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招魂鈴

2022年07月15日03:23:36 故事 1418

十八歲之前,王秋月的生活可謂是小富即安。

父母靠着做生意積攢了一筆不小的財富,自己也即將出嫁。

聊齋故事:招魂鈴 - 天天要聞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她與父母在一次返鄉過程中遇到了山賊。王秋月雖然僥倖逃脫,父母卻慘遭毒手。

千辛萬苦跑回家後,她除了操持父母的喪事,還要面對家中那些貪婪的親戚。

王秋月尚未成親,沒有婆家,家中也沒有男丁主事。

所有人都看她是個柔弱的姑娘,好欺負,於是便將家產瓜分一空,只留給她一座破宅子。

禍不單行,原本定好的婚約,也因男方家看到王家的衰敗而單方面取消。

好在,王秋月是個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女性。她並沒有怨天尤人,而是將宅子賣了,換了一筆路費之後,踏上了前往容州的路。

八年前,王秋月的姐姐王春荷嫁給了一個叫做於昌成的商人。

最開始幾年,王春荷還會往家中寄信,隔三差五回家看看。

但從她生下孩子後至今為止,和家裡已經數年沒有聯繫了,寄出的信也是石沉大海。

王秋月決定趁此機會去看看姐姐和外甥女,也決定換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於是她帶着僅剩的盤纏上路了。

從樺州到容州有不小的距離,比起獨自走充滿危險的山路,通過坐船走水路不僅更安全,也能縮短行程。

王秋月走到碼頭邊,剛好有一艘船要前往容州,她便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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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船即將離岸的時候,一個頭髮花白,穿着灰色衣服的老者突然趕了上來,說自己也要上船。

然而當船夫要他掏錢時,他一摸口袋,卻露出了尷尬的笑容,說自己忘了帶,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船夫當即沉了臉,揮手如同趕蒼蠅一般要將老者趕下船。

老者苦苦哀求,說自己去容州有要事處理,去晚了可能會有人遭遇不測。下一趟船不知何時能到,他實在等不起。

這蹩腳的理由着實將船夫逗笑了。此時船艙里的一些人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吆喝着讓船夫趕緊走。

船夫也煩了,對老伯下手也重了起來。

王秋月看不下去,嬌呵一聲「住手」,接着上前替老伯付了錢,這才免去了一場風波。

老伯對王秋月道了謝,接着順勢坐在了她的身邊,與她閑聊起來。

王秋月閑着也是閑着,便和他攀談起來。在船艙里待膩了,她就出了船艙,來到了船頭。

這時王秋月才發現,船行駛的方向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王秋月在姐姐成親時曾和父母一起坐船前往容州,她清楚地記得當時船行駛的方向並不是這樣的。

於是,她疑惑地上前詢問船夫。船夫則不耐煩地回答說,這裡是他尋得的一條近路。

當王秋月又要具體追問時,船夫乾脆閉口不答了。

此時周圍的人又開始指責王秋月絮叨,認為她一個姑娘家,哪裡來的臉去質疑常年在河上討生活的人。

王秋月有些不甘心地咬着嘴唇,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出言反駁,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船艙內。

而這一切,都被灰衣老伯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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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河面上航行了好幾個時辰,周圍的景色也都被看膩了。

到了下午,不少人都開始昏昏欲睡,有人選擇回到房間,也有人乾脆就地打盹。

王秋月的眼皮本來也快要合上了,卻被一陣急促的喘息聲打斷。

她睜眼一看,原來是那位老伯,突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周圍的好事者也立刻圍了上去,但無一人施救,或許是不敢,也或許是不懂。

王秋月也圍了上去,她看出老伯似乎是急性心梗,於是撥開人群,上去解開了他的衣帶,又用手放在他的胸口進行有規律的按壓。

圍觀的婦人們紛紛「哎呦」地叫了出來,避嫌似的用袖子遮住眼睛,但又忍不住去看,衣服偷偷摸摸的樣子。

有漢子質問王秋月,「看你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你這是在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啊。」

