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韓講了一個故事:地下詩社

2022年07月05日07:56:03 故事 1065

老韓講了一個故事:地下詩社 - 天天要聞

大學四年,我寫的詩歌比敲的代碼還要多。大學專業是軟件工程,但我不愛這些,我愛詩歌。

陳博是我在學校文學社認識的哥們兒,可那文學社屬於「公私合營」性質,入社兩年,動靜全無,僅有兩次活動還是給附屬中學寫黑板報;社裡的成員也都離譜,興趣全是網絡文學,根本沒啥共同愛好。這些人中,唯有陳博是個例外,他加入了一個校外的「地下詩社」,但他說他既可以愛詩歌,也可以不愛詩歌;詩歌能夠帶來愛情他就愛,帶不來他就不愛。

那段時間我寫詩四處投稿,卻處處石沉大海,急需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於是我問陳博,地下詩社都有什麼活動。陳博說下午正好有個詩歌傳花活動。我問什麼意思?陳博說的和擊鼓傳花差不多,選個詞或字,其他人要按照要求吟詩一首,原不原創都行。

我跟陳博前往詩社,可沒想轉悠半天,他在一處桌球廳停下了。我納悶問為什麼來這兒?搓桌球可有損我的氣質。陳博說將就着點兒吧,社長他爸是桌球廳老闆。我「哦」了一聲。陳博帶我穿過煙霧籠罩的桌球廳,接着在一處倉庫模樣的地方站定,用手敲了敲,鐵門發出沉悶的異響。我看着四周的光膀大漢有些發怵,心想這貨不會是想把我賣了吧。沒一會兒,鐵門「吱呀」一聲露出一道小縫,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瘦弱男生露出頭,看到我後,問陳博這位是誰?陳博說這是我哥們兒劉燁,實力超群,不輸曾經的海子。然後,他側身讓步,說這位是地下詩社社長,威名遠揚,頗有北島當年的風範。陳博說完,我正準備與其握手,哪想「北島」只是點了點頭,說歡迎,時候不早了,快進來吧。

我進了門,看到昏暗燈光下,擺放着一條長桌,旁邊坐了五六個人,男女都有,燈光較暗,氣氛有些尷尬。陳博攬住我的肩,向其他人介紹我:大學鐵子,詩歌狂熱愛好者,今天的活動他估計能鎮場。我趕忙說不敢不敢。我們在一張長方形桌子邊坐下,屋外能聽到叫罵聲和桌球撞擊聲,一個胖子上前關嚴門,聲音頓時小了許多。

沒一會兒,陳博就發揮傳統技能,挪到旁邊和妹子聊天了。我天生不愛交際,只好尷尬地杵在那裡發獃。很快,「北島」拍了拍手,說下面咱們開始詩歌傳花活動,今天的詞是「青春」,格律詩與自由詩均可,按照規矩,十分鐘後請新來的先吟。我聽完一愣,有點兒慌,暗中搓手,小聲問陳博,吟得不好沒事吧。陳博此時正在跟旁邊一個妹子聊天,頭也沒回地說,啥都行,不礙事。我閉上眼睛,極力讓自己鎮定,開始調動腦細胞進行創作。

可惜的是,十分鐘過去,我尷尬站起,就憋了句「那溜走的青春,正使我們變得醜陋」。昏暗的燈光下傳來幾聲稀疏的掌聲。接着一個穿灰色T恤,上面布滿塑料鑽的女生站起,說社長,我接力。社長點了點頭,那女生清了清嗓子,說青春啊青春,我的青春,是光,是電,是帶火的原木。當我的青春老去時,我滿懷着不舍。當我的青春回來時,我知道那隻能是夢裡。女生吟着吟着,伸出右手,側起臉龐,她坐下來時,微笑着朝我這邊望了一眼。我有些不自在,趕忙把臉扭了過去。

下一個站起來的是關門的那個胖子,詩還沒念,先對着我報了一堆履歷。我回他尷尬一笑,他的詩除了假大空就是風花雪月。直到最後,也沒有哪個人吟的詩能讓人為之心動。一輪過後停歇幾分鐘,我以為還有活動,哪想社長說道,那好,我們今天的活動到此結束。

我一愣,問陳博這就沒了?

陳博說,要不然呢?

我嘆了口氣,準備隨眾人離去。就在這時,鐵門突然再次響起,離門最近的胖子不耐煩地站起來,門外發散的白光很刺眼,進來的是個穿白色短袖的女生。女生問社長,我來的是不是太遲了。社長說,你可以說了再走,我們今天的題目是「青春」。白色短袖女生點點頭,說不好意思各位,剛和朋友打完羽毛球,我先喝口水。白色短袖女生喝完水,頓了頓,接着緩緩說道:

青春是把愚鈍的刀斧。

一陣安靜,末了,社長問,這個比喻是什麼意思呢?白色短袖女生說,在青春時代,大家都會以為自己是一把鋒利的刀斧,能夠砍斷一切荊棘;可惜直到後來大家才發現,斧子是鈍的,只會越砍越無力,最終融入泥土之中。這個比喻讓我為之一震,剎那間,彷彿真的有一把鈍斧,擊中了我的心臟,一種無力虛幻的感覺在蒸騰。

我呆立在那裡,直到門外又傳來桌球聲時才恍然驚醒。白色短袖女生已經不見了,我趕忙叫住陳博,陳博不耐煩地問,誰?我說,白色短袖,講青春是鈍了的刀斧的那個。陳博說走了啊,看上她了?我說不是。陳博猥瑣一笑,說拉倒吧,我都看出來了。但她我真的不熟,以前就來過一次。陳博這時壓低聲音,說那個穿涼鞋,短袖上全是鑽的女生對你有意思。我一愣,說咱們來這兒不是討論嚴肅詩歌,關心中國詩歌未來的嗎?陳博眉頭一皺說,你愛關心啥就關心啥吧,關心糧食和蔬菜都沒人攔你。對了,你那刀斧估計還沒走遠,想追趕緊去。

我出了隔間,穿過擁擠的桌球廳,上樓時門外太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白色短袖女生已經不見了,那個衣服帶鑽的女生還沒走,她過來,羞澀地問我,同學要加個微信嗎?我尷尬一笑,擺擺手說不用,順嘴又問了一句,你看到那個白色短袖女生往哪裡走了沒?那女生聽後臉色大變,說沒看見,估計你也找不着了。我撓撓頭離開,心裏空落落的。

後來的日子,我又去過幾次地下詩社,再也沒有遇見過那個白色短袖女生。再後來,我考了教師資格證,做了一名教師。而那個桌球廳也改成了健身房,裏面的隔間也被開闢成了儲物間,堆滿了杠鈴啞鈴。我想,那個傍晚,那句詩歌,那把刀斧帶來的鈍感,再也不會出現了。(作者 王大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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