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語》這個夏天，愛意隨風起，可是風止意難平

陸南嶼垂眸向我靠過來，嘴裏咬的煙擺了擺，示意我點上。

我有些緊張，點了幾次沒點着，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陸南嶼失笑，［好學生，點煙都不會？］

1.

第一次見到陸南嶼是在夏天。

他坐在摩托上和幾個男生在聊天。

因為他們的模樣太過扎眼，又是一副執跨子弟的做派，很多學生都繞着他們走。

那時候我低着頭，在想中午我始終算不出來的數學題，沒有注意到前面停着的摩托車。

在我終於有些眉目的時候，手腕突然被拽了一下，我有些迷茫地抬頭。

看見陸南嶼逆着光對我笑，他笑起來實在好看，我一下子晃了神。

［書獃子，你差點撞到我的車。］

他的聲音清潤，又低低的，好聽得我頭皮發麻。

我看着他，剛想道謝，又聽見他不着調地補了句。

［這車很貴］

我有些局促，不知道該說什麼。

旁邊一個染着奶奶灰發色的男生笑了聲，［嶼哥，別欺負人家好學生。］

聽到男生這話，陸南嶼也笑。他看了眼我的校服，［七中的？確實是好學生。］

我不着痕迹地後退半步，沒接話。

陸南嶼這個名字我其實並不陌生，雖然他人不在七中，卻幾乎無人不知。

說起陸南嶼，大家都會說，

［哦，陸南嶼啊，就是景高那個長得特別帥，家裡特別有錢，打架還很厲害的男生。］

只要是有關陸南嶼的事，大家都喜歡七嘴八舌地討論。

幾中的校花在追他啦，他又和哪裡的混混打架啦……

耳濡目染，我也知道了一些他的事。

可是今天見到他的時候，總給我和傳聞不一樣的感覺。

2.

學校給每個班級都分了打掃校園是任務，我們班分的是靠近圍牆的那一塊。

那裡種了幾棵銀杏樹，打掃起來特別麻煩。

［唐靜姝，你能不能幫我打掃一下？我和男朋友約好了去看電影，拜託拜託。］

我看着眼前這個花着學校命令禁止的精緻妝容的女生，緩緩搖了搖頭。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李婉婉沒想到我會拒絕，把掃把狠狠地丟在了地上。

［幫一下會死？］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李婉婉氣急，［怪不得沒有人跟你玩，這點忙都不幫，煞筆!］

她罵罵咧咧地敷衍了幾下就走了。

她說的玩，不過是小群體拉幫結派地搞孤立，我沒有興趣加入，所以她們就不和我玩。

我把落葉掃到樹底下，真幼稚，我想。

［哭鼻子了，好學生？］

我抬頭，看見陸南嶼坐在圍牆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這裡是七中。］

我把垃圾倒進垃圾桶，補了一句，［我沒哭］

陸南嶼跳下來，似乎根本不介意我顯而易見的逐客令。

他朝我走過來，突然微微變了臉色。他指了指我的手臂，［被欺負了？］

我想起剛剛因為熱把外套脫了，手臂上有一個淤青，不太明顯，但確實存在。

［沒有，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陸南嶼點點頭，突然靠近我幾分，［我進來，你可別告訴別人。］

我後退了幾步，拉開和他的距離。

［我沒有打小報告的癖好。］

陸南嶼笑了，揉了揉我的頭髮，在我發火又把手拿開。

他單手托住後腦勺，背對我擺了擺手。

我聽見他散在風裡的話，

［好學生，我叫陸南嶼，可別忘了。］

3.

事實上，不用我說，陸南嶼來七中的事已經傳開了。因為他毫不避諱，大搖大擺，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後來我聽說，陸南嶼是來找我們學校的校花譚怡的。

還有人說看到他們倆在天台擁抱。

七中雖然是公立學校，學費也並不便宜，於是我在放學後找了份兼職，送外賣。

因為我上學比較晚，高三上學期就已經成年了。老闆考慮我還是學生，也很體貼讓我晚上來兼職就行，雖然工資減半，但也可觀。

這天我照常送單，接到了某個酒吧的外賣。我有些猶豫，聽說那個地方魚龍混雜，我有點擔心。

可是這單客人竟然給小費，在我猶豫之間，已經到了。

我穿着外賣服在扭的昏天暗地地人群間穿梭。

我找了一圈終於找到，還沒過去就被人拉到一邊。

我的心狂跳，還沒發出聲，就聽見對方開口。

［外賣小姐姐，你別緊張，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看着面前這個面容精緻的女人，下意識想要拒絕。