王秋月頭都不抬,回道:「救人要緊,又關男女什麼事?我看諸位好漢方才也不像有要出手救人的意思,現在倒是全都跳出來了。」

她這話也有賭氣的成分,畢竟此前才被「教育」過,一口氣憋在心裏,現在才終於全都發泄了出來。

聽她這樣說,周圍的人也不好再大聲說什麼了,誰也不想被扣上「冷血」「見死不救」的帽子。

眼見着按壓沒什麼作用,王秋月又招呼人找來了一截蘆管,掐頭去尾之後,將一段塞入了老伯的耳朵里,自己則對着另一端不斷吹氣。

她曾經看見過,醫館裏的一個大夫,就是這樣救治一個自縊之人的,只是此時自己動手,不知有幾分能成。

不知吹了多少下之後,老伯終於重重地咳嗽一聲,醒了過來。

王秋月也長舒一口氣,癱坐在了地上。

老伯醒來後,對着救命恩人王秋月又是千恩萬謝。王秋月擺擺手,說自己救人不圖感謝,只圖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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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聽了這話,大笑着說:「好一個『只圖心安』,若是這世上的人都能如姑娘這樣想,想必世間能太平很多。」

說著,老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銀制的鈴鐺,遞給王秋月,說這是給她的謝禮。

王秋月搖頭,拒絕收下看起來如此貴重的禮物。

老伯笑着道:「姑娘有所不知,此物乃『招魂鈴』,也許在關鍵時刻可以派上用場,姑娘還是收下吧。」

王秋月聽了這個奇怪的名字,心下好奇,手不自覺地收過去接下了鈴鐺。

此時老伯又彷彿自言自語道:「原本,這事兒我並不想管。不過正如姑娘所言,我這樣做,大概也是圖個心安吧。」

王秋月正低頭把玩着鈴鐺,聽了老伯的聲音,下意識抬頭詢問,卻發現此時船艙里竟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老伯竟憑空消失了!

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了門。

心還如擂鼓一般跳動着,那老人家到底是何方神聖?是神仙?是妖怪?還是鬼魂?

這時,王秋月手中鈴鐺的聲響拉回了她的思緒。

叮鈴——叮鈴——

她晃了晃腦袋,準備先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然而王秋月沒能好好地睡上一覺。半夜,床身晃得厲害,生生地將她晃醒了。

但奇怪的是四周都靜悄悄的,好像只有她一個人感受到了劇烈的波動。

她躡手躡腳地走出屋子,漆黑的河面上風平浪靜,方才劇烈的波動似乎只是她的幻覺。

目前她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了,就想着去船頭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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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往船頭走時,卻發現過道上站了幾個男人,是船夫和幾個乘船的船客。

這麼晚了,他們還在聊天?王秋月畢竟是個女子,她攏了下衣領就想回到房間,卻突然因為他們的對話止住了腳步。

「都辦妥了嗎?」

「辦妥了,迷煙順着門吹進去,他們現在全都睡得和死豬一樣。」

「行,動手的時候記住穩准狠,別再像上次那樣,搞得一屋子血,費老鼻子勁兒才能收拾乾淨。」

「大哥,你放心吧。」

王秋月越聽越害怕,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無意中發出了「咔嚓」的聲響。

「什麼人?!」

眼見着那些人就往這邊找來,王秋月慌不擇路地往前跑去。

但她又能逃到哪兒去呢?很快,她就被那些人捉住,被鉗住了胳膊。

船夫見是個姑娘,罵了一聲,奇怪於她為什麼能抗住迷煙。

王秋月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很明顯,那些人並不是真的想要個答案。他們一路壓着王秋月來到了船頭,手起刀落就要解決她。

王秋月拚命掙扎尖叫,然而她的求救聲只有天空的月亮能聽得到。

眼見着白晃晃的刀子就要捅進自己的身體,王秋月滿眼淚水,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瞬間,船體突然像是遭到了撞擊一樣,劇烈搖晃了起來。

船夫一行人也因突如其來的晃動摔得東倒西歪。還沒等他們站起身,就看見船沿上多出了很多濕漉漉的,蒼白的手。

緊接着,許多濕漉漉的人扒着船沿,爬到了甲板上站了起來。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渾身都濕漉漉的,面色憔悴蒼白,像是在水裡泡了很久的樣子。

