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歲那年，我被一個老人猥褻了

面對男朋友親昵的摟腰，我下意識地躲閃並且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厭惡的神色。

男朋友有些錯愕更有些難堪，他收回落空的手，難過地看着我說：「我們已經交往半年了，我只牽過你的手，為什麼你這麼抗拒我與你的肢體接觸？你很討厭我嗎？」

這個非常尊重愛護我的男人在此刻有些生氣，但我理解他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跟他講。

我看着他，腦子裡浮現出那些不堪的記憶。

那是我小學五年級時的暑假，一個非常炎熱的夏天。

那天我在醫院的陰涼處練習騎單車，因為是剛剛學會，騎得並不穩。

一個老人突然在拐彎處出現，我來不及反應直直地撞了過去。

好在我的速度並不快，老人的手直接握住了我的車把，我沒有摔倒，也沒有撞傷他。

我忙不迭地道歉，老人笑眯眯地看着我，從車前走到我身旁，輕撫着我的背說：「你看看你，怎麼那麼慌啊？」

可說話間，一雙粗糙的手突然摸上了我的大腿。

因為天氣很熱，我穿的是有些寬鬆的短褲。

我一下子愣住了，因為那明顯不是長輩對於孩子的安慰動作，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伸到了我的短褲里。

我輕輕掙扎了一下，他把手放下了。

我以為他要放我走了，他卻又把手伸進了我的上衣。

那雙粗糙的手在揉搓我的肚子，手在不停地向上攀爬，不斷地觸碰着我的心理底線。

身邊不斷有人路過，卻不曾有人察覺出什麼不對。

外人看見的只是一個和藹的老人在安撫受驚嚇的孩子，卻不知道這層溫和表象之下是禽獸蠢蠢欲動的侵害，是一個孩子度日如年的噩夢。

他的手最終停在了我的小背心上，因為他的熟人突然出現，他的手才迅速地抽離出我的上衣。

那個時候我才真正明白，原來不是所有溫柔的面龐下都有着一顆純良的心。

那些人也正是藉著這份偽善的面容欺瞞着身邊的人，同時不斷地對無數個因為害怕而沉默的「我」進行迫害。

那天回到家，我頭腦發矇，經歷了漫長的思想鬥爭，最終還是沒有跟父母開口講。

那年我才十一歲，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去跟父母表述這場遭遇，我更不知道父母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的不舒服也只是源自於我自己懵懂的性別意識以及本能的隱私保護意識，當時我甚至都無法確定他的做法是否有錯。

直到後來長大了，我才知道有個名詞叫「猥褻」。

我的父母從來沒有對我進行過完整正確的性教育，畢竟他們是對於偶像劇里一場吻戲都會如臨大敵讓我去倒水喝的傳統父母。

人可以在家庭的港灣里被保護得很好，沒有性，沒有暴力，沒有恐懼。

但這種保護只會培養出一個脆弱的瓷娃娃，在家的外面，在真實遭受的性侵害面前不堪一擊。

幼年時的猥褻，輕易的摧毀了童年的象牙塔，無處訴說的沉默和不知所措也將我永遠地困在那雙粗糙的手裡。

也就是在那之後，我不能接受任何人觸碰我的腰和大腿，包括我的父母和朋友。

一旦有人觸碰，我會像被電擊一般渾身起雞皮疙瘩並且本能地閃躲。

害怕不斷地滋生並蔓延，猥褻帶給受害者的不僅僅只有生理上的不適，抵觸任何正常的肢體接觸，也在扭曲有關於性的認識。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十年過去了，我依然會想起那個老人的笑容。

他在對我進行猥褻的整個過程中，一直在跟我講話，從容淡定。

任誰看來，都不會認為一個老人會對小孩子做出什麼不妥的事情。

「對啊，老人嘛，他摸摸你的腿而已，你一個小孩子怎麼那麼多壞心思？」

「你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有這麼齷齪的思想啊？」

可是年齡從來都不是性別的擋箭牌，與性相關的善惡從來不會排除年齡的大小。

遭受猥褻的人會是癱瘓在床的老人，也會是幾歲的嬰孩；實施性侵害的人會是十歲的小學生，也會是七八十歲的老人。

我們的父母，甚至是整個社會，都在不斷地教會我們如何在性別劣勢中如何保護自己。

可是關於如何面對性侵害，這方面的知識太過於匱乏。

儘管時代在發展，有越來越多關於性的多元化討論。

可是在敏感的少年時期，在性觀念成形的關鍵時期，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依然會刻意地避開性的話題。

對於性，我們誠惶誠恐；對於性侵害，我們不知所措。

可惜直到現在，我依然沒有勇氣跟父母或者朋友提起這段往事，童年時的沉默讓無法言喻的羞恥感一直伴隨着我直到現在，從未消失。

我對於父母的過分保守感到無奈，可是在他們的影響之下，我也變成了和他們一樣恥於談性的人。

環境總是在潛移默化中塑造和影響着人的成長，太多受到過性侵害的人都沒有足夠的底氣跟曾經的傷害說再見，依然在被折磨，依然保持着沉默。

甚至有時候我在慶幸，慶幸那天沒有發生更加過分的事情。

可是我不該慶幸。

性侵害從來不分輕重，任何一個帶有騷擾性的動作都是錯誤。

受害者的慶幸反而會刺激加害者的僥倖，試錯的成本在他們的人生里不會留下什麼痕迹，反而只會給受害者帶去終生的痛苦。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說：「只有在淋浴間，哭聲才不會走出去，說閑話。」

性侵少女的事件隱案率之所以高，正是因為說出來以後傷害反而更大，畢竟勇敢的代價是撕開傷疤去面對輿論的風暴。

所以，女孩子們在任何時候都要樹立保護自己的意識，明確性別的邊界感，不要給他人可乘之機。

也希望更多的家長或者是即將為人父母的年輕人，能夠在孩子青春期時對孩子進行正確的性教育，正確的引導比讓孩子自己無知的探索更加安全。

花要如何盛開，除了花朵本身，培育者也要花費心血才能澆灌美麗的誕生。

文章來源：花椰菜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