［是這樣的，有個包間點了小姐姐送酒，但是那個小姐姐突然不舒服，你能不能幫我送一下。你放心我們這是正規的酒吧，不會亂來的。］

我皺眉，不太想插手。

女人突然伸出手比了個五，她靠近我，壓低聲音。

［那個包間都是有錢人，要是多買了酒，給你算提成怎麼樣？］

我想了想，［如果有意外，我會直接報警。］

［可以可以。］

老闆拿了條白色裙子給我，裙擺到膝蓋，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

我很少穿裙子，所以一穿感覺渾身不自在。

點外賣和送酒的是同一個包間，所以順手把外賣捎上。

原本熱鬧的包間因為我的到來安靜下來，一道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低着頭，手上的動作不停。

［怎麼是個乖妹妹？］

［肖哥，你怎麼回事，不知道我們嶼哥喜歡辣妹嗎？］

聽到這個稱呼，我一驚。悄悄抬眼，就看見正對着我，勾着笑的陸南嶼。

肖默笑罵了聲，［我看嶼哥挺滿意的啊。］

眾人把目光落在陸南嶼身上，他笑意淡了點。

陸南嶼往後靠了靠，叼起一根煙，［過來，好學生。］

我不動，心想這是另外的價錢。

陸南嶼也不惱，垂眸向我靠過來，嘴裏咬的煙擺了擺，示意我點上。

想起老闆的交代，還是認命地拿起打火機。我靠過去，距離有點近。陸南嶼身上淡淡煙味夾着木香傳了過來，陌生的氣息讓我有些緊張，點了幾次沒點着，我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

陸南嶼失笑，［好學生，點煙都不會？］

4.

在一場哄鬧中，我終於結束這場尷尬的送酒。

［我送你回去。］

陸南嶼把外套脫了披在我身上，語氣溫柔。

沒有問我為什麼出現在那，也沒有打聽什麼，這是他刻進骨子裡的教養和溫柔。

她們說的對啊，陸南嶼這樣又痞又壞男孩子，談起戀愛絕對是體貼到骨子裡的，因為他對一個陌生人都可以這麼溫柔。

［我還有外賣要送，謝謝你的好意。］

陸南嶼挑眉，突然向我靠過來。

［別送外賣了，做哥哥的女朋友，哥哥養你。］

我聽見自己怦怦地心跳聲，我抬頭看他，陸南嶼眼裡滿是笑意，神情卻沒見幾分認真。

我知道他在開玩笑，可是他那雙眼睛注視着我的時候，卻深情的要命。

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因為太容易當真了。

［好啊，那哥哥可要說到做到哦］

我惱了，故意說這樣的話。

陸南嶼卻是一愣，半響，偏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屁。］

我沒忍住罵了一句，他卻笑得更歡了。

陸南嶼用力揉了揉我的腦袋，悶悶地說，［再叫一句哥哥，嗯？小女朋友～］

看到陸南嶼給我發的到家沒，我愣了好久。

我和陸南嶼……

就這樣草率地在一起了？

我望着手機發了很久呆，心裏有些小雀躍，更多的是空落落地感覺，像踩在棉花上，叫人心裏不踏實。

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聽見乒乒乓乓的聲音。

我心裏一緊，快步推開門，就看見他手裡一疊的紅票子。

［還給我。］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唐元山聽到我這話冷下臉，［你特么還敢給老子藏私房錢？］

［這是我自己掙得，你不能拿去賭!］

我沖了過去，一把搶過錢揣在懷裡。

唐元山一巴掌便落了下來，結結實實，打我眼淚瞬間就掉了出來。

［你他媽的，小jian人，趕緊把錢給老子!你這個這個賤種，白眼狼!和你媽一個鬼樣!］

他拳打腳踢，我揣着錢沒有鬆手。

後來他可能怕把我打死，罵罵咧咧摔了好幾個碗才走。

我靠着牆，一動不動。

這樣的日子，我過得麻木了。

我爸在我十五歲那年，迷上了賭。

他變本加厲的賭法很快就把我們家掏空了，輸了他就喝的爛醉，回來對我媽拳打腳踢。

事實上，他們結婚的時候，我爸就開始家暴了。

我不知道我媽是怎麼忍受這麼多年的，只知道從我記事起，她的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

後來我媽實在受不了，跑了。

沒帶上我。

我爸知道後氣瘋了，家暴的對象變成了我。

我想過反抗，可是面對一個兩百多斤的壯漢，我任何掙扎都是徒勞。

我不怪我媽，她受的苦不比我少。

我用袖子擦掉了嘴角的血跡，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和他同歸於盡，或者畢業馬上離開。

我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那個耐心等到畢業，我只知道，我快忍不住了，我想一勞永逸。

陸南嶼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在我計算好了最好的方式永絕後患。

［小朋友，在幹嘛呢？］

陸南嶼溫潤的嗓音透過手機傳過來的時候，我突然平靜了下來。

［怎麼不回我信息，嗯？］

我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我突然不想和那混蛋一起下地獄了，

把臉一直朝着陽光，這樣是不是就不會看到陰影了。

［唐靜姝？］

［嗯，我在。］

我緩緩站起身來，

陸南嶼，你太熱烈了，熱烈到讓我感覺在陽光下的每一秒，都是偷來的。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我沒忍住笑了起來。

［陸南嶼，你別喜歡我。］

陸南嶼聽到我的笑聲，似乎鬆了一口氣。

［小朋友，這麼自戀？］

［我不和你說了。］

我等了幾秒，聽見那邊陸南嶼又笑了起來就把電話掛了。

寂靜的夜裡我聽見自己心臟慌亂地跳動聲。

陸南嶼就是個妖精，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5.