而王秋月驚恐地發現,他們中很多人要麼是脖子被割開,要麼是胸口有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

總之,他們不可能是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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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等人被嚇傻了,反應過來之後,嗚嗚啊啊地就舉着刀往前沖,結果那些濕漉漉的「人」根本不怕被砍被捅。

反倒是船夫一行人,像是被無形的手拎到了半空中,被迅速掐斷了脖子。

王秋月見到這一幕,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次日,她是被人喊醒的。第一個新來的船客,在船頭髮現了昏迷的王秋月,和一地被擰斷脖子的屍體。

王秋月看着甲板上濕漉漉的水跡和水藻,終於確定了昨晚不是在做夢。

她將昨晚發生的一切和盤托出。其他人都吃了一驚,有人率先闖入了船夫的屋子,果然發現了迷藥和沾血的刀。

看來,船夫和他的同夥,就是要將他們帶上錯誤的航線,然後等到了四下無人的地方,再動手殺了他們。

眾人都非常後怕,他們將屍體堆到了一處,拿布蓋了起來。接下來的行程中,再沒人敢到船頭去。

等船靠岸後,他們就報了官。官府來人一查,船夫他們果然是河盜,此前曾在別處作案,殺了一船人後帶着財物跑了。

等到在檢查死因時,官府卻迷惑了,他們全都是被單手掐死,船上根本沒人有這樣的能力。

至於唯一的目擊者王秋月,她所說的「鬼魂殺人」,更是天方夜譚,官府只認為她是受到了刺激。

王秋月卻非常篤定,自己那晚看見的絕不是幻象。只是她也不明白,那些鬼魂為何會突然出現。

這時,她突然想到了老伯給自己的那個鈴鐺,他曾說那叫「招魂鈴」。

而在那些鬼魂出現之前,王秋月恰好搖過鈴鐺。

世上當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本以為所謂的「招魂」,不過是無稽之談,但現在她卻不得不開始重新思考,這也許確有其事。

不過,眼下她都暫時將這些事兒拋在了腦後,因為當她趕到於家之後,才得知了一個如驚雷一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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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姐姐王春荷,居然當年在生下外甥女的時候,就難產死了!

這件事居然一直被於家壓着,王家根本一點苗頭沒收到。

在王春荷死後,於家還找人模仿過王春荷的筆跡,又陸續寄回去過幾封信,後來才漸漸斷了聯繫。

王秋月聽了氣得直掉眼淚,然而眼下她自己不過一介孤女,早沒人能替自己做主了,也只能忍氣吞聲,質問姐夫,姐姐的墓在哪裡,她要去祭拜。

姐夫名叫於昌成,他的父親和王秋月的父親是好友,這才給孩子定了親。

然而於昌成本就不是個安分的性格。

雖然王春荷長得美,但無奈性格太悶了,於昌成根本不喜歡,不過是看在父親的面子和她嫁妝的份上才裝裝樣子。

以至於在於父死後,於昌成乾脆不裝了,小妾一個接一個往家抬。

王春荷性子軟弱,對此敢怒不敢言,一直都默默忍受。

在於昌成的諸多小妾中,他尤其偏愛一個叫喬曼兒的。

此人原來是一個舞姬,在風月場所待久了,釣男人的話術一套一套的,再加上長得美,自然很得寵。

面對王春荷這個正房太太,喬曼兒表面恭敬,背地裡卻說了她不少壞話,挑唆着下人與她離了心。

甚至連王春荷產後大出血而亡,其中都有她的手筆。

而這一切,王秋月卻是不知道的,她現在想的是,姐姐去世了,她也不必在於家多待,看過了外甥女之後就離開吧。

不過,在見到外甥女於小枝時,王秋月立刻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六歲的於小枝,身體孱弱瘦小得如同三四歲的樣子,臉色也很慘淡,甚至還不如下人面色紅潤。

王秋月被氣了個半死,她也不是沒見過那些富人家的後院有多少陰私,但對孩子至少也都是盡心儘力的。

她也不顧什麼臉面了,直接將於昌成罵了一通。對方不知是愧疚還是心裏有鬼,也不還嘴。

倒是喬曼兒出言反駁,話里話外都說她這個小姑子管得太多。

王秋月也不再忍讓,直言喬曼兒就是個能被隨意發賣的妾,於昌成也沒將她抬做繼室,這裡哪裡有她說話的份?

