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仙都知道的,這仙君生得一副好皮囊

2022年07月05日03:24:10 故事 1709

(一)

「仙君從凡間帶回了一個女子。」

鳳神殿里的一個仙娥這樣說道,看我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又補充道:「娘娘莫要傷心。」

眾仙都知道的,這鈺陽仙君生得一副好皮囊,又生了張巧嘴,最會哄姑娘家歡心,自飛升以來,桃花不斷。

剛飛升那段時間不熟,誤跑到了我這鳳神殿來,以為我是哪個小仙子,調戲了我一番,害得別人以為我這棵老鐵樹終於要開花了。

我怎麼可能會看上那樣風流的小仙,只不過素日不愛管閑事,也就任由着他們去說了,誰知竟然連我宮裡的小仙娥也這樣誤會。

「你叫什麼名字?」我放下手中的冊子,看向那個小仙娥,問道。

小仙娥愣了愣,答道:「奴婢吟霜。」

「吟霜啊,本座說了多少次了,本座對鈺陽仙君真的沒有意思,本座這年齡,他叫本座姑奶奶都不為過。」我這樣說道。

小仙娥有些委屈,說道:「可是,可是這九重天都是這樣傳的。奴婢也是擔心娘娘。」

我?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天帝見了我都要尊敬地喚我一聲鳳姬娘娘,又怎麼可能會跟個小輩見識。

我嘆了口氣,道:「算了,本座有多久沒有下凡了?」

吟霜從袖裡摸出一個小本本,認真翻頁,道:「大約二十日。」

「才二十日?真是沒意思。」我道。

我大約是天上最閑的神了。

罷了罷了,我翻了半天鳳神殿里的功德簿,終於瞧着了一個正經事兒。我歡喜地去了命格星君那裡,歡喜地查了查那人的命數,又歡喜地下凡去了。

我一向覺得天上是最無聊的地方,要說還是人間好,其次是人鬼城。

眾仙都知道的,這仙君生得一副好皮囊 - 天天要聞


(二)

沈家大院,一個少女走在溝通東西二院的長廊之上,不必說,那是我。

這次下凡,我搖身一變成了個十五歲的少女。這少女沈辭歡是個可憐的姑娘,因為種種原因被自己親生父親下令亂棍打死,暴屍於鳳神殿。鳳神殿是我的廟宇,該由我管的。那少女死不瞑目用魂魄換了重生機會,可惜自己命魂薄弱,我只得替她報仇了。倒是解了我在天上無聊又備受流言的苦,還讓我體會了一把年輕的滋味,甚好甚好。

體會是體會,到底還是要辦正事的。

我慢悠悠地進了前廳,高座上坐着的這個中年男子便是這少女的親生父親沈丘,長相儒雅,可是我清楚,這人實在惡毒。

我當慣了高高在上的鳳姬娘娘,如今再去向面前這人行禮,倒是不太習慣,生疏地行了個禮,沒有說話。

沈丘喝了杯茶,轉瞬間將那空茶杯扔到我額角處,本來憑藉我的反應是完全可以躲開的,可是我卻生生挨下了那個茶杯,瞬間頭破血流。

我捂上額角,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哭着用那少女軟糯的聲音道:「父親這是為何?」

沈丘卻怒道:「逆女,你做了些什麼你心裏清楚!」

我知道些什麼?這人真是莫名其妙!雖然我看了司命星君的簿子,卻也不至於詳細到那個地步。

「那敢問父親,女兒做了些什麼?!」我哭得傷心極了,楚楚可憐。

「纖纖落水不是你推的?!年紀輕輕竟然毫不知廉恥,九皇子是你未來姐夫!豈是你能肖想的?!真是同你那不堪的母親一樣!」沈丘蹬着一雙眼睛,此時與儒雅實在沾不上邊。

我覺得惱怒無比,恨不得立刻上前給他兩個耳光,幸好我忍住了,繼續扮着這可憐角色,哭得更為激動,嗚咽着道:「我沒有。父親我沒有推姐姐!」

「還不承認!」沈丘依然是很生氣的,叫人將我鎖進房間,還不給我吃飯。

我又不是常人,幾天不吃飯又何妨?

可是外面都傳遍了沈家二小姐心腸歹毒推自家姐姐下水,家姐險些溺死。

這不是在胡編亂造嗎?正常人怎麼可能用那樣拙劣的手段要那人的命?況且那九皇子豈是普通人能夠近身的?其實到底凡夫俗子罷了。

我被關了三天才終於有了一口飯吃,結果還是餿的。簡直欺人太甚!

我悄悄翻了窗又爬了牆出沈府,只是這沈辭歡的身子骨太弱,餓了幾天根本沒什麼力氣,我眼看就要摔下去了,這樣高的牆,不斷手斷腳都要躺好幾個月。

摔倒事小,被發現事大,丟人更大。我……我正要施法的時候,穩穩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深吸了一口氣,還挺香的。

然後,我一抬頭便看見了一雙深邃黝黑的眸子,卻是好看的,妖孽一般,美得不像話。只是,有些許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是哪裡呢?

卻有一道聲音悠悠響起:「不知沈姑娘還要在本王懷裡躺多久?」

我趕緊起了身,道:「多謝。」

尷尬,尷尬,實在尷尬。我飛快地跑掉了。主要是太過於驚世駭俗。我幾千年不曾沾過人間風月,除了那次在人鬼城醉酒調戲了一個美男。我向來對男子有一種很強的抵抗力,可是剛剛那人竟叫我不知不覺紅了臉,實在……多虧我是自己下凡的,沒有人瞧見我這副狼狽模樣。

我在外面大吃了一頓,凡間的美食的確是美味至極,我甚是喜歡。看來以後還是得多來。吃飽喝足過後,我又翻牆回了那房間。

沒什麼事,躺着睡覺好了。

(三)

我很快就睡著了,夢裡恍恍惚惚,竟是人鬼城。

我扮作男人模樣,走在那燭火通明的街上,周圍到處是小攤販在叫賣。

我徑直到了一家酒樓,點了兩壺桃花釀,坐在二樓的小桌上看樓下的那齣戲。

那些鬼唱戲還唱得挺好。我喜歡這裡的桃花釀,因為有鳳都的那種味道,只是太烈了,我喝了兩壺就醉。

兩壺酒,兩台戲看完,我就已經有些頭暈了,我趴在桌上有些想睡。過了一會兒,朝我走來一個男子,他着一身玄色長袍,青絲披在腦後,顯得隨意而邪妄,張揚又妖異。

我瞬間覺得有幾分意味,努力地撐起身,看着他朝我一步一步走來。我心跳得很快,那男子在我旁邊的座上坐下了。

「你是誰啊?」我腦子一熱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男子輕輕嗤笑一聲,緩緩道:「姑娘,你喝醉了。」

我卻極力證明我沒有喝醉,上前坐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道:「我才沒醉呢。」說著說著,湊近仔細看他的眉目,笑意更深了,又道:「公子生的這樣好看,不如跟本座回去,本座不會虧待你的。」

我原以為他會紅了臉將我推開,誰知他一把將我打橫抱起來,邊走邊說:「好啊。」

我猛地驚醒了,只是那句「好啊」還在我的心上,搔得我心裏痒痒的。

醒了之後才想到,那次我明明作的男裝,為何他張口就叫我姑娘,還有,他怎麼和我昨日碰到那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啊,莫不是投胎又碰到了我?