後來幾天，我爸沒有回家，我也沒有見到陸南嶼。

要不是他偶爾的微信問候，我都懷疑遇見陸南嶼只是我的一個夢。

班主任找到我，告訴我學校有一個保送名額讓我努力爭取爭取。

我很高興，想要和陸南嶼分享。

剛走出校門，看見的就是他。

陸南嶼背對着我和譚怡講話。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我只看見譚怡手裡拿着一個什麼東西，一臉驚喜地看着他。

譚怡生的好看，看着你的時候眼睛像是會說話。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老土的校服，突然沒有分享喜悅的慾望了。

是啊，我忘了，陸南嶼可是會為了見喜歡的翻牆的少年。

而喜歡的那個人，就是譚怡啊。

［嫂子，你怎麼在這，嶼哥等你半天了。］

肖默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別亂叫，我不是。］

我冷着臉，決定回去刷幾套理綜卷解解氣。

肖默看着我這冷漠地表情有些驚訝，［你們沒在一起嗎？那嶼哥這幾天為什麼要一臉蕩漾地織包包？］

［什麼意思？］

［哦，就是嶼哥不知道從哪裡看到一個男生送自己女朋友手工織的包包，他說也要給自己的小朋友織一個。］

［說起這個，可笑死我了，嫂子你知道嗎，嶼哥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竟然每天坐在小板凳上織包包!平時吃石榴都嫌麻煩的人，竟然有耐心地織了一個星期!］

肖默情緒激動地握住我的肩膀，［嫂子，他對你是真愛啊!］

我想起譚怡手裡拿着的東西原來是手工包啊，怪不得那麼驚喜。

［你誤會了，他不是織給我的。］

肖默皺眉，剛想說什麼，握着我肩膀的手就被拍開了。

［別動手動腳。］

陸南嶼語氣不善，眼裡的警告很明顯。

肖默訕笑，一副我錯了的表情。

陸南嶼看向我，rua了一把我的頭髮，才不着調地問，［有沒有想我？］

肖默一副吃屎的模樣，還得是你啊。

不愧是海王，前腳剛哄了校花，現在又來釣我了。

我後退了一大步，冷冰冰地說，［沒有。］

肖默笑出聲，在陸南嶼揍他之前，飛快的溜了。

陸南嶼裝着一副受傷的表情，［小沒良心的。］

［陸南嶼，你有女朋友就不要耍我了，一點也不好玩。］

陸南嶼的表情終於認真起來了，他淡漠地看着我，［什麼意思？］

從我見到陸南嶼起，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笑眯眯的樣子，讓我對他放下了戒備。可是現在他收起臉上笑容，才讓我真真切切感受到景高校霸的不怒自威。

［我看見你和譚怡說話了，你還送她包包。她們也說你和譚怡在談戀愛。］

陸南嶼氣的咬了咬後槽牙，［她們說，你就信？］

我剛想說什麼，陸南嶼就把一個東西塞到我懷裡，我低頭一看，是那個包包。

［老子特么辛辛苦苦織了一個星期，譚怡說要看看，我才不捨得地給她看了十秒。］

越想越氣，陸南嶼用力捏了一把我的臉，惡狠狠地說，［唐靜姝，雖然你吃醋了我很高興，但是老子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憋屈過。］

信息量太大，我呆了好久都反應不過來。

心裏卻柔軟的不像話。

我看着陸南嶼咬牙切齒地模樣，沒忍住，輕輕地說了句，［陸南嶼，你好可愛。］

陸南嶼聽到了，低聲罵了句cao，耳朵卻紅了。

我感覺到有人目光一直停留在這裡，回頭一看。

譚怡靜靜地看着我們，看到我看她，她還禮貌地笑了一下，只是表情是掩蓋不住地失落。

6.