一番話下來,氣得喬曼兒差點上手去撓王秋月,好在於昌成叫下人將兩人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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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秋月暫時不走了,她說要留在於家照顧外甥女一陣子。

至於錢財方面,除了剩下的盤纏,她還找了個綉娘的活計,供她和於小枝吃喝不是問題。

喬曼兒就算想趕人,都找不到話茬。

每日,王秋月都會做不同的菜給於小枝吃,看着她吃得狼吞虎咽的樣子,默默流淚。

姨母,你別哭啦。」這個時候,於小枝都會反過來安慰她。

雖然只有七歲,但於小枝很早就學會了看人眼色。

畢竟沒有母親護着,她只有憑藉著察言觀色的技能,才能吃上一口飯菜,哪怕是涼的。

王秋月聽了更加傷心,暗罵那些僕人也如他們的主子一樣,沒有良心,踩低捧高,連孩子都欺負。

更氣於昌成明明知道這一切卻充耳不聞,只知道扎在美人堆溫柔鄉里,呸!

她還詢問於小枝有沒有受到別的欺負,於小枝也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於家在容州畢竟還有些臉面,所以無論背地裡做什麼,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

哪怕喬曼兒折騰、打罵於小枝,也不敢真的下手弄死她。

她最常見的折騰於小枝的方法,就是讓她給自己按摩,輕了重了都要被掐。

但喬曼兒很聰明,掐於小枝都挑隱秘的部位下手。於小枝一開始還會向於昌成告狀,但又不能直接展示那些部位的傷痕。

而檢查她傷痕的丫鬟,也早就被喬曼兒買通了,一個個睜眼說瞎話,於昌成也懶得查證,劈頭蓋臉就將於小枝罵了一頓。

後來,於小枝就知道了,別的孩子被欺負了可以找爹找娘,她就只能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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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喬曼兒生了個兒子,於昌成很高興。雖然沒抬她做繼室,但給的待遇也差不多了。

那之後,於小枝就開始負責給喬曼兒帶孩子。

尤其是晚上,喬曼兒乾脆讓她睡在房間的地上。

孩子一哭,於小枝就要爬起來抱着弟弟哄,稍晚一點,就要被喬曼兒又掐又打。

於小枝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里沒有苦大仇深,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添油加醋。

但就是這樣真實的描述,反而讓王秋月感到揪心。

王秋月這一住就是兩個多月,雖然在這段日子裏,她並沒有與喬曼兒起過什麼衝突,但是喬曼兒還是希望於昌成能早點將王秋月趕走。

當她給於昌成吹枕邊風的時候,後者卻罕見地沒有正面回應。

於昌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原來,她見到王秋月年輕貌美又有點小性格的時候,就起了將她娶了,作為繼室的念頭。

相比王春荷,王秋月不會沉默無趣得像一塊木頭,而且她也有管理內宅的能力。

如今她又沒了娘家,孤身一人,以後也好拿捏,再加上還有於小枝,於昌成不怕她不同意。

不過,他所不知道的是,王秋月已經起了將於小枝帶走的心思。

所以當於昌成夜裡來到王秋月房間,說起自己心思的時候,就被王秋月一口回絕了。

且不說於昌成與喬曼兒蛇鼠一窩,哪有男子會在老婆死後就要求娶小姑子的?

王秋月厲聲回絕兩位於昌成,不過好歹此刻她還沒有和他撕破臉。

然而,於昌成這個從小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什麼,從未被拒絕過的人,卻因為被拒絕而感到了莫大的恥辱。

雪上加霜的是,王秋月並沒有看出他的神情變化,接著說出了自己想要帶走於小枝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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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也有了兒子,對小枝是什麼態度,你也心裏有數。既如此,我也不願外甥女成為你的拖油瓶,不如就讓我帶她走,你也樂得清靜,家裡也少張吃飯的嘴——」