想的有幾分煩了,我翻身仍想睡覺,卻怎麼也睡不着了。那沈丘一直不肯放我出去,真是氣得我想提刀砍死他。

罷了罷了,我不與凡人計較。

又被鎖了一個多月,便到了女學監七月的考試了。我終於被放了出來。

和沈纖纖一同到了女學監,一眾貴女都問沈纖纖身體可還好,又在一旁明着暗着罵沈辭歡惡毒,草包,還敢來考試等等。

我站在一旁,任她們說。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沈辭歡。

第一輪文試。

這凡間的文試,我自以為是頗為簡單的,在九重天無聊的時候,往往就翻些凡間的書籍解悶。

我瞧着紙上那些試題,甚至都不想多動筆寫的。

可是周圍便有人開始抱怨試題太難,考官大喊一聲「肅靜」,那些聲音便沒了蹤跡。

我拿起毛筆蘸了些墨,大筆一揮,奮筆疾書,兩下便寫完了。

我寫完提前交了捲紙便出去了。在女學監的花園裡坐着打了會盹,這才回了學室。

還未進學室的門,便聽到有人道:「果然是個草包,半個時辰不到就坐不住了。」

「人家年年墊底都習慣了。」

「哈哈哈哈。」

她們笑成一片。

我淡定地走進去坐下。

不管她們怎麼說。只當沒有聽到罷了。

接着要比的,是武試。

這武試,無非是騎馬射箭,看誰騎得快,射得准,一邊騎馬一邊射箭還能又快又准。

那些個千金小姐能騎在馬背上就不錯了,不知有什麼可比的。

若是讓我和國子監的英俊男子比試,指不定我還多些興趣。

不過看這騎射場外圍着的一眾王公貴族,富家子弟,彷彿陣仗還挺大。

在一眾少女的驚呼聲中,我看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男子——在沈家牆外接住我的那個男子,也就是,我當年在人鬼城醉酒調戲的那個男鬼。

哨聲將我的思緒拉回,只是眾少女臉上還泛着紅暈。

看着她們小心翼翼地上馬,我有些無語,我翻身一躍,穩穩坐在馬上,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哨聲再響,我便策馬奔騰了起來,這馬真實極好的,跑來且不說如何迅疾,就連這要將我生生甩下去的性子便是烈得緊的。

估計是有人想我死在這馬下,或者落個殘疾,再不濟,丟個臉也罷。

我只先假裝不能駕馭住這匹瘋馬,再到最後的時間裏衝到終點射出那箭,叫她們原以為我要死在這馬蹄下的,然後我不僅沒死,還文武比試皆奪得魁首,那該是如何的精彩?

想着想着,考官已第三次吹響了哨子,意思便是僅有一刻鐘了,這烈馬馱着我四處亂竄,我已落後了兩圈。我揮了鞭子,穩妥地御馬奔騰在這賽場上,不僅將落後的兩圈趕了回來,還衝進了前三。

我又揮了一鞭,趕超了前面兩位,在即將過線的時候朝遠處的靶子射出一箭。

雖說是中了,只是這時我騎的這匹馬像瘋了一樣發力狂奔,我忙着射箭竟被甩出去了。我頓時有些心驚肉跳,立刻念了個咒語。

未念完,只見一個玄色身影向我飛來,將我穩穩地抱在懷裡。

我……抬眸的一瞬間,看到的是那張已經熟悉的絕美的臉。

還是他,當真是有緣極了。

待他穩穩落在地上時,我趕緊跳了下來,道:「多謝多謝。」

然後撫着心臟佯裝後怕。

我有什麼怕的,只是擔心他們起疑心罷了。即使他不救我,我也不會有事的。

再轉頭去看靶子,當然是全中。再瞧其他人,無一人能及我。

只是大多女子帶着一種嫉妒又憎惡的眼神看向我。我有些不解。只料是她們嫉妒我的成績,不大要緊的。

(四)

如此這般,我成了女學監開辦十多年來第一次文武測試皆奪得魁首的人。

說實話,我覺得實在是簡單至極,贏得莫名其妙。女學監的魁首要與那國子監的榜首一齊面聖的。

有一兩個人偶爾會勸我不要太過緊張,面聖而已,從容鎮定便是。

真是笑話,我連天帝都不怕,還會怕這凡間一個皇帝?

可是也不好明面上拂了他人的好意,連連笑着應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多謝你提醒。」

我覺得很是開心,一臉春風得意地回了沈府。

倒是該要拜一拜沈丘的。

我邁進大廳,只見沈丘坐在高座上,正笑眯眯地同沈纖纖講話,見我來了,立刻斂了笑容,板着一張臉看向我,冷冰冰地開口問道:「聽說你文武測試都奪魁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語氣里也不見得有什麼關切,卻還要道:「真是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堂堂文武測試你竟然作弊!平日里你是個什麼模樣真當別人不知道?!蠢貨,文武都奪魁,女學監開辦十多年,你還是第一個!說出去也只是你作弊丟了我的臉!」

我覺得實在是迷惑沈丘這人的腦子。總覺得是個正常人都會為自己的女兒驕傲,這人卻是篤定了我是作弊。他怎麼不用腦袋想想,這麼簡單的東西用得着我作弊?左右我不用法術,還不能在一堆人里脫穎而出了?

什麼狗屁父親?我看還不如三歲小兒明理。我看他腦子裡裝的是糞渣!

我抬起頭,不自覺便有些微怒,蹙了眉頭,道:「你大可不必信我,反正冒着生命危險奪魁的是我而不是沈纖纖。」

「反了你了,敢這樣對我說話,還敢直呼長姐的名字。」沈丘狠狠拍了一掌桌子,瞪着眼睛看向我。

我冷冷地笑了笑,說道:「我如何說話了?您向來如何待我心裏當真不清楚?我不奢求您一碗水端平,畢竟您的心就是長偏了的。可是我如今怎麼說也是女學監的魁首,再過幾日要面聖的,這份殊榮,也不是您的纖纖能夠贏來的。」

我說完拂袖而去,而這句句都是正經的實話,沈丘聽了,氣得火冒三丈,偏偏又拿我沒有辦法,只能把我關在屋裡。

想到三日後,我便要進宮,便偷偷溜出去買了身衣裳,像沈丘那樣一顆心長偏了的,又怎會給沈辭歡置辦好看得體的衣裳?

這日,我穿了那日買的那身淡紫色的紗裙,綰了個流雲髻,配了枚紫色百合的步搖,不去看沈丘臉上的表情,便上了馬車。

到了皇宮,我還是得守那禮法,縱使再如何不甘和憤怒,還是得走在沈丘和沈纖纖後面。

我一步一步學着那些貴女裊娜地走向那一眾顯貴,高堂之上,坐着的乃是當朝皇上楚宥。

我跟着沈丘和沈纖纖上前行了個大禮,皇上賜了座。

我便去坐下了。

人齊之後,皇上便道:「今年國子監和女學監的魁首是哪兩位啊,上來讓朕瞧瞧。」

我離了座,學着國子監魁首的模樣正身立着。

皇上看了我們兩人,忽地哈哈大笑起來。

我覺得他有些蠢,莫名其妙就笑,可是我不能明說,只能心裏暗自嫌棄一番。

「不錯不錯,看你們這周身的氣質,便知是我大梁未來的棟樑之才啊。」

???

實在不知何以見得。

我卻依然學着國子監那位魁首說些客套話。

隨後,皇上又問道:「聽說沈二你文武皆奪魁了?」

沈二?