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模擬考我考了年級第一，老師說不出意外的話，保送名額應該是穩了。

我爸也不知道去哪了，好久沒出現。

這樣安靜愜意的生活，如果能一直維持下去就好了。

老師在講的題目，我已經用了十種方法解了出來，一時間無聊的望着窗外發獃。

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南嶼騎在摩托車上沖我招手，我急切地和老師請了假說不舒服，在我一系列臉不紅心不跳操作下來，我才發現，我有多迫切想要見到陸南嶼。

我朝陸南嶼跑去，在距離他還有一些距離地時候停了下來，矜持地走了過去。

嘴角卻怎麼壓也壓不下去。

陸南嶼給我帶上安全帽，抱着我坐上了摩托車。

［帶你翹課。］

陸南嶼笑，指了指他的腰，示意我環着。我哼了一聲，不如他的意。

他突然發動了車子，嚇得我緊緊抱住他的腰。

［陸南嶼!］

我氣地擰他的腰，他也不惱，笑得更大聲。

陸南嶼帶我來到山頂，這裡是看落日很好的的地方。

我看着落日的餘暉落在陸南嶼臉上，好看的像是壁畫。

［陸南嶼……］

我看着他，呢喃出聲。

我有點喜歡你。

陸南嶼看了我好久，眼裡翻湧着濃烈的情緒。良久，他把我按在他的懷裡。

他低低地笑，胸腔振動。

他把下巴擱在我的頭上，［唐靜姝，你怎麼叫我名字叫的這麼嗲？］

聲音又低又啞，我羞得紅了臉。

後來陸南嶼送我回家，我朝他揮揮手，他不動，靜靜地看着我。

我有些疑惑，剛想開口，他就彎下腰平視我。

眸色濃郁地像化不開的墨。

［唐靜姝，我想親你。］

我腦子轟地一聲炸了，像是失聲一般說不出來一個字。

沒等我回答，陸南嶼就扣着我的腦袋壓了過來，在他撬開我的唇齒時，我聽見他含糊不清地說了句，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想了。］

7.

我以為我的生活終於步入了正軌，殊不知，這只是上天和我開的一場玩笑。

我的保送名額被內定了，是譚怡，校長的女兒。

我聽到老師說這話時，愣的久久說不出話。

原來你努力爭取了很久的東西，不過是別人唾手可得的。

條條大路通羅馬，而有人，一出生就在羅馬。

我站在陽光底下，明明太陽很大，我卻感受不到一點暖意。

沒關係的，我安慰自己。

靠高考也一樣。

我幾乎麻木地回到家，看見喝的爛醉的唐元山。

滿地地啤酒瓶，以及一屋子的臭味。

我踢開腳邊地啤酒瓶，並不打算和他說話。

［你媽結婚了。］

我愣了一下，死去的記憶被喚醒，我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溫文爾雅的女人。

這些年，我只在新聞上見過她。

我媽是那個年代唯一的大學生，聰明又知書達禮，她一生本該風風光光，可惜遇見了我爸這樣的人。

脫離了這個家，她過的很好，成為了有名律師。她還會免費為那些受婚姻折磨的女人打官司，希望她們能夠少受些折磨。

這麼多年，她一直單着，終於要結婚了嗎？

我本應該高興的，可是眼淚卻在眼眶打轉。她結婚了，意味着真正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挺好。］

我冷漠地看着他，他臉上的難過藏不住，卻讓我感覺噁心。

唐元山突然把酒瓶子往地上一砸，面目猙獰地看着我。

［那天送你回來的男的是誰？！我看見他親你了，果然你就和你媽一樣，是個賤人!只會勾引男人!］

唐元山發瘋一樣來拽我的頭髮，我用力地推開他。

［你瘋了!］

唐元山笑得猙獰，他狠狠推了我一把，我撞到了桌角。痛的彎下了腰。

唐元山瘋了一樣朝我撲過來，把我壓在地上。他瘋狂地撕扯我的衣服，［溫曉，不要離開我，溫曉……］

他在喊我媽的名字。

我伸出手摸到一個啤酒瓶，往地上用力一砸。瓶子碎了一半，我把尖口對向他的脖子，去死吧!

身上的人突然被踢開了，我的瓶子落了空。

我看見陸南嶼抄起凳子往他頭上一下又一下。

觸目所及之處一片鮮紅，耳邊是一陣陣哀嚎聲，以及砸的匡匡作響的凳子。

哀嚎聲沒了，陸南嶼手還沒有停。

我衝過去抱住他，［別打了，別打了……］

我哭出了聲，哽咽地一遍又一遍叫着陸南嶼的名字。

陸南嶼終於停了手，他緊緊抱着渾身發抖的我。我看見他眼睛充血，紅的像是一頭失控地凶獸。

［別怕，唐靜姝，別怕，我在呢……］

陸南嶼聲音也啞了，可是他還一遍遍叫我別怕。

我哭的撕心裂肺，［陸南嶼，你快走……是我做的，你快走，你快走，都是我做的……］

陸南嶼捧着我的臉，額頭貼着我的。

［沒事的，靜姝，沒事的……］

等我情緒稍微穩定一點，我逼着他離開。可是陸南嶼鐵了心不走，我眼淚又掉了下來。

［陸南嶼你要是不走，我恨你一輩子……］

陸南嶼抱着我笑了，他沒心沒肺地說，［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聽你的，怎麼樣？］

［陸南嶼!］

我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他不肯，緊緊摟着我。我聞到了他滿身的血腥味。

［陸南嶼，哥哥，算我求你，別毀了自己……］

我又哭了，陸南嶼，多好的一個少年啊，怎麼可以毀在我手上，他應該一輩子都意氣風發，張揚又洒脫的。

［值了。］

陸南嶼輕聲道。

一滴淚落在我的臉上，滾燙熱烈。

8.

