疑心,於是有一天白天回家,準備夜裡跟張氏親熱一下。
還沒到家,遠遠看見一個少年書生,長相俊美穿着華麗,徑直進了自家屋子。何生感到奇怪,躲在門外暗中觀察。
只聽到妻子在屋裡迎接,對書生說:「胡郎今天來得正好,我正想着你呢。」接着聽到兩人進了卧房,傳出一些少兒不宜的聲音,難以入耳。
何生大怒,闖進家門,找劍沒找到,找奴僕丫鬟也沒看見人,於是大聲呼喊張氏,問:「你屋子裡是什麼人?」
此時張氏與書生剛剛開始,突然聽到何生的喊叫聲,嚇得顫抖腿軟,一時說不出話來,想要推開書生躲藏起來。
書生卻把張氏抱得鐵緊,不讓女人掙脫,還繼續……。完事後仍然抱着張氏睡在床上,不讓她穿上衣裙。
張氏困窘至極,於是大喊「有賊」。書生也大聲叫喊,說:「我是你丈夫,哪裡有賊!」
這時何生已經衝進卧室,拉開帳子掀翻蓋被,準備揪出書生一頓胖揍。沒想到看到床上的人,瞪大了眼睛,大驚失色,連說「怪事」。
原來,他看見抱着妻子躺在床上的,不是什麼書生,而是胡好好。
胡好好看見何生,回眸淺笑,仍然抱着張氏不鬆手。張氏心神稍定,但是看到書生變成了一位美女,又被嚇得不輕。
何生目瞪口呆,說不出話。轉眼之間,那個胡好好又變成了書生,在何生當面又……,張氏羞愧得無地自容,卻也沒辦法。
何生知道這是妖怪在作怪,於是上床與書生搏鬥,書生捨棄張氏轉來抱住何生,轉眼又變成了胡好好,與何生親熱起來,何生覺得沒有辦法掙脫,只能任由胡好好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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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胡好好一會兒變書生,一會兒變回女子,何生和他的妻子張氏成了他反反覆復的玩物。
胡好好笑着對何生說:「我跟你同床共枕半年了,也跟你妻子同床共枕半年。早早晚晚,兩處奔波,沒有休息過。本來想左右逢源,兩邊修好,大家一同快活。如今既然反目成仇了,我也就不管那麼多了,舒服一下再說。剛才從你這裡得到的快樂,現在還是還給你妻子,我的事情也就做完了。」
說完,她眨眼之間又變成書生,對張氏……,張氏無法反抗,何生也疲憊至極。夫婦兩人相對無言,臉上都有慚愧的神色。
過了很久,書生整整衣服下床,拍掌大笑,舉手作揖,說道:「我走了!」瞬間變成一隻野狐,騰空跳躍,飛出門去,再也沒有回來了。
原來,何生清明節之後沒有再回家,第二天,書生就來到他家裡。張氏看到書生很喜歡,一來二去兩人勾搭在了一起。隔壁鄰居都知道這件醜事,只有何生一個人不知道。最後還是野狐精自己捅破了窗戶紙。
非非子(作者)說:子輿氏說過:「殺人家的父親,人家也會殺你父親。殺人家兄長,自家兄長也會被人家殺。」當時何生在河邊邂逅美女,只圖自己快活,哪會知道,抱着自己妻子快活的,就是同一個怪物呢。只是這野狐一身兼二職,報應來得也太巧了。唉!自古至今,那些定婁豬於閨中,活秦宮於花里而不聞不顧的人,真的是很多很多啊!
婁豬,發情的母豬,代指下賤女子,典出《左傳·定公十四年》:野人歌之曰:「既定爾婁豬,盍歸吾艾豭?」;秦宮,東漢權臣梁冀的嬖奴,兼有同性戀和正常性徵,被梁冀和夫人爭相寵幸。定婁豬於閨中,活秦宮於花里:自己在閨閣中滿足下賤女人的需求,卻將秦宮這樣兼具龍陽的性奴養在嬌妻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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