我又是微微嫌棄,不過還是從容應答:「回陛下,確是如此。」

「嗯,不錯不錯。女學監開辦十多年,兩門都奪魁的,你還是第一人,朕要好好嘉獎你一番。」隨後,便下令賜我黃金百兩,宮錦數尺,珍寶數件。

他這話當真是好不通俗易懂啊。

我叩謝過後又落座,卻不經意看到了沈纖纖那張因為嫉妒而顯得格外扭曲的臉。

我霎時心情大好,吃喝都有些哼着小調的感覺了。沈纖纖不爽,我就爽。大概是因為沈辭歡留給我的一萬功德吧。

我一高興,就喜歡毫不掩飾,四處張望,卻無意撞上一道視線。

怎麼又是他?

那個有幾分熟悉的男人漫不經心地抬起頭,看見我正在看他,輕輕勾了勾嘴角,眼底漫上幾分戲謔,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有幾分心虛了,低頭吃東西,也不知他是不是還在看着我。

(五)

卻聽那皇帝突然問沈丘:「沈愛卿啊,沈二可有婚配啊?」

我停了正在吃東西的手,有些吃驚地抬頭,面前那人還在看着我,笑意漸深。

不對勁!他笑得不對勁!

沈丘乾笑着回道:「回皇上,小女尚無婚配。」

不是吧不是吧?

這狗皇帝愛亂點鴛鴦譜可是傳遍了的,沈丘這廝是真不管了?!

我有些許絕望,有些許頹然。

皇帝也笑起來了,兩隻小眼睛眯成一條縫,看起來還挺可愛的,他說道:「朕想着沈二這般出眾,朕的十三弟早到了婚配年齡還尚未娶親,不知沈愛卿意下如何?」

他的十三弟楚修夜?

我已經感覺不妙了。

十三王爺和沈家是政敵人盡皆知,我嫁過去能活得過幾天?

哦不,應該是沈辭歡活不過幾天,我還是能長長久久地活着的。

沈丘賠着笑:「自然是極好的。只是不知王爺……」

皇上明了他的意思,轉過頭問十三王爺,也就是——救了我兩次的那個男人?!

我看着他依然是帶着那種危險的笑容,然後轉頭看向我,笑着說道:「臣弟沒什麼意見,全憑皇兄做主。」

我,知道那天騎射場為什麼會有女子用那樣怨恨的目光看着我了。

這樣英俊而又尊貴的男子,恐怕是那一眾貴女的夢中情人了吧。

那我實在是,艷福不淺。

皇上又用一種特別的眼神看着我,問道:「沈二你覺得如何?」可是他那目光明明是在說,你不能拒絕朕。

我回過頭,看向皇帝,訕訕道:「臣女聽從皇上旨意。」

他高興地點點頭,道:「那就將婚事定下,婚期就……九月吧。」

跟着沈丘謝了恩,我低下頭,專心吃東西,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抬起頭又是十三王爺眼底含笑的目光。他笑得真是不能再明顯了。

我又低下頭不再抬頭。

這十三王爺是真的貌美,怪不得我當年在鬼市喝醉了酒揚言要帶他回去做男寵呢。

宴席結束,我與沈丘他們一齊回了沈府。一路上都沒人說話。我不知道沈丘他們是如何想的,我只知道,要抓緊時間辦正事了。

(六)

是夜,我偷偷換了身黑衣,蒙了面罩,潛入了平王府。

我沒去過平王府,但是可以憑藉一些小法器指路。

我一路摸到後院,終於找到了平王書房。

不過平王書房還亮着燈,我翻身爬上院里那棵樹上。只是,讓我意外的,樹上已經有人了。

我立即便要出手將那人滅口,那人卻比我先一步制住了我的拳頭,一把將我拉過去,我就被他制裁住靠在他懷裡了。

這人,竟是十三王爺,是沈辭歡的未來夫君。

他小聲地在我耳邊道:「別出聲,平王還在書房內,叫他發現了,我二人都走不了。」

我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先鬆開我,他微微鬆了些,我還是靠在他懷裡的。

這種關頭,我倒也不會臉紅。

我小聲問了句:「你來作甚?」

「你又來作甚?可別告訴本王二小姐是穿一身黑衣來平王府散步。」

好吧,他說的對,我沒有理由了,也沒有回答他的話。

我努力平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又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香氣,一時衝動,竟然讚歎道:「你身上好香啊。」

本以為他會不理我,卻不料他低下頭在我的頸窩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道:「你也是。」

我瞬間炸毛,欲掙脫他的懷抱,極力隱忍地開口罵道:「你個登徒子!臭流氓!放開我!」

他卻依然緊緊地抱着我,還要道一句:「娘子別鬧,被發現就不好了。」

我有些氣急,誰是他娘子?等我下去了,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等着書房燈終於熄滅,楚修夜抱着我下了樹,我還未站穩,他就已經進了書房了。

我跟上去,見他目標明確地在柜子里翻找了起來。

我不知他在找什麼,卻也料到了無非是和我找的是同一件東西罷了。

於是我上前幫忙尋找。

見他又去了牆上那幅畫前,在某處輕輕按了一下,旁邊便開了一處暗門,我自覺地在門外替他把風,他便進去將那東西取了出來。

很快我們便一齊逃出了平王府,走在月光下的街上,我開口問道:「你怎知他將東西放那裡的?」

他居然老老實實回答了我:「本王監視了他一個月。」

我思考片刻,道:「那東西便交予你了。」

他微微點頭,隨後一笑,道:「都聽娘子的。」

我揚起手想給他兩下,卻被他躲過去了,只得憤憤道:「不得放肆!」

說完之後我才意識到不妥,閉了嘴。

我如今不是天上的鳳姬娘娘,只是沈辭歡。哪裡能說他放肆呢。

楚修夜笑着將我送到沈府外面他自己才轉過頭回去。

我覺得每次遇到他都會格外狼狽,他總是讓我吃癟。這讓我有些惱怒。

若不是沈辭歡留下來的是整整一萬功德,我才懶得管這事。

這正事是辦成了,我也就天天該吃吃該喝喝,等到了皇上後來下旨定的婚期。

(七)

九月十五,我就要嫁進十三王府。講實話,我其實覺得有些彆扭,我活了幾千年別說沒嫁過人,喜歡的人也沒兩個。想到第一次嫁人居然是以沈辭歡的身份,到底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我穿上了這身紅色的嫁衣,上面的繡花很是精緻,我穿上,又着實打扮了一番,看着鏡子里的美人兒,只覺得有些嘆息,多好的姑娘,可惜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害得那樣慘,終是灰飛煙滅的結果。過於唏噓,倒顯得我有幾分難過的模樣了。

丫鬟將我扶上轎子,我不管今天沈丘是怎樣一番心情,只知再過不久,我們便可以收網了。

轎子一顛一顛,我坐着竟有幾分忐忑,不知不覺轎子停在了王爺府門口,丫鬟撩開轎簾,將我扶了出來,隨後,我手裡又被塞了一股紅布,我被那紅布牽着跨過了火盆。

我蓋着頭巾確實跟不上,紅布那頭的人總是很有耐心停下來等我。

再後來,我與他拜過堂,便被送到了婚房。

我坐在榻上等着,心裏很是焦急不安。我雖然是借用的沈辭歡的身體,可是我畢竟是神,而楚修夜只是一個輪迴轉世過無數次的人,我若是施法了,到底容易被發現真實身份。可我總不能真和他成親吧?

思來想去,我只好在楚修夜行那事時離魂了。

正想着,來了人也不知道。我頭上的紅蓋頭被揭開,入目的是一身婚服的楚修夜,紅衣似火,襯得他甚是美艷。

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看呆了。再回過神時,他已倒了兩杯酒來,遞了一杯給給我。然後與我喝過交杯酒

只聽他道:「如今此後,你便是本王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王妃了。」

我不禁有些想笑,他可知他娶的是誰?若是知了我的真實身份,他可還會講出這種話來?

