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下名字,你們就離婚了。」
這個場景在舒菲的腦海里浮現,記憶慢慢模糊,這個場景是不是真出現過,她分不清。記憶像不靠譜的孩童,孩童不會欺騙,只是把虛假的場景自認為如此。
在舒菲與丈夫程傑離婚的前夜,程傑墜樓而死。
多年來舒菲一直認為,丈夫的死是因為她執意要離婚造成,所以患上輕度抑鬱症。
隨着一封電子海外郵件被退回,舒菲的生活再次被打亂,這是一封來自瑞士銀行拒絕匯入的通知書。
舒菲與瑞士銀行進行溝通,通過繁瑣的手續,獲得了賬戶使用權。
查看賬戶餘額,145.47萬美元。
取出賬戶中的資金,還給了程傑生前的公司,了卻丈夫的遺願,這是她眼下要做的事。她想不通丈夫為什麼會尋死,離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他答應得很痛快。
除非丈夫的死不是因為離婚?
這個問題讓頹廢的舒菲一下興奮起來,她要找出丈夫真正的死因,還自己一個清白,她要證明丈夫不是因為離婚而墜樓。
程傑生前是大畫公司的財務總監。
舒菲與新上任的大畫總經理李湘贛約在達達咖啡廳,溝通關於程傑生前工作的細節,作為公司商業秘密。本來李湘贛是拒絕的,但這有可能會影響到145萬美元資金的追回,他只能忍下這口氣。畢竟現在還沒法證明這筆錢確實屬於大畫公司所有。
每與美國IDK公司做一筆交易,IDK公司都會從子公司BACKwindow轉到摩根士丹利銀行一個對公賬戶。摩根士丹利銀行的這個賬戶每隔六個月固定向瑞士銀行的私人賬戶轉賬匯款,理由是支付勞務費,摩根士丹利銀行的賬戶註冊信息為一家美國的掛牌公司。
大畫公司用了很長的時間查到了美國這家掛牌的勞務公司,通知摩根士丹利銀行凍結了這個銀行賬戶,但發現裏面並沒有錢,而從摩根士丹利銀行想要調取向瑞士銀行哪個賬戶匯款卻被告知匿名賬戶,也就是說該瑞士銀行賬戶屬於匿名賬戶是查詢不到的。造成公司這十幾年來「損失」的資金不能被追回。
程傑生前曾被發起的反洗錢調查通知不能離境。
大畫公司前合伙人肖靜已經去到瑞士。大畫有必要懷疑。程傑已經與肖靜溝通好。竊取公司這些年的大額利潤,通過美國的所謂勞務公司存到瑞士銀行,以供他們後期享用。程傑和肖靜的關係成了舒菲追蹤的焦點。
舒菲坐在達達咖啡館點了一杯拿鐵,慢慢打開筆記本梳理自己獲取到的信息,發現美國的勞務公司很可能是程傑與前主管肖靜合作經營的,他們的關係也有曖昧情節。
李湘贛沒敢就這曖昧關係發表評論。舒菲分析程傑的自殺,可能不是因為離婚,而是為了逃避法律制裁和保護肖靜在海外的資產。
想到這裡。舒菲有點莫名的噁心。原來是這樣,她氣憤地想,原來自己一直是被欺騙,原來程傑早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只是一個路人,他早就背叛,我卻還傻傻地以為他是在守護什麼。
就在舒菲手中的拿鐵見底兒的時候,她看着杯底沒有融化完的方糖,忽然有種不想歸還這145萬美元的想法。她要繼續尋找自己的證據,證明自己腦子裡的想法,證實或者證非。否則她沒法讓自己安心下來。
「我準備暫時先替大畫保管這部分資金。」舒菲這句話,讓桌子對面的李湘贛一激動,被咖啡燙到舌頭。
舒菲聯繫上身在瑞士的肖靜。發了N條信息都石沉大海後,她仍不放棄地持續發消息。把她調查到的關於肖靜和程傑的事情,一句一句地透露給對方,直到發出:程傑已畏罪自殺。
肖靜才按捺不住回了消息,第一句就是,「程傑是不是留下了在瑞士銀行的賬號和密碼?」
舒菲把電話打過去,對方馬上接通了。
「我確實向程傑表達過,想要陪我一起來瑞士。畢竟我們即便是一起到了瑞士,也會在後續的幾年中一直有資金入賬,而不會被發現。」
聽到這裡,舒菲才想起,按下通話錄音鍵。
「因為這些賬目全都是勞務公司支付的,所以沒有人會發現有問題,公司支付費用給勞務公司是天經地義的,人家有服務,就該得到報酬,這是合法公司,每年都給美國上稅。」
「就算我們不在大畫公司,大畫依然已經走下坡路,這和我們的行為沒有任何關係。反倒是終止這種支付關係,大畫才更危險,衰退更快。我聽說大畫有開啟新一輪融資,這是垂死掙扎了。」
「程傑去世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以為法律上出了問題,而且超過20個月我已經沒有收到轉賬,查詢美國勞務公司的匯款記錄,才知道已經換了瑞士銀行的賬戶。平衡關係被打破,程傑一定是遇到問題,在給自己或者說是給你們留後路。他去世的消息應該早就傳到美國公司,所有轉賬被終止,否則這種支付應該可以延續到大畫破產。」
「這麼看來成傑到死都沒有放棄你是你完全拋棄了他,你要為他的死負全責。」
「還有一條,你還要把屬於我和程傑的合作關係中的一部分資金,還給我,那是我們共有的,現在在你賬戶上,是不合法的。」肖靜越說越着急,已經明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不同意。」舒菲反駁道,「你怎麼可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明明是你,是你們在策劃大畫資金的事,你們在策劃離開我,背叛我。不管他走沒有走,我都不相信你現在說的這些話,都是謊話,除非你可以證明。」
「成傑的死可以證明。我在瑞士生活得並不好,所以如果你不打算把我的錢還給我,就請你不必再打擾我,後續程傑沒有把錢匯入到我們約定的賬戶,而是匯入他單獨開設的新賬戶,那些錢應該是留給你,但留給你他就違約並違法了,如果你不打算把這些錢分給我,那麼我保證,你無論是在美國還是瑞士,一分錢也取不走。你可以試試看!」肖靜近乎恐嚇地說完,掛斷了電話。
舒菲點燃一支煙,讓自己冷靜一下。一個假設,程傑為了他們的下半生冒險存下145萬美元,這確實是可以過上中產生活的一個數字,如果他沒有墜樓,這個數字可能會更大。是什麼促使他放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