王秋月的話還未說完,於昌成就朝她撲了過來,上手就要撕扯她的衣服,一副指望生米做成熟飯的樣子。

王秋月驚叫一聲,逃開了。然而通往門口的路被於昌成堵住,她只能無助地往床上縮。

這時,她一眼看見了自己擺在床頭的招魂鈴,飛撲過去搖響了它。

叮鈴——叮鈴——

清脆空靈的聲音在屋內如水面的波紋一樣一圈圈散開。

誰知,這清脆的聲音讓於昌成更加暴躁,他隨手抄起燭台,對着王秋月的後腦重重砸了下去。

待於昌成回過神來,王秋月已經瞪着眼睛,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於昌成嚇得丟掉了燭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去探鼻息,王秋月已經徹底沒了呼吸。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叫來自己的心腹,處理了現場,將王秋月的屍體連夜扔到了後山的亂墳崗中,又把血跡清理乾淨,把她帶來的東西全部扔掉。

只是那個曾被王秋月搖響的鈴鐺,卻不見了。於昌成找了一圈沒找到,只得作罷。

次日,於小枝四處找王秋月都找不到人,只能硬着頭皮來問於昌成。

於昌成語氣冷淡地應付她,說王秋月昨夜已經離開了。

於小枝不信王秋月會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偷偷離開,執意要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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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昌成臉色一沉,讓下人將她關進了柴房中。一旁的喬曼兒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察覺到了一點什麼。

很快,從下人的口中,她了解到昨夜於昌成命令下人們將一具屍體搬去了後山。

不過喬曼兒並沒有告發於昌成的意思,反而很高興自己手裡也有了於昌成的把柄。

她以此為要挾,讓於昌成抬自己做了繼室,後者也只好同意。

且說於小枝那邊,被關了半個月後,她終於被記起並放了出來。

雖然心裏不願相信王秋月的不告而別,但她心裏依舊非常難過,她在房裡哭着哭着,就睡著了。

醒來之後,她發現自己床邊突然多了一個小巧精緻的鈴鐺。

於小枝伸出手,搖響了它。

叮鈴——叮鈴——

在這一聲聲的鈴聲之中,於小枝掛着淚痕又睡著了。

就這樣又過了數月,於小枝在於家恢復了以往的生活,似乎王秋月從未出現過一般。

每當想起她,於小枝就會在夜裡偷偷搖響鈴鐺。

這日,於小枝被喬曼兒使喚着去照顧弟弟,因為太困了,她抱着弟弟跨過門檻的時候,重重摔了一跤。

於小枝雖然下意識地保護了弟弟,但對方還是被嚇得哭了出來。

喬曼兒見了,上來就奪過兒子,給了於小枝一個大耳光。

「長沒長眼啊,你這個賠錢貨?你弟弟這麼嬌貴的身子,摔壞了怎麼辦?」

喬曼兒甚至在於昌成面前顛倒黑白,說於小枝是故意要摔弟弟的,小小年紀就心思狠毒,以後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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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昌成聽了,也沒多問什麼,直接取消了於小枝的晚飯。

自從殺害了王秋月之後,於昌成就再也無法直面於小枝了。但他也做不到下手處理掉她,只能眼不見心不煩。

於小枝被摔得渾身疼,又沒有東西吃,只能偷偷到廚房裡撿了半個饅頭回屋。

在臨睡前,她又一次搖響了鈴鐺,希望王秋月能伴隨着鈴鐺聲進入她的夢裡,給她一絲安慰。

入夜,月光漸漸被烏雲所遮蔽,一陣陣陰風颳得於府的門窗嘎吱作響。

於昌成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方才他在夢裡,竟是夢到了王秋月,質問他為何要殺死自己。

而更令他驚駭的是,他一睜眼,就看見王秋月的臉龐赫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只是此時的她,那張姣好的臉蛋上不斷流淌着血跡,臉色也是一片慘白,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格外駭人。

「你、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死了嗎!」於昌成大叫一聲,驚醒了身旁的喬曼兒。

喬曼兒一見王秋月,也是失聲尖叫了起來。但兩人的叫喊聲沒有引來任何人。

王秋月陰仄仄地笑着,用如鞋底摩擦磚石一樣沙啞粗糲的聲音說:「於老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我被你殺死了,自然要回來找你要個公道呀。」

說著,她竟然直接摘下了自己的頭!