「哦。」我只是淡淡應了一聲。這原是天帝光悟君最常說的話,往往對那些他不大喜歡的神仙這樣一說,縱使那神仙再有興緻由此一句,也變得興緻缺缺了。

可是那楚修夜卻不與常人,哦不,應該是常仙一樣,他突然湊上前來,驚得我往後一退,可是我後面只有一張紅色的榻,我一下子失了平衡,倒在榻上。

楚修夜勾了勾唇角,笑得妖異,他順勢伸出雙手撐在我兩邊的榻上,將我圈在他懷裡,然後極不要臉地道:「娘子這是?提醒我該洞房了?」

我瞬間老臉一紅,伸出手來欲推開他,只是他紋絲不動,我的手還抵在他胸前,我掙扎不過,悻悻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誰讓你突然湊上來?」

我雖然口中這樣說,卻是已經準備離魂了。

楚修夜起了身,拉過我的手,將我從榻上拉起來,然後親手將我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然後道:「餓不餓?本王叫人送點吃的來?」

我就算是十天不吃也不會餓的好嗎?

我心裏這樣想着,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

「……」

沒多久,果真就有丫鬟送了吃的上來。

我已經脫了外衫,輕盈得多了,上前接過專心吃了起來。

吃得專心主要是因為不敢去看他,吃完就有些累了,畢竟那幾十斤重的鳳冠在頭頂上頂了一天。

楚修夜似乎看出來我很累一般,體貼道:「累了就去睡覺。」

我聽這話,放了心,覺得他既然這樣說了,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動我的,所以倒頭就睡了。

只是不知為何,夜裡似乎冷了一點,深秋季節夜深時涼的確是再正常不過的,感覺旁邊有個暖爐一般,我竟下意識朝那邊挪去了。

第二日早晨,我如往日一般起得較早,睜開眼才意識到我的確是嫁入了王府。

我昨兒夜裡睡得很好,伸了個懶腰,卻碰到了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

我猛地瞪大了眼,楚修夜正睡眼惺忪地望着我。他一直睡在我的旁邊的?

這……

我忽地覺得我不好。好歹也是個老神仙了,欺負一個凡人算什麼?要不,等沈丘一死,我乾脆收了他上九重天去,讓他留在我的鳳神殿做個小男寵,哦不,小神仙?

「睡舒服了?」他這樣問我。

我的確是,睡舒服了。

可是,我總覺得他這樣問並不是很單純。

我左右思索着,還未回答,楚修夜卻翻身起床,披上外衣了。

看他衣衫整齊的模樣,我發現,原來是我想歪了。

甚是……尷尬。

我也起了身,這日,我該同他一起進宮拜見皇帝和太后的。

這些繁瑣的事情不說也罷。

(八)

白駒過隙。我在王府待了也有兩個月了,終於和楚修夜談起了正事。

書房,燭火昏黃,我坐在楚修夜面前,仔細端看那日從平王府偷來的東西。

我看完,將東西又遞給了楚修夜,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楚修夜微微睨着眸子看我,反問道:「平王一敗,你們沈家也會倒,你當真是一點也不在乎?」

我能在乎什麼?我這次下凡來本就是索他們的命的。

於是乎我笑了笑,回答道:「不在乎。」

楚修夜將東西收下去,道:「那就明日動手。」

我欣慰地點點頭。

恰逢這平王平寇無功而返,若此時動手,平王必倒台。

我一想到我可以回九重天了,倒是有幾分滿足的。在人間玩了短短几個月,我就多了一萬功德,這是什麼好事?我大約是九重天上最幸運的神了。

滿足之餘,楚修夜一把將我抱起來,我一驚,掙紮起來,道:「楚修夜你幹什麼?!趕緊放我下去。」

我還是沒有掙扎開。

楚修夜穩穩抱着我,從書房回了卧房。

我真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半點沒有當神仙的從容鎮定。倒是越發像當年鳳都的那個模樣了。

我被楚修夜放在床上,乾脆翻身往裏面滾去就穩穩躺在我的枕頭上了。

楚修夜笑眯眯地看着我,隨後說出一句:「歇息了,本王好睏。」

那就熄燈,寬衣歇息。

躺了好一會,我都沒有睡着。如今是十一月嚴冬天氣,榻上這一床被子的確不夠蓋的。我向來畏寒,這樣一來凍得半天睡不着。

我欲起床,卻被楚修夜一把抓住,他問道:「幹嘛?」

「這屋子裡還有多的被子嗎?我冷。」我難得這樣老實道。

楚修夜卻極為肯定道:「沒有。」

我不禁好奇問道:「你不冷?」

「嗯。」

我突然萌生了一種邪惡的念頭,既然他從來都是想抱我就抱我,那我,拿他取暖又如何?

我慢慢蠕動上前靠近他,不等他開口,一把把他抱住,像八爪魚一樣黏在他身上,他果然不冷,暖的跟爐子一樣,我滿意地點點頭。

楚修夜明顯地身體一僵,整個人都木木地躺在那裡。我想了想,還是不要解釋啦。

我又舒服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還是像八爪魚一樣抱着他,我醒了自然地把他放開,翻個身捲走被子將自己裹起來又睡到裏面了。楚修夜很識相地起了身,穿上外衣去上朝辦正事。

我又睡了好一會才醒過來,醒了穿了衣服便出了卧房。

剛出去便撞上了個小丫鬟。

小丫鬟人美聲甜,道:「王妃,王爺走時吩咐廚房替你溫了早膳。」

我頓感欣慰,跟着去了廚房。吃飽喝足之後,朝那個貌美的小丫鬟道:「府里可有多的被褥?放一張到寢殿吧。」

小丫鬟乖巧應道:「是。」

我對這個小丫鬟頗為滿意,頗為喜歡,連帶着一大早的心情都是極好的。

楚修夜回來的時候,我正側卧在小廳的硬榻上一邊吃葡萄一邊看吟霜給我送下來的鳳神殿的帖子。楚修夜朝我走來,我趕緊關了帖子,看着他那張好看的臉,感覺心情又好了幾分。

「如何?」我淡淡問道,他是聰明人,自然不必過多詢問。

他卻在我旁邊坐下,我自覺往裡挪了挪,他便笑嘻嘻地道:「你夫君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

兩三個月相處下來,我已經摸清楚了他的性子,習慣了他這幅臭不要臉的樣子。

若是說鈺陽仙君是過於風流,衡清上神是過於木訥,光悟君是過於嚴肅,那楚修夜大概就是過於輕浮。

我不輕不重掃了他一眼,又兀自拿了顆葡萄,正欲往嘴裏送,誰知他竟然低頭搶先將那顆葡萄含入了口中,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唇竟然觸到了我的指尖,我微微顫慄了一下,瞬間紅了耳根。

他的俊臉就在我的面前,隔得很近很近,他偏還要眼底噙滿了笑意看着我,舔舔嘴角,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道:「那娘子可有什麼獎勵?」

這人是全然不知自己的這幅勾人模樣還是故意色誘我?

一時之間,我臉頰極燙。虧我還活了幾千多年,竟然被這個凡人迷得神魂顛倒。

我咽了咽口水,心裏在糾結要不要將他收上上九重天。

不對勁!我這是,着了他的道!