後來陸南嶼還是騙了我，他把我捆了起來，我親眼看見一隻雄鷹飛向了鳥籠。

陸南嶼，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陸南嶼，你要是沒遇到我就好了。

五年後。

［小姝又來看奶奶了啊？］

我把保溫盒放在桌子上，笑着應了聲。

［小姝來了啊］

白髮蒼蒼的老人親切地握住我的手，炫耀似的和我說，［昨天李老太婆和我比跳廣場舞，沒贏過我。］

我推着陸奶奶散步，笑着接了句，［奶奶真厲害。］

陸奶奶笑眯眯地哼哼唧唧了幾聲，突然她指着醫院外一棟高樓的顯示屏，驚喜道，［是小嶼!］

我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顯示屏上西裝革履的男人溫和地主持人交流着。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小姝沒有錯，小嶼也沒有錯，錯的是壞人。你們都是好孩子。］

陸奶奶溫和地看着我，我偏過頭，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三年前陸南嶼出獄的時候，我遠遠的看了一眼，只一眼，我心臟就疼得撕心裂肺。我蹲在地上，不敢再多看一眼。

陸家確實勢力滔天，陸南嶼僅僅用了兩年，就當上了陸氏集團的總經理。

而我也自己開了家公司，不大，卻在上市公司里佔有一席之地。

所以在陸南嶼的媽媽找到我那一刻，我並不吃驚。

他的媽媽開了家美容院，可是一直在虧本，這些年，都是我用自己的錢給她貼的。

她說要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態度強烈，一如她五年前聽說陸南嶼的事給我一巴掌一樣，理所當然。

她並不愛陸南嶼，因為她找到我開口第一句不是罵我，而是罵陸南嶼。

她說他愚蠢，為了一個女人毀了自己。

可是我欠陸南嶼的，她好歹十月懷胎，所以我直接把股份給了她。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9.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和陸南嶼有交集了，所以在KFC見到他的時候我驚的說不出話。

彼時我正在給楠書喂牛奶，並且苦口婆心地囑咐他。

［湯圓，說好一個月只吃一次的，媽媽這個月已經破例了哦。］

小湯圓咧着嘴笑，［媽媽最好了～］

陸南嶼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他坐在了我對面。和湯圓大眼瞪小眼。

［你兒子？］

我愣了好久，低着頭沒看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湯圓，叫叔叔。］

小湯圓吧咂吧咂嘴，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叔叔。

陸南嶼冷笑一聲，話明明是對小湯圓講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看着我。

［叫哥哥，我沒那麼老。］

不知道是不是我是錯覺，他刻意加重了哥哥這兩個字，說的繾綣纏綿。

我紅了臉，假裝很忙碌地吃薯條。

陸南嶼看了小湯圓很久，才看向我。

［你把公司股份給她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點了點頭。

陸南嶼氣笑了，［你給她幹什麼，不應該補償我嗎？］

聞言，我抬頭認真地看着他。

［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陸南嶼氣樂了，看了小湯圓一眼，近乎咬牙切齒。［你就是這麼補償我的？那個狗男人呢？］

我還沒說話，小湯圓抹了一下小嘴，就接道。

［那個狗男人打死我媽，被警察叔叔帶走了。］

陸南嶼愣了，我摸了摸小湯圓的臉，看向他。

［小湯圓是我從孤兒院領養過來的。］

陸南嶼握拳抵在唇上咳嗽了一聲，耳尖染上了緋色。

我慌了神，陸南嶼好像還是那個被我叫了名字會害羞的少年，只不過我已經不是我了。

陸南嶼執意要送我們回去，我看着他的豪車，調侃道，［難怪小陸總非要送我們，原來是提了新車啊。］

陸南嶼笑了聲，沒接話。

把小湯圓交給了阿姨，我和陸南嶼並肩走在江邊。

［這麼多年，謝謝你照顧奶奶。］

［陸南嶼，你知道的，不用和我說謝謝……］

［唐靜姝，你也知道的，我不後悔。］

陸南嶼轉頭看着我，一字一頓地說，［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那麼做，無論重來多少次，無一例外。］

我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

［肉麻。］

陸南嶼笑，靠近了我幾分，［小朋友，要不要做哥哥女朋友？哥哥有顏值有腹肌，有錢且專一。］

我推開他，［不要，肖默說你喜歡看擦邊，還喜歡前凸後翹的辣妹。］

［我可太冤枉了，都是他看的，我可沒有。］

我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陸南嶼也跟着笑。

就這樣就挺好的，真的。

10.