她將它掉了個個兒,讓於昌成能看清自己後腦處那個泊泊冒血的窟窿。

於昌成和喬曼兒此刻只恨不得自己能暈死過去,但他們偏偏非常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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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秋月將頭安回了脖子上,又看向了喬曼兒,笑眯眯地道:「對了,還有你,我也帶了個人前來見你呢。」

話音剛落,另一個女子的聲音也在虛空中慢慢浮現,她的長相與王秋月有六七分相似,赫然就是王春荷!

喬曼兒再也扛不住了,尖叫着在床上跪了下來,不斷給王春荷磕頭,求她放過自己。

原來當年,喬曼兒眼看着王春荷要生下孩子,擔心自己會失寵的她買通了丫鬟,在安胎藥里下毒,這才導致了王春荷產後大出血。

「我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被你們如此虐待,這讓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說著,兩行血淚從王春荷的眼眶裡流出。

她生前懦弱,死後又發現自己的女兒被肆意打罵欺負,泥人尚有三分脾氣,她又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

「姐姐,喬曼兒可以交給你,不過這於昌成,你可要留給我。」王秋月冷冷說道。

「當然,好妹妹,你可要好好『招待』你的姐夫。」

在於昌成一聲比一聲絕望的嘶吼聲中,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提到了半空中。

咔嚓——

隨着清脆的骨頭崩裂聲,於昌成的腦袋軟軟地,以常人無法做到的程度,耷拉了下去。

王春荷看向喬曼兒,「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絕望的尖叫聲在屋內久久回蕩着,然而卻無一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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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小枝是被吵醒的,她聽到屋外有很多人在喊着救火,也趕忙拿着鈴鐺跑了出去。

在四處奔跑求救的下人中間,她看見了坐在地上大哭的弟弟,跑過去抱起了他。

火勢迅速蔓延,於小枝也眼見着要被濃煙吞沒。就在這時,一雙女子的手輕柔地拉住了她。

「小枝,閉上眼睛。」於小枝聽出了這是王秋月的聲音,乖巧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就感到火光離她遠去了。她睜眼一看,自己正站在一條街外的一個小巷子中。

弟弟在她懷中熟睡,而她面前出現了兩個女子的身影,一個是王秋月,另一個則和王秋月有幾分相似。

「……娘親?」於小枝遲疑地喊了一聲,王春荷聽了立刻淚流滿面。

「天要亮了,我們要走了,小枝,好好照顧自己……」

隨着天邊泛起白邊,兩人的身影越來越淡,直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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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小枝抱着弟弟出了巷子,發現不遠處的於府還在冒着滾滾濃煙。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叫住了他,是一個白髮灰衣的老伯。老伯一看她手上的鈴鐺,就嘆氣說自己還是來遲了。

「不過萬幸的是,你還活着,我想王秋月姑娘在天之靈也能安心了。」

「你認識我姨母?」於小枝對這個老伯的戒心少了許多。

老伯慈祥地笑了,「小姑娘,你若無處可去,不如與我一同上路吧。」

於小枝仔細思考了一下,說:「可以,但我要帶上我的弟弟。」

「當然。」

老伯笑着牽過她的手,一老兩少向著遠方走去,消失在逐漸清晰的霞光中。

只留下清脆的鈴鐺聲,在空中盤旋。

叮鈴——叮鈴——


聲明:本故事為虛構傳奇小故事,多來自於坊間奇聞、傳說、志怪小說、戲曲、傳奇等,作者本意是為了傳承中國民間文化,切勿相信真實性,也不要封建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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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做完流產手術,婆婆做了辣子雞和水煮魚,父母連夜趕來接我回家 - 天天要聞

剛做完流產手術,婆婆做了辣子雞和水煮魚,父母連夜趕來接我回家

小雨靠在的士的后座上,臉色蒼白,疲憊不堪。一年前,她和小李滿心歡喜地步入婚姻的殿堂,兩個人憧憬着未來的美好生活。誰知這一年,幸福的生活卻出現了意外的波折。小雨患上了妊娠相關的併發症,醫生告訴她必須儘快手術,以免對生命造成威脅。術後,她需要好好休養,心和身體都需要時間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