我又羞又惱地看向他,他卻笑了出聲,聲音爽朗:「娘子這副模樣當真是可愛極了。」

我握緊了拳頭將他推開,坐了起來,定了定神色,道:「不知還有什麼東西竟是王爺想要而得不到的,還需問我要獎勵?」

他坐在我面前,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一般,然後看向我,笑着道:「你啊。」

我剛壓下去的羞惱又涌了起來,但面上仍是假裝鎮定,道:「王爺說笑了。」

就在我剛說完的那一瞬間,他伸手攬住了我的腰,將我朝他圈去,我失了平衡要往後仰倒,他的手穩穩將我托住。

「本王沒有說笑。」

語罷,他一張俊臉朝我湊近,越湊越近,是驚得立刻閉了眼。

(九)

「王爺王妃,用,用……午膳……了……」一個小丫鬟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剛開始是極為喜悅的然後是吃驚又變成了害怕,顫顫巍巍的。

「滾出去!」楚修夜怒吼一聲。霎時便響起了關門聲。

我睜開眼,他已鬆開了我的腰。我悄悄瞥了眼他黑沉着的一張臉,翻身下榻穿上鞋子欲出去,可是我覺得就這樣走了又不太好,最後笑眯眯地道了一句:「夫君,快用午膳了。」語罷,我飛快地溜了出去。

想到楚修夜那個表情,我便覺得暢快。讓他平日里無法無天,只知調戲我。偏我還不能施法,就這樣折磨折磨他,亦是好的。

天漸漸黑了,楚修夜還在書房裡處理事務,我就陪着他坐在書房裡,看了一個下午的書,我覺得很是疲倦。

看着他仍然認真地辦事,我也不好打擾他。就坐在窗邊發獃。

不知不覺,竟打起了盹。

楚修夜興許是怕我着涼,上前關了窗戶,將我打橫抱起來,回了卧房。

我不得不習慣他這行為,其實我覺得,他除了會抱抱我以外,倒是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於是乎慢慢地也就不會那樣防備了。

大概是他不行吧。

我倒在軟榻上,一動不動地躺着,真是舒服極了。

楚修夜出門打了盆熱水,替我脫了鞋,我猛地蹭起身,看着他蹲着身子給我洗腳,趕緊道:「我自己洗就好了。你不用這樣的。」

看着他那修長白皙的手指給我搓腳,總有一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他一聲不吭給我洗完腳,難得溫柔地道:「快去歇着,以後累了就說,不必強撐着。」

我點點頭,不知為何,我覺得現在的自己是乖巧可愛的,簡直不可思議。我何時是這樣的?

楚修夜洗漱過後,也躺在了我旁邊。

若不是熄了燈,楚修夜一定看得出來我的臉黑得像鍋底一樣,這被褥,還是同昨夜一樣。說好的添一張被褥的呢?那小丫鬟竟是個不靠譜的主兒。

我縮成一團,本來他替我洗腳就讓我過意不去,要是,要是還把他當火爐子,那就真的不是人了。

我,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是個神仙!

我最後還是向嚴寒屈服了,滾到他旁邊,依然是那八爪魚一般的姿勢,緊緊將他抱住,身子才暖了起來。

楚修夜的身體不像昨夜那樣僵硬了,任由我抱着。

第二天一早,我便醒了。我趴在他身上仔細瞧着他那張精緻的臉。我突然覺得好像很久以前就見過他,可是又好像不是。不大記得了。約莫是很久以前我下凡見過他的前世,前前世。

他生得真的是極好看,我想不出什麼詞來形容他,大概覺得他若不是人大概就是狐妖了吧,專門勾人魂魄那種。

我突然起了些興味,伸出手去想捏他的臉,卻不料我這麼一動,他便醒了。

就這麼和我對視起來,我心虛地繞開了視線,他卻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和我強行對視。

「大清早的做什麼!」我趕緊掙扎,這樣說道。

他輕輕笑了一聲,鬆開我,然後道:「真傻。」

我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他竟然說我傻?!

算了算了,看在他替我洗腳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饒過他這回罷了。

和楚修夜一齊用過早膳,便得知了平王三日後抄斬的消息。平王這一倒,沈丘再也沒了庇護。二來,沈丘並不見得會與平王脫了干係。

楚修夜用過早膳去了書房,我坐在大廳等人來。果不其然,沒坐多久,沈丘便來了。

我叫下人給他到了茶,緩緩開口道:「數月不見,沈大人一切可還好?」我的笑意十分明顯,就是傻子恐怕也看得出來我這幸災樂禍的態度。

我就是喜歡袖手旁觀,落井下石。他又能怎麼樣?

沈丘眼底燃起一絲怒意,快速平息了下去,但是我依然瞧見了。

「還請王妃救救沈家。」沈丘站在我面前,竟是坐都不敢坐。

我淺淺品了口茶,淡淡道:「我只是個婦人,如何能幫?」

「還請王妃向王爺開口,放過沈家。」沈丘低着頭不看我。

「不是歡娘不想幫忙,只是,只是沈大人也知,王爺向來與沈家不合,歡娘若是開口,只怕……」我尚未說完,沈丘就沉不住氣了。

「我含辛茹苦養你這麼大,到頭來你竟是這樣絕情!不就讓你幫幫沈家嗎?真是個報應啊!」

「含辛茹苦?沈大人怕是記錯了,冤枉我推沈纖纖下水的是你,將我鎖進房間不給我飯吃的是你,奪魁了罵我不知廉恥作弊的是你,罵我娘的也是你,沈大人當真含辛茹苦啊。十多年,沈大人可有一次是公平的?既然你並不將我看作你的女兒,又何必來找我?我不像我娘愛慘了你,我巴不得你死。」我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又冷漠道了聲:「來人,送客。」

這些,是我替沈辭歡說的。

數日後,沈家被查出與平王勾結,沈家男眷盡數抄斬,女眷入宮為奴,下人盡數流放。

沈丘死的那日,我也去圍觀了,沈辭歡若有一息尚存,大概此時也該是拍手稱快了。

照理說,我辦完事也該回九重天了的。不過,我若是再在凡間待個十年八年,於天上,也不過十天八天。

臨近過年,我留意頗深,我還未在凡間過過年的。如今倒是有機會。

(十)

不大好的,這年竟撞上了王母娘娘的蟠桃盛會。我與王母阿墨是幾千年的朋友了,自然不會缺席的。

最後還是陪楚修夜過了個年,遲個一小會兒阿墨應該不會怪我。

我留了一縷精魄在沈辭歡體內,可保她與常人無異。我決定在盛會結束後再偷偷下凡。

駕了片七彩祥雲,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九重天。我先回了一趟鳳神殿,卻正好碰上我的鳳神殿被一片大火吞沒。

我趕緊施了法術設了結界將正殿護住,冒着大火進了正殿將那神像下面的功德簿取出來。我將它藏進袖裡,吟霜帶了十幾個仙娥提着水來了。

這點水顯然是不夠的。

我讓她們先躲開,就地施了法將天徑流的水引來將火撲滅。這偌大的鳳神殿只剩下一間正殿,我有些心疼我兩間偏殿的書了。

吟霜和十幾個小仙娥齊齊跪在我的面前,哭着道:「奴婢守殿不周,請娘娘責罰。」

我抬手示意她們起來,隨後問道:「可知縱火之人?」

吟霜哭着結結巴巴道:「回娘娘,是,是鈺陽仙君帶回來的那個女子。」

我皺了皺眉,竟是與那鈺陽仙君有關。

「你們先下去吧,不必守殿了,本座且去討個說法。」說完,我又駕了七彩祥雲,趕往東天行宮。

許是整個九重天的神仙都在這裡了,顯得整個東天行宮好生熱鬧。我一眼便瞧見了人堆里的鈺陽仙君,大約是他生得高吧。緩步上前,帶着微微的怒意,道:「鈺陽仙君。」

他轉過身瞧着是我,立刻溫和地笑了,輕輕喚了我一聲「鳳姬娘娘」。旁邊有仙子看向我們兩人。

我冷漠地笑着,道:「本座有要事需與仙君相商,待這蟠桃盛會結束,還請仙君來我這鳳神殿一趟。」

鈺陽仙君笑着應了一聲「好」。儼然一副並不知情的模樣。

到最後,我到底沒能當著那麼多仙子的面興師問罪。畢竟這鈺陽仙君剛飛升不久,仙根尚淺,那女子又是個凡人,叫眾仙曉得了,鬧到光悟君那裡去了,恐怕是要斷了這鈺陽仙君的仙根才肯罷休。