陸南嶼的媽媽知道他和我還有來往，氣的在公司大鬧。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陸南嶼來了，他媽媽一下子像被打了七寸的蛇，乖的不行。

後來，她也默許我和陸南嶼來往。

剛下班，我就看見停在公司門口的豪車。

［喝一杯？］

譚怡拿起咖啡抿，抿一口看我一眼，我被看煩了，［有話快說!］

譚怡聞言扭捏起來，［你知道的，當年那個保送名額是我爸強加給我的，我一個上課就睡覺的人，哪能搞到那玩意。］

我把咖啡往桌子上一擱，語氣不善。

［你有完沒完，每個月都要說一次，你擱我這做禮拜呢？］

譚怡嘿嘿笑了，托着下巴看我，［這不顯得有誠意一點嘛。］

［您可打住，饒了我吧。］

譚怡樂了，問我要不要去酒吧喝酒。

我搖了搖頭，［最近老是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傷到了。］

譚怡皺眉，嚴肅起來，［身體不舒服的話，儘早去醫院看看。］

我點頭，尋思着是要找個時間去看看。

我打算去接小湯圓放學，譚怡突然叫住了我。

［你看微博，陸南嶼他……］

我心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氏集團總經理竟然是殺人兇手#爆

我點開那條微博，通篇講述了陸南嶼的高中，打架鬥毆，惹是生非……將陸南嶼描述的不堪入目。

我冷下臉，快步走了出去。

迎面走來了陸南嶼的媽媽，她的神情憔悴，似乎一夜沒睡。

可想而知，陸氏這次被折騰的有多慘。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吧？］

我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您不說，我也會這麼做。］

公司的股東們顯然不同意我的做法，他們說這樣會把公司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冷笑，［你們好像忘了誰才是董事長。］

忙到半夜，我強迫自己喝了好幾杯咖啡才打起精神。

［喂？］

［是我。］

陸南嶼的聲音有些啞了，想來也是為這件事忙的焦頭爛額。

［唐靜姝，你不準發聲明。］

不愧是陸南嶼，真夠了解我啊。

［陸南嶼，你知道的，我比較叛逆。］

［這不是鬧着玩的，你應該知道發出去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是啊我知道，她們會在背後說，這個女的不知道怎麼搞的，差點被他爸……

媽媽也跟人跑了，母女倆都不檢點啊……

就是，才高中就談戀愛，男朋友還把他爸給嘎了……

我看他爸也挺可憐，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結果是白眼狼……

［可是，陸南嶼，我們不是受害者嗎？］

陸南嶼沉默了很久，［在這個互聯網時代，受害者也有罪，哪怕受傷的是你，網友也有一千種方法抨擊你。我不想給他們批判你的機會，同情也不行。］

你看，明明害了他的是我，他還想方設法的保護我。

［這樣吧，陸南嶼，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就聽你的怎麼樣？］

［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

［我也是啊］

［唐靜姝!］

我笑出了聲，［誒，在呢。］

我以為陸南嶼肯定不會答應，誰知道他竟然真的低低地喊了句姐姐。

後來近乎是破罐子破摔，［姐姐，姐姐，姐姐。行了吧？］

這姐姐叫的，多少有些咬牙切齒。

［叫的真好，獎勵一篇聲明。］

［唐靜姝!］

［陸南嶼你之前騙了我，我現在還回來，我們扯平了。］

陸南嶼直接被氣笑了，［行啊，真有你的］

後來陸南嶼幾乎是在蹲我的微博，我聲明剛發沒到一分鐘就被撤了。

可是他低估了網友的手速，我的聲明一下子被頂了上去。陸南嶼根本撤不下來。

在我的聲明裡，我詳細地講述我的前半生，唐元山的家暴視頻錄音，我已經掌握了很多。

之前之所以沒有交出來，因為我要親自毀了他，我要親手和他同歸於盡。

網絡上言論不一，我也沒有查看的慾望。

我現在只想見到他，快點見到他。

［人呢？］

估計是陸南嶼沒有見到我，才打了電話過來。

我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

［唐靜姝，你耍我？］

［哪敢呀，哥哥。］

陸南嶼沉默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狗了，才心虛地叫我哥哥。］

我哈哈笑，笑得陸南嶼都覺得自己說這話好奇怪，無情的掛了。

11.

