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局長的位置上退下來，他和小販們一樣被城管追得滿大街跑

今天上街買水果，剛挑了幾個油桃，就聽一聲喊：城管來了！

賣油桃的中年婦女迅速地搬起台秤，往電動三輪車箱里一扔，砸壞好幾個桃子，緊接着她從地上竄起來跳上車，右手使勁擰着電門。

我拎着半袋油桃大聲在後面喊：還沒給你錢呢？

也不知這位大姐聽沒聽見，反正她一加電門，慌亂地擠進和她一樣逃跑的車流中。

這個商業街口頓時亂套了，賣菜和賣水果的小販們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貨物，電動車們互相擠着逃往北面的街口，出了街口就是大馬路。

剩下的拎起籃子、蛇皮袋子、筐等一系列裝着蔬菜水果的傢伙什四散奔逃。這些都是縣城附近的農民，空閑時把自家地里產的水果蔬菜拿到城裡換點零花錢，他們大多數都是騎着電動單車來的，腳下或后座帶着貨物，他們都早有準備地把車停在街口的一個超市門前。為了方便，平時他們把蛇皮袋子鋪在路邊，上面擺放水果或蔬菜叫賣，一有情況，拎起就跑。

這是一支有豐富實戰經驗的隊伍。

不過也有腿腳不利索或初來乍到的，這不，從街南面走過幾個穿城管制服的小夥子，個個精神抖擻，身材魁梧、非常帥氣，其中一個手裡拎着一台小型電子秤，他身邊跟着一個弓着背，彎着腰足有七十歲的老太太，一邊跟着他們走，一邊苦苦哀求着，看來那個台秤是她的。

剛才還是吵雜滿天、熱鬧非凡的商業街口，頃刻間便冷冷清清。

路邊有半籃子黃瓜，不知是誰沒來得及拎走，這時也不敢回頭來拿，馬路中間有幾個桃和杏，還有半個摔碎的西瓜，肯定是慌亂中從電動三輪車上掉下來的。

穿着制服的小夥子們穿過商業街口向大馬路走去，後面緩緩地跟着兩輛制式帶警燈的汽車。

只等小夥子們坐上汽車消失在車流中時，小販和菜農果農們嘻嘻哈哈地從門店裡，角落裡冒出來，重新占上各自的領地，又開始叫賣起來。

賣我油桃的那位大姐也不知從哪個小衚衕里鑽出來，重新回到她原來的位置，我趕緊上前讓她過秤，掃碼付錢。

突然間我看到了一個熟人，只見他從路邊賣肉的店鋪里出來，左手拎着一籃子油桃，右手拎着一台電子秤。

我忙走上前打招呼：局長，您這是…？

這個人是我們剛退休不久的老局長。

他很自然地笑着對我說：別別別，咱都是老百姓，我在這賣桃。

賣桃？

我懷疑地看着他。

不過，看他這個穿着和普通農民真的沒兩樣，藍色的褂子、灰色褲子加上一雙沾着泥巴的土布鞋。

他笑着對我說：我這是幫我弟弟賣，我弟弟在農村，種了幾棵桃樹，農活兒多，果子下來沒空賣，我閑下來也沒事幹，正好幫他賣賣。

我說：我真佩服您，您這…

局長打斷我：咱本就是農民的兒子，退下來就是普通老百姓，有啥不好意思？

我說：關鍵是您也跟着他們這麼跑，多少有點…

局長說：這有啥？這才是老百姓的生活嗎？我已經向縣裡有關部門建議給我們這些整天打游擊的小商小販們建個規範點兒的菜市場，讓我們別再整天擔驚受怕地和城管捉迷藏了，不知道領導們能不能批准。

我給他伸了個大拇指，局長一把把我的手扒拉下來。

局長說：你拿幾個桃子嘗嘗。

我舉起袋子里的油桃：剛買完，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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