要是鈺陽仙君並不知情,無端斷了人仙根,終究是不地道的。

阿墨朝我走過來,將我拉到一旁,小聲問道:「小池,你這是何意?莫非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我皺着眉,小聲解釋道:「自然不是。這番我是要向他討債的。他帶回來那個女子無端端燒了我的鳳神殿,險些叫我那幾千年的功德散了,自然該問個清楚的。」

「何不告訴光悟君?」

「我瞧那鈺陽仙君是個不知情的,叫光悟君曉得了,恐怕得斷了他的仙根,到底飛升不易,我且先問清楚,再決定如何處理。」

阿墨點了點頭,忙去招呼眾仙了。我先出了東天行宮,去了鈺陽仙君的神殿。

那凡人女子正抱着一隻貓兒坐在樹下,樹上的花落到了她的衣上,襯得她當真是個貌美可人的。

我朝她走去,貓兒驚得跑了,她看向我,眸中略有驚異之色,緩緩起身,謙遜問道:「敢問仙子是?」

我笑了笑,道:「你燒了本座的神殿卻不知本座是誰?」

她聽了這話,變了神情,瞪了眼睛恨恨看向我。我明明不曾見過她,不知她到底為何這般仇視我。

「你就是鈺陽心裏惦記着的鳳姬娘娘?」她從謙遜變得傲慢似乎只是瞬間的事情。

我不覺有些莫名其妙,只道:「這九重天上的神仙的確都叫本座一聲鳳姬娘娘,不過,本座與鈺陽仙君清清白白,並不似姑娘所說那般。」

那女子大約是聽信了那些好久以前的謠言。本是多年前的了,她一來,又都翻了出來。到底我也有責任,平日里聽了沒能找出那個亂傳的人,總覺得越抹越黑,卻不曾想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可是我又不解,和鈺陽仙君好過的女子沒有幾十也有十幾,為何她單單要怨我一個清清白白的。我大概是這天上最慘的神仙了。

「哼,你休想騙我!那日,鈺陽在床上喚的,分明就是你的名字……」

「荒唐!」我呵斥了她一聲,她立刻委屈地紅了眼睛,哭得梨花帶雨的。

我道:「姑娘莫要胡言,本座清清白白幾千年,鈺陽仙君飛升不過幾年,在本座眼裡,他喚我一聲姑奶奶也是不為過的。本座只與他見過幾面,何來這種說法?!況且,本座已有了心上人……絕不是鈺陽仙君。」

說到心上人,我竟然不自覺想起了楚修夜。

「那他明明喚的阿鳳……」

我心裏咯噔一下,他喚的阿鳳關我鳳歸池何事?與我親近的都叫我一聲小池,或者阿池。這阿鳳,恕我直言,九重天上,大約有七八個叫阿鳳的。

「我想姑娘許是弄錯了,阿鳳並不是本座。姑娘不妨問問,與鈺陽仙君好過的有幾個叫阿鳳的姑娘。」我幾乎想要翻白眼。這女子草率得,像極了當年的天帝。

她哭着看着我,問道:「當真?」

「本座騙你作甚?」我無語道,「罷了,罷了……」

我說完轉身就要走了,她卻又道:「那你的神殿……」

「叫你夫君賠吧。」我說完已經出了這院子。

當真是,飛來橫禍。

不就下個凡,就替人背了鍋。當真是窩囊。

回了鳳神殿,鈺陽仙君正站在殿前。見我來了,指着這一堆廢墟,問道:「娘娘這是何意?」

我和他隔了好一段距離,一臉嚴肅道:「你媳婦放的火,說吧,賠本座八百萬功德還是替本座將神殿修好,再另加二十萬功德?」

鈺陽仙君明顯有些不可置信,看向我。

我擰了眉,道:「你不信本座?」

他這才點點頭,道:「信,信,信……」他想到什麼,道:「娘娘若是不嫌棄,可以搬來小仙的殿里居住……」

「本座嫌棄。你且選吧,選了找本座的仙娥吟霜談便是了。仙君的家事本座不想管,只是莫要再牽扯到本座便是。」我說完,趕緊逃似的走了。

(十一)

我直接到了阿墨的祈明宮,先借宿幾宿再說吧。

阿墨了解到了詳情直笑我做了這背鍋俠。

可是我有什麼辦法?神殿已經沒了。

夜裡,我睡在祈明宮的偏殿里,覺得寒氣逼人,不知不覺竟然想起睡在楚修夜旁邊的日子了。本來決定盛會結束便下凡的,偏偏被耽擱了。恐怕這幾日都脫不開身,畢竟還得將神殿里保留下來的東西搬到祈明宮。

因為怕被光悟君發現,只能是自己親自搬了,搬了足足三天,才終於將那廢墟清理乾淨。搬了一日後,我留在沈辭歡身體里那縷精魄竟回來了。

於是我下凡前,決定先去一趟司命那裡。

司命見我來了,遠遠地便道:「鳳姬娘娘今日怎麼有空來小神這裡?」

我上前,笑眯眯地道:「本座是有事求星君幫忙。 」

司命道:「哦?不知小神有什麼能夠幫到娘娘的?」

我又上前道:「可否讓本座看看一個人的命格。」

司命疑惑地看向我,邀我進門,道:「何人呢?」

我連忙解釋道:「是那凡間梁國的十三王爺。」

司命便立刻去找了簿子,將簿子遞到我的手裡。我看了好一會,思考片刻,將簿子還給了司命。

那簿子上所寫的沈辭歡嫁入王府兩年便病逝了,只不過楚修夜後來納了許多房妾室,一輩子的富貴命。

我的臉沉了下去。本來我還打算將他帶上天來,誰知我前腳一走,他後腳就納了妾。男人果真都是如此。可以對我親近,也可以對別的女人那般。我就說那縷精魄怎麼自己回來了,原來是沈辭歡已經病逝了。

原本還有些愧疚,在這一瞬間都盡數消散了。我又何須記掛着那凡塵的事情?那只是沈辭歡罷了。

夜裡,我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到櫃中翻出一套男裝來。我換上這身衣裳,將頭髮捆起,乾淨利落。然後悄悄離了這祈明宮,偷摸到了人鬼城。

夜間,六界之內最為熱鬧的便是人鬼城了。我雖然聽說過這人鬼城城主玄冥君頗為貌丑,但是我卻是着實佩服他所建的人鬼城。活着的人與死去的人相見,的確只有這個地方可以做到。

整座城都是燈光璀璨的,哪怕凡間年關時恐怕也難及此處繁華。

活人女子頭上會佩戴白花,活人男子會戴白色頭巾,所以走在街道上,一眼便知與你迎面撞上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我去的還是那家酒樓。如舊地點了兩壺桃花釀,一小碟芙蓉糕,坐在那張桌上。

每次來時,無論是如何熱鬧,這張桌子總是空着的。我不大想得明白,這樣一個觀景觀戲都是絕佳的位置,如何會空無一人。莫非,這是玄冥君特地為我而留?玄冥君原是向我提過四五次親的了。不過我都拒絕了。傳聞中玄冥君貌丑無比,我可不想日日面對一個那樣的男人生活。

難道他知道我經常來?