［湯圓，媽媽公司有事要出差一個星期，你可要乖乖聽譚阿姨的話啊。一個月只能吃一次炸雞，當然能不吃最好。］

小湯圓抱着我的腿，［我會乖乖聽話的媽媽，你可要快點回來。］

譚怡把包放下，風情萬種地沖我拋了個媚眼。

［找我什麼事？］

我醉乎乎打了個酒嗝，［我今天和小奶狗出來約會，被陸南嶼發現了。］

譚怡一臉震驚，［你在胡說什麼？］

［你不知道吧，其實有一次我爸被陸南嶼一起玩的朋友打了。因為我爸和他們之間的一個男生發生了口角，所以那天他們給我爸套上袋子打了一頓。］

［那時候陸南嶼就站在旁邊看着，我當時就在想，他一定可以救我。其實第一次見面是我設計好的，酒吧那次也是，我看見陸南嶼看着我的眼神晦暗不清時，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後面的一切順理成章，陸南嶼也如我所願為我永除後患，而我卻可以摘的乾乾淨淨。甚至參加了那年的高考。］

［你不知道吧，其實小湯圓就是我的兒子。我和那個小奶狗一夜情生下來的。］

［到現在，陸南嶼還體貼的為我考慮方方面面，還對我的兒子特別好。］

譚怡一把將酒潑在我的臉上，［唐靜姝你可真噁心!你都聽到了吧，我早說她不是什麼好人，你還不信。］

我抬眼，看見站在黑暗中的陸南嶼。

心下一跳，緊張的拉着他的手。

［這不是真的，你聽我解釋。］

陸南嶼冷笑，他用力地攥着我的手腕。

［好啊，你來和我好好解釋解釋。］

原來陸南嶼說的解釋，是不可描述的解釋……

他壓着我做到了最後一步，眼眶突然發紅，他紅着眼看着我，語氣哽咽。［唐靜姝，你……］

他的眼裡是我未曾看到過的茫然無措。

後來陸南嶼發了狠，一晚上不肯放過我。

第二天醒來，我渾身酸的不行。

我想起來，卻被他環住了腰。

［唐靜姝，你騙我，我認了。我只有一個要求，和那個男的分了。］

我冷笑，一把推開他。

［陸南嶼你以為你是誰，你只不過救了我，我就該一輩子為你做牛做馬，言聽計從嗎？］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陸南嶼用力閉了閉眼，額頭上青筋暴起。

［唐靜姝，你可別後悔。］

［絕不後悔。］

12.

第二天，我瞞着所有人去了m國。

住在一個安靜的小巷子里，房東太太在中國待過幾年，一口普通話說的地道。

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每天都會收到一支桔梗花。沒有署名，也不知來歷。

［唐靜姝，我要和陸南嶼結婚了。］

接到譚怡這個電話時，我正痛的滿地打滾。

可是心卻疼的更厲害。

［挺好的。］

我聽見自己這樣說。

［譚怡，我這輩子沒求過什麼人，但是我求你，幫我照顧好小湯圓……還有陸南嶼。］

譚怡那頭沉默了很久，［我會的。］

［小湯圓說想和你講話。］

［媽媽，你怎麼還不回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媽媽我以後再也不吃炸雞了，你快回來好不好，別不要我……］

我緊緊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聲。

小湯圓哭了，我聽見譚怡手足無措地哄着他，哄着哄着自己也哭了。

譚怡在電話那邊一直罵我，我一邊聽望着天花板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的小湯圓，以後要叫別人媽媽了。

我的陸南嶼，以後也是別人的新郎了。

挺好的，還有人替我好好照顧他們。

而陸南嶼和我在一起，只會遭罪。

陸南嶼，醫生說我得了肝癌的時候我就知道，報應來了。

我害你折斷羽翼遭遇牢刑，所以老天向我索命來了。

早知道，就不遇見你了，我就該和我爸那樣的人一起爛在溝里，一輩子都不要禍害別人。

陸南嶼，你知道嗎，小湯圓姓陸，叫陸楠書。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陸楠書

南，姝。

陸南嶼，如果有下輩子，我來追你好不好？

陸南嶼，如果夏天有風，你一定要仔細聽聽，那是我未曾說出口的愛意……

完。

番外

注意到唐靜姝是有一次我來找譚怡，我站在他們學校門口抽煙，她迎面走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剛想側身避開她，她突然蹲在地上開始寫寫畫畫。

我看了眼，全是看不懂的符號。

後來幾次看見她，都是一副低頭在思考的模樣。

直到那天她差點撞到了我的摩托車。

她獃獃地看着我，眼裡還有未散去的迷茫。

後來再見到她，她好像被欺負了，手上有淤青。可是她顯然不願意告訴我，也罷，我也不是愛管閑事的人。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腦海里總是時不時浮現她呆呆傻傻的樣子。

直到那天她穿着白裙子出現，我想不到一個完美的形容詞，滿眼只剩驚艷。

怦怦地心跳不會騙人，我喜歡她。

她是真的呆，點煙都不會。

她也是真的聰明，乾淨清澈的眼睛似乎能看破我所有的狼狽與不堪。

我藉著玩笑說出的真心話，我問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她答應了，可是卻像我一樣彷彿在開玩笑。

