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一物降一物

趙三混社會風光八面，耀武揚威。每天帶着小弟在自己地盤巡街，工作就是和小商小販打交道，大家對他又恨又怕，但見面時都是一臉諂媚，彎腰行禮。

但他在家，就是個慫包。

他從小桀驁叛逆。在外面惹了禍，賣苦力的老爹就把他吊起來用藤條抽打，他不說話不反抗，挨打即使疼痛也面不改色。但只要懲罰完被放下，就一溜煙跑出門，去找告密的小子，總要變本加厲地痛揍一頓，讓自己出了那口心頭的惡氣。

他不怕老爹，但是怕老媽。因為聽了幾次，老媽當年難產差點西去，彌留之時都讓穩婆不用管她，只要孩子能生出來。後因家裡貧瘠，月子里接活做工落了病根，總是咳嗽不止，出氣細弱。另外還有一次，趙三高熱，老爹沒在家，是媽一邊咳，一邊背着他去找大夫，他到時沒事，老媽差點沒了。

所以，只要媽說話，趙三立刻跪在面前應允，無有不從。

趙三成婚的時候，也是聽了老媽的指揮。

在十里八鄉，街溜子成婚都是個新鮮事。大家都覺得趙三這種人，保不齊哪天橫死街頭，這才是他的歸屬。誰曾想這種壞人，竟然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讓人嫉恨。

結婚沒幾天，趙家總傳來爭執聲，聲音尖利刺耳，說話陰狠惡毒。大家從開始驚詫，到後來微笑：看來這新媳婦不是誰都有福享的。

趙三的脾氣暴躁，但他因為老媽，不敢在家裡施威。老媽一輩子謹小慎微，信奉家和萬事興，事事都忍讓著兒媳婦。

兒媳婦別看現在說話理直氣壯，但她在自己家也不敢胡攪蠻纏。她父母在亂世逃荒時就死了，和一個弟弟相依為命。現在弟弟去了一家店鋪當學徒，將來成夥計，中年後說不定能升格做大櫃……這輩子也算是安慰了。

她有弟弟的事，卻沒和趙家說過。自己嫁給趙家，也不願弟弟和他們發生牽連。

到時偶爾會偷偷溜出去，見面弟弟，給送點從婆家拿出來的好東西。姐姐心疼弟弟，情理之中。

但她不知道，弟弟在店裡的幾個學徒中最不受待見，估計是幼年時爸媽太當受寵，養成眼裡沒活的習慣，偏偏又不願讓人說，怕失了面子。結果弄的店裡上下都不喜歡這位小弟弟。

不受歡迎當然不能和姐姐說，但每次見到姐姐，弟弟總忍不住找個理由發火。哪怕是姐姐的簪子不鮮亮，大氅拂塵都會被拿出來指摘，語氣鄙夷尖酸，用詞刻薄惡毒。

姐姐愛護弟弟，只能陪着笑聽他宣洩。但姐姐心裏的怨氣也要發泄，於是就回家發給趙三。趙三礙於老媽面子，低頭不語。然後帶着小弟出門巡街。板著臉找那些商販的過失，不順意就一個耳光打過去。

有一家店今天倒霉，掌柜就挨打了。但還得賠笑道歉，恭送走了趙三。偏偏趙三走後，一個小學徒沒眼色的上前廢話，掌柜沒忍住那股惡氣，也是一個巴掌打過去。小學徒被打愣了，哭着跑了出去。沒跑多遠，就遇到自己姐姐。他哭着叫着憤怒着，把姐姐嚇壞了。

好容易把弟弟勸回店裡，姐姐一轉頭，看到趙三遠遠走了過來……

……

一物降一物，如果不是恨的原因，那就是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