喝過兩杯,仍然神情自然。周圍的死人活人相聚,一片喧鬧。我隻身一人,倒是顯得孤獨了。想到此處,又是兩杯下肚。

恍恍惚惚我將要喝完兩壺,臉上泛起了紅暈,微微的有幾分醉了。一層一層燭光明晃晃的,有人背着光朝我走來,擋掉大半光芒,陰影落在我的身上。

我朝那邊看去,那人一身黑衣,金絲鑲邊的衣領,好生貴氣。

看着他走過來,頭髮是束好的,並無白花,我大概是醉了,男子該戴頭巾的。

他死了么?——我心裏這樣問道。

他接過我手裡的杯子,卻觸到我的手,我心裏一陣厭煩,收回了手。

他沒說話,就這樣瞧着我。

不知為何,我覺得很熱,大概是酒勁上來了,便欲脫去衣衫,手胡亂地扒着衣裳。

卻被他伸手攔住了。他的手就這樣緊緊握着我的手。

「幹什麼?」我抬起頭看他,卻模糊不清,看不清楚。

「你想當眾脫衣還問本王幹什麼?」他語氣里有一絲絲怒氣。

「放開本座!」我也很是惱怒,想到那簿子上面記着的,莫名一陣怒火,道:「用你來管本座?本座脫的又不是你的衣裳!」

他卻微微弓了身子在我耳邊輕輕說道:「你若是想脫,亦不是不可。」他吐出的氣溫溫熱熱,噴洒在我的耳際,我一陣微微顫慄,搔得我耳邊痒痒的,心裏亦是。

我趕緊縮回手,放在背後擦着,彷彿他看不見一般,趕緊道:「此事與你何干?」

他不等我反應過來,將我打橫抱起,道:「本王與你拜過堂,是你的夫君,你說與我何干?」

「與你拜堂的不是本座,你日後寵愛的,亦不是本座。」我不知何處來的氣,一股子盡數撒了出來。

他卻將我抱得更緊,下了樓,一字一句道:「與你拜堂的是本王,日後寵愛你的,亦會是本王。」

我不知他哪裡來的底氣,明明司命那簿子上寫明了的,一輩子的富貴命,妻妾成群亦是如此。

被他抱着到了酒樓一樓,我聽到小二和那掌柜的都叫他「尊主」。

我心裏一驚,清醒了幾分。能在人鬼城被叫做「尊主」的,除了玄冥君還能有何人?他是玄冥君?被我拒絕了四五次的玄冥君?那個傳聞中貌丑無比的玄冥君?我實在不敢相信,可是不得不信。

「你要帶本座去何處?快放本座下來!」我在他懷裡掙扎着。

「帶你去脫衣啊。」他的聲音從上方幽幽傳來。我頓時臉一紅,街道上如此多人,他說這樣的話,當真是不害臊?

被他一路抱着,進了他的玄冥宮。又走了好一番,終是到了他的寢殿,他毫不憐惜地將我扔在軟榻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抱着雙手,一臉看戲的樣子,道:「脫啊。」

我何時受過這樣的氣,欲起身,卻又沒什麼力氣,實在是丟人,也不顧他如何看待我了,一把拉過被褥將腦袋蓋住。

這被褥上的香味,倒是與他身上的一樣,聞着很是舒服,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十二)

翌日,我醒來時已日上三竿了。我難得醒得這樣晚。

我雖是個遊手好閒的神仙,卻絕不是一個愛睡懶覺的神仙。

我醒來,蹭起身坐在榻上,還有一些迷糊,門便被緩緩推開,是個小丫鬟。

「公子醒了啊,大人說在正廳等您用膳。」小丫鬟低着頭,沒有看見我現在的模樣,恐怕只是昨晚見着玄冥君將我抱回來,誤把男裝的我當作男人了。

我笑了笑,道:「好。」

那小丫鬟這才驚慌抬頭,我頭髮披散在肩上,這般笑着看她,她才震驚得結結巴巴道:「原,原來是姑娘啊,奴婢不長眼,還請姑娘恕罪。」

我長得很兇?

「無妨,你先出去吧。」我淡淡道。

她便乖巧地出去了,將門關上後,我才將被褥推開,我只着了裡衣,這,是昨晚玄冥君替我脫的?雖然在凡間都是這樣睡,可再不濟衣服是自己脫的。

我腦海里瞬間跳出一個詞來——老夫老妻。我當真是嚇一跳,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的外衫已不知去向了,只好施了個法,變出一身衣裳來,蓮青色的長裙,又隨意綰了一個髮髻,配上那枚白玉的木蘭簪,我還是勉強算是貌美的。

出了寢殿,引路的小丫鬟將我帶到正廳,玄冥君一改以前日日黑衣,穿上了紅衣坐在桌旁,我不禁暗罵一聲妖孽。他見我來了,笑道:「本王以為你還要拌男裝呢,昨夜城裡已經傳遍了本王是斷袖的流言了。」

我只是略感抱歉,面不改色道:「確是給玄冥君添麻煩了。叨擾了玄冥君,本座今日有事先走了,日後再來道謝。」

我轉身欲走,誰知他一把將我拉到他懷裡,問道:「你神殿都被燒了還要去哪裡?」

我立刻紅了老臉。

「你怎知……」還未說完我便想到,眼前之人是法力通天的玄冥君,有什麼是他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呢?

他果然沒有回答我,卻道:「若是你願意,叨擾本王一輩子也不是不可。」

我只道:「玄冥君說笑了。」說完我不禁想起上次說這話的場面,臉上更紅了。

「本王沒有說笑。」他的眸光深情,似一汪春水要將我溺斃。

說完,不等我再說話,他便朝我吻來,叫我將所有的話都咽進肚裏。

我被他吻得癱軟,只能抱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吻我。

如今,我這棵老鐵樹終是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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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那年春天,天徑流的流櫻開得格外爛漫。風過之處,都夾着一絲絲香甜氣息。

卻從樹上落下一個少女,混着滿身的花瓣與香甜,穩穩地落進了顧遙神君的懷中。

少女的臉微紅,趕緊下來,道:「多謝仙君。」

他輕輕笑了笑,道:「不用。」

大約是記住了這樣一番模樣,顧遙回了九重天往往想起那日。後來打聽一番,原是鳳凰的獨女,叫做鳳歸池。

後來的顧遙,越發厭倦了這九重天的日子,索性搬離了九重天,另外尋了個地界,建了人鬼城,因此稱他作玄冥君。

那日見到的少女也悄悄地來了,她似乎很喜歡看戲喝酒,玄冥君便吩咐了酒樓的掌柜時時留着那處位置。

那日,她又來了。卻喝得死醉。看着玄冥君緩緩走來了,笑着抬起玄冥君的下巴,道:「公子生得好生俊俏,要不要和我回鳳都,做我的駙馬?」

「好啊,那你不許賴賬。」

她原是忘記了這些的,合著和鳳都的那段血史都忘記了。她當然也忘了,那日鳳都大戰過後,她倒在了死屍堆里,是玄冥君將她救了回來,醫治了整整兩個月。

第四次再見到時,她已經從一個小鳳凰成了九重天上的鳳姬娘娘。她穿了一身男裝來,喝得有些醉了,卻不像第二次見面那樣死醉。她抱着玄冥君的脖子,道:「公子生得這樣好看,要不然跟本座回九重天?本座不會虧待了你的。」