才分開沒多久，我就想她了。

我問她到家了嗎，她沒有回復。所以我理所應當地打了電話給她。

她好像哭了，又好像沒有。

我看不透。

刷短視頻的時候，我看見別人男朋友給自己女朋友織包包。看見那個女孩子那麼高興，我突然也想給她織一個了。

到底是沒織過，我手忙腳亂。

肖默笑我娘么唧唧，我笑他一個單身狗懂個屁。

後來終於織好了，譚怡看見了也是一副意外的樣子。那她應該也會喜歡的吧。

我沒想到的是，她吃醋了。

她以為我和譚怡有什麼，其實我們只是鄰居，是在一起玩的朋友。

看着她吃醋，我心裏有些開心。

她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吧，畢竟她從來沒有說過喜歡。

帶她去山頂的那天，她看向我的眼裡有很多情緒。我看不懂，她似乎一直有很多心事。

送她回去的時候，我沒忍住親了她。

余光中好像看到了什麼人影，我沒在意。

譚怡和我說，她爸把名額內定了。我很生氣，我知道那是她爭取了很久的。

我知道她肯定會難過，所以想去找她。

去她家的路上，我聽見她的鄰居說他爸又開始打她了，聲音大的不行。

我的血液像是凝固了，想起她夏天總是穿着長袖，想起她有時莫名其妙的請假。

我踹開她家門的時候，看見了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場景。我那麼珍惜，那麼喜歡捨不得碰一下的女孩子，像是一朵快要凋零的花一樣毫無生氣。

我踢開了那個男人，發狠地，近乎瘋狂地砸着，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她抱住我的腰，哭的破碎。

她叫我走，她說是她害了我。

真是個傻姑娘。

我騙了她，我第二天就去為我的錯誤買單了。

那三年，支撐着我的是想見她的決心，我想聽她叫哥哥，想聽她笑着叫我的名字。

出獄那天，我遠遠看見了她。她哭了，也瘦了。她肯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陸家不愧是陸家，我的事被藏的好好的。甚至成為了經理。這是陸家想要的，可是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要她，可是過了三年我不確定她的身邊是不是出現了更好的人，卻也不敢去驗證。

再等等，等我變得再好一點。

見到她在KFC，我沒忍住。

她身邊的小孩子，生的漂亮。我努力壓制自己，才遏制了漫天的妒火。

只是還好，那不是她的孩子。

我還是想和她在一起，或許第一面的時候就想了。

幸運的是，她好像也在等我。

那件事被爆出來，我第一想到的不是公司的利益，也不是會承受的壓力，而是她會不會在網上發聲。

那是我不想看到的，她不該受到任何人帶有任何看法的指責，她該被好好寵着的。

可是我也知道，我攔不住她。

她發聲明，她說，陸南嶼是這個世界最好的，你們沒有任何資格，任何權利指責他。

我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像是塌了一塊。

我迫切地想見她，可是她好像在躲着我。她的謊言拙劣，可是明確表達了不想見我。

譚怡打電話給我，說是要讓我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的話字字誅心，可我是不信的。

但是她的演技太好了，眼裡的嘲諷像是要漫出來，讓我覺得像是個小丑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她說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可以明辨真假，可是唯獨這一句，我沒把握。

她看我的眼神總是複雜又深刻，我不確定，那裏面有沒有摻着愛意，哪怕一點也行。

後來她一聲不吭地出國了，譚怡不肯告訴我她去了哪裡。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查。

譚怡說，你不要打擾她，她不想讓你看到她被病痛折磨的樣子，她也是愛美的。

可是我還是查到了，我沒有去找她，但是每天都會給她送一束桔梗花。因為桔梗的花語是永恆的愛。

後來她的母親找到我，那是個溫和安靜的女人，我想她的性子大概是隨了母親。

她的母親告訴我，那天她坐了一天的車找到她，見面不是擁抱，不是敘舊，而是直接跪在她的面前，她求自己的母親出面打官司，因為她是這裡最好的律師。

我說呢，陸家再有面，也不是誰都能請到的。

我也知道了，小湯圓姓陸，陸南書，楠姝。

原來她很愛我，很幸運，她愛我。

我知道她想要什麼，所以我和譚怡串通一起騙她說我們結婚了，就像她當初一樣。

譚怡說，［陸南嶼曾經我是喜歡過你，可是和她比起來，我的喜歡太過微不足道了。］

她去世那天，我一個人站在她的床前很久。

她還是很安靜，安靜地像是只是睡了一覺，醒過來還會輕輕地叫我陸南嶼。

她出葬的那天，起風了。

夏天有風，溫柔地像是她在輕吻我的臉頰。

唐靜姝，我聽見你的愛意了。下一次，不要提前鬆開我的手好嗎？

這個夏天，愛意隨風起，可是風止意難平……

（全文完）

作者：無恙

出處：知乎

轉載已經獲得作者授權