「好啊。」玄冥君笑着道。

其實,司命星君是玄冥君多年的朋友。每每她歷劫,玄冥君總是跟着下凡陪在身邊,替她擋下全部劫難。

下凡歷劫的那兩段記憶,她也沒有要。她覺得那些愛恨情仇,是一個清閑的神仙不該有的。

再者是鳳姬娘娘作為沈辭歡的時候,故意路過沈府外面的圍牆,像皇上請旨娶女學監的魁首,在騎射場穩穩將她接住,或者是那一張被丫鬟抱進屋的被子,又被他扔了出去,不過是玄冥君想要接近鳳姬娘娘的一點私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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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鳳姬娘娘第一次下凡渡劫,是六千年前,投身成了宋國一個大戶人家的幼女,名喚姜綰。

宋國的都城叫東都,繁華無比。東都有一條街,商坊無數,又在東都最熱鬧的區域,因而被人們叫做散財街。東都有一戶人家,把散財街上的所有商坊房屋都買下來了。在這麼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一棟房已經是富貴人家了,這戶人家一買就是一條街。因此人人皆知,姜家富,乃宋國巨富。

姜家不僅巨富,而且三個兄弟個個俊逸無雙,足智多謀。興許是因為三個哥哥太過於神仙,分走了全部氣運,姜家的小女兒奇醜無比不說,還是個傻子。

不過,架不住姜家有錢,提親的人還是踏破了門檻。但那姜家哪裡是隨便就能進的?按姜辰的要求,娶姜綰的男子不能納妾,不能讓姜綰受委屈,不能讓姜綰干一點活兒,哪個男子願意答應這樣的要求?姜綰長得那麼丑,還是個傻子,娶回去當菩薩供着?納妾也不能,娶來做什麼?一來二去,提親的人也就沒了。

偏偏宋國還有一個東陵侯,為人出了名的吝嗇,又是個殘暴冷酷的主兒,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桀驁不馴,放蕩不羈——那都是好的說法了。但是人家生得貌美啊,跟傳說中的狐妖似的,女子瞧見了就被迷惑住了。只可惜這東陵侯魏洐庚只喜歡錢,什麼江山美人的,都沒有錢來的實在。

於是,這個愛財如命的東陵侯向皇上求了旨賜婚。

皇命難違,姜辰縱是萬般不願意也無法。幸好,東陵侯的府邸就在東都。若是讓他知道了東陵侯欺負了姜綰,把他府邸拆了又如何?這就是財大氣粗的好處。

姜綰出嫁那日,十里紅妝,滿城驚嘆。

一嘆姜家不愧是宋國巨富。二嘆東陵侯風姿卓絕,英俊風流。

迎親隊伍早早地到了,姜辰背起姜綰上了婚轎,三個兄長齊齊上馬行在婚轎後面,引得觀者連連驚呼姜家三位公子的英俊。

東陵侯一身紅色的婚服,騎着駿馬行在隊伍最前面,偏偏這樣的艷紅色,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妖艷,令人心悸無比。

落轎時,只見東陵侯伸手牽住姜綰,姜綰微微一愣,只任由東陵侯牽住自己,一步一步踏入東陵侯府。

光看姜綰這一雙纖纖玉手,還有那裊娜曼妙的身姿,倒是難以想像到姜綰奇醜無比。還有這安靜乖巧的模樣,哪裡能夠叫人能夠想到這是個傻子?

只是還是有人唏噓不已,這樣好的家世,竟是個傻子。那樣風流倜儻的兒郎竟愛財至如此地步。

可嘆啊,可嘆。

東陵侯牽着姜綰跨過火盆,怕她蓋着紅蓋頭看不見路,小心翼翼將她扶着入了府,竟是這般柔情似水。姜綰心裏有些微怔,略有些面紅,心裏只道這東陵侯果真是愛財到了極致。

東陵侯的幾個兄弟卻是看魔怔了,平日里見慣了東陵侯桀驁不馴,放蕩不羈的模樣,哪裡瞧過這樣溫柔深情的魏洐庚?只是一想到這樣溫柔深情都是給的姜家的錢,給的那豐厚無比的嫁妝,便也釋懷了。

東陵侯和他們喝了幾杯,急匆匆回了房。推開屋門,只見姜綰已經取了紅蓋頭靠在案板上吃那盤桂圓。

姜綰是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回來得那麼早的,甚至,想都沒有想過他會來這裡,愣愣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東陵侯笑了笑,道:「新婚夜,如何不來?」說完,笑眯眯地朝她走近了。

她下意識退了一步,卻退無可退,撞到了案板上。東陵侯將她困在案板和他之間,低着頭看她,只道:「這麼多年,我終是娶到你了。」

姜綰不知此話何意,望着這般溫柔的東陵侯,突然覺得之前聽到的那些並不都是真的,忽然又覺得眼前之人有幾分熟悉。

或許是從前見過,也未可知。

成親後的東陵侯一改從前的桀驁不馴,變得溫潤如玉。東都更是傳遍了東陵侯和東陵侯夫人是如何恩愛甜蜜。

明明是渡劫,卻無劫可渡。

回了九重天,司命看着鳳姬娘娘,只道:「這段渡劫的記憶……」

還未說完,只聽她應道:「抹了吧,神仙哪裡需要記着這些。」

司命星君將那段記憶裝在了一枚燈籠里,送去了人鬼城。

鳳姬娘娘不曾記得這段往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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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鳳都。

那時的鳳姬娘娘還只是鳳凰的小女兒,不過才一百多歲。

大概是她小,鳳凰格外寵愛一些,所以時時可以跟着父親上天去玩。

九重天天徑流的流櫻林是九重天上最美的地方,她喜歡那裡的大片流櫻,所以時時去那裡玩。

坐在流櫻樹枝上,看那數里的爛漫櫻花。偏偏那枝丫太嫩,一不小心折了,便落了下來。她原以為會摔到地上,卻落入了一個懷抱。

接住她的人生得格外好看,叫她心裏都微微一震,迅速紅了臉,道過謝便離開了。

回了鳳都,也時時憶起那日的那個人。

只是後來再去卻碰不到了。

過了幾十年,突然出現了一個叫人鬼城的地方,聽來有趣該去瞧瞧的。

人鬼城熱鬧得緊,她也喜歡 因而時時都去,那裡的戲曲好聽,酒也很香。

醉酒的時候,她好像又看到了那日將她接住的人,所以她笑着湊近看了看,就是他。沒有認錯。

她笑着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道:「公子生得這樣好看,要不要和我回鳳都,做我的駙馬?」

後來妖魔兩界攻入鳳都,硝煙四起,地上堆滿了屍體,血痂積了三尺高。她親眼看着爹娘的兄長都死在了魔君的手裡,鳳都神宮被魔君一把火燒了,她抱着阿娘的屍體,哭到神宮燃盡。卻浴火而起,化出鳳凰原型和魔君大戰了三天。

玄冥君趕來的時候,魔君死了,鳳姬娘娘渾身是血倒在屍體堆里,他把她抱回了人鬼城,治療了整整兩個月。

鳳都無了,她殺了魔君,因而飛升成了神。痊癒後,去了九重天,成了人人敬仰的鳳姬娘娘。

那些記憶,卻又是她親自在封神台上剝去的。神嘛,也無需什麼愛恨情仇的,她不想在每個夜裡都驚醒過來。

就這樣,過了幾千年,她不記得的,玄冥君記得。陪她渡每一段劫,用自身神力來擋去她的痛苦,當然是值得的。

所幸,最後還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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